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灵已经一夜未眠了。
但她仍旧精神抖擞，不见疲态。
只见她快速按下几个按钮，作为指令的最后一道工序输入进去，紧接着，屏幕上便出现了一排崭新的文字。
是否打开紧急逃生通道。
是，否。
林灵脸上露出微笑。
“终于……终于被我琢磨透了，我真他娘的是个天才！”
接下来，她只要再按下旁边那个红色按钮，就能够离开这里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因为起风器紧急逃生门一旦打开，就会将积攒的压力一股脑释放出去。
林灵虽然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她为了这一刻准备已久。
她想等。
等到列车咆哮，等到风云变幻。
“起风器吸收了起风眼的压力，释放瞬间会形成一道直冲云霄的气流，到时候我借助气流，一鼓作气，登上列车……”
林灵安排好了一切。
她知道起风眼在起风器的正下方，她也知道起风眼只有巡礼将近的时候才会变得活跃，她唯一不知道的，就是外面的炸药何时引爆。
人心总比天灾更难预测。
她只能放手一搏，把所有交给命运。
“那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林灵忽然想起那个嚷嚷着也要登天的少年，总感觉他很不一般，只可惜，事到如今怕是没机会再见了。
她的目光望向一滩液体，脸色忽然变得通红。
“不过，见不到也挺好。”
……
赵队长带领的士兵训练有素，个个都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仅一个照面，就把暴民们打得溃不成军，龟缩山中。
只不过，这些暴民实在难缠。
他进敌退，他退敌进。
看上去像是为了引他们进山，又像是想把他们牵扯在这里。
赵队长问一旁副队：“城中可有消息？”
副队敬礼：“通讯顺畅，并无异常。”
赵队长看着天色，心中暗道：“可能是我多心了吧。”
去往城里就这一条路，领主不希望工坊的事暴露，也就是说，他们把人堵在这里，和已经镇压了没有区别。
面对稳妥的胜利，超队长自然不愿贸然踏入陷阱，导致不必要的牺牲。
领主府前。
群众在士兵的包围下排成方阵，只留下两人宽的通道供人通过。
通道尽头，所有人必须经历士兵的盘问。
可能需要你出示文件证明身份，可能需要你回答城镇发展历史，也可能需要你讲述工作、家庭、邻居等琐碎小事。
总而言之，就是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的证明你是本地人。
“不是本地人也不用害怕，我们会再进行一次筛选，直至找到那名淫贼。”
重重包围下，秦重岳安抚着那些被重点看守的非本地人，无非是想用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逼陈予现身。
什么替天行道，什么解放工坊，全都是噱头。
秦重岳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阻止陈予去找林灵。
甚至不惜拿几百号人的性命来赌他的人性。
陈予不是什么圣母，不会主动去救陌生人，但要他眼睁睁看一群无辜的人受牵连而死，显然还没那个觉悟。
陈予在队伍的中后段。
他看向秦青，似乎在和自己的父亲叙旧。
再看向林灵府邸方向，毫无动静。
最后望向天空，叹了口气。
“或许我不该迷茫。”
死过一次的人，不怕恩怨情仇，不惧流言蜚语，却唯独难做选择。
是向阳而生？
还是率性而死？
不知过去了多久，在很多人已经饥肠辘辘的时候，盘问终于轮到了陈予。
“老规矩，五分钟，证明你的身份。”
一上来，士兵便面色不耐的催促道。
陈予抬起头，还没想好如何回答，一束光忽然洒在他的脸上。
一瞬间，大家不约而同望向天空。
天空中，乌云被“斩断”。
象征夜幕将至的红霞，从乌云的沟壑里洒落下来，将一条晶莹剔透的轨道照耀得闪闪发光，犹如夜空之星，璀璨夺目。
天轨清晰可见，说明巡礼即将到来。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呜——
又是汽笛声长鸣。
眼神好的人甚至已经可以从天边看见一条长长的黑影。
“是……是天轨列车！天轨巡礼来了，来了！”
众人欢呼，就连秦重岳望着的眼神都忍不住露出痴迷。
传说中，在那轨道之上，有着另外一个世界。
一个充满神秘力量，一个以武为尊，一个接近世界本质，多姿多彩的奇幻世界。
那里是冒险家的归宿，是学者的天堂，是所有人眼中可望不可及的乐土。
有人是第一次看见这等奇观，不禁折服于秦重岳的“天选论”。
是啊，要不是天选，如此壮丽的异象又怎会在普通人面前展现？
陈予的目光也在空中。
但他最终停留的地方，不是乌云中的曙光，不是天斩一线，不是闪耀的轨道，更不是远方的黑龙。
他定定看着比轨道更遥远的远方。
九天之上，仿佛九条盘旋的龙静静沉睡，冰冷，充满威严。
像是在守护天地秩序，将一切恐怖的东西全部包裹在内。
噗通，噗通……
陈予的心脏不可抑制开始狂跳。
这一刻，他心中某样东西好像被点燃了。
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察觉到异样，陈予缓缓闭上眼睛。
“又来了，曾经的我虽然不内向，但也有抗拒风险的本能，现在似乎因为换了身体，冒险对我有了致命的吸引力。”
陈予不知道这对自己来说是好是坏，越是拘束的过往，解放起来就越一发不可收拾。
但至少，他对天上一切确实充满兴趣，无关乎身体本能。
“哈哈哈哈……”
陈予忽然大笑起来，像是在笑自己的迷茫。
向阳而生？率性而死？
小孩子才做选择！
豪迈的笑声打断了众人的观景雅致，不明就里的人们紧皱眉头，不善的目光齐刷刷望向声源。
只见陈予拨开士兵，穿过人群。
陈予冲那层层保护中的秦重岳发出赞叹。
“漂亮，太漂亮了，你的绝地反击让我看得五体投地……我承认，你赌赢了，我是一个善良的人，不会让无辜的人因我而死……”
秦重岳微微一笑，以为扳下一城。
不料陈予接下来的话，令老管家大吃一惊。
“……不过，既然你赌了我的人性，那我也要赌……”
“我赌他们不会开枪！”
“我赌你不敢开枪！”
“我赌你们所有人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