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解蛊

话罢,她就接过时老爷子手中捧着的匣子,依次从中取出一柄打磨得极薄的柳叶刀,一柱香,看了顾砚一眼,又取出了一截木棍递到他嘴边。

“孩子,你先咬着罢,若是很痛……也千万忍住,莫要发出声音来,否则惊了蛊虫,再想寻它便不可能了。”

顾砚抬手接过木棍,倒也没有再逞强,只安抚地看了看江宁珂,安安静静地将它咬在了口中。

紧接着,时老夫人便将那截细长的香点燃,置在一个特制的细长铜罐中,同时在罐口的软嘴上塞入一枚保灵丹,等待着它慢慢融化。

“乌大夫,稍后还需你从旁协助,助我封住他的几道大穴。”

乌黎连忙拱手道:“老夫人尽管吩咐便是。”

做好了准备,时老太太便拿起铜罐,置在距离顾砚的心口一指处,静静地焚烧着。

里头散发出几缕夹杂着腥气的香味,似在引诱着什么一般。

江宁珂背后出了一身冷汗,她没想到这保灵丹并非用来口服,而是这般使用的。

想来若非她恰好救了时玉书姐弟俩,而外祖母又恰好是丁家家主一母同胞的妹妹,便是她们最后偷梁换柱取得了保灵丹,只怕也是弄巧成拙,反误了性命。

没过多久,顾砚的脸庞渐渐变得苍白,几乎失了所有血色。

他整个人开始不自觉地僵直着身子,肌肉的线条也绷得死紧。

而他的心口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晕出一点黑影,不过一息之间,那黑影便越来越明显,似乎离外层的皮肉越来越近。

“别动,它要来了。”

时老夫人拿起柳叶刀,快速地划开了顾砚心口处的皮肤。

薄薄的利刃割开温热的血肉。

一股暗黑色的血液旋即缓缓从伤口处溢出,泛起一股刺鼻的腥臭味。

“乌大夫!”

乌黎连忙拿起准备好的银针,手速极快地扎入顾砚身上的几处穴位。

江宁珂看得心惊肉跳,紧张得连呼吸都快停滞了,只死死地捏着拳,半点动静也不敢发出。

皮肉之下的那团黑影似乎在犹疑着什么,敏锐地顿在了原地,不肯再往前挪动。

顾砚的额上渗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珠,按在大腿上的手亦是骨节狰狞。

时老夫人将手中的铜罐往前移了移,贴在了破开皮肉的位置。

几乎就在她贴上的一瞬间,顾砚便觉察到心口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往外涌去。

耳边似乎听到一阵撕裂声,一股剧痛如锥心刺骨般猛烈袭来。

他眼前一黑,猛地吐出一口暗色的血,那血落在地面,瞬间便如沸腾一般,灼烧成了暗紫色。

连沾染在袍角的血也逐渐凝出一朵朵暗紫色的血花。

一只浑身赤红的蛊虫从他的心口处谨慎地探出一个头来,时老夫人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铜罐往后移了移。

蛊虫立刻便如同受了引诱一般,挣破血肉,一骨碌滚入了铜罐内。

不过片刻,内里便响起了一道“滋滋滋”的烧灼声。

江宁珂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她忍着搓揉手臂的冲动,凑过去瞥了一眼铜罐。

那蛊虫在罐底扭曲挣扎,似乎正在被底下融化了的、黏稠的丹药吞没,一股腥气缓缓冒了出来。

时老夫人眼疾手快地盖上了塞子。

“祖母,这便好了么?那阿砚可是已经无事了?”

与此同时,顾砚闷哼了一声,面色愈发苍白,浑身肌肉也抑制不住地震颤着,万分痛苦的模样。

待乌黎收了针后,他便只来得及匆匆看了江宁珂一眼,便身子一晃,彻底失去了意识。

“阿砚,阿砚!”

江宁珂吓得手心都是冷汗,连忙过去扶住他倒下的身形,眸中满是惊慌。

“乌黎,祖母,阿砚他怎么了?”

“乖乖莫怕,这孩子中蛊已经有十余年的功夫了,此蛊深入心肺,早已与他的血肉长在一起,如今削去了这么一块心头肉,身子承受不住,自当要好好修整一段时间。”

江宁珂吸了吸鼻子,红着眼问道:“那他……何时才能好?”

“三五日应当便能醒,不过……若是要彻底养好,如何也得一年半载的功夫。”

时老夫人捶了捶腰,爱怜地摸了摸孙女的脑袋,“好了,莫要太过担心,蛊毒已除,接下来只需吃上几副汤药,好好将养便可。”

江宁珂点了点头,连忙扶着她坐下,感激道:“多谢祖母救治,您快坐下歇歇,宁珂去给您倒水。”

时老夫人欣慰地摆摆手,指着手中的铜罐道:“不必了,我还得回去处理这个小东西。乖乖莫怕,有事便来寻祖母。”

江宁珂顺从地点了点头,嘱咐道:“祖母好好休息,待阿砚醒来,我便带他去好好谢谢您。”

这边乌黎也诊了一番脉,说了一些血气亏损云云,便退下去研制草药了。

待众人都退去,江宁珂才扑到床前,看着床上之人苍白到几乎透明的唇色,眼角终究还是泛起了些许湿意。

一开口,连声音都在发颤。

“阿砚,你要好好的。”

“我等你醒来。”

……

丁曾柔在门外焦急地打转,好不容易见自家祖父从房内出来,便迫不及待地问道:”祖父,查验过了么?那保灵丹可是还在?”

丁家家主见她这副慌里慌张的样子,心中的不满便更深了,他立刻沉下脸训斥道:“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

“外人不过说上几句闲话,你便如此惊慌失措,日后如何坐得稳郡王侧妃之位?”

“你若还是如此沉不住气,不如将机会让给三娘!我看她素来沉稳乖巧,想必比你有用的多!”

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可话说出口后,丁家家主却突然觉得这个想法不错,倒也真的生出了几分心思。

丁曾柔心中一惊,强掩下眸中的嫉妒,立时跪下恳切道:“且不说三娘得不得王爷喜爱,便是她庶出的身份,便注定坐不上侧妃之位!还请祖父三思。”

“柔儿只是听时家那位刚认回来的姐姐说,郡王爷要参与三日后的拍卖会,这才慌了神。祖父,既然丹药仍在,那柔儿便先告退了。”

丁老爷子经她这么一提醒,便也消了念头,扫兴地摆摆手道:“退下罢,记住,下次莫要再犯。”

待丁曾柔退下后,他慢慢踱步回了书房,心中却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脚步继续往前,他皱着眉继续思索着。

是遗漏了什么消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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