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避祸

第31章避祸

楚长风一听,哈哈一笑,道:“亏你空云小老儿能想的出来,北少林的后人要和我们南少林比禅,如此的天方夜谭,岂不让后人成为笑柄?你空云小老儿不怕别人后骂,我还怕呢!”空云皱起眉头,说道:“前辈为何扯上往事呢?那南北少林之争已成过往,前辈何必耿耿于怀。你我比禅,旨在说明修身养性之道并非唯须习武,亦可倾心静意,凡是重修之道,均可而为。若是前辈怕输,你我也可不论输赢,如何?”楚长风正色道:“不论输赢,比又何用?难道你我二人是默契之合,到了需拿参禅悟道来彼此交流的时候了?屁话,纯属屁话。”他顿了一顿,续道:“我提往事,意在告诉某些个人,不要好管闲事,今日我与几位少林大师的纷争,乃属少林内部事务,好叫他在一旁戛然而止,就此住手,不要插手进来,免得老衲不给颜面。”quwo.org 橙子小说网

严学志听得真,他其实心里明白,楚长风的这番话语,是说给自己听得。他一时不语,驻在一旁听着他们在彼此针锋相对。空云大师说道:“楚前辈说话不必打哑谜,要说谁是外人,今日在场除了六合门的贼众,并无旁人,这严少侠是当今的武林盟主,少林有难,他自然管得,只请楚前辈说话留个分寸为妙。”楚长风说道:“你也不必如此,他未必就是你空云小老儿的救星,你替他开脱也无济于事,依我看求人不如求己。”空云大师说道:“少林有难,盟主管不得,那谁能管得,只怕你对我少林存心不良吧。”楚长风说道:“武林盟主自然管得,只是这武林盟主今日不在,哪里又来了一个武林盟主?”

空云大师“哼”得一声,说道:“令飞燕多行不义必自毙,已不再是现今的武林盟主了,我们江湖几大门派共同推举严少侠为武林盟主,此事天经地义,楚前辈又何愁盯上了武林盟主一位而耿耿于怀呢!”楚长风破口说道:“管得又能怎样?只要你我之事断得公正,我自当无话可说,只怕他一个后生晚辈,纵然是什么盟主,也说不清这少林事务。”空云大师说道:“哦?如此看来,楚前辈是要强人所难了。”楚长风呵呵一笑道:“强人所难得恐怕是你吧,少林上下百余僧众没有一人愿意追随你空云小老儿,他们都弃暗投明,愿意跟随我楚某人,从此成为六合门的人,如此,你这方丈做与不做都是一样,不如就此退去,方是大体。”空云大师不紧不慢地说道:“刚才楚前辈还道少林依然是少林,这一会儿功夫就变了,势要率领众僧加入六合门,是何居心呢?”

楚长风说道:“我有何居心?这是笑话,我楚某人全在考虑他们的前程命运与少林的未来,只要空云小老儿答应让出少林,我可以考虑让你留在寺中念佛吃斋,你意下如何?”空云大师冷哼一声,说道:“恕老衲势难从命,老衲虽已老矣,但我誓死捍卫少林尊严,这次楚前辈是要文斗还是武争,随你挑吧。”

严学志一看形势不妙,当即开口说道:“两位大师,请听晚辈一言,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以晚辈之见,不如楚前辈带领着那受降的百余少林僧众赶赴六合门,撤出这少林,对于那少林百年以来的南北之争已止息久远,不便重提,不如就此化干戈为玉帛,从此罢了,两厢各好。不知两位大师意下如何?”空云大师闻此而默然不语,那楚长风哈哈大笑道:“既然少侠开口,我也不便多说。只不过这‘受降’二字使人不堪入耳,那百余众僧个个都是自愿改派,我楚某人从没有对他们加以威逼或利诱,何为受降呢?我看只怪你空云小老儿不得人心,参禅误入邪道,终究没有上得正途而已,是也不是?”空云无赖地摆了摆头,说道:“既然盟主口令,我怎能不从。只是我千差万错,没料到你楚前辈会来少林捣乱,真是天要灭我少林,夫复何言啦!”

楚长风倒也识相,他好不容易闯进了少林,战胜了少林诸僧,本来可以一举拿下少林,只是中途出现波折,严盟主突然赶来救援,才有这么一曲,最后迫而得了一点便宜就此收手。也算他命运不济,或是少林不该就此灭绝,然而楚长风说过,即使他来执掌少林,少林依然是少林,但肯定有个南北之分,对于少林而言也算是一次更迭,谈不上灭绝二字罢了。可对于空云等人而言,就不是如此了,定是一灭二绝,从此消失。以楚长风的脾气,他定当凭武论个高下,一展雄伟,可他没有,只因他与严盟主较量过,深知自己的分量,远远不及,又何须强自出头?自然不必。

楚长风性如烈火,微一皱眉,说道:“空云小老儿不必说出这等鸟话来刺激人,全寺上下百余十人不比一个空云吗?难道他们的选择就是死路?以我之见,不如你等就让出来吧。”严学志一听,当即说道:“前辈不必过急,既然前辈自视有一番风姿,少林还是少林,楚大师自当是楚大师,又何必喋喋不休呢!只是不便再争吵这一时之口舌。”这时候,突然从门外闯进来两僧,空云大师抬首一看,见一个是慧明,另一人是慧岸。他们皆是智通大师的徒儿,今此一来,不知有何要事禀告。

慧明抬眼瞅了一眼楚长风,忽又低下头来,一合掌,向方丈空云说道:“方丈,不好了,本寺大部分弟子都投靠了六合门,追随于六合门的众人身后,如何是好?”空云大师摆了摆手,止住了慧明,说道:“本座已经知道了,你不必多说,可是还剩下你们两人,对吗?”空云大师注视着他们二人,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感激,微微地点了点头,等待着他们的回答。此刻,慧明与慧岸抬起头来,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方丈,慧明说道:“哪怕全寺僧众都散尽了,我也愿意当最后一个人,请方丈放心,我们二人绝不做对不起本寺的事来,誓与本寺共存亡。”空云大师点了点头,问道:“你们的师傅智通呢?”慧明回道:“师傅一早就出门去了,他临行时嘱托过我们,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放弃少林,望我们好自为之。方丈,我师傅说他对不起少林,也对不起方丈和几位大师,无力前来拯救方丈,已没有颜面留在少林,只愿一人走出少林,游历四方,从此四海为家,肆处修行,不再回头,只望方丈与几位大师能原谅他。”

空云大师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地抬起头来,静静地瞧着前方,淡淡地说道:“智通大师有了这样的因果,也未必是件坏事,当初是他力排众议,坚持要拿大力金刚掌拳谱作为筹码,提交给新派,力争以少林为首通并诸派的希望,且不论这是否符合江湖道义,至少他是为少林谋力。却不料那令飞燕另有打算,自成一派,不仅破碎了智通大师的美梦,而且把大力金刚掌拳谱借机据为己有,让我少林不作自亏,赔了夫人又折兵。忆起此事,真是可恨之极。如今智通大师他愿只身远赴,潜心修行,对于他而言,可以算作一个不错的结局。阿弥陀佛!”

慧明和慧岸听得方丈如此一说,心里才为坦荡,立下心安理得起来。慧岸合掌急切切地说道:“方丈,刚刚有飞鸽传书,武当、华山、青龙帮与泰山派均受到六合门近日的进攻,现在武当掌门郑瑞桥,华山派卓一飞、青龙帮主夏萧天及其泰山掌门林子韬均率领着门下几个弟子、门人逃窜出来,看来楚前辈此次前来少林不是偶然,只怕这是次有预谋的行动。”空云大师脸色顿变,暗吃一惊,对望了眼严盟主,立即说道:“我知道了,不知严盟主是如何看待此事?”严学志也大吃一惊,没料到武当、华山等派在此时受到六合门的攻击,一时也猜不透原因。正待说话时,只闻楚长风略感诧异,似是不大相信这个消息,鼻子里“哼”得一声,说道:“此事必有蹊跷,我楚某人对此并不知情,请小和尚说话注意了,不可口若悬河,肆无忌惮。”慧岸瞥了一眼楚长风,知道他的为人与脾性,只合掌念佛,并不搭话。

楚长风向同来的几人一挥手,说道:“眼下我们在少林的事已办完,不可久留,六合门进攻其他各个门派的消息是否属实,不得而知,我们还是撤身回门为好,当前事不宜迟,即刻动身。”他话音一落,楚长风领着几人出得门去,随声一呼号,百余众僧手提长棍,背负着包裹,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少林。闻得脚步声,严学志、空云大师等人知是楚长风已去远。但如此得豪众,令他们忍不得出了屋门,凝目瞧去,看着此去的背影,空云大师深叹了口气,双眉紧锁,愁容满面。严学志借机开导他道:“大师不必深叹,对于少林而言,大师更为重要,只要几位大师稍加时日,便可重启炉灶,何必执着?弟子散去,可以再收,但如果少林没有了大师,岌岌可危,恐怕会就此令人担忧,这不是危言耸听啦。如今六合门借机攻伐江湖上诸多门派,只怕他们用心险恶,想就此一举吞并江湖,令飞燕果然不是善类,我们要谨防他的袭击。”

空云大师说道:“瞧今日楚前辈的表现,他对此倒是不知情,严盟主怎么看?”严学志说道:“时至今日,诸事皆已定局,楚前辈没有隐瞒得必要,从他表现来看,也不似在说谎,以我之见,楚前辈对过去太过执着,尤其是少林的那段往事,一心重于复仇,反败为胜,期待南少林终赢北少林,倒对少林没有异心,但武当、华山、青龙、泰山等派大面积地受到六合门进攻,少林绝不是例外,恐怕跟楚前辈前来挑战不无关联。”空云大师说道:“严盟主的意思是令飞燕利用楚长风,前来进攻少林?”严学志说道:“不无这个可能,江湖上的恩恩怨怨有谁能说得清楚?只要楚长风逼迫大师投诚,他来接管少林,虽然少林还是少林,但那时的少林难免会成为令飞燕的棋子,只因楚前辈是六合门的人,何况少林又有那么多门人弟子投靠了六合门。”空云大师缓缓点着头道:“是呀,如此看来,这一仗虽然未发,然而输得却是我们了。”

严学志忽然扭过头去,对着空云大师说道:“以空云大师之见,诸多门派均受到六合门的进攻,我们该当如何?总不能坐以待毙吧。”空云大师答道:“不如让他们来少林集合,眼下少林正是用人之际,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严学志说道:“如此甚好,大家聚集在一起,互帮互助,也好有个照应。”空云大师思了一会,略一沉吟,对慧岸说道:“小师傅,即刻飞鸽传书给武当、华山、泰山与青龙帮,让他们暂来少林避一避。”慧岸答道:“是,方丈。”严学志补充道:“小师傅,另外飞鸽传书给八卦门、名城等派,让他们小心防范,早做准备,不可马虎大意,警惕六合门去进攻。”慧岸道:“是的,严盟主。”

虽然各项事务均已吩咐下去,但面对一个空壳的少林,空云大师难免感伤起来,脸上阴云密布,两片嘴角不停地颤动,恰似百岁老人那样端详而又焦虑不安,微微地叹道:“我少林与武当、华山各派犹如一条绳索上的蚂蚱,同病相怜,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如今各大门派也是走投无路,除了肆处避祸,恐怕更无他途,唉!真是天要诛灭我少林,又怪何人?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严学志勉强地劝慰道:“大师不必多虑,以免急火攻心,恐伤了身体,如今大敌当前,我们还是尽早想出办法,以解燃眉之急为是。其实眼下少林比任何时候都需要大师,还望大师多加珍重。”

空云大师说道:“少林尚且如此,其他的门派可想而知,也不知令飞燕使得是什么法门,一举攻下几大门派,难道堂堂得一派武当从此就无人?”严学志说道:“论武功,他令飞燕虽然不可一世,无人能抵,但要在短短几日内攻下几大门派亦非易事,可论机关布井,恐怕谁也及不上他,江湖多有险恶,有谁能说得清呢?还等几位掌门到来,当面问个清楚才能明白。”空云大师点了点头,答道:“严盟主所言极是,眼下时候不早了,不如我们去准备点斋饭,吃来歇下,等明日再议。”幸好空云大师身边还有慧明、慧岸可以使唤,否则这一顿斋饭都无人打点了。

慧明急急地赶去后房准备斋饭,慧岸则去传递消息去了,他们二人各自分头行动。空云大师等几人走去禅房各自歇下不提。次日上午,南院中空云大师与罗汉堂首座空智大师、戒律院首座枯荣大师等人在等候,严学志跨步走了进去,刚一见面,便施了一礼,说道:“几位大师久候,多有得罪。”空云大师忙起身迎接,让位于严学志,严学志哪愿就坐,再三推辞称谢,就此坐在一侧。空云大师说道:“严盟主对少林的恩德,我少林无以为报,只等我等日后登门拜访,专门给盟主赔礼。”严学志客气地推搪道:“不敢言谢,说起来,我的师傅也是少林僧人,算来空云大师还是我的师叔呢。这等大事,我严某人一来有此等义务,二来也是应当的,何劳大师如此多礼。”空云大师“哦”了一声,缓缓说道:“盟主的师傅只不知是哪位高僧的门徒啊?”严学志幸喜若狂地答道:“贵派的智善法师,大师可曾知晓?他便是在下的恩师。”空云大师说道:“原来是他,老衲有所耳闻,只不知盟主的恩师现下何在?”严学志沉吟了一会,说道:“恩师现下正在杜庄。”空云大师说道:“如此说来,盟主的恩师当属法外修行的僧人,不在七成六戒范围内,如今,他还俗了吗?”严学志木讷了半晌,答道:“在下不知,也不敢多问。”

空云大师呵呵一笑道:“盟主过谦了,天下哪有盟主不敢为的事,我少林有盟主这样的俗家弟子,也是我少林的福分。”严学志说道:“不瞒大师,恩师现下未必知道我已身为盟主,只因恩师平日多爱清闲优雅,在下实在不便相告。”空云大师说道:“师傅若是知道自己徒儿荣登了盟主,一定替盟主高兴不已,在这个世上有哪个师傅不希望自己的徒弟能够出人头地的呢?盟主只怕是太过小心了。”严学志垂下了头颅,听着空云大师侃侃而谈,心里自知亏欠师傅的太多,但以恩师的脾气,他做的也未必不可,自与恩师那一别之后,再也未能相见,期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也没向师傅通告一声,虽然欠妥,但毕竟他心里还是挂念着他,只等一日,向师傅说个明白。片刻之间,他缓缓地抬起头来,说道:“请大师放心,我与恩师之间自当有安排,可眼下我担心六合门会卷土重来。”

空云大师与堂里空智大师、枯荣大师互望了几眼,将信将疑地说道:“盟主何处此言?”严学志说道:“六合门这次攻击了武当、华山、泰山等派,恐怕不是巧合,武当、泰山尤其是华山,均是天堑险要,易守难攻,六合门势必是筹谋已久,才在瞬间攻下,让他得逞。如此说来,他们对少林早已垂目已久,怎可轻易放弃?既然楚长风一次不成,必来二次,咱们应当尽早做出准备,防止六合门的人来进攻。但凭几位大师,虽身怀绝技,但一拳终究不敌二手,再生厉害的武功也难挡对手接二连三的车轮战。我方寡不敌众,无需再论,不知几位大师如何看待?”

空智大师翘首问道:“难道就没有办法化解了吗?”严学志说道:“以在下看,寻求化解之道唯有一个,那就是如何战胜他们。”空智大师垂下头颅,化掌合十,口里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枯荣大师伸口答道:“我倒要看看他令飞燕究竟是什么三头六臂。”正在此时,慧明匆匆忙忙地赶来,对方丈合掌禀告道:“武当掌门郑瑞桥求见。”空云大师立刻起身迎接,出得门去,三步并两步地迎上前来,一把抓住了郑掌门的手,说道:“少林欢迎郑掌门前来,请堂内说话。”空云大师客客气气地把郑瑞桥等一行几人让进南院,郑瑞桥抬眼便看见严学志,上前一礼,说道:“不料严盟主也在,小老儿这厢有礼了。”严学志忙还礼,回道:“郑掌门客气了,请入座。”郑瑞桥二话没说,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慧明敬来了一杯茶水,郑瑞桥俯身谢之不尽。

郑瑞桥哭丧着脸,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对空云大师说道:“大师,本门的不幸,真是一言难尽啊,我离开武当之后,本打算前来少林求援,不料中途接到少林传来消息,让我等速来少林,刚好巧遇,于是日夜兼程,由此今日赶来,否则此刻只怕还在中途。此次得知少林也受此难,甚感痛心,那令飞燕实在是居心叵测,可恶至极,就不知他究竟有何野心,把整片武林搅得天翻地覆。”空云大师说道:“请施主喝杯茶水,压压惊,略作休息,稍安勿躁。此次有严盟主在,不怕他一个令飞燕。”空云大师顿了一顿,续道:“令飞燕倒是没有亲来,只是本门中有一位前辈高僧,他乃是六合门的人,率领着几人前来滋事,道我空云小老儿失职一罪,要我不如就此让出方丈一位。经过一番苦斗,我等败于他手,他便将我等几人制住,幸亏严盟主及时赶到,解得其中的困境,那前辈高僧才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这本是本门内部事端,跟他令飞燕没有任何瓜葛,他再怎猖狂,遇到我少林还得忍上一忍,想必他不敢胡作非为,请郑掌门放心。只不知武当又是如何?”

空云大师说话有意在避嫌,替少林遮掩住了三分,给自己留足了颜面,不提六合门欺辱少林,将此归为少林的内务,也在言语间藐视令飞燕。或许此时大家更需要这样的底气。

郑瑞桥摇了摇头,叹了一声,说道:“那令飞燕率华山分舵近百余名弟子攻我武当,浩浩荡荡,欺我武当无人…”没等他说完,空云大师“嘿”得一声笑道:“这等阵势,难道他要用兵打仗吗?”郑瑞桥说道:“打仗,他自是不会。单以比武为名,要和我公开挑战,意在一举攻破我武当,起先我武当七子中的四子公开与他叫嚣,令飞燕不加理会,指名与我论武,我见他气焰嚣张,不可一世,便答应下来,然而他确实武功盖世,功力惊人,我一时不敌,便败了下来,可…”他一口气说到这里,似是气氛至极,情绪激动,连气都喘不过来,停顿了一会,引得大伙挤眉瞪眼的等待,空云大师立道:“又怎样呢?”

郑瑞桥稍定了回神,续道:“武当七子中的四子一看风向不对,立刻调转船头,一改从前,躬身卑微地投靠了令飞燕,唉!真丢尽了我武当的脸面啦,他方如此,夫复何求。”郑瑞桥再也难说下去了,几经哽咽,像要哭出声来的样子。空云大师出语安慰道:“郑掌门不必如此,这种事遇见谁都是无赖,想想我少林此次近达百余名弟子投靠了六合门,然而少林依然是少林,大不了重头再来,又有何妨?”郑瑞桥听言,浑身一抖,失声道:“难道少林也有弟子改派?”空云大师只点了点头,不再言语。郑瑞桥渐渐回过神来,续道:“我武当何尝不是如此,除了武当七子之外,也有五十余名弟子投靠了六合门,成为他们中的一份子,而眼下别说弟子了,连整个武当都成为六合门的人,只剩我们这些老弱残将勉强逃出,否则那令飞燕下令道,拒不降者,仍在武当胡搅蛮缠,一律处死。”

空云大师叹了口气,说道:“如今令飞燕和几大门派撕破了脸皮,别说一个武当,那华山派、泰山派与青龙帮均受到六合门的攻击,如此说来,他还算给我少林留足了颜面了。”郑瑞桥听得张大了嘴巴,惊呼出声,道:“什么?华山、泰山与青龙帮都受到六合门的进攻?那他令飞燕是想一举吞食江湖诸派,就此一统江湖了。”空云大师双眉紧锁,微微地点了点头,答道:“是啊,好大的口气,好大的胆量啊!他令飞燕也算个人才。”

空云大师一语未落,慧明闯入南院中,匆匆地脚步声停息后,他稍一镇定,破口说道:“方丈,华山派卓一飞求见。”空云大师连忙一摆手,回道:“带他前来。”慧明答应着转身离开,稍过了片刻,他带着一人快步地走入南院中,卓一飞刚踏入门内,对空云大师施了一礼,拱手说道:“华山卓一飞见过空云大师,只因家师不能前来,华山仅剩在下一人,前来拜会大师。”空云大师还了一礼,说道:“事态紧急,少侠不必多礼,难道家师出了什么差错了吗?”卓一飞一抹泪痕,吁了口气,说道:“家师与人斗争时,身中梅花桩,无药可施,就此仙逝,华山除了在下以外,再无二人,便只此一人来到少林。”说完他垂下头颅,再难吭声。空云大师合掌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佛慈悲。”严学志听得心里一勾,失声道:“梅家三兄弟?他们是红湖帮会的人,如今甘愿加入六合门,被令飞燕收取为六合门的弟子,武功不高,但他的暗器梅花桩着实厉害,上面涂有毒物,击中要害,必死无疑。倘若是寻常之辈,被它射中不死也伤,即便是武功非凡之人,也难抵它的毒物,除非得到解药,否则几乎无药可救。”空云大师本能地瞧了一眼严学志,面带祥和地神色,对卓一飞说道:“我来给少侠引见一下,这位是当今的武林盟主严少侠。”说完,他的目光投向严学志。卓一飞当即回意过来,向严学志欠身拱手一礼道:“严盟主,属在下眼拙,有望盟主见谅,在下华山卓一飞。”严学志摆了摆手,笑意满面地回道:“卓少侠不必多礼,远道而来,稍作休憩,有事慢慢道来,咱们不急于一时。”

空云大师略一沉吟,说道:“遭到令飞燕攻击的,并非你华山一派,施主莫慌,照你一说,华山一战,实非小可。贵派掌门江炳辰舍身成仁,可谓轰轰烈烈,施主莫要过分悲痛,终而华山还剩少侠一人,你可谓坚贞不屈,可喜可贺,这是华山一派的福分。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们能够同仇敌忾,视同一家,在严盟主的带领下,终有一天,一定能够走出困境。少侠以为呢?”

卓一飞震了半晌,这才明白过来令飞燕的可恶之处,并非只攻击了华山一门,原来江湖诸多门派均受到他的揉捏,他又细细一想,如此也算是令飞燕掀起的风云波澜,不禁又浑身一颤,好生恶毒,心内泛起了一丝凉意。卓一飞深吸一口气,说道:“那令飞燕好生可恶,欺我华山无人,竟派泰山分舵协同红湖帮会梅家三兄弟攻击我华山,那泰山分舵也就罢了,可恨他六合门邀上了匪类,与梅家三兄弟合成一群,结为一党,打击我等。更可气的是那梅家三兄弟为事鲁莽,一句不欢,便四面开工,从不手软。我华山的余众奋勇抵抗,激斗惨烈,幸得我一人逃出,独自偷生,中途接到少林传来的消息,特此赶来,希望严盟主替我华山做主啊。”

他几若哭腔,悲愤地情丝难得稳定,带着略微抖动的身躯,回转过身,寻了一张椅子坐了上去。好像那场激烈的斗争余温未去一样,抽搐地呼吸着。

严学志坐在椅子上,挪了挪屁股,看着卓一飞如此模样,心里很不好受,顿时对他起了同情心,轻声轻语地说道:“卓少侠,请你放下心来。如今大敌当前,我们理应同仇敌忾,无论怎样,绝不让你失望,眼下你已来到少林,不如就此沉浸一下情绪,把所有的不快,统统抛于脑后,日后华山一派还指望你去担当,此番责任重大,不可小视。料定他令飞燕是只纸老虎,长久不了,等他从华山之巅一退去,卓少侠到那时就要重回华山,重振旗鼓,振作起来,争取把华山一门发扬光大,传承下去。那些投靠到六合门的华山弟子,想必终有一天会醒悟过来,弃暗投明。”

卓一飞静了一下心,长长地吐了口气,听着严盟主的话,他镇定了许多,从没有梦想过执掌华山派,是不是真如盟主所说的那样,有一天会重回华山,爬上华山门人之巅,虽然责任重大,让人不堪负荷,真如那样也算老天开了眼界,难道世上的坏事真的可以变成好事吗?卓一飞不知道。如果真是如此,他一定重振旗鼓,重塑华山,让那些投靠六合门的华山弟子喝西北风去吧。可至少他的心里很感激严盟主。

此时,慧明又一次走进南院中,带着仓促的声音说道:“方丈,刚刚来的飞鸽传书,消息称青龙帮副帮主李连笔领着大部分青龙帮众早已加入六合门,本来门内剩下的门人就不多,今又受到六合门武当分舵的进攻,余下的门人弟子多半是些老弱残将,突受打击,均已四下逃窜,溃不成体,由于青龙帮主夏萧天身染残疾,无力抵抗,领着几人隐匿于别处,不便出行,就此不能远踏少林,为天下武林共荣尽心尽力,还望少林方丈大师海涵。”

青龙帮就此分解,一支是副帮主李连笔带领的六合门青龙分舵,另一支是帮主夏萧天率领的几人,然而夏萧天病痛未决,失败而走,从此消失,就此不提。如此看来,六合门对青龙帮的覆灭是彻底的,能不能东山再起,宛如有人要问六合门会不会消失一样,无从知晓。因此,严盟主有点感伤,也有点不以为然,他感伤夏帮主未能出现,下落不明,跟其他人相比,毕竟夏帮主是个老熟人,依稀还能见到他当时在主持洪师傅的退隐大典时活泼的身影,想到这里,严盟主轻轻地吸了口气,垂下了眼眸。

空云大师摆了摆手,说道:“也罢,想必那夏帮主自有打算,既如此,盼他好自为之。”

空云大师不再多说什么了,他缓缓地端起桌子上的茶盏,轻轻地吹了吹漂浮在杯水上面的茶叶,一波波得细纹泛起,宛如年长者额头皱起的皮,低头喝了一口,复又缓缓放下茶盏,默然不语。

枯荣大师破口说道:“方丈师兄,眼见江湖几大门派均有多数弟子依身六合门,除了青城是全派投入以外,其他诸派如华山、青龙、武当都有弟子投靠六合门,我们少林存有百余众僧而去,可谓为数甚多,恐怕相比其他各派更甚一筹,此事我有罪责在身,当罚。”

说完,他垂眉低首,双掌合十,嘴里默默念叨“阿弥陀佛”,身子坐在一侧,纹丝不动,静静地等待着方丈的示下。

空云大师一挑眉,问道:“枯荣大师何罪之有?一来这是武林各派大难之际,不易多商本派内部事务,于人不利,于己不公。二来你虽身为戒律院首座,然而门派弟子出逃,因果不明,岂可妄谈是你的罪责?”

枯荣大师一语没有击中要害,自知理亏,脸色暗淡下来,两张嘴唇上下蠕动不停,没有出声,手里捻着持珠,时快时慢,谁也不知道他在磨叽什么。少林上下不存几人,本来无须触及到戒律院,然而枯荣大师心念自身职责,当是惭愧不堪,他身为戒律院首座,肩负着一寺上下众僧的刑法,怎能对百余众僧的出逃视而不见呢?他自己深感罪责难逃。对于少林而言,这笔账迟早是要算的,除非他对戒律院首座这个位子默而不顾。

枯荣大师沉吟了一会,说道:“少林威垂已达百年之久,从来没有僧侣走投他派,每个僧众均是严守戒律、恪守清规,念佛吃斋,普度众生。而今众僧走出这少林,是对我戒律院的一次挑战,虽说不以严律不以为僧,每个僧人都应当遵守寺规、崇尚佛律,苦心修禅,严修正果,但也是我们平日缺乏宽大对待僧人的因果。如此谈来,戒律院是有罪责在身。”

枯荣大师说到这里,神色有点不安,右手突然扣住持珠不动。双垂的眼皮,转悠不定,似乎在等着他人开口说话。空云大师听后,呵呵一笑道:“师弟不必自责,我派门人投靠别派,走出少林,是本派内部事务,百余众僧跟着那南派少林楚长风而去,他们讲究重武轻禅,照此算来,应该跟六合门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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