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传剑

第36章传剑

严学志见方掌门甚为动情,便磨过脸去不看他,迟疑了一会,说道:“掌门师弟,此次我约你前来,是有事找你商量,又特别紧急,一时半会不知从何说起,还需掌门师弟稳定一下情绪,慢慢道来。”

方少强极具天赋,为人聪慧机警,身为一派领袖,虽然手头功夫并不惊人,但他的悟性极强,是块不可多得的练武好料。他看见师兄身后跟随如此多得武林豪杰,最近又名副其实地坐上了武林盟主,即使严学志不开口,他已猜出了几分。他们二人心有灵犀一点通,相互鼓励与恭喜的客套话自不必多说,当下方少强略一沉吟,说道:“我早已收到少林发来的警讯,如今令飞燕领导的六合门正在攻打江湖几大门派,势在一统天下,必然会碰触到我们,此事紧急,我身为一派带头人,正为此而焦头烂额,不料师兄回来了,还有这么多的武林英雄,看来我们并不势孤了。”quwo.org 橙子小说网

严学志议起此事,摆起了盟主的架子,倒不是他喜好这套,只是因为现下各派首领均在,倘若要是提倡各抒己见,也不知道要论到什么时候,何况他们早已决定以八卦门为依托,共抗外敌。他向方掌门摆了摆手,说道:“我与空云大师几人早已商量妥当,眼下六合门对各大门派四面八方进攻,摸不准他的门路,虽然少林、武当、泰山与华山等派尽数已去,但我们残势仍存,如果大伙各守各门,恐会中了六合门的奸计,不如就此大伙集中起来,联合共抗,才能有一线生机。目前只有八卦门可以容身,我们想以此为根基,稳住势力,然后才能寻找机会,逐个击破,从而反败为胜,方掌门意下如何呢?”

方掌门瞅了眼空云大师,又瞅了瞅武当郑瑞桥与泰山掌门林子韬等人,目光又渐渐凝聚一处,忽又缓缓说道:“既然盟主有此意,我们八卦门应允便是,就此放开门户,供大伙歇身,团结起来,共抵令贼。”

严学志见方掌门答应下来,便看了一眼空云大师,空云大师会意点头,郑瑞桥自是没有异议,更别提林子韬与卓一飞等人了。于是大伙商定,就在八卦门齐集歇下。方掌门见此次人员不少,便开了掌门令谕,继续了智善师傅立下的规矩,向师兄弟,弟子们开放别墅后园,安顿房间,供大伙前去休息。

一晃几日不见,六合门始终没有动静,也没听说有人前来攻打八卦门。

这日,柳青青正在严学志房间内玩耍,碰巧陆小迁也在。那日严学志离开他们二人后,只身去了少林,而他们二人一路结伴同行,回到了八卦门,陆小迁来此之后,一直没有离开,在八卦门里住下了。他作为一个浪荡的江湖侠士,鬼魅伎俩,神偷贵客,远离了家人,偶然相遇柳青青,两情相悦,从此形影不离,对于他而言,也是天赐的良缘,后世修来的福气。柳青青对他也很好,别看她平日在师兄弟面前调皮捣蛋,然而在陆小迁的面前却是一本正经,像个彻头彻尾的姑娘模样。以致师兄弟们都对她刮目相看,今夕不同于往日。柳青青此刻说道:“师哥,令飞燕真的有那么可恨吗?”

严学志一愣,在这个节骨眼上没想到柳青青问出这样的话来,偶尔让他想起杜月娘与她之间的那段荒唐对白,有一次他们二人在观看武林各派争执盟主一位的比武中,杜月娘无意间说起松花岛的武功小推手,其功厉害无常,二人就此谈论,昏天黑地得,期间杜月娘的言语说及令飞燕与神剑王宗伟的胜败对局,毫不掩饰地希望令飞燕能高过神剑。严学志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为什么女人在有些事情上的看法都是那般稀奇古怪,与常人不一样,今下听柳青青也是这般如此,不免一脸的茫然。难道女人天性就喜欢强势吗?

严学志很想告诉柳青青,令飞燕不仅可恨,而且还很坏,是个十足的坏蛋。当他思索到此处时,想说出得话又咽了回去,喃喃地说道:“令飞燕欺瞒江湖,不得人心,为了一己野心,不惜率领六合门东征西讨,弄得人心惶惶,甚是可恨。”

柳青青双手玩弄着她身上佩戴得那个玉坠子,不停地摸搓着,忽然抬起头来,对严学志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认为更可恨的是那梅花盗,明着来不行,就背后暗器伤人。”

说起了梅花盗,严学志垂下了头颅,沉吟了半会,一声不吭。因为他明白红湖帮的梅家三兄弟是黑道会的人,尽管他加入了六合门,被令飞燕收容,但他们仍旧改变不了黑道的影子,为人卑鄙,做事龌龊,总是在背后留的一手,暗中算人。他们对八卦门的毒手至今还没有算清,依然逍遥法外,当个跳梁小丑。如果严学志眼下去找梅家三兄弟肆意寻仇,难免会碰触到六合门,再说至今真凶未露,就这样复了仇恨,也是不明不白的,他怎可为呢?过了良久,严学志抬起头,关切地说道:“师妹放心,本派的仇恨,我迟早要找他们算得,咱们不急于一时。”

柳青青乖乖地点了点头,答应着道:“大师兄、二师兄等人的身体早已复原了,他们的武功跟原来的一样,不差毫几,经过这段时间的勤学苦练,大有进益。可最近门里大师兄与方掌门闹得不愉快。”

严学志突然拿眼瞅着柳青青,不解地问道:“他们是为了什么呢?”

柳青青又鼓起了嘴巴,翘着嘴唇,说道:“大师兄责怪方掌门没有保存好那部拳谱,让整个门派陷入危机中,在江湖上丢尽了脸面,无颜立足。方掌门却说拳谱一直搁置在原处,那是师傅在时选择的地方,没有人动过,所以一直不曾预料,此事不能责怪任何人。二人就此翻了脸,其实…师哥,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严学志说道:“但说无妨。”

柳青青接道:“自方少强上任为本门的掌门一位后,从此势单力孤,无人拿他视为自己,他也是迫而无赖。我觉得从大师兄、二师兄他们病情痊愈之后,骨子里根本不服方少强这个掌门人。如果本门就这样闹下去,将来是要出祸事的。”陆小迁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并没有理会柳青青,自顾自地在休闲。

严学志听后,“嗯”了一声,眼睛透过窗格静静地瞧着远方,深叹一口气,道:“俗语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本门亦是如此,总是逃不过这奇怪的‘经’圈。不得不承认,师妹长大了不少,不再似从前那般天真无邪了,善于察人观事,可师妹可曾想过,正是由于这本经书家家都有,所以才不足为怪。那大师兄虽有些古板,却耿直,想必过段时日此事不结自解了。”

柳青青对着严学志伸了伸舌头,做了副鬼脸,说道:“师哥又来教训我了,但却不是夸赞哟。既然师哥觉得不以为然,我凭什么要那般认真呢?不如师哥跟我讲讲这段时间你都在外面见过什么样的奇闻趣事吧。”

严学志一脸的茫然,怅然嘘了口气,吐道:“都是些与六合门打架的事,没甚有趣。你要听吗?”

柳青青扯了扯陆小迁的胳臂,对他小声地说道:“师哥要说打架的事了,不如你竖起你的耳朵好好听听,男儿嘛,都喜欢那些。”说完她抿嘴一笑。

陆小迁正入了神,不知该搭哪边话好,突被柳青青这么一拉扯,似乎有了主意,大声说道:“柳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严兄弟现在贵为武林盟主,自然跟从前有所不同,哪有心思跟你玩小孩儿脾气,如果我所料不错,眼下他心里装得全是江湖与天下,要不便是各门各派。你若要真想与你师哥好好叙叙旧,如此下去,也算你找对了话题,否则两人对白起来岂不尴尬?”

严学志瞥了他一眼,接口道:“陆兄弟说得虽然牵强,但也不无道理。眼前几大门派的各路英雄聚首八卦门,面临强敌的威胁,而那少林、武当等几大门派早已大势已去,何不叫人揪心,生死存亡就在一息间。怎能不让人时刻担忧?”

柳青青的双手突然停住不动,把那块玉坠子收了起来,立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向严学志一抱拳,顽皮地说道:“恭喜严师哥荣登武林盟主之位,女侠这厢有礼了。”

严学志直愣愣地瞪了她一眼,但她也没有做错,严学志也不好开口出骂,便笑嘻嘻地说道:“你我二人不用那么客气,我生性最烦那一套。罢了吧,师妹何必如此,见面不说,却在人后说。”

柳青青又跑了过去,抱着严学志的胳臂摇了又摇,嗔道:“我们一群师兄弟中属严师哥武功进益最快,都是那智善法师教得好,练得一身的少林俗家弟子武功,当排名第一,现下又做了武林盟主,乃是喜事一件,说明本门里藏有大有出息之人,不可小觑,今后多为本门添广增彩,师妹沾光。”

严学志责怪她道:“瞧你这张嘴,又在胡说。我哪里练过少林俗家弟子武功呢?只不过是些寻常的法门,本门的八卦连环掌与一些少林僧人基本功而已。”

严学志坚持不提《阴阳散》,只因他明白他曾在师傅面前发下毒誓,无论如何绝不对任何人提及这部秘籍半点,哪怕是杜月娘。但他心里也有数,凭借他目前的武学已经是独步武林,没有几人能与他匹敌、抗衡,行走江湖难免有一天会露出伸手,早晚还得暴露。可他不想有那么一天的来临,便早做打算。他一直也没能想出好得方法,便在生人面前谎称自己学了少林的一些拳法。

只是这少林拳法历来难练,需要很扎实的基本功才能学起,一般人根本无法坚持,也不可能有所成就,能够从少林拳法中摸索出一套武学之路的人,不似天赋异禀,就是勤学苦练的结果。然而学有所成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就算少林僧人本人亦是如此。所以也没有多少人怀疑至此,他很放心。

柳青青自然不顾这些,听严师哥这样一说,笑着道:“他们都在教武场上练功呢,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如何?”

严学志倒没那份心思,自是不作声。旁边的陆小迁一听,立马来了精神,整日待在屋子里也烦闷,很想出去散散心,今听柳青青如此一说,兴致又起,信口说道:“不错的主意,不如我陪柳姑娘去吧,看看他们都在练什么拳法,好让我也来蹭学一次。”

柳青青等了严学志半天没反应,知道师哥的脾气了,原来他想一人留在屋子里好好待待,于是她掉头挽着陆小迁的胳臂,大步地走了出去,头也不回,朝着教武场行去。

八卦门的教武场上人头攒动,柳青青与陆小迁大步走了过来,在来得路上,他们又回到了房间取了一柄长剑,所以这刻柳青青手拿长剑背在身后,立在一侧。她看见教武场上有几位老头儿正与八师弟杨震在切磋武艺,瞧得入了神。在严师哥那里她得知,那些老头儿便是来自其他门派的人,她一时屏住呼吸,认真地瞧着。忽然杨震一个侧身,磨过脸来,瞅见了柳青青,便收剑停了下来,对柳青青喊道:“柳师姐,快过来,我们一起练练伸手,你道如何?”

柳青青答应着走了过去,背负的那只手伸出长剑,对着杨震说道:“八师弟,这次你要跟我比剑呢,还是展示拳脚?两样任你挑选一样,怎样?”

杨震扭着头,冲着她叫道:“师姐,我这次既不和你比剑,也不和你展示拳脚,你我二人看谁能一剑削断那石墩子上七只蜡烛。”说着他抬起手,指了指教武场中央的那块石墩子上并排放着的七只蜡烛。

柳青青一扬眉,说道:“好吧,这有什么难得呢?只是保证那削断的蜡烛不倒,是吧?”杨震狠狠地点了点头。

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要知道七只并排的蜡烛,一剑下去,倘若是下剑斜了一点或是偏了一点,刚断的蜡烛倒不出问题,但余下的蜡烛就没那么好断了,这剑力一过,只在一瞬间,后者慢了几分便会碰倒了剩下的蜡烛。那些老头儿自知其中的奥妙,然而不出声,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柳青青也不识,瞅瞅他们,忽又瞅瞅杨震,再又瞅瞅蜡烛。

杨震慢条斯理地走了过去,轻轻地凝气静神,突然挥出长剑向着七只蜡烛削去,一剑挥下,定睛一看,原来只断了五只蜡烛,其中四只断裂的蜡烛纹丝未动,另有一只断烛被打倒了,翻滚到地上,还有两只蜡烛没断,却被长剑扫飞了。杨震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灰溜溜地退回。

柳青青眼见如此,心里“突”得一下,掉了下去。她太轻易夸下海口了,要知杨震师弟的武功不弱,何况他出手时竭尽全力,那一剑好似一阵风,结果却大出人的意料之外。这一点她深知。所以此时轮到柳青青时,她丝毫没有把握,心里忐忑起来,但是她不愿意退缩,这一剑下去不论好坏,又不让她输掉什么。柳青青缓步走上前去,晃了晃手中的长剑,忽然她一挥手,“啪”地一剑削过去。

结果跟杨震师弟一样,只断了五只。

杨震又重新地排好了蜡烛,鼓噪场上每个人都来斗胆试上一试,然而除了几个老头儿以外,没有一人敢伸头。那些弟子们偶尔伸头缩颈得,但以他们的伸手去判断,恐怕差得火候还远。二师兄肖飞认认真真地矗立在一旁练剑,对杨震的鼓舞两耳不闻,偶尔只和六师弟周超练练剑,杨震也不理会这些。人群中突然有个老头儿笑眯眯地说道:“杨八侠,不如让老夫来试试。”说着,那老头儿走了出来。

杨震瞅眼看去,见是武当掌门郑瑞桥,立刻上前一步,关切地说道:“郑掌门,小侠害怕您的身体状况不好,怕你动了真气,如此那样岂不不美?”

郑瑞桥“哈哈”一声大笑,举着手拍了拍胸口,说道:“八侠放心,我的身体已经复原,不碍事,何况只用一剑削向蜡烛,不必动用真气,怕他作甚?请少侠借剑一用。”杨震向郑瑞桥递过长剑,郑瑞桥接在手里用手掂了掂,卷了卷衣袖,突然一挥手,一剑削下。只见只断了一根蜡烛,其余的六根蜡烛纹丝未动,然而那根蜡烛却分七截,一段段地洒落于地。

众人齐目望去,瞠目结舌,嘴里无不赞叹不已。陆小迁看过翘起大拇指,龇牙咧嘴地笑个不停。柳青青一副伸出舌头的模样,大感惊讶,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实在可爱。别人是一剑七只蜡烛,而郑瑞桥则是一剑七段,这种剑法快得无与伦比,怎么不叫人赞叹。多少人都是头次见到,闻所未闻。

柳青青在开心之余,蹦蹦跳跳地来到郑掌门跟前,双手紧握交叉,搭在身前,身子娇笑扭动不已,说道:“我要学这剑,不如老仙家从此就教我这剑,不知老仙家心意如何?”

郑瑞桥听眼前这位姑娘与杨八侠以师弟相称,知道她有所来路,也不敢得罪。身子向后退了退,说道:“可以。但不知这位姑娘怎生称呼?”

柳青青上前一步,向那郑瑞桥一拱手,很有礼貌地回道:“小女名唤柳青青,在八卦门中众多师兄弟中排行第四,算起来,我是杨师弟的师姐。敢问这位老仙家是…?”她停顿了一下便没再说下去。

郑瑞桥爽朗地回道:“老夫便是当今武当派的掌门人郑瑞桥。”

柳青青伸了伸舌头,心头一震,像是被什么捶了一下似的,但立刻便能镇定下来,答道:“原来老仙家就是武当掌门,难怪练得一手好剑法,一剑七段,当真了得。最近听说武当七子也归顺了六合门,不知是否有这事?”

郑瑞桥闻此低下头,面色显得难堪,寒着脸,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只略一沉吟,抬头说道:“姑娘说得没错,的确有这事。每每想起此事,无不觉得心寒,那武当七子终归也是人,不是什么神魔鬼怪,更不是圣人。是人就有缺点,武当七子自持不住,投靠了六合门,对于老夫而言,无不痛心疾首,但还是期待他们能够早点回头,把世间的名利统统地抛开,重新做人。”

柳青青“哼”得一声,一副爱打抱不平的神情,接道:“像武当七子这样丧门败类的人有什么值得怜惜的呢,连只看门狗都不如,一见风向不妙,撒腿就跑,肆意投靠别人。这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更别提英雄豪杰了。那日武当七子中的风凌动手射杀了江南五老中的高老庄,我就觉得他为人不正,如今算来果然不假,不仅仅是一个风凌,连武当七子跑得一个不剩,还谈什么眷恋呢,还不如那街上卖红薯的老头儿。”哪知柳青青越是听说如此,她说得越紧,一句紧跟一句,句句有理有据,说得郑瑞桥满脸怒气。郑瑞桥也没料到这丫头如此快嘴,像倒豆子一样地“噼里啪啦”个不停,勾起了他的痛处,一拳击中了心坎,重重地被人打了一下。

柳青青一副娇小玲珑的模样走了过来,喜笑颜开地挽起郑掌门的胳臂,撒娇地说道:“郑掌门也不必为此事而烦恼,区区一个武当七子也算不得什么,武当之大怎是他一个七子所能代替的呢,老人家不如把心头放开一点,武当少不得郑掌门的操心,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几大门派联合起来,难道还怕他一个令飞燕不成?终有一天,武当与诸派都能够有出头之日。”

这番话说笑了郑瑞桥,他怒气渐消,脸上平缓了许多,徐缓了一口气,轻柔地说道:“说得好。姑娘想学那一剑,不妨今日老夫就传授于你,也算是我们武当派与八卦门亲密一回,以武会通,彼此多多亲近亲近。武当派的武当神剑虽然别具一格,路数与别家自然不同,但凡武之术无不大同小异,略有不一样的地方,只要认真习演,便能融会贯通,外再假以时日便可略有小成。要想做到那一剑七段,虽然不易,却也不难。姑娘过来,且看我演练一番,你不妨观赏观赏。”说着,郑瑞桥接过那柄长剑,一招一式地挥舞起来。

柳青青在一旁驻看,心里忽然通透,原来能做到那一剑七段的招数便是武当派的武当神剑,早闻武当神剑神通广大,十分了得,今日见郑掌门练来,大开眼界,十分繁复。幸好她只愿意学那一剑,能做到一剑七段的就可。它与八卦门的剑法可大不相同,因此柳青青瞧起来格外认真。等柳青青瞧到入神处,她也手提长剑,一招一式地跟随着演了起来。

陆小迁在一旁悄生生地学着柳青青舞剑,赤手空拳,手中没剑,然而他高举右手,当作握剑装,按照她走剑的姿态,一招半式地模仿起来,满面堆笑,动作滑稽,瞧着让人不欢自笑。柳青青正学得出神,忽然扭身瞧见了他,立刻瞥了他一眼,当下借招举剑向陆小迁攻了过来,这一招速度之快,已是让人避无可避了,果然不愧是武当神剑。冷不防,那陆小迁见一块冰冷的铁家伙来到面前,注目一瞅,发觉是柄长剑,情急之下,纵身掠起,身子飘到一侧,来躲这剑。一瞬间,他与柳青青之间拉开了距离,徐缓了一口气,当身立下,仍然笑嘻嘻地矗立在那里瞧着柳青青。正要发怒,他见这剑是柳青青发来得,便忍住怒气,柔声叫道:“柳姑娘好剑法,再来一招让在下瞧瞧。”

柳青青收住长剑,没有追赶过去,也没搭理他。郑瑞桥虽然一心在使剑,但以他的功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岂能对这一幕没有瞧在眼里?他自然看得一清二楚。他见陆小迁这位青年人的身法如此之快,动念就在一瞬间,当他两足驻下时,身子仍然挺得笔直,而且有番不凡的风采,心下一惊,几乎叹道,“好快的身法,好俊的轻功。”

郑瑞桥也不识他是谁,吃惊之余,停下脚步,扭头对他说道:“这位少年好俊的轻功,当今世上有这等身法的人已没有几人,敢问阁下是谁?”

陆小迁一拱手,笑呵呵地说道:“在下陆小迁,有劳前辈挂念了。”

郑瑞桥心里一沉,当即追问道:“难道是江湖人称‘千手观音’陆小迁,专门爱夺豪强富贵,劫富济贫的独行大侠?”

陆小迁又一拱手,朗声说道:“承蒙前辈美言,正是在下。在前辈面前,晚辈不敢枉自称大,何况在下只不过是一介贼盗,何以让天下英雄好汉们记挂,晚辈实在是惭愧得很。”

陆小迁自知柳青青一时生气,举剑向自己劈来,也不似和自己闹着玩,但那一剑她并没用力,否则冷不防会击中身体。为了哄她开心,他心里一动,随手捡起了一根树枝,一运力,手一抖,那根树枝就像一把利器一样挥舞不住。他张口对着柳青青说道:“练习那招也非易事,要知道武当派剑法一直以来比较繁复,一招中总有几十种变化,不如我就用这跟树枝陪你习练,看你一剑能将它削成几段来,如此这样可好?”

柳青青翘着嘴,答道:“我刚刚才学,还没有掌握住大概来呢,怎好跟你比试?你当我是天才啊。”说完,她提着剑跑到郑掌门那里,摇摆着身子,像个十足的小孩,嗔道:“郑掌门,你能不能试演慢一点,让我看着明白,这样我才好学呀。”

郑瑞桥无赖,只得挥剑又来一次,这次他一抬手,一驻足都是慢腾腾地,好让柳青青看着清楚。在所有的师兄弟中柳青青虽然不是最好的一个,但她很聪慧,为人乖巧,凡事都很虚心,尽管有些顽皮,可她学东西的进度很快。出于女性特有的要强性情,她一定要将那一剑学好,于是又跟起郑掌门一招一招地习练起来,起先她掌握要领有些困难,可到了后来她慢慢地领会了此招的要义。

学了整整一个上午,柳青青此刻挥舞起那招已经是行云流水了,但郑瑞桥则慢腾腾地说道:“到了这里,你差不多已经学会了那一招,但是要想做到一剑七段,却还不足,因为你只能掌握其全部的招术,但还不具备此招的精义来,瞧你年纪青青,内力不够,因此缺乏练习那招精义的根基,所以你还得好生习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见文生义、由义而感、再有感而发,从而一发不可收拾,才能真的做到一剑七段。”

柳青青是个鬼机灵,这些一般的剑理她何曾不知,早就听自己的师傅洪七官说过不下千百遍,耳朵都起茧子了。但此刻她故意装作似懂非懂得样子,好让郑掌门多说点武当神剑的要义,长长见识,日后如果碰到了对手,也好加以应对。她一边听着郑掌门滔滔不绝地讲授,一边点头答允,似是私塾里的学子与教书先生一样。

此刻易帆兴冲冲地跑来了,唤大家回去吃午饭。柳青青挽着郑掌门的手臂,像个小孩子牵着她一样,乐呵呵地往回赶,陆小迁弃了树枝,扭身紧随。柳青青边走边说道:“郑掌门,我虽然只学了武当派的武当神剑中的那一剑,两派从来不通剑法,更别说相互传授了。但您传了我那一剑,也算是我的半个师傅,今日中午我请您吃烤肉。可好?”

还没等郑瑞桥回话,陆小迁伸口答道:“柳姑娘,可否也请我吃一次?你要知道我在八卦门吃饭是付银子的。”

郑瑞桥愕然,他不解地问道:“八卦门的掌门如此好客大度,怎会收阁下的银子呢?”

陆小迁一摆头,抢着答道:“郑掌门有所不知,我这人有个毛病,从来不受诬妄之食,相信自己的酒菜才是最好吃的东西,那些给人方便于己又不利的饭菜迟早都是问题,不如一开始就不受,这样不好?方掌门自然不要在下银子,但每笔饭钱我都记上,改日奉上,以表谢意。”他说得字字在理,密不透风。

陆小迁不缺钱,那次的两块玉马就换得了白银两百万两,这样一个大财主从哪里能寻得见?虽然他平日喜好劫富济贫,但他也属那种忒讲究的人,衣袖里从来不空,每笔金银过目都能给自己留点。他虽富贵,但从外再衣着上看从不打扮,像寻常人士一样穿戴,仅论这点就能看出陆小迁不显富贵。

不一会儿功夫,他们一行三人来到了后庭里,这里是供人吃饭的地方,地方不大,可每次到了吃饭时间,这里都很热闹。相互说道一番,也有不停地拿手指点对方的,叽叽喳喳,闹个不停。今日也不例外,说起来也怪,他们三人来到后,没有人在意他们,或许大家都太熟悉了的原因。

刚刚坐下,柳青青扭头向着一个家丁嚷道:“今日这里有没有准备烤肉?给我来点。”那家丁也不作声,只一个劲地点头。柳青青见他表示肯定的意思,心头一乐,喜笑颜开地坐在那里等待着。

柳青青紧挨着郑掌门,陆小迁坐在他们对面,郑瑞桥拿眼东瞅西瞧,像是第一次来一样,嘴里却道:“八卦门的后庭果然与别处不同,不仅家丁殷勤,就连布置陈设瞧着都十分雅致,虽然不大,但是很美观,让人心情舒畅,格外欢快许多。我们武当倒没有这样后庭专门供人吃饭的地方,可见八卦门的建筑倒是很新奇十分!”

柳青青答道:“是吗?其实我师傅还在门里时几度想拆除这座后庭呢!只在师傅出现意外后,门里也无人过问,到了方掌门时决意将此保留,专门供人吃饭休憩,直到现在便是这等模样了。”

她话音刚落,一位家丁端上了酒菜,还有烤肉。那家丁把那盘烤肉小心翼翼地放到柳青青面前,便转身离开了。柳青青见状,连忙端起那盘烤肉,特意放到郑掌门面前,小声说道:“郑掌门,我们这里烤肉串虽然比不上外面酒店里的,但是也很不错,很香,不信,您尝尝看。”说完,她抓起一把放到了郑掌门的碗里,又拈了几根递给了陆小迁。陆小迁笑眯眯地接了过来,道了声谢意,便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少顷,饭毕。他们三人稍坐了一会,心满意得地起身离开了。

习练了一个上午,柳青青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房间里,此刻依照平日的习惯她应该休息一会,但她满脑子都是那一剑,仰头躺到床上,却又睡不着,一轱辘爬起来,从腰间取出那块玉坠子,不停地用手摸搓把玩起来。忽然她抬起右手,抓着那块玉坠子,把它当成了长剑,右手一挥、一抖,一招一式地练习起来,依照她记忆中的招术,慢慢转身挥舞。她天资就不错,加上练习了一个上午,心中自然对那招滚瓜烂熟,当然她每一伸手、一提足都不会有错。正在此时,屋外有吵闹声传来,她好奇地停了下来,附耳静听。依照那声音的判断,那人自是大师兄。于是她走出房门,眺目注看,见大师兄正和八师弟在争论不休。柳青青走了过去,不解地问道:“两位师兄弟为了什么在此吵闹呢?”

胡志扭头一看,见是柳师妹在询问,于是好没声气地说道:“柳师妹有所不知,那方掌门又不在门中,我正寻他有事,等我肆处打听方掌门去了哪里之后,易帆却告诉我,方掌门一大早带了一帮兄弟早早就出门了,一定是没干好事去了。”

柳青青一听,接口说道:“大师兄先不要着急,说不定方掌门很快就能回来呢!不知大师兄如此着急寻方掌门,有何要事?”

胡志满脸怒气,好没声气地回道:“柳师妹先别管我有什么要紧事,但说方掌门三天两头地一声不吭离开门里,也不知为何,神龙见首不见尾,肆处寻人,却见不得。这样下去,哪像个掌门的样子?”

大师兄脾气古怪,这点柳青青岂能不知,他说起话来,倒是一番责备的语言。柳青青自知,自大师兄与二师兄等人病好以来,一直与方掌门格格不入,其意不言自明。今听大师兄这番话语,显是怒气冲冲,心有不平,对于师妹来说,她也不好开口说些什么,只直愣愣地立在那里瞪眼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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