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掠银

第37章掠银

杨震皱着眉头说道:“方掌门做事自有分寸,大师兄不可肆意揣测,以免影响师兄弟之间的感情。”

胡志“哼”得一声,接口说道:“他哪能有什么分寸,乳臭未干,便做了一派掌门。就像上次一样,带着几个弟子偷偷下山,跑去给人押送保银,争得几个银两,回来后鼠头狗面的一副模样,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太丢八卦门的脸面,难道我们堂堂一派到了给人垫脚背的时候了?这些暂且不论,但说我们是一帮与官府人马暗自勾结,串通一气的人吗?无论如何,我胡某人容忍不得。”

他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却有些唐突,毕竟方师弟是本门的掌门,掌门人做事虽也受到众人监察,但旁人怎好就此随意插手其中。只怪当初自己一病不起,否则今日哪里轮到他一个方少强少年坐上了掌门之位,就算不是自己,那肖飞、严学志等人哪一个不是人才,何其轮到了他。如今生米已煮成熟饭,多说无益。但论他的性格,还是长吁短叹不已,心里自是不爽。quwo.org 橙子小说网

杨震站在那里发呆,他听大师兄如此的谩骂不堪,心头踌躇,他知大师兄说得也有些道理,便勒住口,不加反驳,可他也无赖,一边是长兄,古语说长兄如父,遇事得要尊重几分才是,一边是掌门人,尽管彼与此平时在一起都以师兄弟的身份相处,没带半点架子,但有时不得不讲究一点。

一侧的柳青青听着有些尴尬,若论平日以她的嘴巴,总要说上半阵子不可,可在这时她也支吾不前,慎言慎行。但终究还是改不了她的秉性,她干咳了一声,说道:“方掌门的事,谁也说不准,咱们先别肆意猜测,说不定此次下山是为了件轰轰烈烈的事,不一定奔着押送保银而去。上回的事,虽然方掌门做得有所不妥,但他把话说得也很清楚,完全出于从大局着想,为了八卦门增加收银,咱们一派的开销也不小,房屋修缮、外出开支,这都需要用钱,作为一个当家的怎能不急?我们这群人中,你不急、我不愁,总得有个人去着急,方掌门只是料事在前,先走了一步,我们何尝不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呢?”

胡志重重地瞥了她一眼,柳青青瞧见,当即收回嘴巴,也不知自己说得哪里有错,楞在那里不动。

杨震上前两步,对着大师兄耐心地说道:“大师兄切勿动怒,还是等方掌门回来,当面问个明白,就这样肆意揣测,恐有差错,万一此次方掌门确是下山办理要事,闹得误会一场,岂不莽撞?大家都是师兄弟一场,有话当好好商量,怎可轻易动肝火,眼前方掌门已去,事已成定局,大师兄再怎不快,也是无济于事,不如暂时放下一放,等日后再议,如何?”杨震说得极为真诚,胡志立时怒火渐消。

平时就属柳青青鬼主意多,此时她灵机一动,对着大师兄说道:“此事严师哥还蒙在鼓里,根本不知情,自从他回来以后,心里装着全是几大门派与江湖武林大局,没有闲暇时间顾忌本门,也没有人跟他提起这些,不如大师兄前去严师哥那里,与他好好说说,他毕竟是当今的武林盟主,兴许他有办法能说服方掌门,让他收敛一点,大家又是师兄弟关系,说话方便,如此不是更好?”

胡志深叹一声,苦挂着脸色,说道:“也罢,师妹说得不无道理,眼下只能如此,我这就前去,师弟师妹可愿意同往?”

杨震垂头不语,他的神色表示不愿了,而柳青青也有难色,张嘴“嘻嘻”一笑道:“罢了罢,我还是回房休息,免得下午耽误功课。”嘴里是这样说,搪塞过去,然而心里仍在记挂着她的那一剑,武当绝学。扭头兴冲冲地朝着房门奔去,闭好了门,倒头睡下。

杨震见眼前事已至此,索性回屋,只剩下胡志迈步向着严学志这边行来。

严学志正在午睡,忽听有人敲门,他随身爬起,开了屋门,迎面瞧见胡志,便把他迎了进来。别看都是师兄弟,像这样彼此登门拜访的倒是不多见,虽然都是同住在一个院子里,因此两人客套了一番。严学志让座,递过去一杯茶水,胡志接过,手捧着茶水,寒暄一句道:“严三弟一向可好?”

严学志猜他有事,只是没有说出来,便接过话茬,答道:“多谢大师兄记挂,小弟一向都好,只是好久没有待在门里,所以疏于本门内部事务,心头极为关切,一时半会又不知从何说起,因此终日闷闷不乐。”

胡志听严三弟提及,恰合心思,抖擞了下精神,一本正紧地说道:“我何尝不是如此。在我等几人病困期间,无力顾忌本门,本已惭愧至极,心里自觉对不住师傅,也对不住本门上下的师兄弟们,然而老天开眼,终有一天我等几人痊愈,日渐复原,眼看如此,便想替本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以报后憾。可是天不遂人愿,本门却让那方师弟这小子做了掌门,想他从前的劣迹,几度让人痛心疾首,可时过境迁,他终究如愿以偿。本想如此也罢,叹又何用?但现下发觉方师弟与我等的差别太大,凡事无法共容,实乃是天理如此,我等又怎奈何?如今思来后悔莫及,只怪当初…”胡志说到此处,几度哽咽,难以把话说下去。

严学志闻此,轻轻地点了点头,柔声说道:“大师兄不必考虑过多,方师弟虽然身有污点,然而他终究秉性不坏,虽然彼此对待问题都有差别,可他毕竟是一门之主,凡事我们还得忍让他三分为妥,那时诸位师兄弟有病在身,门里只剩我们几人,遇事难免考虑不周,当时情况复杂,不同于今日,否则以方师弟的资历怎及得上大师兄你呢?何况还有肖飞。此事已过,我看大师兄不必自责。”

以大师兄的脾性,那时在病困期间自是不愿意伸头,遇事难免遮掩马虎,若论洪七官师傅的性情,不论情况如何,也会鼎力拿出自己真实的意见。就像金盆洗手一样,身子活蹦乱跳时,他要坚持退出江湖,到最终被梅花盗打倒时依然如此坚持不懈,从不退缩半步。像这样的人已不多见了,不得不承认八卦门的洪师傅是个顶天立地的人。但洪七官的这点却没有一个门人能够学到,实在是遗憾得很,连严学志也不能。

胡志喝了一口茶水,忍了忍泪水,右手一抹眼眶,静静地说道:“他本就年轻,做事容易出格,上次竟然带着一帮弟子下山给官府押运保银,做些营生的活计。我八卦门堂堂一派何足到了这个地步?今日我去寻他本想跟他商量些事,哪知他又带着一帮弟子下山,不见了踪影。只不知这次又会做出哪些事来,让人格外担忧啊。”

严学志一听,“哦”了一声,缓缓地磨过身去,喃喃地说道:“难道他真的这么做了?这不和那名城大侠史一郎是一样嘛,还有那些个梅花盗与江南五老等人,如此看来,方掌门确是在冒险啊,跟官府勾结,迟早有一天都是要出纰漏的,但愿那么一天不要来临,这种事摊上谁都不是好事一件。”

名城大侠史一郎被朝廷请为押银保税之后,与官府人士走得很近,本来这桩买卖对于一个剑客而言也算不得什么,官府付银,剑客出力,一桩归一桩,一码归一码,但史一郎终究没能经受住诱惑,最终逾越雷池,断送了自己的性命。自古以来,这钱财二字就是如此神秘,总是与血腥味脱离不开,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但以方少强的本性能否逃脱了这一关,还是个迷雾,就看他是如何面对了。那江南五老与梅花盗亦是如此,如果不能成功驾驭钱财,那么终有一天它回带来血光之灾。

严学志立身,轻盈地渡着步,略显得有些急促,心跳加快,不知是替谁着急似的,从没有过这样。胡志猛地点着头,说道:“是啊,说来他胆子也大,本门中历代祖师可从没一人做出这等事来,不想等到他时,他竟如此,幸亏师傅不在,倘若师傅仍在,还不责骂?”

说到这里,偶尔让严学志想起了自己的师傅智善对自己说得那段经历,擅自欺瞒祖师暗自参加一场官兵剿匪厮杀,虽然获得一批价值连城的金银,但则被祖师逐出师门,师傅为了洗清罪孽,从此剃度出家,做了一名和尚,从此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虽然期间没出祸端,但是也被师门所不容,然而到了方掌门时,他则率先垂范,自身铤而走险,说他胆大,倒也不过。只期待他能好自为之。

严学志情知自己和他是同门师兄弟,有些事需要分个你我,不是每样事都能出口。虽然他与智善师傅比起来,那是天壤之别,一个是剿匪,一个是押银保税,可干得都是些刀剑上嗜血的营生,如出一辙。

他缓缓地停住脚步,立身坐下,面向着胡志,说道:“给官府押银保税对于门派而言亦是不多见,但也算不得什么,赚头虽大,可确实凶险,如果中途出现三长两短,对谁都不好看,那名城大侠史一郎到了最终只有以死为代价才换来了结局,而那梅花盗与江南五老等人终而投靠了六合门。说起六合门,大师兄可有耳闻?”

胡志平息了下情绪,使劲地摇了摇头,说道:“我自身子痊愈后,久有未在江湖中走动,请恕我孤陋寡闻,我对六合门只闻及它的一点名头,除了知道他们最近在攻打江湖几大门派之外,至于其人其事倒是一概不知。”

说及此处,胡志倒是有些感伤,作为一派的侠士却对江湖之事如此慢待,倒是少见,由于疏于察探,对各派情势均都一知半解,苦于于此,门里遇到大小事务,除了跟方掌门争个长短之外,他一概不参与。

严学志续道:“六合门是新门派,其掌门人是原先松花岛的岛主令飞燕,名下分设六大分舵,分别是少林、武当、华山、泰山、青城及青龙分舵,名义如此,实则挑战六大门派,除了青城分舵全数由青城派担当以外,其余的五个分舵都是来自五大门派投诚的人士组成,以目前境况去算,六合门的弟子颇众,数目庞大,总体实力强悍。刚落成不久,令飞燕的野心膨胀,便兴师动众地率领各部攻打几大门派,眼下少林、武当、华山、泰山与青龙帮尽数已去,不可挽回,余下的残众聚集在我们八卦门,立在眼前的便是。就在前不久,我从杜庄那里获悉,六合门又获得一批价值不菲的金银,初步估计至少有几百万两,如此巨额金银用作它的开销,他们可谓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六合门的行事自有一套,他不但大胆地吸收来自各方的英雄好汉,而且还与官府挂钩,就不知他们明里暗里在搞什么名堂。如今常替别人做些保送押银行当的梅花盗与江南五老甘愿屈服在六合门麾下。不止如此,令飞燕手下的奇人异士倒是让人屡见不鲜,当真是此一时、彼一时,绝不能同日而语。”

胡志闻此,只不住地点头,叹道:“如此强劲的对手,却找上了几大门派,算是劫数啊,就不知这种纷争到几日才能罢休。”

严学志“呵呵”一笑,接道:“不论孰高孰低,孰赢孰输,到了终了都已实力来说话,扬名立万都是不可避免的。但对于一派而言,发扬光大何其重要,但又谈何容易。从六合门的经历看,一派也少不了营生,要营生就要有赚头,倘若柴米油盐都空了,何来的发扬光大呢?岂不是空谈。”

胡志闻严学志话锋一转,替自己开脱起来,心里不是滋味。放下手中的茶盏,缓缓地沉吟了一会,说道:“严三弟说得不无道理。当得一派掌门的确不易,但像方掌门这样行事倒也不多见,我见严三弟又是当今的武林盟主,眼下我们说话多有不便,还请你平日多与方师弟交流交流,好好地说道说道,如果他能及时地体察出,对于他人、对于咱们八卦门也未尝不是好事一件。”

严学志爽朗一笑,说道:“请大师兄放心吧,这次等他回来,我自当领会,不会让大师兄失望。我们都是自家的师兄弟,平日彼此无话不谈,我想没什么结是解不开的,你说对吗?”

胡志知严学志有午休的习惯,留下来多有打扰,他又饮了一口茶,便起身告退,奔着自己房间去了。严学志目送大师兄远去,等他走远了,严学志静静地站在那里,吁叹了一口气,心道,“师妹说得不错,他从骨子里的确不服方掌门,唉,也不知今后本门会出现多少意想不到的事来,真是天意如此啊。”良久,严学志关闭了房门,依旧翻身睡下。

次日,上午十分,易帆肆处嚷嚷,方掌门领着那帮弟子回门了,弄得每个人都知晓。他很开心的样子,就差没打锣敲鼓了。毕竟他是家丁中的头目,平时说话办事倒很利索,不带半点马虎得。也还别说,方掌门虽然在师兄弟们中极为冷落,可在他的面前,那是一个大红人,相处得十分融洽。

严学志迈着沉重的步子向方掌门那里走去,尽管他不愿意去,但答应过的话岂能不算数。只因在他的心里,他总觉得还没有那个必要,至少目前并未出现什么事情,偏要闹到那个地步。

饶过几道弯,穿过几道廊檐,严学志到了方少强的住处,这里本来是洪七官的宅邸,现在变成了方少强的了。三间房屋,其中中间的一间是厅堂,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厢房,后面是个院子,不大,但是很小巧。这时,方少强正在屋子里,由于刚刚回来不久,还没来得及歇下,他在屋子里独自一人在喝茶休闲。屋门是敞开得,严学志轻声地走了进去,唤道:“方掌门可在?”

方少强一听是严三哥的声音,便快步迎了上来,当下让了座,答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一语未了,他拿来了一只茶盏,给他斟了一杯茶,端了过去。严学志接过,称谢不已,呷了一口,放下茶盏,二人就此面对面坐定。

严学志说道:“得知方掌门回来了,舍下没事,便过来瞧瞧。”他答得也巧。

方掌门像有种未卜先知的本能,不等严学志启口,他带头说道:“近日,我带着几名弟子下山去寻活计去了,也没做别的什么,最近官府正在招兵买马,肆处寻觅一些人为他们押运保银,我便领着几人加入其中,不为别的,只为本门挣得一些金银。这不,刚刚才回来不久,还没来得及歇息。”

严学志喝了一口茶,见方掌门很痛快,也不隐瞒,开门见山,心里顿时觉得他问心无愧,于是喃喃地说道:“方掌门可知此事很有凶险?一不留神便人仰马翻。”

方掌门一笑了之,答道:“这点小弟自然知晓,只是凡事都不能两全其美,何况我们这些练武之人,除了身怀武功之外,也不会别的技艺,不比旁人,种田的人则耕有良田,做官的人则谋有其政,而我们这些学武之人,只能拿拳脚来换饭。这也是迫于无奈啊!”

严学志说道:“是啊,方掌门说得有理。可你最近听说过大师兄对你的举动颇有一番微词吗?”

方少强愕然,唐突地说道:“大师兄为人耿直,口直心快,难免跟不上当下更为年轻的一辈人,他的态度如何,我也能够理解,曾有几次我很想听听他的见解,可他除了对我的主持颇有感触以外,他几乎没有拿出好的主意。当然对于门内事务,我负有关键的罪责,但如果大师兄的声音过大,还是需要他来指点,我们潜心矫正。”

严学志沉吟了一会,说道:“方掌门平日事务缠身,我都能理解。我只担心咱们八卦门就此与官府来往,会惹麻烦上身,如今人间可不同于以前,官府甚是飞扬跋扈,不管民生疾苦,百姓一片怨声连连,现在江湖人士与官府攀上枝节可算不得是件好事,凡事我们要多多地留心,不可马虎。”

方少强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严三哥说得对极,我赞同。”

一个是盟主,一个是掌门人,以他们的身份真不好把话说得那么通透,虽然彼此为师兄弟,但点到为止即可。既然严学志提到此处,也就够了,因此严学志没有继续说下去。方少强是及其聪慧之人,岂能不知他的来意?不过以他们的身份与性情,略带蜻蜓点水,也就怅然了。

严学志此时觉得烦闷,心中自有若干疑问没处诉说,正好借此机会二人说上一说,于是他略一低眉,说道:“从我回来到现在也有些时日了,虽说大伙奔来,聚在一起,为得是防止六合门来进攻,但许多天以来,并没有动静,我在想令飞燕是不是另有计划?”

方少强接口说道:“严三哥不要着急,六合门虽说势力很强,但他要攻打我们也得认真仔细一番,如果一战不成,还得班师回朝,这样的仗他们未必肯动手。现下,少林、武当、华山、泰山与青龙皆是空壳,他们霸占了还不如不去霸占,最关键的是众派弟子门人纷纷投靠六合门,其实照此去看,他们已经赢了。”

严学志闻后,不住地摇头,说道:“这些自然,但是六合门不是等待之徒,那令飞燕一鼓作气攻打诸派,兵贵神速,声东击西,颇为了得。如何这次他们迟迟未动?”

方少强说道:“那六合门的令飞燕也是个很伤心的人,起先在武林联盟大会上一举夺冠,当得了不可一世的武林盟主,后来开创了六合门,继任掌门人一位。但由于得罪了天下武林豪杰,被人推下武林盟主之位,由严三哥担当。这期间的波折足以说明,令飞燕骨子里仇恨这些人。他打下江湖几大门派以后,各派只剩下几位声名显赫的掌门人与弟子,如此,对于他们来说,倒是麻烦一件,要知道,越是这样的人越是硬朗,不肯降服。像武当的郑掌门、华山的卓一飞、泰山派的林掌门,少林的空云大师与得道高僧空智大师、枯荣大师等。此次他们前来八卦门避难,令飞燕未必知晓,在他的眼里,就算他敢于触碰我等,但他未必敢碰名城城主神剑。因此,他或许盘算等势力积蓄到一定程度,才来动手。”

严学志略微点了点头,沉默不语。良久他缓缓抬头,看着方少强,说道:“近日,我偶然遇到了马伍德师弟,他比先前改变了很多,当我见到他时,差点都不敢相信。”

方少强惊异地喜道:“真的吗?严三哥,那马师弟怎地就那般巧合遇上了师哥呢?我好久都没有见到他们了。”

严学志肯定地点着头,“嗯”声答道:“是真的。他与蝴蝶谷的一位姑娘贺思燕一道前去少林寻我,带着很多灵丹妙药与配药的方子,交给了我,说是他的师傅胡药师大施恩德,为了让更多的人驱去伤病,拯救武林,而做出的令谕,派他们两位前来。之后不久,他们便回去了,只因谷子里的规矩甚严,未能留下,否则我定当邀他回门看上一看。”

方少强眨着眼睛,问道:“师哥见到马师弟时,可知他的身体复原得怎么样?”

严学志回道:“那日,他被突厥的两位高僧打伤,我扶着他回来时路有巧遇,碰到了蝴蝶谷胡神医,从此他拜在神医门下,收他为徒。那神医出手医治,哪会有差错?自然是活蹦乱跳的身躯。”

方少强拍掌叫好,悬着的一颗心又放下了,说道:“真是天人自有吉相,老天不负他。”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各自饮了些茶水,方自散去。

午饭时分,后庭中,有两名弟子缓步走入其中,坐在一张桌子上。一边坐着,一边说着话,正在此时胡志迈着阔步,行了进来,肆处张望了望,便信手坐在他们同桌上。那两名弟子识得胡志,见他坐来,便低下头,各自收了嘴巴,住了口,默自不语。

易帆正在后厨,摇晃着身躯肆处察看那些家丁们,防止有人偷懒。这刻他出了厨门,走入后庭,瞥眼瞧见胡志,便躬身走了过去,寒暄道:“啊哟,胡大侠,您也在呢!您瞧您这,还要您亲自来一趟,不如您招呼一声,改日叫人给您备好饭菜,送过去。”言语间甚为殷勤、客套,不敢怠慢。

胡志一瞧是易帆,本来面无表情的样子脸上露出笑容,说道:“不麻烦大总管了,还是我自己来这里吧,这后庭打扮得甚是豪华,不比咱们庄园别墅美观,在这里吃饭心情好。”

那易帆连声称是,不敢反驳,满脸堆笑地说道:“您瞧您这,跟我开什么玩笑呢!那大总管何其是鄙人啊,应当是咱们的掌门才对。”

胡志一板脸,怒道:“胡说,掌门人何曾是什么大总管呢?大总管名副其实就是你。”

易帆也不敢搭话,连连颔首称是,说道:“与其这样,那就请胡大侠这边请,这边有张空桌,算不算雅座,鄙人不知,但很开朗。”说着易帆右手一摊,请胡志另桌就坐,紧靠花篮的那边,看着人员极为稀郎的一桌。

不一会儿功夫,家丁们端菜上饭,每桌都是满满得,瞧上去,各桌都一样。易帆此时三步并两步地奔向后厨,不出一刻钟,复又奔出,手里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盘烤肉,朝着胡志那边走去,他躬身陪着笑,递过那盘烤肉,说道:“胡大侠,这是后厨特意为您准备的烤肉,请您尝尝。”说完,他轻轻地把那盘烤肉放到胡志面前,弯腰退了去。

胡志也不出声,只是一个劲地笑,随手抓起盘上的烤肉,吃了起来。

这边这桌上那两个弟子瞧见,大眼翻小眼地瞪着易帆,其中一人小声骂道:“马屁精,我呸死你啊。”虽然说话声音不大,但还是被易帆听见,易帆回头狠狠地瞥了他们一眼。

那两名弟子拿着筷子,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像是饿了很久似的。这时李目走了进来,抬头看见他们两人,兴冲冲地嚷道:“啊哟,魏兄弟与郝兄弟也在呢,不如我们一块吃吧。”说着话,李目朝着那两名弟子所在的这桌坐了过来。

原来那两名弟子一个姓魏,一个姓郝,他们抬头一看,见是李师叔,也不敢得罪,连声客气地招呼道:“李师叔好,我们正在吃饭呢,不如就请李师叔一道用饭吧。”李目当然不客气,坐下便拉起筷子,吃起来。

李目边吃边对那姓魏的弟子说道:“此行跟着方掌门前去押送保银怎样?一切都还顺利吧,路上没遇见山贼吧?”

那姓魏的弟子慌慌张张地吞了一口饭,喝了杯茶水,润了润喉咙,说道:“路上倒很顺利,没遇见山贼强盗,要不我们怎么这么早就回程了呢!”说来也巧,那两名弟子正是追随方掌门前去押送保银的人。

李目凑过头来,神神秘秘地问道:“此行收获多少?该不会两手空空吧。”

那姓郝的弟子抢着答道:“看李师叔把话说得,怎会两手空空呢?我们这趟出行,都是有文契的,那上面都写得好好的,此行的酬劳是分银五百两。”

李目皱着眉头,装着一副极不愉快的样子,说道:“就五百两啊?那也太少了,太没把人当人看嘛,至少也要一千两,官府也太小气了点,如果下次碰上我,那也是这个数。”说完他伸出一个手指头。

那姓魏的弟子与姓郝的弟子异口同声地问道:“这是多少?”

李目露出神秘的姿态,答道:“一万两。少了这个数,不干。”

一侧的胡志听他们谈资颇丰,气鼓鼓地坐在那里,闷闷不乐地吃着饭。幸亏那盘烤肉确实不错,让他吃起来觉得开胃,本来被侍奉好的心情又一落千丈。他是听不得别人在背后议论押送保银的事,只因他从骨子里痛恨极了此事,今日偶尔听得李目与几位弟子津津乐道地谈及,甚为不爽。他瞪大了双眼,怒气冲天,本来一副文静安适得模样,瞬间不翼而飞。双手不停地摔砸着碗筷,只“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若是换了旁人,谁都不敢如此放肆,这里毕竟是颇得规矩的八卦门,如是失了规矩,那可要被骂得,屡教不改得甚至要责罚。但此刻他是胡志,八卦门的老大哥,又是掌门人的大师兄,平日里谁都给他几分薄面。李目何曾没有瞧见他,只是两人不似从前那般亲热,彼此很少说话而已。此刻李目当然知道大师兄在一旁发脾气,只是他不闻不管。

不仅如此,他还有意提高嗓门,对着那两名弟子说道:“不过最近六合门在攻击江湖几大门派,情况不容乐观,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如果有好的文契可以画押,下次我倒可以半价参加,五千两总可以吧。”

那姓魏的弟子一听,立刻笑道:“由李师叔出马,别说区区几两银子,那是给官府莫大的面子,如果地方官府能够请动李师叔,就算把整个保银的半数分享给李师叔,那也不算什么得。”

李目一乐,脸上堆起笑容,说道:“去、去、去你的,你小子竟然拿我开玩笑啊,半数银子奉献给在下,那地方官府眼睛瞎了不成?干脆不用保了,直接和那山贼强盗分掉,一人一半,何用我们呢?”

那姓魏的弟子说道:“我们觉得倒不是自己便宜,只是看有什么得人出马,像李师叔这样的人,平日里根本没把银两放在心上的人,哪能瞧得上那点收银,连给李师叔去杜庄玩一把骰子都不够。”

李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吼道:“你小子现在也学得几分油腻,嘴上竟冒不出好听的来,杜庄?你怎知杜庄?”

那姓郝的弟子一听,立即接口说道:“那有什么不知的,杜庄方圆几百里,无人不知。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杜庄,哪个英雄好汉没有出没过?只是我等还没有去过,倒是可惜。听说那里的吃喝别具特色,住得地方甚是豪华,玩得场所应有尽有,无所不有,就连那里的伙计都与众不同。”

胡志在一旁听了,实在是忍无可忍,奋力地一摔碗筷,立起身来,朝着他们走了过去,指着那两名弟子呵斥道:“好好地吃饭,提什么杜庄,难道你们心花了吗?”

李目知道大师兄为什么发脾气,打心眼里他就不服方掌门,恰恰那两名弟子是参加过押送保银的人,刚刚在吃饭的时候又议论到押送保银的闲话,此时一时兴起,大伙又说到杜庄,而且笑声很大,根本没把旁边的大师兄放在眼里,因此惹得他怒火中烧。从这些中哪一样使得他偏发脾气不可?李目不解。

那两名弟子情知大师叔过来说话,自己有错,便缩着脖子不出声,忍着挨骂。但一旁的李目却不忍,他怎能忍得下去?于是没等那两名弟子回话,他开口说道:“大师兄何必这么大的火气,这里是后庭,人多嘴杂,难道大师兄不知吗?何况还有这么多人在此吃饭休憩,如此这样岂不打搅了他人?”

李目开口,胡志无赖,他只得忍了忍,便放低了声音,可听起来依旧响亮,说道:“你们两位弟子便是参加押送保银的人?我看你们两位下次别去了,真不知天高地厚,与官府来往,迟早惹祸上身,到那时别连累了八卦门,道我们教徒无方,败坏我们的名声。这等且是小事,那押送保银的事甚为凶险,中途要是出了差错,连性命都难保,你们两位可曾知道?”

那姓魏的弟子一听,终于抬了抬头颅,干咳了一声,不卑不亢地说道:“大师叔,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方掌门在出发前虽然问过我们个人的态度,但是我们都是遵照掌门令谕办事,没有半点私心。官府虽然可恨,但这押送保银都是有文契的,只要依照契约所属,按章行事就可,不是哪一个人的个人臆断。我们都是学武之人,做的就是刀剑之活,这是天经地义,我等虽称不上英雄豪杰,但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凡事都有凶险。天底下就没有水到渠成的事,只有凭借一丝努力,才能换来曙光。做人都要有度,如今的官府虽比不得从前,可只要我们守住自己,不做贪得无厌之人,不要逾越雷池半步,相信上天自然不负我等。大师叔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何以在此事上如此格格不入?我等实在不明。”

胡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本想就此教训他们几句,不料一语不欢,他倒是侃侃而谈,真是岂有此理。胡志好没声气地怒道:“别只顾嘴硬,到了吃苦头时方知退缩,可到那时已经为时已晚。我奉劝两位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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