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会盟

第35章会盟

于是严学志把眼光锁紧了那里,那里既是一块干净的处女地,又是自己的故里,所以他想到此时犹豫了片刻,总是觉得哪儿有什么不妥,但面临着空云大师的等待,他还是略一沉定,坚定地说道:“八卦门,空云大师觉得如何?”严学志说完,眼巴巴地拿眼瞅着空云大师,以求询的目光看着他。

空云大师深知,脸上淡淡地一笑,合掌为十,说道:“阿弥陀佛,此地甚好,多谢严盟主如此大度,提议用自己的门派来担为依托,供我等歇息,从长计议。”说完他吩咐慧明与慧岸两人立即去飞鸽传书,把计议好的讯息以最快的方式投递给其余各派。

空云大师望了眼负伤的郑瑞桥、林子韬与卓一飞,看他们的神色均自淡定,显是对严盟主百听百顺,没有任何异议。那郑瑞桥现下脸色祥和了很多,伤口处的疼痛久已平复,行动起来犹如常人,空云大师关切地问道:“马上我们就要起身前往八卦门,郑掌门身体是否无恙?”quwo.org 橙子小说网

郑瑞桥抿着嘴,认真而又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多亏两位少年侠士出手相助,否则老夫岂不是废了一个人,现下老夫身感甚安,跟常人一般无二,想必再休息几日,即可复原,没甚大碍。空云大师放心,我绝不会拖大家的后腿。”话毕,他哈哈大笑起来,两只手手舞足蹈地捶着自己胸口。

林子韬接口道:“郑掌门好剑法,那梅仁杰与梅仁灵两人战你一人,尚且不能,若要换成是我,恐怕我有所体力不支。不过今日那令飞燕倒没有完全拉下脸来,否则不可能一对一的算账,若要轮到火拼,我才不怕他们呢!顶多是个死字,倘若是死了,也一了百了,免得我拖着身子到处逃跑,不比那样活受罪。那兄弟卓少侠也是非凡之辈,竟然比他梅家兄弟的剑法还要高明一筹,不愧为华山流星剑啦。”

此语一出,乐得郑瑞桥伤好了几分,笑呵呵地说道:“我虽与那梅家三兄弟无冤无仇,但是他们为人太过轻薄,公然挑衅我等,我等岂是贪生怕死之徒,便出手与他对上一对,没甚独异之处,还望林掌门莫要见笑。”

林掌门也笑不出来,一抹脸,说道:“郑掌门说话客气了,我哪敢啊,我本以为下一场该是我了,没料他令飞燕下令撤退,只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一会儿进,一会儿又退,以郑兄看呢?”

郑瑞桥几乎忘记了伤病,乐此不彼地说道:“林兄啊,就以兄弟相称挺好,别左一声掌门右一声掌门得听着别扭,以我看他令飞燕算出了胜败,若非他逃得快,最终必是输。他再怎厉害,他能胜得过咱们的严盟主吗?以林兄之见呢,只怕未必。”

林子韬扭捏了起来,不好意思地开口道:“若以我之见,那令飞燕瞧郑兄与梅家三兄弟一战,看出了实力,如果不论暗器,那梅家兄弟显然不及郑兄,再往下比下去,便是我与那江南五老之间了,今日刘正秀那兔崽子没来,否则恐怕我是要废一番手脚。江南五老是一帮吃闲饭的人,若论与江湖匪徒比拼,恐怕有之过,但如若想比下我等,他恐伤不得我。更何况,严盟主使得他的那一次折剑之辱,实在是令人不堪自首,他令飞燕心里没数吗?”

郑瑞桥听之,缓缓地点着头,目光中流露出赞同之色。

此刻大家都把眼睛时不时地瞟着严学志,他情知自己出手有点忍让,才让梅家兄弟叫嚣猖狂,有机可乘,从而飞出暗器梅花桩,伤了郑掌门,否则他当一举打下令飞燕,就此让他一败涂地,彻彻底底,不给他一丝一毫得机会,那样才能免于一战。可他没有那样做,严学志与令飞燕交过手,知道他不属于那种宁死冒险的人,虽然为人猖獗,但他能忍得一时不快,能屈能伸,是个做大事的人,正所谓做大事不拘小节,令飞燕怎可为了一时的得失而顾此失彼呢?这样的对手不易对付,恰恰令飞燕属于这号人。

严学志深吸一口气,对着马伍德说道:“马师弟若要留下来最好,等我把他们领到八卦门后,准备找红湖帮的人算算账,令飞燕打他的仗,我打我的,各为其主,然而我的主人便是天下武林豪杰,而令飞燕的主人则是他自己,都有不同。我找红湖帮算账,马师弟与贺姑娘是不可多得的帮手,没有两位大驾光临,恐怕我也要怕红湖帮三分,只因他的毒术神出鬼没,无法算计,倘若是沾染到了,不死即伤,到最后恐怕无计可施。”

马伍德默然不语,过了很久,他醉懵懵的样子,噶然说道:“我…我此次前来,也是临时出行得,得了师傅口令,不敢违背,他老人家让我们二人速去速回,不可久留在谷外,虽然他老人家开了大恩,但我们谷中规矩甚严,怎好就此不回?”他话还没有说完,拿眼瞟着一侧的贺思燕,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天,似是等着贺思燕开得金口。

贺思燕低垂着眉头,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根本不看马伍德,也根本不用看,她以女子特有的知觉敏锐地觉察到马师弟的一举一动,像是知道他的心思一样,嗔道:“其实不瞒严盟主,我们也想留下来多玩几天,只是师命难违,如果严盟主说得是实情,我们也应当得到师傅的许可方行,否则小女子实在不能让盟主如愿以偿。对不住了,严盟主。”

严学志哈哈一笑,当即说道:“我只不过一时兴起,有此自叹,姑娘与马师弟不必为难,这样也好,等得有机会,我定当邀上马师弟与贺姑娘二人,纵然不能出生入死,也要一醉方休。”

马伍德听严学志如此一说,连忙松懈下来,放缓了全身心。贺思燕见自己与马伍德继续留下来没甚意义,便要起身告辞,他用低垂的眼眸瞟了一眼马伍德,马伍德会意,于是二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甚是默契,马伍德开口说道:“严师哥,天色不早了,我们两人要向各位豪侠辞行,先行退去,等有一日,定当重聚,告辞!”说完,他略作一揖,起身便走,贺思燕紧随其后。

严学志还了一礼,目送着他们远去,等他们走远了,方依依不舍地轻叹道:“如此甚好啊,不比从前,就像过着神仙一般的生活,逍遥自在,快乐无边,夫复何求。”

正在此时慧明与慧岸二人匆匆赶来,一阵脚步声响,严学志闻听茫然回过神来,对着空云大师说道:“他们二人也已去远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也不能多加耽搁,是不是可以出发了?”

空云大师略一迟疑,看着慧明与慧岸两人,只不吱声,他们二人会意,连忙禀道:“各路消息均已传递过去,眼下就备,望方丈吩咐。”空云大师闻听,随即回了严学志的话,说道:“严盟主,现下我们可以动身,一切就备,只等我们上路吧。”

约莫过了一顿饭的功夫,他们一行几人缓缓地步出南院,出了寺门,向着八卦门进发。由于这次人多,所以大伙都是徒步赶路,没有备马,严学志为了以防万一,将自己的马匹打点,牵在身后,一路走来,甚得闲适。

从少林到八卦门,路途遥远,不知要翻越几座山岭,才能到达,又加上徒步行走,需要时日颇久。可他们行来,脚步如飞,怎比常人,一路上爬山涉水,虽然艰辛,但可以一领沿途的风景,甚是欢喜。

这日,他们一行人来到一座小镇,也不知名姓,眼见中午时分,坐下吃饭。小镇不大,大约有几百户人口,镇上只有一家酒店,他们便寻了过去,由于他们中和尚占有少数,一直他们随俗家人吃饭,只是守戒而已。

由于人数较多,一人出了一份力,每人点了一道菜,合起来足有一桌,这是他们较为奢侈的一次了,平时只能忍着肚子,挨着饥饿,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家客栈,何不好好地享乐一顿呢!他们中大多数是掌门、师兄级的人物,平日都是吃喝惯了得,可受不了这通气,但是为了活命,没办法,总比死掉要好,何况只是受点罪而已。所以不用看点了什么些菜肴,肯定不一般。

严学志看着他们的模样,很是生气,但是又不好发作,便忍气吞声,默然自认他们如此了。众人窥见严盟主寒着脸,一副老大不高兴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又不好出口相问,只一个个地缩着脑袋,均都默不作声。空云大师见状,忙合掌为十道:“各位施主都已经要完了饭食,名下已无所求,我们已苦了一阵子了,今遇这家客栈,特来消遣,大伙不如放开一点,别束手束脚的让人瞧着难堪,如果老衲所说不错,几位浑家除了差些好酒,眼下便只有如此了,对也不对?”

林子韬一拍桌子,粗口说道:“大师所言对极,俗话说无酒不成席,我们即不是在吃酒席,但一路行来的确不易,我们众人相聚一起很是难得,缘分如此,不如让我们痛痛快快地喝上一杯,也算解解馋啦。”

严学志只装作没听见,眼神不住地瞧东瞧西,来回地打量着客栈里的一切。

“好,小二,拿酒来!”众人中有声音高声叫道。

店小二躬身来到,忙施了一礼,歪戴着鸭舌帽,形象有点滑稽,像是戏班子里专门用来取悦看客的小丑一样,说道:“众位客官,我们客栈是这座镇上唯一的一家酒楼,虽然不大,但也热闹,酒店平日里好酒好肉多得是,可今日有所不同,全被楼上几位客官包圆了,只剩下些竹叶青,不知众位客官可曾受得?”说完他弓腰向后退了几步。

别说在这小镇的一家客栈,就算到了名满江湖的杜庄,他们也是豪客,一个是当今的武林盟主,另一些是威震天下的各派掌门、少林高僧,数数他们,哪一个不是响当当的大人物,何其把一家名不见传的客栈放在眼里,这点小二自然不知,所以他还在吧啦着眼睛,在瞧等着诸位的回应。小二心想,瞧这一个个的神态与模样,灰头灰脸的,既不是大商贾,也不是什么达官贵人,难道还怕一只煮熟的鸭子飞了不成?何况众位要得菜肴也只是些店里常备的用料,没什么独异之处。如果他们一伙人像个公子哥们的模样,倒也不废这等口舌。

卓一飞自是没能算计出来这些,他也没认真仔细去琢磨过,挺了挺腰杆,神秘地答道:“小二,我们不差你酒钱,这竹叶青有点甘烈,叫我等如何入口,有没有点别的上来?”

店小二扶了扶鸭舌帽,立在一侧矜持地说道:“啊哟,真还没有,客官,对不住您了。本来是有的,可今日楼上几位客官早到了一步,抢先买走了。如果能够通融,那都不在话下,可眼前实在难办啦!”

卓一飞瞧小二一副很是难为情的模样,当下对他摆了摆手,说道:“罢了,在下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强迫于你,你也不必如此。”严盟主瞟了一眼卓一飞,卓一飞会意,只对店小二点了点头,便不再开口说话了。

少顷,店小二拿来了竹叶青,众人斟盏均自满上,也不相互敬酒,各自品饮起来。严学志此时也倒满了一杯,正准备呷口时忽然耳畔传来楼上刀剑相触的声音,他右手端着盏杯复又放下,仔细注耳一听,不曾有虚,确实有人在那里相斗。突然一个人影一闪,从楼梯上滑将下来,到了严学志面前,那人生得一脸的络腮胡须,两眼深红而放光,显然是酒过三巡所致,否则在这个世上有谁的眼睛是红色的呢!手里拿着一把弯月刀,刀锋寒得逼人,似有割肉般的疼痛无比。那人低首微笑,双目眺望着楼梯口,只等一人前来。就在这时,另一人又到,提剑袭来,快如风。

眼见两人刀剑又一次相撞,突见一支手臂拦在中间,轻声喝道:“且罢,有话好好说,都是同道中人,何必动刀动枪的呢!”严学志见二人斗得甚紧,忙伸手拦到。

只见使剑的那人青衣长衫,目清眉秀,生得一副好脸庞,见有人阻拦,忙刹住脚步,立在那握刀人面前,面带笑意,不吱声。

那络腮胡须的大汉放声叫道:“张兄当真要跟我比个高下吗?”

只闻那青衣长衫人朗声笑道:“当真。”于是二人笑目以对,谁都没有先动手。

严学志顿时蒙在那里,听二位的口气倒是玩呢,不像是生死相搏,但彼此又斗得正紧,出于一番好心,他拦下了这次。当下润了润喉咙说道:“两位侠士为何如此拔刀相向啊?莫非有什么过节存有误会,偏要杀个你死我活不可。大家把话说明白,这世上没什么梁子是解不开的。两位意下如何啊?”

那络腮胡须人一听,哈哈大笑起来,接口说道:“阁下有所不知,今日我与张兄来这酒楼饮酒,甚是欢快,于是立下赌约,以双方展示拳脚为准,一比雌雄,看谁输赢。输了的人,可以甩手走路,而赢了的人则要付上这酒钱,只因张兄客套,偏要替我等垫上酒钱,叫我等如何是好呢?如果不拿点真才实学,岂不从此让张兄小看了去,至于这酒钱倒是小事,若是丢了颜面可就事大了。”

他立下明白了过来,于是他们二人就此大打出手,以比试高低。严学志觉得倒挺有趣味,于是抽身回来,重新坐到了位子上,注目相看。只是这店铺不大,人数又多,哪里有空间够两位施展拳脚,别就此打坏了桌椅板凳,碰碎了门窗格栅,倒为不妙。如此这样,两位赔上的银两恐怕就多了,可他们二人也不管这些,只是虎视相对。那络腮胡须的大汉说完话,一动也未动,只等那青衣长衫人攻来。

那青衣长衫人一横长剑,突然破口说道:“李兄,你我二人杀了近五十余招也不分上下,从楼上杀到楼下,如果再这样杀下去,恐怕就是杀到明天天明也分不出你我来,总是不分伯仲,这样下去倒也不是个办法。不如我们再赌上一赌,在二十招之内我们分出输赢,如何?”

那姓李的双手握紧弯月刀,挡在胸前,眸子一亮,答道:“也好,不过有谁说了算呢?如果二十招之内张兄胜不了我,算我赢,如何?”

那姓张的支吾了一声,说道:“呃?这个嘛,倒不可,就让刚才的侠士做个中,听他的,怎样?”

严学志一听,眼光顿时放出彩来,拍着手掌,立起身,走了出来,不等那姓李的答允,便高声笑道:“好!不如在下就来做个中,绝不辜负两位侠士的美意。我见过趣闻也不少,可从来没有见过像两位侠士这样争着垫付酒钱而大打出手论武的,今日倒是见到了,当真有趣得很,真是人间趣事世间罕有。”

那姓李的一听,来不及行礼,仍旧举刀相对,动都未动一下,说道:“如此就有劳阁下了,我答允便是。”

那姓张的渐渐地迷起眼睛,突然举剑一招“大河上下”,一剑向对方的两路攻去,长剑直击面门,横扫下盘,快如闪电。那姓李的大汉忙举刀招架,斜劈一刀,长身后退,二人就此斗在一处。

坐下的林子韬心下一惊,赫然叫声破出:“五行剑法?这是五行剑法,他怎会?”

众人闻听,均未理会。齐目共举,看着他们二人相斗。只闻“噼啪”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刀剑相撞的声音。若论武艺,他们二人顶多属于弟子级的高手,虽有剑法,但缺内力,不属上乘武学,倘若是一等一的高手相交,刀剑每触碰一次都是挑战,一招一式都存输赢。死伤就在一瞬间。但越是这样的武学,越值得可看,严学志看花了眼,正自入神。

这时林子韬从椅子上立起身来,瞪大了双眼,张着嘴巴,一副呆木的神情缓缓致前,由于大家都是身负武功之辈,他也不怕这刀剑会一不留神伤着自己,凑近身子,看了个呆。

那姓李的突然双手收刀,撤回长身,纵身掠到一侧,注目以对那姓张的,那姓张的一瞧立即收了招式,后退了几步,立在那里等着对方。那姓李的笑眯眯地说道:“刚才在下暗自数了一数招数,已不下三十余招了,请问这位公子,刚才他赢了我不曾?”他对严学志发问。

严学志收回神色,认真地回道:“没有。你们二人旗鼓相当,不分伯仲。”

那姓李的哈哈大笑,忽又止住笑容,开口说道:“怎样?咱们可有言在先,张兄倒是输给在下了,如此服吗?”

那姓张的摇了摇头,只字不语。

此时林子韬已致那姓张的眼前,沉定了一下神情,向他作了一揖,说道:“老夫瞧得阁下舞得一手好剑法,当真让人眼花缭乱,逼得对方几若手忙脚乱,如果对手使得也是剑,只怕已经俯首称臣了,幸亏对手使刀。这刀法与剑法可大大不同,横、削、劈、砍,每式都是硬招,不是长剑所能抵挡得,可刚刚阁下剑法奥妙,招招连环,不失为当世一把好手的模样,想必阁下也是出自名门,绝非等闲之辈,敢问阁下是何门何派?”

那姓张的瞧他有五十上下年纪,虽然满面尘土,但眉宇间不失有一代宗师风度,说话抑扬顿挫,似是对刀剑拳脚有一番认知,猜他也是武林人士,便没加戒心,伸口答道:“在下六合门的弟子。”

林子韬震在那里,半晌说不上话来,斜目瞟向严盟主,严学志此刻垂下双目,也很惊讶,扫了众人一眼,没出声。闹了半天,他们中一人是六合门的人。林子韬毕竟是个老江湖,闻此不卑不亢,不露声色地说道:“不瞒阁下,老夫刚刚见到阁下舞得那套剑法,倒让老夫想起一位故人来,那位故人练得一手好剑招,跟刚才阁下使得招数尽然相通,那日,那位故人突然在老夫面前舞起,传教于老夫,老夫便记下了,现下老夫睹物思人,仍然记得一些,要不老夫试演几招给阁下瞧瞧,请阁下指点,可否借剑一用?”

那姓张的将信将疑,但瞧他的神情说得甚为真切,不似有诈,便随手将长剑递过,林子韬接过长剑,轻轻地用手弹了弹剑身,发出“嗡嗡”声响,果然是一把好剑,口里称赞不已,当下略一沉气,从那招“大河上下”舞起,一套五行剑法使来,宛如行云流水,十分流畅。招招相接,奇诡无比,让旁观者大声叫好。他一口气使出二十几招,均是来自泰山派的五行剑法,等到第三十招时,林子韬收住脚步,深吸一口气,撤剑立身,口内吐道:“以阁下看,我的这套剑法与阁下刚刚的剑招像不像?”

那姓张的瞧得目瞪口呆,哑口无言,唐突间脱口叹道:“前辈舞得这套剑法当真是在下使得那套剑法,没想到前辈对这套剑法领悟得如此透彻,似是比在下的剑法更有气韵,不得不叫人刮目相看,十分了得。”

他刚说完,两阵“叮叮”声传来,打破了堂客里的气氛,大伙举目遁声望去,只见一个盲人手拿竹杖,一边摸着路道,一边缓缓走进店里,口里念叨:“算命卜卦嘞…”

店小二立马迎了上去,朝着那个衣着破旧的盲人吼道:“算命卜卦的,应在外边,我们这里是客栈,所有的都是走过路过吃饭喝酒的客人,不要来打搅,好不好?算命先生。”

那四十上下年纪的算命先生神色有点忐忑,稍过了一会,他立刻又镇定下来,立住脚步,拿着竹杖,靠在自己胸前,启口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这说话的人应该是酒店里的伙计吧,瞧你说得多么难听,这算命卜卦的不分时候,不分场合,哪有偏要在街上的呢?何况我这次来是讨碗水喝,专门奔着客栈而来,怎有伙计不欢迎客人的呢?”

那店小二听此,用手挠了挠那顶滑稽的鸭舌帽,忽又扶正了一些,满面不悦地答道:“我们店里都是些贵客,不似别处,先生来了便来了,可不允许烦扰客人。”

严学志见那个盲人一副可怜相,刚进门受到伙计的驱赶,心里顿时愤愤不平起来,脸上挂着不悦,遂对那店小二催促道:“小二,我们的酒菜可齐备了?你赶快去后厨催一催,吃完了还得赶路。”

那小二低头奔去。

那姓李的与那姓张的两位侠士见此时他们的事已了然,原本二人过招不得已才奔到楼下来得,今下胜负已定,继续留下来也没甚意思,索性收回刀剑,一前一后,分别向着众人略一抱拳,朝着二楼散去。

原本郑瑞桥身受重伤,虽然经得严学志深厚的内力辅助疗伤,又得解药,现下身体好得极快,但他深感命运不济,苦不堪言。尽管从不信邪,可心里也觉得天意要是弄人,也并非人力所能改变,不免有点伤怀,对那算命先生顿生好感。他坐在位子上,略一沉吟,随口说道:“算命先生,你的卦相可灵验?”

那盲人虽然眼瞎,但耳朵极为敏锐,探得声音方向,便偏头倾耳聆听,一字一句地回道:“如不灵验,不收一文钱财。”

郑瑞桥“嘻嘻”一笑,说道:“钱财不是问题,就怕你什么都不知,胡编我等,叫我等如何是好?”

那盲人答道:“初次见面,从先生的说话中我已听出您最近大病小灾总是避免不掉,然而又得贵人相助,所以能化险为夷,平安度过,不如请先生伸过手来,让我瞧瞧,如何?”

郑瑞桥一惊,那算命先生一句话说中了他的心头,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得知的,瞧他的模样儿,的确是陌生人,互不相识,怎知他有疾在身,莫非他有什么法门?但瞧那算命先生手里除了有根竹杖,右手拿着个铃铛以外,什么都没有。这事确实邪门,令郑瑞桥内心里“砰砰”直跳,走上前来,向着那算命先生忐忑不安地伸出右手。

那算命先生伸出手掌,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腕,在他的手臂上摸了一摸,立即缩回手掌,迅速之极,像是被蛇咬了一口。神色立即有点慌乱不堪,但很镇定。郑瑞桥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对这行一窍不通,只眼巴巴地瞧着那算命先生,等着他的话语。可那算命先生迟迟未说,急得郑瑞桥生生地吞了口口水,咽了下去,伸长脖子,笑问道:“先生起先说得有所道理,在下无言以对,但这次又是怎么了呢?”他急切切地盼望着。

那算命先生忽又一笑,说道:“恕我大胆,从您的骨骼上看,您有龙脉之相,虽然未必是当今的皇上,但您至少是个贵人。”他越说越离奇,骚得郑瑞桥心猿意马。

郑瑞桥故作镇定,此时他已安奈不住内心的激动,启口说道:“如果先生算得准,我给您一两银子,如何?”

那算命先生一听,如获至宝,脸上虽然镇定自若,但已是满面堆笑,说道:“本来我这卦相也不贵,只要十文钱一卦,既然贵人开了金口,我也如实相告,绝不隐瞒。但我也不能白要你的钱财,不如我给您算支命吧,请您说出您的生辰八字。”

郑瑞桥一乐,如实相告。那算命先生娓娓道来,甚是动听,可他话锋突然一转,说道:“您虽然是富贵命,但命里不带土字,而是带水,即使有金银万千,也是留不住钱财的,可你的命是贵命,所以此生有官运,虽然中途会有波折,但有贵人相助,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乃是好命一支。”

郑瑞桥活了大半辈子,听此一命,怅然而叹,说道:“我在武当等了这么多年,也只是混得一介掌门,不堪入目。天底下的官路浩浩荡荡,不差我一个郑瑞桥,然而如今人间已不太平,流寇肆起,异军不断,江湖动荡,就连做官也是屁股烧火,民生更是疾苦,不知哪年是个头喔。皇帝老儿他改变不了,只有退缩、忍让,到最终有一天无路可走时,便弃军丢甲,仓惶而逃,夹着尾巴做人。人且有一死,像我们这等老匹夫,只有落魄地等着那天的来临。”

说着他自腰间摸出一锭白银扔给那算命先生,由于盲人看不见,差点就让银子掉在地上,幸亏他的耳力极强,及时地抓住。那算命先生接过银两,面上带着欣慰地笑容,终于松了一口气,嘴里却道:“多谢先生打赏。”

此时,店小二端着酒菜过来了,把它放到了桌子上,他一共前后跑了好几趟,才把酒菜齐备了。大伙都等着着急,见小二上了酒菜才舒缓了口气,忍着咕咕叫的肚子终于可以填饱食物了。严学志窥见那算命先生着实寒酸,估计刚刚赚得的银两也不舍得买饭吃,所以他对那算命先生说道:“先生,时候不早了,不如就请先生坐下来一起吃点东西吧。”

那盲人神色一动,拿着那根竹杖就要转身离开,生怕郑瑞桥反悔,重新要回了那锭银子似的,等不及。哪知郑瑞桥走近前去,扶着那算命先生道:“这位公子是当今的武林盟主,他让您和我们一起吃点东西,你何不就此坐过去呢?还等什么。”

那算命先生一听郑瑞桥的话,神色立即惶恐起来,嘴里说道:“多谢几位侠士,原来你们是武林人士,我实在不知,望几位侠士高抬贵手,刚才我是为了糊口,所以才…”他一边说着,一边急急忙忙地拿着那根竹杖摸着路道,已奔出几步,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停住,身子却走得远了,扬长而去。

郑瑞桥矗立在那里,眼瞅着那盲人的背影久久不肯离去,等到他走远了,才回过神来坐下吃饭。

不出所料,桌子上堆得像座小山,有的人嫌弃人多拥挤,不妨站起身,来来回回地晃动着身躯吃饭,大伙络绎不绝,纷纷动起筷子,大口地吃起来。不一会儿,饭毕,由于他们还要急着赶路,所以未作歇息,便着急着算饭钱。严学志没看其他人,伸手朝着怀中摸去,手里紧巴巴地托着个大元宝,向那店小二寻去,问道:“够不够?”

那小二拉开了脸,笑出了一朵花,点头答道:“足足有余,公子真大方。”

严学志没回话,却走回来,对着大伙说道:“我身上的银两也所剩无几了,下次还需其余人垫付饭钱,这次我已付完了。”

没有一人出声,听见的只点点头。

沿途的大道上,这一行人正在行进,此次他们学精了不少,不抄小路,而是沿着官道前行。只因小路虽然是近程,但曲曲折折,连绵流长,总起来不比其他的道路近多少,甚至还要远,而且小路历来崎岖,艰难攀爬,脚步不快。而大道则不同,不仅好走,而且平坦。

又过了一段时日,这天,依据一路山水的印迹,八卦门已指日可待。于是他们加快了脚步,快速地向着前方进发。不出一个上午的时间,他们来到了八卦门的大门前驻足,门是紧闭的,严学志率头走上前去,扣响了门环,“哒哒”声不断。不一会儿,里面有人开了门,迎头一瞧,有一大帮人矗立在门口,领头的赫然是严学志,易帆喜笑颜开地寒暄道:“迎接当今武林盟主,欢迎光临八卦门,里面请。”

严学志开口笑道:“开什么玩笑,我这次回来无心与易老弟开玩笑,快去告知方掌门,就说我要找他,让他速去前厅碰面,我在那里侯着他。”

易帆二话没说,一扭腰,屁颠屁颠地跑去了。

严学志在易帆走过之后,将手一挥,率着众人向八卦门的议事厅奔去,由于这在自家,路道极为熟透,所以不到一刻钟这一行人便来到了议事厅中。议事厅很大,但这次人多,熙熙攘攘声不断,看似很热闹的样子,其实大伙的心里都不是滋味。

少顷,方掌门匆匆赶来,由严学志的引见,向大伙一一见面问好。方少强虽然出任八卦门掌门,但由于他年纪轻轻,自坐上掌门一位后,极少在江湖几大门派中走动,对于有些人士而言,颇为生疏,还是第一次相见。严学志没来得及喝口茶,便从怀中取出那部《八卦连环掌》的武学拳谱,递给方掌门,说道:“这次出门,我收获不小,从江洋大盗万峰那里取来了本派丢失的武学拳谱,今已转交给掌门师弟,望掌门师弟收好。”

方少强接过手里,略微翻看了几页,平息了口气,说道:“对,就是这部拳谱。早前我也略微翻看了一些,跟师傅他老人家平日教得没什么不一样,只不过所著更为详尽一些,别看有它与没它都有什么不同的分别,然而它却是我八卦门的门面,也是多少代人的精血所在,丢之不得。多亏师兄把它及时寻回,否则我又如何对得起八卦门的列祖列宗啊!”方掌门最后一叹,甚为动了心思,眼眶中噙满了泪水,隐隐可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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