第29章寻谱

第29章寻谱

那小二垂着脑袋,躬身立在一边,一语不吭,好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他心里憎恨那两人,也只能忍着。没料严学志的一番话让他们听到了,平时吃喝都如此随意,对于他们来说自然忍不得,其中一人抬起头来,冲着严学志瞅来,不怀好意地嚷道:“你说什么呢?老子的事用不着你来管。”他这一嚷嚷,倒让严学志乐了起来,正好他想管管这事,当下冷笑道:“说话都如此不干不净,足见其人品,别说是六合门的人,就是天王老子,今天我也要问问两位为何到这儿来喝茶?”那其中的一人道:“嘿!他还管起老子来了,也不睁眼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陆小迁见那人与严学志较上劲了,立即板起脸色,怒道:“放肆!你知道这位公子他是谁吗?真是有眼不识泰山。”那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嗤”得一声笑出声来,说道:“呵呵,难不成他是玉皇大帝?”陆小迁满脸的愤慨,说道:“这位公子便是当今的武林盟主,你们休得猖狂。”quwo.org 橙子小说网

那两人对望了一眼,突然破口一声“哈哈”地高笑道:“放屁,当今的武林盟主便是我们六合门的令掌门,何曾是别人,简直是愚不可及,你也休得满口胡言,以免招来是非,你能担当得起吗?”陆小迁瞪大了眼睛,怒道:“令飞燕不得人心,不再是盟主了,难道你们不知?”那人骂道:“去你的吧,敢问那是谁在浑说,又是谁做得主,咱们的令掌门不再是盟主了?”陆小迁好没声气地回道:“当今的武林盟主自然是天下的武林人做得主,这还用你来问,真是孤陋寡闻。”

那人拔出长剑,一剑袭向陆小迁,口内骂道:“再胡说八道,老子今日便挑了你。”陆小迁滑步飘到一侧,用手指着那人道:“你放肆,出口伤人不算,还要动武?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那人见一剑落空,气得他哇哇大叫,提了口真气,二剑又一次袭来,向他的腰间击去,迅疾无比。严学志定睛一看,那人使得这招赫然是“行云流水”,属八卦门的剑法,心头不由得“突”得一声,心里奇道:“他怎么会使本门剑法,难道他曾学过?”严学志大为不解,忽而转念一想,天下的剑法虽有千变万化,但有招数相近、相雷同的也是有的,可他这次绝对没有看走眼,八卦连环掌中就有掌法配同剑法的,二者相辅相成,连同使用。可惜那人使得不够纯熟,长剑刺出,然而他的掌法却一般,否则这招可是相当有威力。

可那人刺出的这剑是击向陆小迁,可不是别人,陆小迁驻足后仰长身,右脚飞出,踢向那人握剑之手,但看不偏不倚,力道也恰到好处,踢个正着,那人右手长剑“当啷”一声,脱手而飞,掉在地上。显而易见,陆小迁并没称心想伤他,如果这脚踢向对方的胸口,那人可占不得便宜,定会受伤。

那人张大了嘴巴望着陆小迁,巴拉巴拉地眨着眼睛,心里根本不相信自己的剑被对手给踢飞了,可又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现实,所以才有那副德性。他胆怯了!

另一人右手始终按着剑柄,一直未动,起先他两只眼睛滴溜溜地打转,目光跟随着那人出剑而上下转悠不住,寻找机会出手,但在此刻他也呆了,眼看着同伴不敌,尽在一招之内丢了洋相,不免唐突,驻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严学志终于安奈不住,问道:“刚才你那招是从哪里得来的?”那人支支吾吾地答道:“怎…怎地?当然是…是师傅所授,难道阁下识得此招?”严学志“嗯”了一声,说道:“在下不仅识得,而且我还能耍得。”说着他拾起地上的长剑,横手一挥,一套“行云流水”的招法使将开来,着实让人眼花缭乱,悦目之极。那两人不禁看得呆了,震了半响,那人鼓着勇气,说道:“阁下怎会我派剑法?”严学志收起手中的长剑,向那人抛了过去,说道:“这招叫行云流水,乃是八卦门中的传艺之学,阁下偏偏要说是你派的剑法,好生奇怪。”那人说道:“这哪是叫什么行云流水,纯属乱弹琴,它分明是咱们六合门中的‘汗牛充栋’,阁下无需遮掩。”

他越说严学志越是奇怪,‘行云流水’则成了‘汗牛充栋’,难道世上的事真有那般巧合,招招相近,却又大相径庭,只在一招半式之间的雷同与区别?他没加细想,随口说道:“你不必嘴硬,是骆驼是马,总有一天自然分晓,你我何必争吵不休。”那人唏嘘道:“这倒是奇了,会使我派剑法,却放出这样的狠话来,你吓唬谁呢?”严学志没理他,缓缓地走回到位子上,专心地吃喝起来。

那人伸长脖子,朝着严学志这边叫道:“喂!你们真的是武林盟主吗?为何我们六合门的人却不知情。”陆小迁此时也来到饭桌上,端起一杯酒,喝了下去,咂着嘴,说道:“这还有假?自然是真。你们六合门在江湖上背信弃义,得罪了六大门派,寡不敌众,六大门派的人士罢黜了你家令掌门的盟主之位,重新立了武林盟主。”那人哈哈笑出声来,说道:“笑话,那要问问天下英雄能否通的过,在武林联盟大会上通过比武得来的盟主之位,怎能说罢黜就罢黜的呢?岂不拿天下英雄开心不成。”另一个人也附和道:“此话说得有理。”

严学志与陆小迁没理他们,依然坐着未动,不停地吃喝。那人见状,心知他们绝非等闲之辈,也绝非在说笑,可又对此无可奈何,便寻着桌子,走了过去,坐下去继续喝茶。店里又回归了平静,几人相安各好,只是严学志等人吃得很快,不到一会儿功夫,他吃完了饭,用手一抹嘴,端起了桌上的一盏茶,吧嗒一口,喝了下去。柳青青慢吞吞地享受着酒菜,她轻轻地喝一口酒,便吃一块牛肉,一点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谁也搞不透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一边吃着一边说道:“师哥,这么快就吃完了啊?跟陆大侠打架差不多,一会儿就结束了,哈哈,真是馋得很,恐怕那鸡肉、牛肉还不知道什么味道,就进肚子里了,岂不好玩!”

严学志说道:“若是你能吃快点,我们赶路就会早点,那样今日不出傍晚时分就能赶到杜庄,我们早点赶到了杜庄,就能寻个好点的客房,否则恐怕今夜连住都难了!”柳青青一闭眼,说道:“你当我是小孩子呀,江湖上闻名遐迩的杜庄岂能没有客房?只怕你没有银子,只要有银子,要什么样的客房都有,随时给你预备着呢。”陆小迁只当他们二人拌上嘴了,于是插嘴道:“二位,银子不怕,我有银子,只要两位开口,我准当付上。”

柳青青瞥了他一眼,说道:“就你有钱,别人那里就没有了吗?我师哥那儿,百八十两的银子,准有。”严学志“啐”了她一口,说道:“死丫头,净在乱说话,我哪有那么多?咱们三人中要说银子,算你陆大哥那里最有钱。”说完之后,陆小迁听了,大笑不止。

柳青青喝了杯中的最后一口酒,时不时地拿眼瞟着刚才那二人,嘴里说道:“要说银子啊,咱们一不做买卖,二不是官道中人,都是些门派中人,哪有那么富贵的,你们看那两位,真会享乐,恐怕不像是穷鬼。”严学志说道:“喝茶也要不了多少银子,干么这样看别人?”柳青青冲着店小二,要了碗米饭,却又对严学志说道:“啊哟,这是怎么地了?刚刚还跟人家打在一起,这回又开始替人家说话了,你们男人真奇怪,我真的是不明白,难道你没有把他们两位给撵出去?”严学志说道:“看他们也起不了风浪,又能怎地?”柳青青一扭腰肢,说道:“这里是饭馆,专供客人喝酒吃饭的地方,而不是茶馆,他们来此喝茶,另开了一桌,如此不讲道理,师哥即说管了这事,便是要管下去,如何又任之横行而无动于衷呢?”

严学志听了她此番道理,觉得师妹说得也对,当下说道:“我何时说了要管这事?只是他们二人听了我们的一番话,忍耐不住,就此发作才招致来的结果,不过,眼下别人还是愿意付银子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还是忍一忍吧,出门在外难免会碰到一些不平之事,若是每件都管,岂不把咱们给累死?师妹消消气吧。”柳青青也没称心生气,只是一时不平,嘴里像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听师哥这般一说,气倒是消了一半,巴拉巴拉几大口吃完碗中的米饭,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扔,就算吃完了。此时,陆小迁也吃完了,拍了拍肚子,说道:“我算是酒足饭饱,不如咱们赶路吧,正事可耽误不得。”严学志、柳青青二人点头称是,三人付了银两,出了店门,小二牵来了备马,各自骑上,催马而去。

那两人翘首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面露诧异之色,似乎惊叹于刚才他们露出得伸手,脸色呈现叹服的神色,久久不能挥去。

严学志一行三人行了整整一个下午的路程,临近傍晚时分赶到了杜庄,这里依然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整个江湖,除了杜庄,没有一个地方的伙计像他们那样独特,衣着华丽、穿戴一致、男仆身着一套,女仆有另一套,做事迅速,传达飞快。一眼看上去,便能知晓谁是伙计,哪些是客人。柳青青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眼睛不住地打量着这儿的伙计,分外好奇。

就在此时,一个衣着端庄的伙计走了过来,躬身对柳青青说道:“姑娘,你可住店?”柳青青点了点头,答道:“是呀,不知你们这儿可有客房?”那伙计答道:“有的,不知姑娘一行几人?”柳青青看了一眼严学志与陆小迁,用肯定的目光望着那伙计,说道:“我们要三间客房。”那伙计说道:“我们这儿有上房、中房与一般的客房三类,不知姑娘想要什么样的客房?”一旁的严学志抢着答道:“三间中房就可以了。”那伙计瞅了一眼严学志,点了点头,说道:“好嘞,这位客官需要中房三间。”陆小迁此时将手一拦,立马抢道:“再等等,伙计,我们要三间上房。”那伙计瞧着严学志,用询问的目光注视着,良久,陆小迁续道:“严兄,这次我们要小住几日,不如住到上房去,我来付房钱,放心吧。”柳青青一乐,立刻跑过去,拉着陆小迁的胳臂,说道:“喂,你如此大方,多谢你啦!”

陆小迁顿时脸红了起来,但他倾心于柳青青,又不想挣脱手臂,便傻乎乎地站在那里不出声,柳青青冷然察觉,可她已经惯了,羞得两颊绯红,冷不防撒开手,翘着嘴,嘟囔了半天,只怪别人,两眼瞅着陆小迁。严学志此刻说道:“多谢陆兄,改日我定当请陆兄喝酒。”陆小迁摆了摆手,说道:“喝酒归喝酒,但用不着那般客套,几间客房而已,不要当真。”

那伙计点了点头,改口答道:“好嘞,这位客官需要上房三间。”很快,三间上房已定,那伙计领着严、陆与柳三人前去。此时,天闭暮色,伙计掌上灯,三人来到房中歇下。不多时,严学志泡了个热水澡,换了套新衣服,即便现下夜幕降临,但杜庄上下灯火通明,他看上去英姿勃发,格外清新。严学志开了门,邀了陆小迁与柳青青二人前去前堂吃晚饭。

三人来到了前堂中,严学志要了一桌酒菜,不到一会儿功夫,伙计端来了饭食,放到客堂里一张桌子上,三人坐下拿起筷子吃了起来。严学志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在这儿遇见那江洋大盗万峰,于是他四下里一顾盼,抬头望了望,心里疑到,以前从没有见过万峰,只不知他是怎生模样,即使碰见也未必能认出,或许陆兄识得他,一合计,便对陆小迁说道:“那万峰究竟是何模样,我担心他此时就在这里吃饭,咱们若是遇见了,不是更好?陆兄说呢。”陆小迁回意他的意思,接口答道:“这里没有万峰的身影,严兄放心,我能认出他,咱们无需着急,等用完了晚饭,再去寻他不迟。”

听陆小迁如此一说,严学志放下心来,端起桌上的一杯酒,喝了一口,说道:“该不会他这会去了赌坊?”陆小迁说道:“万峰虽然浪荡得惯了,但他从来不好赌,他不在赌坊则已,只要他在赌坊,一定是去兑换宝贝去了,因为他绝不赌。”严学志说道:“以陆兄之见,我们该到哪儿能寻到他呢?”陆小迁沉吟了一会,说道:“待我问上一问,严兄莫急。”

陆小迁唤来了一个客堂的伙计,低头问道:“你可知那江洋大盗万峰现下在何处?”杜庄的伙计绝对是一流的,连掌握消息都是一流的,这点困难还是难不倒他们,在杜庄打探消息自有规矩,那要分什么样的人,一般的人探听消息是要付钱的,可陆小迁他们不同,他们可称得上是贵客,但是再怎么说,打探别人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于是那伙计低首凑近身子小声回道:“他在戏园。”

陆小迁忙从怀中摸出一锭碎银,向那伙计掷了过去,那伙计接过,连连颔首称谢不已,迈开步子离去。柳青青一瞅,倒觉得有点好笑,瞥了他一眼,陆小迁只当没看见,但心里却在犯嘀咕,不知哪儿做错了,让她不开怀,一时不得主意。此刻,严学志开口说道:“万峰在戏园里,我们吃完饭去找他,柳师妹可去吗?”他担心柳青青前去多有不便,万一打起来,还得有人照顾她,所以故此一问。柳青青眨了眨眼睛,点着头脑,答道:“我自然也去了,反正是第一次来杜庄,不如肆处瞧瞧,看有什么好玩的。”严学志摇了摇头,只得无赖。

少顷,三人吃完了晚饭,悠闲自得地向着戏园步去。严学志走在前头,柳青青紧随,后面跟着陆小迁。转过了几道弯,他们来到了戏园子的门口,严学志掀开门帘,一只手背在身后,踏步走了进去。戏园子很大,一次可以容纳百十号人,正对大门的是戏台,戏台上有个花旦“咿咿呀呀”地唱着曲,底下设有桌椅,至少也有几十桌,这里坐满了看客。两侧紧紧地围着甬道,专供客人出没,严学志跨步走进客堂,四下里一顾盼,紧靠戏台前方哪里还有空位,全坐满了,济济一堂。只有左侧首边有张桌子只坐着一个人,陆小迁注目一瞧,心下一动,伸口对严学志说道:“严兄,你看那边的一个人,他便是那万峰。”

严学志听闻,心想万峰果然在这里,那伙计说得没错。顺势望去,发现那里偌大的一张空桌上只坐着一个人,只见那人细眉小眼,肌肤白净,穿着一身灰衣长袍,人瘦如柴,虽然他是坐着的,但依然难逃体长如竿的外型,严学志瞧去,难免觉得他单薄,见风若倒,不甚可怕。陆小迁此刻说道:“严兄,看他那桌只有一个人,不如我们坐过去吧。”严学志轻轻地点着头,脚步便跨了过去,柳青青跟在身后,陆小迁紧随。

严学志来到了那人的跟前,那人斜眼瞟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严学志拿眼睛看了他一眼,正好四目共对,此刻也陪着笑容,刚要欠身坐下,只见那人说道:“请阁下另作一处,这桌我包圆了。”严学志蹲下的身子哪能收回,一屁股坐了下去,一拱手说道:“敢问阁下可是万峰?”那人扭过头来,瞅着他,沉吟了片刻,答道:“正是在下,不知阁下是…?”严学志说道:“在下八卦门严学志,正有要事想请教阁下。”正在严学志说话间,那万峰拿眼不住地打量着来人,偶尔瞥见了陆小迁,当即起身,一作揖,复又坐了下去,一声不吭,转过头去,继续看戏。

陆小迁依着桌子坐了下来,忙招呼柳青青就坐,向正在看戏的万峰一拱手,说道:“万壮士,你我又相见了,真是相见恨晚啦。”万峰一听,他话里有话,忙侧着身子,对着他,说道:“有甚恨晚的?若是你我天天相见,岂不烦恼得很,如此这样隔三差五地见面,岂不妙哉。”陆小迁见万峰搭话,眼睛盯着他,说道:“今日不同往日,我们一行几人特来寻阁下,只问阁下一句话。”万峰问道:“是什么?我想听听。”陆小迁顿了一顿,一字一句地说道:“八卦门的拳谱被盗,可是阁下所为?”其实万峰自严学志报出名姓来,他就猜出是此事,他依然坐在那里,连动都未动一下,突然身子一抖,低沉着嗓音一字一句地回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陆小迁听他的口气很硬,像块石头,便不耐烦地说道:“是就要物归原主,不是就请阁下说一声,对于阁下而言,这又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万峰冷哼一声,说道:“据在下所知,那偷盗者便是陆小迁,何必来找我?”陆小迁瞪着他半响,沉声说道:“你怎知此事?”万峰说道:“江湖中谁人不知,盗走八卦门拳谱的人是陆小迁,盗走拳谱时自留名姓,其人不狂乎?”万峰明知眼前的人就是陆小迁,他故意在他的面前大提陆小迁,想趁机气气他,可他越是这样说,陆小迁越是觉得好笑,最后终于忍耐不住,笑出声来,说道:“如此看来,此人的确可恨!”

这句话说到了万峰的心里,只见他不再开口,等着陆小迁说下去,哪知陆小迁此刻也住口不言。万峰朝着怀中摸去,掏出了一本册子,朝着陆小迁扔了过去,说道:“一点也不值价的东西,还给你吧!”陆小迁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几个醒目大字“八卦连环掌”,心知这就是八卦门的拳谱无疑了,随手递给严学志,严学志接到手里翻看了一番,确定是本门拳谱,于是将它收入怀中。陆小迁对万峰说道:“万兄手脚真快,一眨眼这拳谱就到了万兄手里,但万兄也够爽快,归还如此及时,叫人如何答谢呢?”万峰听陆小迁语里带刺,翻了翻眼,说道:“哈哈,陆兄弟说笑了,如若不是他人对此颇感兴趣,谁能有如此闲心去取那玩意儿,如今也用不着了,看在陆兄弟的面子上,还了你。没想到陆兄弟却将它给了别人,当真想不到啊!”陆小迁哈哈一笑道:“万兄何出此言,那拳谱本就是他们门中宝贝,我又何尝能够据为己有呢。”

万峰说道:“给了便给了,陆兄弟何必遮遮掩掩的呢。但我只给了陆兄弟,却从来也不曾给了别人。”陆小迁说道:“如此,多谢万兄了。”万峰呵呵地笑道:“谢字怎好再提,如此听起来倒不是滋味。”陆小迁说道:“万兄所言不差,取了别人的东西,总是要还的。”万峰“哦”了一声,说道:“不是别人偏要取,只是他人的盛情实在让人不可推诿。”陆小迁说道:“看来这人的面子可真不小,值得万兄出手的人,放眼整个江湖也是寥寥无几呀。只不知此人是谁?”万峰说道:“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下已还了陆兄弟。”陆小迁说道:“你本可以不还,也可以不承认。”万峰说道:“都是同道中人,有何值得隐瞒的呢!给陆小迁认定的人,他还能跑得了吗?如果有,我倒想看看他是谁。”

陆小迁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万兄过奖了,不过这天底下的人取了别人的东西,有些是必须要还的。”万峰板起了脸,一本正经地说道:“陆兄弟取走的宝贝不计其数,这些难道陆兄弟都还了吗?”陆小迁垂下头来,吁了口气,缓缓说道:“人所各异,你我不同,又何必彼此攀比呢?”万峰一听,不禁失笑,摇了摇头,瞬间又回归了以前,满脸堆笑,说道:“谁能及得上陆兄弟呢,恐怕一百个里也挑不出一个来。”

陆小迁沉吟了半晌,说道:“拿走了别人的东西,总得有个说法,否则世上便没了规矩。”万峰冷哼一声,说道:“哦?陆兄弟既得了拳谱,还要个说法,未免欺人太甚了。”陆小迁说道:“归还拳谱,这是万兄应该做的,万兄何必挂在嘴上,不过这‘欺人’二字说得太过草率,恐怕指得不是我等了,对吗?”万峰说道:“以陆兄弟之见,那该指得是谁呢?该不会指在下吧。”陆小迁说道:“以在下来看,欺人的人自然不是我,也不是阁下,而是那背后请人盗取拳谱的人,万兄同意吗?”万峰的脸上抽搐了一下,颤声说道:“陆兄弟果然高见,只不过他是你我都惹不起的人。”陆小迁“哦”了一声,当即说道:“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三头六臂,能让万兄也怕成这样。”

万峰的身子动了一下,陆小迁也跟着动了一下,此刻只见万峰的脸上挂着冷漠的笑容,满不在乎地一副神情,陆小迁此刻知道,若是自己慢了一步,恐怕非让这个江洋大盗跑了不可。他们两人的眼睛彼此死死地盯着对方,谁也不想轻举妄动,但他们心里均在盘算,巴不得早一步一走了之。对方是万峰,可不是别人,陆小迁心里很清楚,只要自己稍有不慎,便让这个家伙飞了不成。

陆小迁沉不住气了,冷冷地说道:“只要万兄说出那人是谁,万兄就可以离开。”台上的花旦继续在“咿咿呀呀”地唱个不停,万峰瞟了一眼,似是舍不得错过那动人的曲子,感人肺腑,却又不得不应付眼前的陆小迁,他很无赖,轻轻地摇了摇头,叹道:“阁下知道了又何妨,还不如不知道,探听别人的秘密,可不是一件有趣的事。”陆小迁盯着万峰,眼神一刻也不愿意离开,生怕他在顷刻之间消失了一样,淡淡地说道:“在下只想听听,看他究竟是何来路,免得遗憾。”

万峰突然哈哈大笑,复又敛住笑容说道:“恐怕让陆兄弟失望了,只因在下答应过别人,绝不向任何人透露半句。”陆小迁说道:“答应的事可以改变,但有些事发生了就不能够改变了。”万峰说道:“你可以试试,只因我也想试试。”陆小迁不再说话了,他真的没有把握,因为他从来也没有试过。

突然之间,万峰的身子像剑一般地窜了出去,就在一瞬间,他跻身到了戏园子的门口,立在那里,动也未动一下,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因为此刻陆小迁也到了,始终保持与他有五步远的距离。此刻,除了他们两人以外,还有第三个人,他们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因为那人是严学志。三人呈一字型站立,万峰立在中间,前后是陆小迁与严学志,两人死死地将他夹在中间,令他不好脱身。

万峰无赖地笑了笑,说道:“两位果然是高手,既是高手又何必将我堵住,将我死死地夹在其中,好让人透不过气来,担心我会就此跑了,不如大家都让一让,这样岂不更好?”陆小迁冷笑一声,说道:“若论轻功,只怕谁都及不上万兄,自然需要谨慎为妙。”万峰迷着他那双小眼睛,嘻嘻笑道:“干我们这行,手上功夫自然不弱,不过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在下只不过逃跑的法子还行。”陆小迁说道:“阁下还是少打马虎眼,不如趁早说出那人的名姓,免得我们动一番手脚。”

万峰此刻笑不出来了,只因陆小迁很认真地说出这番话,他沉吟了片刻,说道:“说出来也无妨,谅你也不敢拿他怎样,只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只听他“啊”得一声,惊呼出来,仰面栽倒。陆小迁一个箭步地冲了上去,扶起他,说道:“万峰,你…你是怎么了?”那万峰口角流出鲜血,一字一句吞吞吐吐地说道:“他…他是…是当今的武林盟…盟…”最后一个字没有气力说出口,头一歪,气绝身亡。严学志也扑了过来,伸手过去探了探,浑身上下查看了一个遍,发现他的胸部有个针孔,流着紫黑色的血液,显是被什么利器击中了心脏,一命呜呼。陆小迁掀开他的衣服,仔细地探了伤口,惊呼出声,说道:“万峰被梅花桩击中了心脏,死了。”严学志下意识得一惊,脱口呼道:“梅花桩?黑道三枝梅?”这时,突然有个人影一闪即没,刹那间,严学志一掠长身,朝着那条黑影追去。

严学志纵身掠过几处,只因杜庄的屋舍坐落层次叠重,一座紧挨着一座,千转百回,又在夜间,跟不多远,他便失去了黑影人。严学志索性而回,对陆小迁说道:“此人只怕是那梅仁杰,他是何时跟了上来,我们竟然一点不知。”陆小迁答道:“严兄认识此人?”严学志点了点头,说道:“此人武功虽然不可怕,但他的梅花桩则甚为卑鄙,是一门涂了毒的暗器,百发百中,从无例外。”陆小迁说道:“只怕未必,强中自有强中手,一旦遇到绝顶高手,再强的暗器也是个摆设,不过在暗器上荼毒,倒是卑鄙龌龊。”严学志说道:“我见过他的梅花桩,只不过那桩针被我捏住,未曾得手,否则现在哪还有我严某人呢!”陆小迁话锋一转,说道:“万峰正准备说出幕后的黑手时,被人杀了,显是灭口。”严学志沉吟了一会,说道:“杀人的人当然不想让他开口说出真相,不过据万峰的口气,他似乎说得是当今武林盟主令飞燕。”陆小迁笑道:“未必,也可能他说的只是盟主,但现在的盟主并非令飞燕,而是严学志。”严学志打了个寒噤,说道:“他人都已经死了,你还在开玩笑。”

陆小迁说道:“以严兄之见,黑手是令飞燕?”严学志想了一会,说道:“杀手是黑道三枝梅,但我却知道那黑道三枝梅是六合门的人,死者生前又说是盟主,那幕后真凶不是令飞燕,会是谁?”陆小迁说道:“这倒未必,三枝梅是六合门的人固然没错,但六合门的人也可以为他人做事啊。至于死者说得究竟是什么,我们也只是猜测而已,严兄说呢?”严学志答道:“这就要问问黑道三枝梅了。”

此刻,柳青青也走了过来,她搭话道:“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一翻眼,他就死了。”陆小迁见她行了过来,大着胆子说话,忙用衣角遮住他的眼睛,说道:“姑娘别看,死人没什么好看的,可姑娘也别害怕,死了的人也不值得可怕。”柳青青用手拉开他的衣角,眨着她那双可爱的大眼睛,说道:“我们行走江湖的人还怕死人吗?我不怕,你放心了。”说着她用手指调皮地戳了戳万峰的尸首,见那不动,呵呵地笑了起来。陆小迁见状很佩服柳青青,在他的记忆里女孩儿都怕死人,唯独她不怕。

陆小迁见众人都在戏园子里看戏,无人行来,便转过身,把万峰的尸首背到一个拐角处放下,对严学志说道:“咱们把他埋了吧,别死了之后都没有人给他收尸。”严学志点了点头,答道:“到庄上叫来几个伙计,给一些银两,葬了他。”陆小迁蹲下身,朝着万峰的怀里摸去,顷刻间他搜出一叠银票来,点了点,叹道:“好生富贵,没想到做个死人,还这么有钱,真是不同于一般人。”严学志听了,傻笑了笑,说道:“就拿这些钱给他葬了吧。”陆小迁点点头,说道:“这未免也太多了些,不如分一点给我。”他沉吟了一会,喃喃自语道:“万兄,对不起了,但我也是无赖,只望你在黄泉路上一路走好!”

陆小迁找来了几个伙计,分给他们一些银两,把他拖到附近的一处山林间,就此葬了万峰。在回程的路上,陆小迁缓缓说道:“如果我们不来找他,兴许他还在戏园子里看戏。”严学志说道:“像万峰这般的江洋大盗,陆兄不必怜悯他,在他手下丧命的人也不少见。”陆小迁微微一笑,说道:“他毕竟是因为我们而死。”柳青青在一旁探头探脑地说道:“生得时候是何等的猖狂,使人厌倦,死得时候,又是多么可怜,唉,只不知人生要几回才算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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