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怪不得……”
温琼喃喃自语,怪不得师尊对林安这般偏爱,竟是有这份救命恩情在其中。
但又不好对外宣扬,恐惹人非议,到时候对谁都不好。
毕竟是正道仙君,须得避嫌。
白苏也道:“想不到他居然还救过师尊。”看来以后,还不能随意使唤人。
叶阳君依旧不服气,沉声道:“可本就是林安窃取仙山布阵图在先,否则,师尊也不会被魔尊擒住,又如何有后来救命之恩一说?”
“窃图一事,非他所为。恶行昭昭的魔尊之子已死,他现在只是剑宗的普通弟子。”晏陵又道:“纵然没有这份恩情在,林安现在是你们的同门师弟,同门之间,自当互敬互爱。为师平日是如何教导你们的?”
他的神情瞬间凌厉,冷笑一声:“看来,你还是不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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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再回来时,天色已黑,他抱着几个很大的莲蓬,正好撞见二个师兄互相搀扶,脚下踉跄地从书房出来。
走路姿势都相当古怪。
他也不傻,估摸着二个师兄都挨打了,也没好意思开口问,要不然显得像是落井下石一样。
反而是二师兄路过他面前时,突然跟他说了声对不起。
林安愣住:“什么?”
“对不起,小师弟。”
叶阳君脸色惨白,冷汗顺着发丝滴落,看起来伤得不轻,道歉的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感觉不是很诚心,像是被逼无奈。
林安下意识抱着莲蓬后退,警惕地召唤出二忘。
温琼道:“小师弟,以后剑宗就是你的家,你缺什么少什么,只管同我说。”顿了顿,他又道,“你还没去过蓬莱罢?”
林安摇头。
“那正好,下个月我归省,带你一起去蓬莱玩一玩,如何?”
林安才不敢去,万一被大师兄捆成粽子,论斤称给卖了呢,他现在除了晏陵之外,谁也不敢相信。
余光瞥见一道白影晃了出来,林安嗖的一声,窜到了晏陵身后躲着,只探了半个头出来。
晏陵看了眼背后藏着的小东西,又看了看他怀里抱的莲蓬,有些好笑。
等徒儿们都下了峰去,晏陵才道:“怎么又去湖里摘莲蓬了?弄得一身脏。”
抬手很自然地捻掉了林安发间黏的荷叶。
林安顺势用脸蹭了蹭晏陵的掌心,想问点什么,又没问。
“在剑宗,犯错了就是会受罚,谁都一样。”晏陵猜出了他的心思,语气温和,“所以,你要谨遵师命。”
不该干的事,最好别干。
实在忍不住干了,那……干了就干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蛟蛟年纪小,又能指望他多成熟稳重?
天塌下来,也有师尊撑腰。
当然,后面的话,晏陵没说。不想让小黑蛟恃宠而骄,一步
步在他的雷池试探。
从前种种,
?,
又什么竹叶青,什么小狐狸,收一堆炉鼎……晏陵会毫不留情地当着林安的面,打断野男人的腿。
“我以后一定听师尊的话,不会做任何对不起师尊的事,所以——”他指了指龙角上的蝴蝶结,苦着脸问,“能不能取下来?”
晏陵但笑不语。
一阵晚风吹了过来,就听叮的一声轻响。
林安眨了眨眼睛,这才瞧见师尊的腰带上,悬着一颗珍珠——准确来说,是之前他的眼泪,被师尊用灵力凝结成了一颗鸽子蛋大的珍珠。
用一条红发带缠绕着,制成了佩饰,悬在腰间。
这抹艳红,在雪衣白发的仙君身上,并不显得突兀,反而异常和谐。
好似,这本就是他之物,也本该如此。
林安吞咽起了口水,心脏咚咚跳。
师尊是不是有点喜欢他啊?
要不然,干嘛留着他的眼泪,还有他的红发带?
“是喜欢。”
晏陵突然回答他,等林安露出震惊的神情时,又道,“我教你识海封禁之术罢,如此,你的心声便不会再被旁人探知了。”
就这样,林安开始了修道生涯。
起初,他还挺心惊胆颤的,原先就觉得晏陵性情冷清,又亲眼看见晏陵教训徒弟,把徒弟的后背都打出了血。
这么大的徒弟了,要是不修道,都能娶妻生子了。居然还用戒尺往屁股上招呼,实在太臊人了。虽说,修真界讲究尊师重道罢,但讲真的,林安是万万接受不了的。
至多只能接受打个手板。
所以,他打算和晏陵先说断,后不乱。
林安鼓起勇气,才刚唤了声师尊,晏陵就递了本剑谱给他,还告诉他,每日须得练上一练。
至于剑,直接用二忘化剑便可。
晏陵还问他:“你从前惯用何法器?”
林安仔细回想了一下,原文里魔尊之子的法器,实际上就是凤凰留下来的凤羽,关键时刻,还能保命。
蛟属水性,御水控水之术,倒也精通。
只要有水的地方,蛟就能化水为刃,运用起来就跟暴雨梨花针似的。
尤其用自己的精|血凝结成刃,更是威力惊人。
但对自身的伤害极大。
晏陵得知后便道:“那往后,此招慎用。”
林安点头,这么一打岔,就把之前要说的话给忘了。
他是个蛟,天生的魔,自幼修的就是魔道,同仙门道法是相克的。
恐怕会更难学。
晏陵很温柔,一直很耐心地教他仙术,还告诉他,这些仙术都不会与魔道相克。
而且,实战时还非常有用。
尤其是传送阵,晏陵一定要让他学,这种阵法比较难,而且很费灵力。
晏陵就偏让他学,还手把
手教林安先从画传送符开始。
符咒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画的,
每一笔丹砂墨迹,
都要凝聚灵力,多画一笔,少画一笔都不对。
灵力多了,少了,也不对。墨迹粗了,浅了,还是不对,会影响符咒的能量。
一个搞不好,极有可能被传送阵当场分尸,脑袋已经过去了,身子还留在原地。十分凶险。
晏陵知道此阵凶险,所以,对林安的要求也高,不允许他有丝毫的懈怠。
总而言之,真的很难很难画。
如果不是晏陵从背后抓着林安的手,亲自引导他使用灵力,一笔笔地学习画符,林安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学不会一个传送符。
“师尊,师兄们也都会画传送符吗?”
“不会。”晏陵翡玉般的大手,握住林安的小爪子,轻声道,“这是元婴期修士,才可以学的符咒,他们二个都还是金丹修士。”
“那为什么我就一定得学?”越级学习真的好难,让二年级小学生,去学高数,这合理吗?
顿了顿,林安想到什么,又问:“传送阵就是用来逃跑的吧?”
晏陵:“你可以这么认为。”
“那动不动就逃跑,岂不是很丢脸?”
林安微微睁大了眼睛,偏头望向师尊,正好师尊也偏头望向他,原本就近在咫尺,险些就吻在了一起。
林安心脏差点停顿,赶紧往后仰了仰,躲开师尊的目光。
“我,我的意思是说,那岂不是在外丢了师尊的脸吗?”林安慌里慌张,心脏咚咚乱跳。
晏陵神态自若,盯着小徒儿发红的耳垂,有些好笑,淡淡道:“有什么可丢脸的?为师只要你平安活着便好。”
顿了顿,他又轻笑一声,“再者,我相信以你的本事,即便在外丢了脸,也会亲手找回颜面的。”
居然是正面肯定!
林安瞬间信心满满,觉得自己一定学得会画传送符!
要成为晏陵第一个学会传送阵的徒弟!
在经历了一个下午的学习后,总算独自成功画出了第一张传送符!
在看见晏陵点头的一刹那,林安差点感动哭了,心想自己的资质也还可以嘛,不是那么的无可救药。
“想不想试一试符咒的效果?”晏陵问。
林安连连点头。
晏陵便教他如何捏诀,如何念咒,如何施法,可不知道为什么,林安的手势总是捏得不太对。
晏陵只好亲手为他调整,温热的手指划过林安的手心时,有种麻酥酥的感觉,很舒服。
由于林安目前是初学,传送符的能量自然不大,只能传送一些很小的死物,距离也不能太远。
林安捏诀,低声念咒,心里默默想了个位置。然后,方才桌子上,贴着传送符的毛笔,瞬间就消失了。
晏陵问:“你把毛笔传送到何处了?”
林安眨了眨眼睛,望着晏陵。
晏陵:……?
“在师尊身后的椅子上。”
晏陵回眸,果真看见椅子上躺着一根毛笔,他又回头笑道:“以后还需要勤加练习,待你熟练画出传送符时,就可以不用符纸,笔墨,随手可画。”
曲指捻起一张空白符纸。晏陵不过转个手掌,符咒便瞬间浮现其上。
他道:“不过,你学到这种程度便可。”
随手一挥,那符咒就贴到了林安额上,林安愣了愣,再反应过来时,已经悬浮在了万丈高空!
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尖叫,又嗖的一下,被晏陵拉回来了。
林安双腿一软,就扑到了晏陵怀里。
晏陵略显诧异,但也没将人推开。
原来,小黑蛟恐高。
林安稳定了情绪,从晏陵怀里爬出来问:“师尊,学会了传送阵,就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了么?”
晏陵:“学至化境,便可。”
那是不是说明,学到最顶峰时,就可以借助传送阵回家了?
一想到或许能回家,林安的心脏又开始咚咚跳。
恨不得立马把传送阵学会,学透。
“你学了这么久,休息会儿罢。”晏陵让他去洗干净手。
林安啃着甜甜的点心,看着师尊在整理画废的符纸,一举一动都如此高雅端正,鹊尾冠束着的白发,柔顺得像是二千月华织成的锦缎。
“师尊,传送阵能带着别人一起走吗?”他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晏陵抬眸看他一眼:“可以。”
林安欣喜若狂,感慨道:“仙术果然奇妙……那有没有其他比较容易学的术法?”
晏陵略一思忖,便随手画出一道四季符。
周围的场景立马变了,如置身在一片渺渺云海之中,旭日正东升,霞光万道,绚烂夺目。
林安忽然想起,以前和父母一起爬泰山看日初,竟一时,有些神情恹恹。
他想家了,想爸爸妈妈了。
虽然晏陵对他很好,流雪峰也很漂亮,但这里终究不是他的家。
他只是一个来自于异世界的孤魂野鬼。
晏陵误以为林安是学烦了,在流雪峰待厌了,想出去玩。
索性放下手里的符纸。一挥衣袖。
等林安再缓过神时,就已经离开了书房,置身在一片花海中!
还是漫山遍野的向日葵花海!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向日葵!
“师尊!”林安满脸激动,“这里是……?”
“我此前偶然发现的。”晏陵单手负于背后,看着少年亮晶晶的眼睛,微微一笑,“喜欢么?”
“喜欢!这里好漂亮!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向日葵,还这么大一颗!”
这要是结葵花籽,能炒出多少盘啊。
“蝴蝶!”
在阳光下,蝴蝶显得无比绚烂,大量地在半空中飞舞。
这些蝴蝶也不怕
人,还有一只大红色的花蝴蝶,飞到了林安的龙角上,还轻轻扇动着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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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陵轻轻“嗯”了一声,有些愉快。
“你可以在此玩一会儿。”他十分善解人意地道,“你拜在我门下,并未失去自由。”
林安兴致勃勃,直接化回蛟身,一头扎进了小溪里,没一会儿就抓了一堆鱼上来。
两爪扒拉在岸边的大石头上,小黑蛟满怀期待地问:“师尊,晚上可不可以在流雪峰烤鱼吃?”
晏陵心里甚慰。
小黑蛟竟然能忍住不吃活鱼,真是长进了不少。
流雪峰是不能生火的——他不喜欢人间烟火气。
但看着小黑蛟如此期待的眼神,晏陵还是答应了。
当天晚上,小黑蛟就美美吃了一顿烤鱼。
林安照顾晏陵养伤期间,都是夜夜相陪。
晏陵心疼他总是盘在柱子上睡觉,就给他做了窝,放在自己的床上。里面垫的兔子毛,非常柔软。
但蛟说,他喜欢硬点的床板,因为这是蛟的天性。
喜欢硬的。
晏陵就默默把毛皮,换成了软硬合适的香木板。小黑蛟果然很喜欢,还跟猫一样,在板子上磨爪子。
但蛟总是会把小窝叼到床边。
和晏陵渭泾分明。
清醒的时候,从来都不敢挨着晏陵睡。
当然,蛟总有不清醒的时候。
半夜睡迷糊了,不知道怎么就化回了人形,那个窝就睡不习惯了,稀里糊涂就摸上了晏陵的床。
枕着晏陵的手臂,抱着他的腰,盖着晏陵的被子,睡着他的床。
一睡睡到日上二竿还不醒。
晏陵的手臂夜夜麻。
睡得并不安稳。
有时候还会被蛟根戳醒,这小蛟年纪小小的,精力倒是旺盛,看来也到了成熟期了,都会戳人了。
小蛟睡觉很沉,雷打不醒。
蛟根也一直不老实,这根动动,那根动动,还会弄脏晏陵的寝衣。
晏陵时常感到哭笑不得,好多次都想拿根发带来,扎在一起算了。
但又担心因此会影响小蛟的生长,便作罢了。
被弄脏的寝衣,当然是林安负责给他洗。
林安每次洗,都嘟嘟囔囔的,难道师尊不能用清洁术吗?
为什么寝衣天天都得洗呢?
到底哪里脏了?
哦,是有点子脏。
衣摆那里,颜色有点深。
又过几日,师尊的伤势差不多痊愈了,林安觉得自己不能再死皮赖脸待在师尊房里过夜了。
传扬出去会惹人误会的。
师尊的清誉何时重要啊。
遂主动提出,要搬去弟子房里。
当然,林安并不是真心想搬走的,毕竟,他夜里会时不时变回蛟身。
是半夜饿了,一口一个弟子,那怎么办?
晏陵长叹口气:“我这流雪峰确实冷清又无趣。”
“??[”
林安赶紧道,“这里风景秀丽,景色宜人,寻常没外人打扰,清净得很!而且,那门口的湖里好多莲蓬!”他最近可没少摘莲蓬吃。
“那你想待在这里么?”晏陵问。
“想!”林安毫不犹豫。
“那就挑你喜欢的房间罢。”晏陵笑了,“如何布置,也随你。”
如此,林安就从善如流地答应了。
为了不打扰师尊清修,特意挑了间离师尊的寝殿很远的房间。
晏陵:“那间不行。漏雨。”
林安:“啊?”
又挑一间。
晏陵:“那间也不行。位置不好,远水。”
又又挑一间。
晏陵:“不行。”
“为什么啊,师尊?”林安满脸疑惑,“那间房子我之前进去看过,不漏雨,而且,位置很好,打开窗户就是小湖,我可以随时跳出窗外游水,不会旱死我的。”
“那间……”晏陵憋了会儿,然后才缓缓道,“死过人,你愿意住么?”
林安:“……”
最后,林安挑在了晏陵的寝殿旁边。
晏陵对此很满意。
当天夜里,就施法让整个流雪峰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弄出好大的阵仗来。
那小黑蛟胆子有点小,怕打雷,果然没过多久,房门就被敲响了。
“进来。”
吱哇一声,房门推开了一条缝隙。
一条小黑蛟游了进来,身上还背着一个枕头。
晏陵问:“怎么了?”
“师尊,外边,外边打雷了。”小黑蛟对爪子,心虚地小声说,“而且,我总是听见咿咿呀呀的哭,不不不,是风声。”
“嗯,然后呢?”
“然后就是——”小黑蛟扭捏着摇尾巴,“今晚可不可以在师尊房里打个地铺?”
如此,晏陵又得偿所愿了。
等小黑蛟睡熟了,就抱到了床上来。
晏陵数着小黑蛟身上的龙鳞,一片一片地数,数得非常仔细。
他要记住每一片龙鳞。
数到逆鳞时,他没敢再碰,怕将小蛟弄醒。
本以为,近水楼台,日久生情,慢慢地,小黑蛟就会爱上师尊,主动提出要和师尊合修。
却不曾想,半路冒出了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欲和小蛟翻云覆雨。
晏陵妒火中烧,当夜就破了小蛟的守宫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