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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第 41 章

◎彻底标记我◎

迟寻向许砚辞提完停职后, 就像个普通人一样在家待着,没事做做饭, 看看书,偶尔会发消息跟他保持联系。

然而这天,迟寻等了很久都没收到他的消息,觉得有点奇怪,于是去找公司比较熟悉的同事打探情况。

沈修卿现在每天定时定点接送许砚辞上下班,让公司的员工好生羡慕。

迟寻蹙了下眉,意识到两人已经和好了,速度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这对他的计划很不利。

他用手机拨了个短号, 停两秒,挂断, 又拨过去, 对着电话那边的人道:“去地下城找沈修卿的麻烦, 把剩下那些能引诱信息素紊乱的药全用了。”

电话那边的声音是经过变声处理:“但是这个药的配方已经随着江家的没落而销毁了, 用一点就少一点, 全用了的话”

迟寻无所谓地拨弄着手指, 轻笑了声:“担心什么, 它跟地下城的禁药是配对的, 上次沈修卿发病却没能及时冷静下来,就说明他们那边没药了。”

“禁药的配方也没了, 现在占上风的是我们, 不如一次性玩个大的。”

电话那边简短:“明白了。”

迟寻指尖敲了敲桌面,交代道:“记得引起政府的注意, 让他们控制住沈修卿, 然后扩散谣言。”

许砚辞在下班的时候等不到沈修卿, 打电话过去也没人接,只能让自己的司机过来接。

他坐在车上,难得没有看合同,而是看向被雨淋得模糊的车窗,手里握着没有回复消息的空白界面。

玻璃外边流淌的水柱将外界的霓虹灯折得七扭八歪,心情也跟着更为烦躁。

他视线倒映着被洗刷的世界,轮廓落着不规则的红绿荧光灯,本就蛊惑的皮囊更加惊为天人,像是渡层宝石,高贵而不近人情。

司机本来看许砚辞不讲话,以为老板是心情不好,正想安慰一下,结果一转头,却被这幅世界名画惊得说不出话了。

他见许砚辞看过来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一时闭嘴也不是,继续说话也不是。

司机只能讪讪地没话找话:“老板,这雨估计会下到凌晨四五点,后座有伞,是沈先生先前让人放下的。”

许砚辞听见“沈先生”三个字,眼神更沉闷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今晚总有种不安的感觉:“知道了,开车回去吧。”

他没什么兴致,一路上都没再开过口,只是等到下车时,撑起伞,不复以往稳重,就往别墅里跑。

别墅没开灯,很黑。

许砚辞伞都没得及收,将它扔在地上,伸手“啪”地一下拍在灯管开关上。

他跑着开了一间一间的房门,喊着沈修卿的名字,却始终不见对方的身影。

许砚辞打电话给沈修卿,也依旧是无人接听的状态。他心底的不安感越来越强,心脏几乎是要跳出胸膛,他的直觉就没出过错,基本笃定了对方出事了。

他无法联系上沈修卿,他就只能把电话打给对方副手,却依旧是没接通。

许砚辞揉了揉鼻梁骨,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正好来到了沈修卿的办公室,不抱希望地喊了声:“沈修卿?”

办公室里空荡荡,没有人回应他,猫猫并不在里面。

许砚辞走进去,坐在沈修卿平时办公的椅子上,打开对方电脑,同时联系跟地下城合作紧密的朋友。

他边输入电脑的密码,边问对方:“顾总,是我,对,许砚辞。也没什么事,就想问问你联系得上沈修卿吗?我有事联系他,联系不上。”

顾总顿了下,他跟许砚辞是有利益往来的朋友,偶尔也听旁人说过,沈修卿跟许砚辞的关系并不是简单的合作关系。

他犹豫了会,觉得不方便直接讲,留了一点体面:“你打开个浏览器看看,不用搜,界面上就有。”

而这时候办公室的电脑也正好打开了,许砚辞按照他的话点开了浏览器,却愣住了。

“地下城元勋信息素失控,当地A区75%的建筑物遭到毁灭性的损坏,许多公民将面临着恐怖的生命危险。政府强行已经强行控制住送完研究所,但不代表危机解除,现在形势非常严峻,请各位公民不要私自外出。”

“必要时刻,政府会选择结束元勋的生命,请各位公民相信,政府始终跟你们站在统一战线。”

铺天盖地的报道,都是写沈修卿信息素紊乱,造成公共财产损失跟大规模混乱,预计有上百人受伤,政府有了准备安乐死他的想法。

许砚辞怔怔地看着上边的文字,分明是熟悉的汉字,但组合起来他却看不懂了。

他无声无息地注视着配图,一股寒意从骨缝蔓延而出,尖刀般的怒火从心脏刺破皮囊,盘旋在大脑。

本就死寂沉沉的办公室,因为他的低气压而变得阴森可怖。

许砚眼神审视着一篇篇报道。

数百篇报道都是一模一样的结构,传达同一种核心思想,就是在引导大家觉得沈修卿是怪物,会伤害公民的怪物,应该处死。

许砚辞用自己的势力去查,发现所有发帖人大多数都集中在同一个ip,而那个地方,恰好是“塔”的基地。

也就是说,这就是塔的手笔。

许砚辞连电脑都没关,直接开车去研究所找人,但里面的人并不同意放行。

政府人员守在外边:“许先生,抱歉,里面并不向外开放。”

许砚辞单手撑着黑伞,站在雨中,面对着沉重而低调的研究所门。

他轻笑了声,嗓音低冷:“我不是在请求,而是在通知。”

门上的小屏幕倒映出许砚辞似笑非笑的模样,戾气极重狐狸眼眸望了过来,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

“如果不放行,可能出现你们不愿意看到的后果,到时候大家都难看。”

政府人员在里面犹豫了下,但还是重复道:“许先生,抱歉,里面并不向外开放。”

他像个无感情的机器人,重复着话语,完全没办法交流。

许砚辞抬了抬眼,语气非常平静:“那我也只能抱歉了,抓了我的alpha,还想要处死他是应该付出点代价。”

他没管政府人员说什么,回车上,将车开到足够安全的距离。

很快就又群身穿防护服的人员过来,拿着炸药,开始强行爆破。

精密而坚硬的门被炸药轰炸,而后又被浓硫酸侵蚀,不过多久,只剩一堆废铁。

许砚辞一脚将油门踩死,车子像离弦的箭般飙了进去,没有给他们拦截的机会。

早些年政府在与火星交战失败让塔凭空成立时,它的权威就受到了很大的挑战,手中的资源跟地位也被江、齐、许三大从商世家盯上,它为了防止被架空,早就将权力平分转接给了地下城跟研究所。

也就是说,所谓的政府不过是个空有虚名的空壳,真正核心的是研究所跟地下城。

但研究所并不敢对许砚辞怎么样,他跟地下城元勋沈修卿的关系人尽皆知,而他又是许家唯一的继承人,不到万不得已,研究所不会动手。

但研究所敢动沈修卿,因为沈修卿是他们捡回来的,他们把对方当场一个怪物,而不是人类。

许砚辞下车,用枪抵着工作人员的脑袋,问沈修卿的下落。

他只问一次,不答,就杀。

许砚辞的脸上溅了血,整个人带着厚重戾气,含笑的狐狸眼眸让人心惊胆战。

他将枪口对准第八个,笑眯眯地问:“我的alpha在哪里?”

研究人员双腿都在打颤,看着地上七具死不瞑目的尸体,恐惧得面目都扭曲了。

他不明白到这个漂亮的青年企业家是怎么下得去手杀人的,传闻不是说他是花瓶吗!?

但事实证明,许砚辞是个丧心病狂的漂亮疯子,并不在乎他们的生死。

研究人员心理防线崩溃:“我说,我带您过去!”

许砚辞挑眉,收起枪,意味不明地轻笑:“请。”

研究人员听出了其中的嘲讽意味,但又不敢反抗,只能乖乖带着人去研究所机密重地。

他深吸了口气,安慰自己,这个企业家并不知道研究所的构造,到时候把他锁起来就可以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将人拐入密室时,后脑勺抵住了个冰冷的东西。

“你带错路了哦。”

研究人员瞬间心脏停了一滞,全身僵硬得动不来了,恐惧爬上脊梁骨,侵蚀着理智。

高层分明说过这儿的地图是绝对保密的,那为什么对方会知道研究所的构造?

等等好像外界一直在传,元勋跟这个beta是恋人关系,所以许砚辞是真的可能知道研究院的构造!

许砚辞用枪抵着他的脑袋:“带我去正确的路。”

研究人员陷入极端恐惧,大门被强行爆破、七副尸体的死状跟地图的泄露,让大脑开启了一种自我保护的状态。

他呆呆地点头,带着他往正确的方向走。

许砚辞面无表情地收了枪。

其实沈修卿还没告诉他这个研究院的构造,而他只是讹一下而已,没想到这个研究员还真故意带错了路。

好在对方常年泡在研究所,心思够单纯,一骗就上当。

许砚辞走入一个密室,终于在特制的监狱见到了沈修卿。

这个高大的alpha脸色苍白,虚弱地闭着眼,任由坚冷的锁链刺穿四肢骨骸,整个人像是个从血水中捞起来般,身上没有一处好肉。

许砚辞脑子瞬间空白,怔怔地看着这幅画面,什么都想不了。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沈修卿面前,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捧起对方的脸。

许砚辞第一反应就是手心很烫,低头看去,是血滴落在掌中,灼热了皮肤。

他顺着血液流淌的方向去看,见男人骨处破了个口子,似乎是用力挣扎后不小心磕到了断裂的锁链,从右处眉眼一直淌着血,没有停。

没有人给沈修卿处理伤口,也没有人管他死活,就这样用锁链刺穿他的骨骸悬在半空中,任由自生自灭。

许砚辞艰难地开口:“修卿?”

他是从omega退化成的beta,虽然有少量信息素,但没办法外溢。

许砚辞无法像那些omega一样,用信息素唤醒沉睡的恋人,只能小心地哑着嗓音,一声又一声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听说睡着了被吓醒的人,很可能会猝死,更别提是受了重伤昏睡过去的沈修卿。

他甚至不敢大声喊对方的名字

许砚辞清楚研究院捡沈修卿回来,仅仅只是是为了做违背道德的基因改造,将他的alpha当成没有思想的怪物,依靠他对抗火星,却也忌惮他的毁灭力。

这种情况下,沈修卿再次发病,研究院肯定不会善待他,说不定真的会像塔说的那天,将他处死。

所以他不惜得罪透研究院,也要强行闯进来。

许砚辞咬穿自己的手腕,将流血的皮肤抵在对方的唇上,希望血液中微弱的信息素可以唤醒他的alpha。

他早就跟自己的退化和解了,但这却是成年以来第一次恨自己的退化。

为什么自己会成为beta,以至于连用信息素去安抚alpha都做不到!

许砚辞努力地回想自己的退化的原因,但记忆太过于模糊了,他什么也不记得。

不对!他的记忆有问题。

许砚辞手臂抵在对方唇上,皮肤传来对方温热的呼吸,很微弱,似乎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他意识到了这点,像是逃避一样,躲进混乱的记忆里,试图找到自己退化的原因跟丢失的记忆,去忘记现实的事情。

许砚辞从来没有这样逃避过现实,扎进迷雾般的记忆,整个脑袋疼得欲裂,车祸的后遗症在此刻彻底发作。

他额角泌出薄汗,脸色也跟着白了起来,全身上下都在疼。

“许砚辞。”

许砚辞听见安全词,骤然回神,这才惊觉沈修卿已经醒了,两人视线恰好相撞。

沈修卿没什么力气了,虚弱地轻咳了声,而后道:“你在哭。”

许砚辞露出疑惑的神情,摸了下脸,发现轮廓早就被湿漉漉的眼泪浸湿了。

他后知后觉,眼尾早就哭到发疼了,连着嗓子眼也跟着酸涩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修卿眼神沉了几分,即使是伤到这幅样子,也依旧能察觉到危险感:“谁欺负你了?”

许砚辞没应话,踮起脚尖,接吻。

他亲完把人虚抱在怀里,不敢用力,怕扯到伤口,很温柔地舔掉对方唇角的血。

沈修卿哪里见过许砚辞失魂落魄的样子,只觉得心都被刀子捅了个窟窿,比骨骸被铁链刺穿时还要再疼。

他伤得太重了,脑子不怎么转得动,以为许砚辞是受欺负了,这才不得不来研究所找他。

沈修卿嗓音病恹恹的,但还是安抚他:“你可以以我的名义去调动地下城的人,我之前就有下过指令,他们会无条件服从你的。别害怕,我永远在你身后。”

许砚辞嗓音带着难以压制的哭腔:“是不是很疼?”

沈修卿顿了下,他身上每处伤口流淌的不是血液,更像是能把身躯硬生生融化的岩浆,痛觉早就卷席了神经中枢,连说话都是强撑着。

但许砚辞看上去不是很好,所以他选择了隐瞒,摇了摇头。

许砚辞好像说了什么,沈修卿听不清,他现在像是被浸在海水里,虽然看得见,但是听得不真切。

沈修卿已经交代了留给许砚辞的后路,以他对许砚辞的了解,对方马上就会离开他去处理自己的事。

但他现在忽然很想许砚辞留下来,只能耗着力气说话,费尽心思:“你上次不是想听萧齐跟纪云斐的事吗,我现在跟你讲,你先别走,好不好。”

“就多陪我一会,拜托你了。”

虚弱的alpha需要伴侣的陪伴,他也一样,甚至比其他人更加依赖自己的伴侣。

许砚辞见他这伤幅样子还在害怕自己离开,心底疼,发涨而难受:“我不走,也不想听这个,你现在需要休息。”

沈修卿听不清,但又不想让对方担心,就没问他在说什么。

他已经提不上力了,将脑袋搁置在许砚辞肩窝上,闭上眼睫,有气无力地说着:“纪云斐曾在两年前独自去火星,在那里受了重伤,是萧齐把他救回来的。”

许砚辞顿了下,而后后颈传来剧痛,蹙了下眉,

沈修卿一口咬上腺体,从血液中摄取少量信息素,才勉强压下燥热的情绪:“但我见过政府的机密文件,火星并不适合我们居住,上边的气体对我们有害。”

许砚辞闷哼一声,但也没挣扎:“我们下次再说”

沈修卿听不见,他耳边的嗡声越来越大,眼前也逐渐模糊:“alpha战斗力会下降,而omega过去了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基本活不过三年,这也是政府不允许火星入驻,压缩我们生存空间的原因。”

他在濒死的时候很没有安全感,讲一句,就得咬一口许砚辞的腺体,确认对方还在自己身边

许砚辞被咬得身躯发颤,但没有半点暧昧的气息,只有即将死离死别的恐惧。

他脸色白得不像话,知道沈修卿已经听不见他说话了,或许连意识都在逐渐消沉,连痛觉都感受不到。

许砚辞咬破唇,用痛感强迫自己从可怖悲伤的情绪中脱离出来,这个顶级的alpha现在需要他。

他开始查看沈修卿的伤口,发现需要把这些链子从对方体内拔出来,再拖下去会发炎,到时候就真的难收场了。

沈修卿正想继续说话,就感受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体内脱离出来了,大脑因为受伤开启自我保护机制屏蔽了痛觉,他闭了闭眼睛,只感觉随着血液的流逝逐渐眩晕。

许砚辞扯出其中一个锁链,手上全是血,他亲了亲沈修卿的眼睫,哄着:“你乖,先别睡,继续跟我说话保持清醒,我帮你把这些链子拿出来。”

沈修卿什么也没听见,但还是很乖地点头,继续跟他说话:他们两个人都很奇怪,萧齐活蹦乱跳的,显然不像是去过火星。而纪云斐也是个有感情缺陷的人,不可能会因为所谓的救命之恩,对萧齐百般纵容。

“萧齐没有救过纪云斐,纪云斐不爱萧齐,可偏偏两人就是因为这件事绑定起来了,你说矛不矛盾?”

许砚辞没有回答,他先前听说过顶级alpha在信息素紊乱的时候,摄取伴侣的信息素,会更快地恢复伤口。

于是许砚辞踮起脚尖,调整角度,将自己的腺体完全暴露在对方面前:“彻底标记我。”

沈修卿下意识地睁开了眼,想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但下一秒,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竟然听见了伴侣在向他请求彻底标记。

许砚辞闭上眼,又狠心地从对方体内扯出了一个锁链,温热的液体狂飙,血液浸透了他的衣物。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生命的流逝,眼泪从头到尾一直在淌,心脏抽搐得发疼,像是被人硬生生挖了出来。

他受不了,所以向沈修卿请求彻底标记自己,他要沈修卿活下来。

至于omega退化后被彻底标记会出现什么后果,他也清楚。

许砚辞在发生退化后被推出手术室的那晚,父母通宵替他整理了退化成beta的omega可能会遇上的各种情况,就是为了防止性别转变之后出现意外。

退化的案例本就少之又少,omega退化后又被彻底标记的案例,只有寥寥三例。

一个被咬穿了腺体,当场横死。一个承载了alpha过量的信息素导致高烧不退,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两年后身体器官出现衰退,最后病死了。剩下一个也是发烧了,之后没出现什么问题,但不能作为参考,因为他在一星期后飞机出事死亡了。

Omega退化后被彻底标记的后果可以说是百害无一利,例子就血淋淋地摆在面前。

许砚辞觉得自己的结局就是像他们一样死掉,但看着沈修卿每处伤痕都可以窥见森白骨骸,没办法坐视不理。

他想要沈修卿活下来,别无选择,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不过许砚辞其实不在意结局,他从那个梦中知道自己肯定不会有好下场,所谓的挣扎,也只不过是徒劳而已,顶多死得好看一点。

他在意的是自己居然能为沈修卿做到这个地步。

许砚辞想说服自己,做出这个这个决定是因为需要沈修卿给他解决塔的事情,也需要沈修卿去压制纪云斐,利用他权势去给自己谋取利益

但真的是这样吗?

不是的,是因为他喜欢这个alpha。他仅仅是听见沈修卿可能被处死的假消息时,理智就已经荡然无存了,决定哪怕得罪透研究院,也要将人带出来。

他早就犯了大忌,在这段只有利益的关系中,把自己陷进去。

但许砚辞没有后悔,而是感到解脱,像是一件很重要的事,终于搞砸了,不用再担心什么做得好不好。

穿透沈修卿血肉的锁链一共有四条,现在还剩下两个。

许砚辞手劲一狠,又硬生生拽出一个。

他见沈修卿蹙了下眉头,亲了亲对方的唇角,安抚道:“别怕,彻底标记我,把爆发的信息素都摄取过去,很快就不痛了。”

沈修卿舔抵了下许砚辞的后颈,獠牙刺破了血肉将自己的信息素注入进去。

许砚辞睁大了眼睛,瞳孔失去焦距,迟钝地张了张唇,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过浓的信息素正顺着血管,侵占体内每一处。

沈修卿一手抵着他的脑袋,另手拢住腰,防止猎物逃跑,像是要将许砚辞融入体内般,抱得死死的。

许砚辞感觉快呼吸不过来了,身体像是电流经过的刺痛,好像每一处血管都被针狠狠扎入,陌生信息素气息从腺体开始爆发,将他全身都烧了起来。

他正疼得出不了声,却忽然闻得见信息素的味道了,牢房内的沉木枯玫瑰的气味浓得惊人,几乎是将人溺死在里面,但随之而来的是灭顶的快感。

许砚辞像是被人抛在海上,只能抱紧沈修卿这个浮木,即使对方正在标记他。

他害怕,却也像是上了瘾,心脏越跳越快。

许砚辞不知道的是自己的信息素也在慢慢地溢出来,前调是娇艳的玫瑰味,带着勾人的气息,后调震慑力极强,是冬日初融的雪,冷淡冰列,却带着让人沉沦的情调。

蛊惑与清冷的碰撞,是禁忌的刺激感。

沈修卿挣脱掉最后一个锁链,贪恋地摄取许砚辞的信息素,身上的伤口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苍白的皮肤终于有了点血色。

还没摄取够,信息素就断崖式中断了。

沈修卿疑惑地松开口,看着后颈上两个正在渗血的小洞,感受到他的信息素正在许砚辞的体内退却,不到半分钟,消失得无影无踪。

许砚辞紧绷到极致的身体骤然松懈下来,整个人像是死过一回般,无力地靠在沈修卿怀中,颤颤巍巍地喘着气。

沈修卿被本能占了上分,张开唇,獠牙对着渗血的洞又扎了进去,再次标记。

许砚辞顿时睁大了眼睛,已经被标记过一次的身体完全承受不住,只能哭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推他,但没用。

“放开我,已经试过一次了,你没办法彻底标记我呜!”

他淌得泪,颤抖地被禁锢对方怀里,完全被掌控,只能被动地接受一次又一次的标记。

许砚辞身体退化了,无法消化这么多的信息素,积蓄在他的残废的腺体里,引得全身都烧了起来。

也是这时候他才知道,这是那些退化的omega真正的死因。

作者有话说:

别慌主cp是he

42 第42章

◎迟寻-你也想要得到我吗◎

许砚辞被他叼着后颈, 却又抱得很紧,浓厚的信息素从肌理溢出, 在狭隘的囚房内互相交融,两个本是陌路的人,此刻却连着心脏也逐渐同频。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被彻底标记几次了,直到后颈痛到感受不了腺体的存在,拍了拍沈修卿的后背,有气无力地问:“你恢复得怎么样了”

过度的信息素都蓄在残疾的腺体上,许砚辞身体每个部位像是被无形的手硬生生捏碎,都疼得要死。

许砚辞清楚身体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如果再继续下去, 可能走不出这个牢房。

沈修卿松开獠牙,舔抵了下后颈两个渗血的小洞, 怕对方担心, 安抚道:“不痛了, 伤口基本都愈合了。”

许砚辞勉强打起精神, 去看沈修卿身上的伤, 感觉恢复得差不多了, 这才让他停下。

沈修卿有点郁闷, 环在对方腰间的手紧了紧:“可是还没标记好”

许砚辞无奈地笑了笑, 手轻轻地拍了下对方的脸:“退化就是退化,肯定是标记不了的, 不然怎么会把我判定为beta。”

沈修卿猛地睁大眼睛, 擒住他的手,脑袋从对方肩窝抬起, 去看他的情况。

对方虚弱地依在他怀中, 许砚辞不仅手上的温度烫得吓人, 整个人像岩浆般滚烫,冷白的肤色被迫渡了层淡粉,锐利蛊媚的脸此刻也显得病恹恹的,正茫然地看着他。

沈修卿伸手去探他额间的温度,指尖被烫得一颤,预估40度以上的高烧。

他蹙了下眉,隐隐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错事,问道:“你发烧了,是哪里不舒服?”

许砚辞有意瞒他,但脑子太过于混沌,编不出谎话,只能慢吞吞地摇了摇头:“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的父母在收集完Omega退化成beta后被彻底标记的三例数据后,意识到这将是成为许砚辞生命的威胁,对家很可能会根据这个对许砚辞下手,于是将数据彻底封锁。

也就是除了许家,无人得知。

沈修卿知道许砚辞肯定在骗他,但他无论怎么问,许砚辞都用一句“休息一下就好了”堵回来,没有半点松口的意思。

他垂了垂眼眸,指尖揉向对方的眼尾:“如果没事,那你为什么要哭呢?”

许砚辞迟钝地擦了擦眼尾,而后很轻地笑了下,像是在感慨刚才的慌乱:“因为我进来的时候,你流了很多血。”

沈修卿盯着他的神色:“吓到你了吗?”

许砚辞摇了摇头。

沈修卿瞳孔微震,如果许砚辞不是因为被血肉模糊的模样吓到,那就只剩一种可能他是因为在担心他才哭的。他一瞬不瞬地看着许砚辞,语气很平稳,却多了几分试探的意味:“那我可以认为你在关心我吗?”

许砚辞看出了他眼神中的不安,不明白沈修卿到底为什么这么没有安全感,像是随时会被自己抛下,或者说,对方表现得更像是已经被抛弃过一遍了。

他想了想,沈修卿每次生气都是他去哄,哪里又抛下过对方。

许砚辞看着沈修卿可怜的样子,又心软了,踮起脚尖,捧起他的脸,如蜻蜓点水般亲了下薄唇,去哄自己的猫猫:“不需要认为,我很明确地告诉你,我就是在关心你。”

沈修卿眼神暗了暗,面上没有什么情绪,但手臂却浮起的淡青的血脉,透出股要命的张力。

他身上又疼了,被刻意忽视的痛意在这明目张胆的偏爱里反噬得汹涌,分明是要溺死在这痛感里了,但内心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城墙却一点点地崩塌,最后只剩一腔柔软的爱意,融在身体,支撑着心脏跳动。

沈修卿血脉中流淌的信息素又再次疯狂涌动了起来,但这次却不是躁动,而是他可以支配的力量,用来保护自己的伴侣。

他视线沉沉地看着许砚辞,指骨碾过对方的泪:“别怕,我这次发病是好事,塔敢一次性用这么多药,是因为手里没药了,只能赌一把能不能用剩下的药玩个大的,直接杀死我。”

“但很明显,他们失败了。”

许砚辞整理了下信息,问:“你信息素会紊乱是因为塔给你下药,这药用完了,也代表着你不会再受他们的牵制了?”

沈修卿唇角勾着弧度,眼底是沉郁的戾气:“他们之前能控制我什么时候发病,但从今天开始,他们再也控制不了了。”

他讲一句,就舔抵一下许砚辞的后颈,但发现对方怎么也留不住信息素,情绪变得焦躁。

沈修卿知道该停了,所以没咬,而是伸处舌尖扫过后颈的血,余光审视着许砚辞的表情,像是只猫在试探主人的底线。

许砚辞受不住,后颈的腺体都快被咬坏了,只能喊停。

沈修卿擦掉唇角的血:“可我控制不住自己。”

伴侣的信息素对alpha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沈修卿也不例外,他几乎是被本能操纵着,疯狂地贪恋着许砚辞的爱意跟信息素。

许砚辞知道他们该隔离了。

他看了眼囚房的环境,跟沈修卿愈合数半的伤,不想把人留在这里:“许家有可以给你休息的密室,跟我回家吧。”

沈修卿没有异议,指尖掠过对方腿弯,往上一带,将人单手抱了起来:“我认识你家的路,你睡吧,我会乖乖自己进去了。”

许砚辞被他理所当然的样子震惊到了,反问:“你还知道我家的构造?”

沈修卿睨了眼他,眼神平静,但唇角却是往上勾,没说话。

许砚辞无奈,也笑着看他:“不觉得自己像变态吗?”

他被沈修卿抱着上了车,扯了安全带闭目眼神,并没有睡着。沈修卿知道他家构造,但不知道密码,密室还是得由他来打开。

许砚辞知道沈修卿还在病中的状态,需要隔离跟休息,他把密室的设备跟生活用具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才让人进去,又推了一箱市场上品质最好的抑制剂。

虽然对沈修卿没有用,但总归有点心理安慰。

他又谨慎地查了下日期跟合格制,确认无误后才准备离开。只是刚站起来的那刻,黑暗直接覆盖了视线,全身血液直冲大脑,整个人摇摇晃晃地就要往地上倒。

沈修卿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砚辞,砚辞?!”

许砚辞无力回答他,指尖紧紧地勾着对方的衣角,用力地喘着气,强撑着意志跟身体做对抗,半晌后,才慢慢缓过来。

他抬头,就见沈修卿脸色白得可怕,好像刚才差点过去的人是他一样。

沈修卿脑海中集中了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意识到是彻底标记对许砚辞造成的影响:“彻底”到底对你有什么危害?

“我需要休息。”

许砚辞知道他想问什么,立即打断了他的追问。

他也不是故意瞒着对方,只是脑子太乱了,不知道怎么去说自己可能会死这种话。

许砚辞往后退了几步,把门关上。

在他们彻底分离之前,他叹了口气:“给我点时间,等你出来的时候,我一定告诉你。”

至于说得是真话还是谎言,还没想好。

迟寻跪在地上,背对着镜子,反手给自己涂药。

他劲瘦的上身尽是错乱的鞭痕迹,血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可怖,流淌的血液跟组织液顺着肌理流下,将刚清理完的地面又弄乱了。

他咬着牙,将所有伤口都涂上了药。

这膏体很珍贵,药性极强,只要把它涂在皮肤下,再严重的伤口也会在半日内愈合。但与药性并立的是它的刺激性,碰到破皮的伤口,就是被千根针同时扎下的痛,连神经也被麻痹,根本没办法忍受。

迟寻疼得失声,冷汗一滴一滴地砸在地面上,但只能蜷缩着,硬生生抗下。

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他半昏迷地在地上躺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的雷达铃声将他唤醒。

迟寻还没从生不如死的痛觉中缓过来,就条件反射地睁开眼,脑子还不清醒,身体已经下意识就去拿手机,唯恐慢了一步会被惩罚。

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电话接通了。

电话那边传来被改变声色的嗓音:“你去许砚辞公司这么久,情报打探得怎么样了?”

迟寻听见这个语气,蹙了下眉头,周身气压顿时低沉。

他没表现出来,声线平稳:“任务无法进行,他在前段时间出过车祸,丧失了部分记忆,其中就包括山骇晶脉。”

那边的声音显然就有点不耐烦了:“也就是说你去了将近一个月,什么进展都没有?”

迟寻沉默了会:“是的。”

那边的人似乎是被他的回答逗笑了:“呵,这次的鞭罚还不能让你长记性吗?”

他的语气带着轻蔑:“如果你还拿不出成绩,就再受一遍鞭罚,直到死了为止。”

迟寻垂了垂眼眸,掩住眼底不明的情绪:“我明白后果,父亲。”

他是塔主的众多孩子之一,也是最有可能继承这个位置的候选人,但他的基因被过度改造,也出现了跟沈修卿一样的问题,容易信息素紊乱。

迟寻是个有瑕疵的棋子,即使能力出众,也因为信息素紊乱坐不稳这个位置,需要许砚辞手上晶骇山脉具体地理位置的情报去向的父亲证明能力。

他以为许砚辞在装,但这些日子接触下来,他发现许砚辞是真忘了晶骇山脉的存在,也不记得三大世家的过去,不知道自己手中掌握着能让火星跟蓝球为之疯狂的资源。

那边的嗓音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像是施舍一样:“你是我最为得意的孩子,但塔”可不止你一个棋子,自己衡量进度。”

迟寻:“我已经安排了萧齐去复刻那场车祸,我看过报告单,他受伤的位置跟上次一模一样,只需要一点外界的刺激,十日内就能够想起来。”

那边的人语气带着冷意:“你需要承受两次鞭罚,一是因为你动用了所有的药,却没能让沈修卿死。二是每十五日,需要进度回馈给塔,而你什么也没拿到。”

“你已经受过一次鞭罚了,还欠一次,既然有任务在身,那这次的鞭罚就取消了,以免影响到行动,就让那条蛇替你去死吧。”

迟寻几乎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蛇?”

那人轻佻的语气带着残忍:“就是你屋子里那条蛇,老规矩,如果试图救它我想你应该不愿意再重温一遍后果。”

迟寻张了张唇,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那人很享受他无声崩溃:“明白了吗?”

迟寻指尖颤抖,眼神漆黑得可怕,却生生压下浮上来的杀意。

他艰难地发出个短音节:“是。”

电话挂断后,他掌心的药盒陡然掉落,撒了一地。迟寻毫无征兆地蜷缩在地,后背可怖的痛意卷席而来,面部表情不自觉地抽搐,似乎是想压下心脏上的痛苦。

他憎恨,闭上眼睛,在地上动弹不得。

但搁置在地上的手却掠过微凉的温感,粗糙而细小的鳞片摩挲着指纹,带着点黏腻的湿滑。

迟寻掀开眼皮,只见竹叶青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乖乖地盘在手心里,它抬着脑袋,比米粒还小的纯黑眼眸正一瞬不瞬地望了过来,朝他吐着信子。

他看着竹叶青,忽然笑了,整个人都蜷缩在地上颤抖,声嘶力竭地狂笑着,眼底的病态让人心惊胆战:“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年怎么就你没被发现,原来他是在等现在哈哈哈哈哈哈!”

迟寻把自己笑得快断气了,却忽然停住,骤然安静下来。

他瞳孔颤动,声音沙哑,自责地看着盘踞在掌心的蛇:“小乖,以前我受鞭罚比这厉害多了,但却没发过烧,可偏偏这次就是发起了低烧。”

他像跟朋友交流一样,勾了下唇,却不似在笑,语气带着难过:“我以为是自己抵抗力下降了,终于离死不远了,可是没想到是你出事了。”

“我们是一体的,你被他们毒病了,我自然也得跟着病。”

蛇体会到他的难过,朝他吐了下信子,没办法说话,只能用病恹恹的躯体去蹭他的手。

迟寻:“我们真像,命都在别人手里。”

他自嘲地笑了声,把虚弱的蛇抱在怀里,像是在跟它说话,也像是在跟自己说话:“滋味不好受吧?”

语气很疲惫。

塔主有很多孩子,像养蛊一样养着他们,每隔三个月进行一次基因改造,然后将他们分成几十个组,开始自相残杀,只有亲手杀死自己的兄弟姐妹,才能活下来。

迟寻是所有孩子中最病弱的一个,总是在基因改造中最晚醒过来,但他城府重,信息素又是稀少的蛇毒,在一次次被估判为首杀的废物后逆袭成为获胜者,最后被塔主选中为继承人。

他太可怕了,没有人愿意跟这样的孩子玩,只有同样让人害怕的毒蛇愿意靠近他。

迟寻曾偷偷摸摸地在雨夜送受伤的毒蛇去医院,他小心地避开所有摄像头,但还是被塔发现了,他的父亲震怒,不允许棋子有自己的情感。

于是他被逼着砍死自己养大的蛇,看着它们的残躯扭动,最后生吃掉。

迟寻至今还记得生肉在嘴里蠕动的感觉。

迟寻很想被蛇咬死在那天晚上。

但更恶心的是,因为他的信息素是蛇毒,竟然没有一只蛇去咬他,反而是哀怨地、可怜地看着他,乖乖地呆在原地,让他砍死,换取迟寻的生路。

迟寻是在那天从塔的洗脑中逃出来,但他的心理出现了很大的毛病,总是做被蛇咬死的梦,情绪一度崩溃,出现了自残的行为。

直到后来发现了躲在角落里竹叶青,他才缓解了一点。

迟寻一直庆幸这条蛇没被发现,还好没被发现,不然他一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

但现在迟寻迟钝地明白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竹叶青是塔主故意没发现的,就是为了让他的心理阴影二次发作,更好操控。

迟寻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明,他扣着喉咙眼,无声地呕吐着,腥甜蛇肉似乎还在唇齿间蠕动,他看见听见了蛇在地上抽搐,发出并不存在的凄厉尖叫声,声嘶力竭,令人作呕。

他忽然笑了,他清楚蛇怎么会有声音呢,是他在尖叫,是他在崩溃。

迟寻指骨抵在地板上,硬生生抓出五道血痕,心底的黑暗翻涌,前所未有的不甘像是把利剑捅穿了心脏,让喉间腥甜,吐出了一大口血。

他没有动送蛇去医院的心思,因为他知道他做不到,塔的人就在外边盯着他,如果他敢送,竹叶青会死得更加痛苦。

它只是条不值钱的小蛇,塔不在乎它怎么死,但他在乎。

迟寻又吐了一口血,他勉强地睁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狼狈地去抓手机,要按照塔主给他的任务,去探查许砚辞的记忆恢复到什么程度。

但他的手却顿住了,因为他隐约清楚,许砚辞早就开始怀疑他了,现在莫名其妙打电话过去,更像是在自爆身份。

但他自嘲地苦笑了声:“小乖,最后委屈你一天。”

电话拨过去,那边倒是很快就接通了。

许砚辞这时候在密室外守着沈修卿,听这里面狂躁砸东西的声音,无力地闭上眼睛,铺天盖地的愧疚感淹没了心脏。

他清楚沈修卿为什么在研究院停止彻底标记,对方已经察觉到他的身体出现问题了,硬生生地克制着本能跟他隔离,这么黏人的性格,这次却连再陪一会的请求都没有说。

如果他没有发生退化就好了,如果他有信息素就好了,他的alpha不至于这么痛苦。

“嗡嗡嗡”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许砚辞现在听见声音就烦乱,他看了眼名字,深吸了口气,还是选择接听。

迟寻嗓音异常沙哑,只落下了这没头没尾的三个字:“我病了。”

许砚辞将视线放在密室的门上,试图通过紧密的门去窥见里面的惨状,心底抽搐地疼。

他无心再安抚迟寻,冷血:“打120。”

迟寻在那边沉沉地笑了声:“不了,我的蛇也病了,医院可不让带蛇,我估计去趟医院,就连它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许砚辞:“?”

迟寻见他没说话,就知道对方理解这种行为。

在所有人眼里,它只是不值钱的小蛇,要多少有多少,死了再去山里抓一条就可以。

迟寻其实并不在意许砚辞对蛇的态度,他已经见过太多这种人了,这个是世界上没有人会关心没有用的东西,这个重利的商人更不例外。

连他现在也变得这样可笑,用快在手心里死掉的竹叶青,作为打消许砚辞疑虑的开场白。

迟寻听出了许砚辞状态也不太好,套不出什么东西,但他没挂电话,就继续说着,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其妙地想着这个时候多听听许砚辞的声音。

他问:“你身体怎么样。”

电话那边传来脚步声,语气敷衍,显然不想多说:“一般。”

迟寻又问:“你语气好像有点虚弱,怎么了,是头疼吗?”

许砚辞走得更快了,再次敷衍:“不疼。”

迟寻蹙眉,听见了跑车启动的声音:“你在开车吗?去见谁,又是沈先生吗?”

许砚辞没说话。

迟寻就当他默认了。

他所有的怨气都涌了上来,抓紧手机外壳的指尖用力:“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他挂断了电话,眼底却更为偏执病态,猛地把手机摔在地上,断成两截,破碎的玻璃在地面炸开。

团成一盘的竹叶青被吓得一颤。

迟寻嫉妒沈修卿,凭什么这家伙作成这个样子,许砚辞还是能无底线地宠着他。

他正想把旁边的东西都砸碎,余光却看见蛇在发抖,顿时愣住,他有点慌乱地将戾气收敛起来,想要去哄竹叶青。

迟寻把濒死的竹叶青抱在怀里,无声地淌着泪。

他想要的都会离开自己,无论是什么。

而就在这时候,门铃响了。

迟寻蹙了下眉,知道是塔的人送药过来了,将竹叶青放回蛇箱里,过去开门。

警告多少遍了,不要按门铃,怎么不记得!

他随手从腿带里拿起短刀,打算拿完药就一刀捅死对方,却没想到开门时,看见了个意料之外的人,硬生生刹住。

许砚辞状态没比迟寻好到哪去,他本就因为被彻底标记而发低烧,再加上爬了十三层楼,现在只能狼狈地倚在门框上:“蛇在哪?”

他见迟寻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中还拿着把刀:“”

许砚辞以为迟寻误会了,尽量冷静:“呃,我不至于爬十八层楼来嘲笑你,我是来帮你救蛇的。”

迟寻知道许砚辞是听了他的电话过来的,只是不敢相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估量了下A市市中心到这里的位置,蹙了下眉头:“你是闯红灯过来的?”

迟寻顿了下,不明白像许砚辞高高在上的人,为什么会为了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闯红灯,以为他别有目的。

许砚辞没耐心跟他废话,直接进屋子里了:“冒犯了。”

他扫视了一圈,像是没有看见一地的狼藉,在屋子里的显眼处看见了蛇箱。

蛇箱里面的配置很低廉,有的甚至是自己动手做的,但许砚辞没露出什么表情,而是把箱子抱起来,走在迟寻前头:“走吧,我带你们两去医院。”

他没有半点拖泥带水,比蛇的主人还要担心它的安危。

迟寻还记得自己进公司的人设是不会给许砚辞添麻烦的毕业生,下意识地拉住他。

许砚辞本就有点没力气,被这么一拉,差点摔了,狐狸眼眸瞪着迟寻,想要他给一个说法。

迟寻张了张唇,重复了很多人跟他说过的话,艰难出口:“不用麻烦,一条蛇而已。”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声线在颤抖,眼泪都在眼眶内打转。

许砚辞也就是涵养好,这时候能忍下来给他一巴掌。

他甩开迟寻的手,沉着脸道:“蛇怎么了,蛇就不能救了吗?!”

迟寻被凶得一楞,却没有生气。

他像个孩子一样茫然站在原地,说不出别的话,只是自言自语道:“蛇,也能救吗?”

许砚辞今晚心情本来就不好,没再理他了:“要么跟上来,要么自己打120,成年人了,要学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迟寻恍恍惚惚地跟在许砚辞身后,坐上了车,他看着车外倒退的路景,又抬眼看向楼顶的天台。

他眼睛也是经过改造的产物,自然能发现了他安排过来狙杀蛇的狙击手,正潜伏在那。

他看见原本狙击手将枪瞄准前座,神色却顿了下,发现了重点目标许砚辞的存在,毫不犹豫地收枪。

他们以为迟寻在执行任务,撤退了。

迟寻一瞬不瞬地看着这一幕,脑子一片混沌,后知后觉许砚辞真的救下他的蛇了。

他有点不知所措,从小到大都没有人在乎过自己的情感,在大家看来,这只是个残忍的孩子跟他没用的蛇而已,许砚辞的行为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迟寻恍惚地回到了十二年前的那个晚上。

今晚不再是一个孩子对着满地的蛇尸块崩溃茫然,而是有个面相姣好的beta踩死油门,带他冲出黑暗。

许砚辞把车停在了自己名下的医院。

这里的医疗条件不是他手底下最好的一个医院,但它却是宠物医院跟寻常医院的合并,一二三四楼是正常的医院,五楼跟六楼则是治疗宠物的楼层,有专门的电梯,将两个不同领域的项目彻底分离开。

外边下着雨。

许砚辞发着轻烧,已经淋不得雨了,拿着伞打算出去,余光却看见蛇箱里奄奄一息的蛇,它趴在箱底,连舌头都没有吐,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蛇箱颠簸了一路,盖子被打开了,上边的扣子破烂,如果想要叩上必须花不少时间。

但如果不叩上,他没办法保证蛇箱里的蛇不淋到雨。

许砚辞蹙了下眉头,没有犹豫,直接解开西装外套,将它套在蛇箱上边,开了车门直接冒着雨冲出去。

迟寻见他冲出去,整个人都楞住了,他一路上都在观察许砚辞,也看出了对方肤色跟神态都不对劲,大概发了低烧。

他立即抄起许砚辞丢下的伞,也追了出去:“回来,这么大的雨,你还要不要命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这儿的暴雨很猛,巨大的水珠不要命地砸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动静,将他的声音彻底覆盖住,迟寻只能看见那个纤瘦的身影抱着蛇箱,在雨中狂跑。

许砚辞一边抱着箱子,一边拿着手机打电话。

他在路上跑着,砸在眼睫上,掉入眼眶,有点酸涩,险些连路都看不清:“院长,是我,我现在在楼下,马上找几个护士过来帮忙,这有一条快病死的蛇跟受伤发烧的人。”

“把我的专属电梯先按到一楼,我马上就到!”

他将电话挂断后,把蛇箱抱得更紧,闷头往雨中冲去,等到他去到医院,身上已经淋透了,湿哒哒的白衬衫黏在发烫的躯体上,将腰线勾得蛊惑人。

许砚辞寒风一吹,冷得发抖,身子也跟着软了下来,险些没有抱住蛇箱,好在旁边的迟寻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迟寻触碰到他的手,发觉他的皮肤烫得惊人,烧得比自己还厉害:“你别管蛇了,这不是你的医院吗?快让人来接你。”

许砚辞也烧糊涂了,没发现他话里的漏洞,如果对方真的是刚毕业不久的笨蛋助理,根本不知道这是家医院是许氏的产业。

他推开迟寻的手,险些把自己也给推倒了:“别碰蛇!”

许砚辞稳了稳身形,头疼得要死,但还是认真的嘱咐迟寻:“我给院长打电话了,马上会有人来接你,你待会跟那些护士姐姐走,知道没有?”

迟寻怕他撑不住,伸手就要去抢蛇箱:“我去送,你跟护士走。”

许砚辞不让,他也是经过家族训练过的孩子,也会打架,竟两三下挣脱了迟寻的牵制,抱着蛇箱就往里面走。

迟寻伸手拽住他的衣领:“砚辞,你真的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你没发现你现在全靠一口气撑着吗?!等你松懈下来,整个身体崩溃的!”

“你已经出过两次车祸了,后遗症还没好,再加上发烧了,身体已经撑不住了,看看你现在的肤色,都已经烧成淡粉色了!跟护士走,就算我求你行不行?”

许砚辞实在是太晕了,根本听不进他讲话。

他见迟寻这么不听话的样子,把人错当成沈修卿,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乖,我把蛇交给医生,马上就会打电话去确认你在哪里,第一时间去见你,好不好?”

迟寻被摸得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没被当成好孩子哄过,也没有摸他的头,说他乖。

许砚辞见他愣住,抱着蛇就走,他进了院长已经准备好的电梯,伸手就按下关闭电梯门按钮。

门快要合上是,迟寻跟了上来。

许砚辞气笑了:“还跟上来呢?我刚才说的话你一句也听不见是吧。”

迟寻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你发烧了,我也发烧了,蛇也病了。如果真出了意外,你死在这里,没道理我们两个拖油瓶还能活着。”

许砚辞不能理解他这种作践自己身子的做法,冷道:“随便你。”

迟寻见他生气,抿着唇站在原地,身体崩得紧紧的,像是在罚站似的。

他不是沈修卿,不了解许砚辞,从小更是没什么朋友,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哄生气的狐狸。

迟寻站在角落,只敢偷偷地瞄几眼许砚辞。

许砚辞知道他在偷看自己,懒得跟他讲话,面无表情地看着上升的电梯层数。

电梯一打开,他就抱着蛇箱,将蛇交给迎上来的异宠专家。

许砚辞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给蛇做检查,又喊了几个信得过的人在这照看蛇。

他狐狸眼眸一挑,没有勾人的意思,却莫名带着蛊惑的意味:“行了,蛇已经交给医生了,你现在跟我下楼去检查身体。”

迟寻垂着眼眸看蛇,像是没听到,就站在原地。

许砚辞真以为迟寻没听到,拉着他的手就要往楼下走,但他走了几步,却发现拉不动。

他这才知道,迟寻不是没听见,而是不想听。

许砚辞因为沈修卿的事,受到的打击就大,但他不是个会将坏脾气宣泄给其他人的性格,一路上都没有向行为奇怪的迟寻发脾气。

但他现在是真的恼了,耐心全被磨完。

他深吸了口气,却还是压着嗓音,尽量不要太凶:“你说,我听你解释。”

迟寻没有说话,而是就这样看着蛇,像是在见它最后一面般,他的泪水在眸底打转,始终没有掉下来。

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许砚辞带来的一声他认识,是塔今年刚进来的新人,这个阶段的新人最愁的就是怎么从底层爬上去,尽可能获得长一点。

如果这个新人绝对会杀了他的蛇,去向塔主邀功。

看啊,就算迟寻那家伙把许砚辞带来医院了,我也能杀了这条蠢蛇。

许砚辞给了机会,见迟寻没有回答,就不再问了,他直接强行拉着迟寻离开。

迟寻被拉着走了,他能挣扎,但无法改变什么结局。

而且如果挣扎了,他要怎么解释现在这个行为,在塔安排过来的卧底面前,指着这个卧底说,他不信许砚辞带来的人吗?

塔会抓走他的蛇,再逼他吃一次蛇肉,然后把他也给处死了。

迟寻倒是无所谓自己死不死,但是他不希望他的小乖在还活着的情况,被他嚼碎,一点点吞下肚子。

那得多痛。

迟寻被拉着,就只能离开,慢慢地回头,余光看见那个医生掏出针。

他顿时睁大了眼睛,身体也跟着僵硬起来,他认识这个针,蛇会死得很痛。

迟寻眼睁睁地看着医生抓住蛇,准备将针头插入蛇的身体。

而就在这时,许砚辞毫无征兆地停住了脚步。

“医生,等等。”

医生的手一颤,针扎歪了,没扎住。

许砚辞松开迟寻的手,拉着他又走回来,转头看向迟寻:“是我病糊涂了,你也成年了,可以自己下楼检查身体。

“我不至于发个烧就死掉,我会让医生上来给我打退烧针,然后会带着治好的蛇去找你。”

他见迟寻还在楞着,笑着朝他眨了一下眼睛:“还愣着做什么呢?下去呀。”

迟寻眼眶里的泪终于掉了下来。

这只狐狸实在太聪明了,他什么都不说,却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知道这个楼层的人有问题。

他支开迟寻,一是打消新人疑率,二是许砚辞知道,只有自己,才能镇住这群人。

迟寻走进电梯,直到电梯门关闭的那一刻,他的视线都是落在许砚辞的背影身上,像是蛇死死地看着自己的猎物。

许砚辞感觉后背一凉,等回过头,发现什么都没有,只有在下降的电梯指数。

他让医生上来看退烧药,视线一直落在竹叶青的身上,不仅没有给任何人动手的机会,还恐吓他们不能治好就开除。

医生见此,也只能拿出塔的解药给竹叶青注射进去,让它快点好起来。竹叶青是先前让塔的人钻了迟寻外出的空子,投喂了毒,现在塔的人手上自然也有解药。

许砚辞等蛇治好后,带着蛇下去,刚好看见迟寻发消息,就去指定的诊室接他。

他把蛇交给迟寻,却发现对方同时把病历单递了出来。迟寻没有接过蛇,而是晃了晃手中的病历单:“医生说我没事,你看看。”

许砚辞明白,他给了病例单,肯定是想要跟他说什么的,但是不方便说。

他伸手接过病历单,发现上边指数很不对劲,跟沈修卿很像,都是超标的数值,像是也被基因改造过的。

迟寻跟沈修卿一样,都是被政府划分成怪物的群类。

许砚辞眼底凝重,还真猜对了,他身边有塔的人,就是迟寻。

他以为迟寻递过来病例但,是找他来摊牌的,或者谋取合作的,但没想到对方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迟寻问他:“你什么蛇都会救吗?”

他病恹恹的,但眼神就像蛇一样,跟他怀里的蛇一样,又攻击性。

许砚辞被这个眼神背脊发寒,下意识后退一步,他感觉这句话怪怪的,像是意有所指,但还是点头。

今晚就算不是竹叶青,眼镜蛇他也会救的。

迟寻弯了弯眼睛,身上那种逼迫感消失了,又变成了一个懵懂无知的助手。

他笑了下:“砚辞,真是好心。”

许砚辞:“你问这个做什么?”

迟寻:“听说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

许砚辞:“什么?

迟寻没继续说了:“走吧”

他以前只是玩玩,现在真的想要得到许砚辞了,替代沈修卿的位置。

迟寻离开的时候,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你有需要,就给我打电话。”

许砚辞笑了:“我还有需要到你的时候呢。”

迟寻:“你只需要记住这句话就行。”

43 第 43 章

◎猫猫当然得宠着◎

许砚辞回去之后, 密室内已经安静下来了,他推门进去, 只看见一只把自己伤得遍体鳞伤的男人。

沈猫猫正窝在一片狼藉中昏昏欲睡,已经病到睁不开眼,却还是勉强打起精神,看向门外边。

他在看见许砚辞的那一刻,眼睛亮了起来。

许砚辞见他要起身,连忙跑过去,把沈修卿安抚住:“先躺着,别乱动,你身上还有伤, 我给你上药。”

沈修卿太久没有见到许砚辞,心底焦虑得不行, 他并没有听话, 单手抓住了对方的衣领, 另手撑在地上, 直接往许砚辞怀里钻, 像是只没有安全感的猫猫。

他抬眼看向许砚辞, 嗓音带着点探寻的意味:“我刚才一直喊你, 但是你一句话都没有回应我是这个门隔音太好了, 你没能听见吗?”

沈修卿知道许砚辞其实是走了,但他不想面对这个现实, 现在就想对方说点谎话, 哄哄自己。

alpha在受伤的时候总是很依恋伴侣,渴望他们的安抚信息素跟陪伴, 沈修卿也不例外, 甚至因为他的级别比寻常alpha高, 现在比任何人都依恋许砚辞。

许砚辞心脏顿时紧了紧,以为他在这段时间出事了,忙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

沈修卿见他这么紧张,神色一顿,眼神中的埋怨顿时消散。他是生气许砚辞甩下自己走了,但只要对方表现得在乎他一点,那他可以什么都不计较。

沈修卿也是伤得重了,脑子不太清醒,用着俊冷的脸说出了平常根本不会开口的话。

他垂下眼眸,嗓音闷闷:“没出事就不能找你了么?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谁知道这么狠心,我都伤这么重了,一句话也不回应我。”

许砚辞见他没事,这才松了口气:“都是我的错,下次不走了,就在门口等你。”

沈修卿听着他认错,心情这才好受了点。

但他还没舒展眉头,像是发现了什么,鼻子嗅了嗅,抬头满脸不高兴:“你身上什么味道?”

许砚辞连忙把他抱住,让对方身体有个支撑点,不至于那么累:“你别乱动,待会伤口又裂开了。”

沈修卿微眯了下眼睛,语气带着不悦:“ 你身上为什么会有蛇毒的信息素,你去见谁了?”

许砚辞解释道:“迟寻病了,我觉得这是个拉进距离的好机会,就送他去了医院。”

“他心里防备不强,已经向我坦白身份了,他是塔那边的人,身份应该不低,但不衷心于塔,可以为我所用”

沈修卿一下子就炸毛了,不耐地打断他的话,眼底漆黑一片,语气里的危险气息让人心惊:“你身上沾染了其他alpha的味道,我不想听你讲话!”

他陡然发难,许砚辞被吓了一跳。

沈修卿气得要死,眼神沉了几分,单手拢住他的后颈,启唇就要露出獠牙咬下去。

但他余光见到先前留下的两个小洞,脑子里掠过许砚辞被迫承受彻底标记的痛苦神情,硬生生停住了。

沈修卿根本舍不得许砚辞再次受伤,只能压下心底的不满,用力地舔抵对方的后颈,希望能把信息素渡进去。

许砚辞任由他舔抵,没有推开。

他垂了垂眼眸,被猫猫凶了也没有什么反应,而是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沈修卿动作一愣:“”

他喉咙哽了哽,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一时半会说不出话。他就差直接把心挖出来送给对方了,这样表现得还不够明显!?

许砚辞看着他的眼神,以为对方还在气头上,犹豫地问:“好吧,味道真的很重吗?那我去洗个澡。”

沈修卿见他起身就要走,连忙阻止了对方的动作:“信息素是洗不掉的。”

许砚辞听出了他语气中的生气,叹了口气,露出疑惑的神情:“那你想怎么办?”

沈修卿伸手将人拉过来,骨节分明的手轻掐住对方的脖子,将人压在地板上,屈身覆上,睨着对方。

他审视着许砚辞的表情,恶劣地笑了声:“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覆盖掉这个信息素。”

沈修卿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轻吮对方的眼尾的皮肤,落下了恰到好处的红,像是涂上了眼影,带着狐狸特有的勾引劲。

许砚辞眼睫被触得发痒,于是只能偏头去蹭,又记得对方受伤,交代道:“摄取我的信息素只有彻底标记这一个办法,光是这样摄取不了不过你想继续也可以,就是得注意下分寸,别把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又弄裂了。”

沈修卿没应话,打量了他几秒,但始终没有下一步动作,等许砚辞投过疑惑的眼神时,他转头,恰好对上了正在闪烁的监控。

许砚辞没想到他这么敏锐:“那个是还在运作的监控,用来监控密室有没有外来人员进入。”

“现在门开着,我们这个位置,恰好对着它。”

沈修卿虚眯了下眼:“也就是说我们现在一举一动都被录下来了?”

许砚辞观察着他的表情,而后点头。

沈修卿蹙了下眉,起身就要去把门关好,但动作一顿,劲瘦腰身却被箍住,一双好看的腿正勾在身上,拦住了他的动作。

许砚辞揽住他的脖子,手劲一狠,将人拉了回来:“怕什么,监控在我手上,待会删了就是。”

沈修卿却是蹙了下眉,不大愿意的样子,他的爱人说到底还是知名企业家,要是出了纰漏,那事业必然会受影响。

他知道许砚辞最在乎的就是事业了,既然对方在乎,那他也要跟着在乎,他重视许砚辞所重视的一切。

许砚辞倒是无所谓,这里是许氏的核心机密之一,要是连这么重要的监控还能落到其他人手上,许氏集团干脆申请破产算了。

他没告诉沈修卿这里根本不会被人看到,而是有意地留了点刺激感,去逗这只猫猫。

许砚辞歪头,眼底像是狐狸一样狡黠:“就算出事了,你也会护着我的对吗?”

沈修卿还在气头上,漆黑的眼神攥住他,却没有半点犹豫,乖乖地点头。

许砚辞轻笑了声,在对方的注视下,将沈修卿唇角的血抹在自己另一边的眼尾上,一字一顿道:“有沈先生这句保证就够了,没必要关门。”

美人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狐狸眼尾是对衬的红,像是抹烈性chun药,勾得人心底燥热。

许砚辞早就注意沈修卿特别喜欢自己红着眼尾的样子,见对方喉结克制不住地滚动了下,勾了勾唇角。

他其实根本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现在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见沈修卿在研究所奄奄一息的模样,骤然放松下来,身体根本承受不住。

许砚辞已经到了心理能承受的极限,像是拉到了极致的索绳,隐隐由断裂的迹象。

他需要一场由沈修卿来主导的放纵,任由自己沉溺在能吞噬人的痛感中,以此来缓解那窒息到想死的惶恐。

许砚辞舔了下唇角,不仅没有收敛,还不要命地添了把火,在对方耳边轻声道:“而且我在删监控的时候还能看看你是怎么弄我的,下次我就会记得了,身上只能有沈先生的信息素。”

“喜欢这种赎罪方式吗?”

沈修卿呼吸骤然变得沉闷,漆黑的眼眸深受情yu折磨。

他选择遵循本能,让身子底下的人连喘息声都变得支离破碎,连求饶都变得有气无力。

无论沈修卿做得多过分,哪怕是掐着他的脖子给予窒息的kuai感,这个家伙都照单全收,像是个不要命的疯子,纵容自己养的疯狗。

沈修卿眼神暗了暗,他总是在沉溺在对方营造出来的假象时,会不知分寸地索取更多,以此来确认自己在许砚辞心底的位置。

这是个坏习惯,很容易招人烦,但他就是想要许砚辞在乎他,就是希望对方能跟他保证一辈子只喜欢他一个人,哪怕是假话。

他结束了难舍难分亲吻,用指骨钳住对方下巴,强迫着对视:“如果有下次呢,如果有下次怎么办?”

许砚辞被弄得狼狈,却还是分出心思去揣摩对方的心思,狐狸眼眸迷离地落在对方俊冷的脸上。

他猜出了沈修卿想听什么,于是勾人似的眨了下眼皮:“那我任你处置,你想怎么弄都可以。”

沈修卿想听他的情话,那他就会满足对方,自己养的猫猫,总该是要宠些的。

沈修卿面容还算沉静,但从逐渐温和下来的气场可以得知,这人被他的话愉悦到了。

他拉着许砚辞无力的手里,耷拉在自己的脖颈上,另手箍住他的腰,起身就将人带了起来。

许砚辞全身上下的支力点都在那个地方,整个人紧绷到了极致,根本不敢乱动,只能颤着声音,让沈修卿把他放下来。

沈修卿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不停地亲去他眼睫上的泪痕,安抚着没事的。

等到许砚辞试探着放松下来是,就见沈修卿将他转了个角度,在他耳后,嗓音沙哑低沉:“抬头,看监控。”

许砚辞睁大了狐狸眼眸,不可置信地正对着监控的位置,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沈修卿:“道歉要有个道歉的样子,我会看着你删的,宝宝。”

作者有话说:

好像大家比较喜欢感情线,那我后续多写点沈许的感情,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剧情对小天使们来说会不会玩太大了(对手指)(小声)

要是玩太花了可以在评论区说一下,我收敛收敛,别把你们吓跑了哈哈哈

44 第 44 章

◎错了哦,因为我喜欢你◎

许砚辞疲惫地在沈修卿怀中睡着了, 身上狼藉一片,青青紫紫的痕迹落在百能的皮肤上, 沉木枯玫瑰味彻底覆盖过蛇毒,隐约可以窥见情事的激烈。

他睡得并不安稳,紧闭的长睫轻轻颤着,手上紧紧拽住沈修卿的衣角,修长的腿时不时抽搐一下。

沈修卿摸着他的脑袋,在眉间落下极轻的吻,指尖掠过对方腿弯,顺势将人抱起,放在盛满温水的浴缸中。

他在水中紧紧抱住爱人, 闻着对方身上属于自己的信息素,这才安心了些。

许砚辞低低地闷了声, 而后睁开惺忪的眼, 嗓音带着没睡醒的含糊:“水位太高了, 压得心脏不舒服。”

他比沈修卿矮着半个头, 受不住这个水位线, 只能求助对方。

沈修卿蹙了下眉头, 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脖颈后边, 然后让许砚辞坐在自己的臂弯上:“现在呢, 还能受得住吗?”

许砚辞眨巴了下眼睛,却是有点不好意思地偏过了头, 慌乱地移开视线:“嗯好些了。”

他意识到了两个人都没有穿衣服, www.youxs.org,不断上升的体温比水温更为炙热, 烫得心头发慌。

沈修卿虚眯了下眼, 见他这样, 也明白了对方在想什么:“现在才害羞是不是有点晚了?”

他总是不明白对方分明能将蛊惑的手段玩得炉火纯青,但为什么偶尔会有突如其来的纯情害羞。

但沈修卿却很喜欢许砚辞这幅样子,好似这种害羞的情绪只为他而起,有种很好欺负的感觉。

许砚辞勾着眼尾,也意识到了这点,跟着低笑起来:“是有点晚了,那怎么办呢沈先生,只能委屈你纵容一下我了。”

他抬起狐狸眼眸,伸手捏着对方的下巴晃了晃,眸底的笑意又带着勾人的撩拨。

沈修卿将许砚辞不安分的手擒住,放在自己的心脏上,嗓音低哑得厉害:“我什么时候都会纵容你,听话,乖一点,我帮你洗干净,你很累了,待会得去休息。”

许砚辞亲了下对方的唇角,毫不客气道:“好,我要用你旁边那个玫瑰味的沐浴乳,你拿过来。”

沈修卿有些讶异:“怎么这次不用我给你带来的橘调味沐浴乳?我记得你很喜欢这个系列的味道,所以去黑市给你买了一瓶,他是私人调制的香味,是孤品,你上次还说感兴趣。”

但他听着对方的话,挤了些玫瑰味的沐浴乳在手上,用水打湿,而后顺着白皙细腻的皮肤涂抹了起来,认真地给许砚辞清洗着。

许砚辞低头闻了闻手腕上的气息:“这个玫瑰味跟你的信息素很像,只是这个更甜点,而你的带着点质感的苦味。”

沈修卿手上的动作一顿,眼底晦暗不明地看着他,虹膜倒映着许砚辞的神情。

许砚辞像是没注意到,继续说着:“我在研究院被彻底标记的时候,腺体有片刻恢复正常,闻见了你信息素的味道,很好闻。”

“以后就不用橘调味的沐浴乳了,用这个吧,这样四舍五入,我也能闻见你留在我身上的信息素气味了。”

他退化成beta之后,连分辨信息素气味的能力也跟着丢了,想要闻了闻伴侣的气息,也只能借助一些香料来作为替代品。

但也只是替代品而已,每个信息素气味都是独一无二的,很难被复刻出来。

沈修卿问:“你喜欢我信息素的味道?”

许砚辞轻笑了声:“喜欢,但又能怎样,我以后再也闻不到了。”

沈修卿听出了他的遗憾,瞳孔不可置信地收缩了下,就算是上辈子也很少看见许砚辞露出这幅无助的表情。

他见不得许砚辞展露出这样的表情,心底酸涩得难受,指尖抵着对方受伤的腺体:“你这里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许砚辞被摸得身子颤了下,但并不厌烦对方的接触:“我不记得了,很多事都不记得了,记忆很乱。”

“你之前说得对,塔要从我这得到什么,我肯定是知道的,只是我忘记了。”

沈修卿蹙了下眉头,发现对方上辈子并没出现过失忆的情况,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许砚辞轻笑了声,指尖抚平他蹙起的眉头:“没必要露出这种眼睛,塔比任何人都希望我能记起来,他们已经让萧齐开车撞我了,我很会就会恢复记忆。”

他指尖抵着腺体,回想着散乱迷失的记忆,头顿时疼得欲裂,整个人的脸色都白了下来:“不过关于这个腺体受伤的事,我隐约记得是某个人的恶作剧,至于那个人是谁,我真忘了。”

沈修卿立即打断他:“想不来就不要想了,你现在这种状态很危险。”

许砚辞闻了闻手上的甜玫瑰味,窝在沈修卿怀中,缓解着头疼,懒懒地应了声:“好,就听你的,我不想了。”

沈修卿把他从水里捞起来,用毛巾帮他擦干净,而后抱到床上休息。只是他刚将被子盖上,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就响了。

他怕吵到许砚辞休息,伸手去拿,发现是个陌生号码,以为是骚扰电话,打算挂断。

许砚辞猛然坐了起来,阻止了他的动作。他对上沈修卿疑惑的眼神,抿唇,而后解释道:“这是我的手机。”

沈修卿无声抬眼,视线往上一掠,而后单手将对方扼在床上:“我知道,帮你关掉声音,别影响了休息。”

许砚辞依旧地握着他的手,指骨不断收紧,不让对方动。

沈修卿微眯了下眼睛,本能地觉得有问题,他本来是打算直接挂断的,但见许砚辞这般模样,反而按下了接听。

电话里传出声软糯糯的嗓音,带着点不满的怨气:“你在干嘛,我钱都花完了你也不知道打点过来,孩子都快饿死了!”

许砚辞:“”

沈修卿听着这道熟悉的嗓音,脸色骤然变了,冷笑着审视他:“萧齐?”

“我怎么记得他是被纪云斐给赶出来了。怎么,你还真对他感兴趣,也想养金丝雀了?”

许砚辞挣脱他的手,从床上支起身子,死死地抱住他。

沈修卿没见过他这么黏人,顿时僵住了,等回过神来时,他手上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挂断了。

他终于反应过来了,视线在对方的紧绷的面容上游走,唇角往上勾,却不似在笑:“看来有秘密,还怕我听见。”

许砚辞把手机从他手中抽出来,而后毫不心疼地往地上丢掉:“萧齐的第二人格是塔的人,他认识我,也对我有点不一样的情感,留着有用,不能让他死。”

沈修卿落下一声嗤笑,将人抵在床角,一字一顿道:“不一样的情感?”

许砚辞回想着那天人群中逆行,对方死死拉住他的情形,萧齐眼神中的复杂情绪让人读不懂:“对,他恨我,却又见我有危险的时候,会出手帮我。”

沈修卿:“所以你就对他动心了?”

许砚辞觉得自己完蛋了,看着醋意上头的沈修卿,感觉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觉得可爱:“不是养,只是先留着。”

沈修卿眉头蹙了下,觉得许砚辞在敷衍他:“萧齐第二人格听命于塔,哪里会沦落到你来收留!”

许砚辞是没耐心被别人这样逼问,但现在面前是急得炸毛的漂亮猫猫,不仅没生气,反而破天荒地让了点步。

美人吊着眼尾,语速很慢,玻璃般的狐狸眼眸注视着对方:“他是塔安排在纪云斐身边的棋子,现在被赶出来了,塔那边会判定他没价值,接下来就会找人解决掉他。如果我愿意以金丝雀的名义收留他,塔对我这么感兴趣,自然会给他重新规划目标。”

等沈修卿反应过来的时候,许砚辞已经贴着他的脸,意味不明地勾着唇。

这人漫不经心地亲了下他的脸,坏心地提醒道:“沈修卿,你吃醋了。”

沈修卿掐住他的后颈,断了对方后退的路,另手箍住腰身,让许砚辞动弹不得半分,只能维持着这暧昧的姿势:“你知道,那你还这么做?”

许砚辞并不介意,顺势坐在对方腿骨上,双手揽住对方脖颈,姿态亲昵:“我的局还没铺完,自然是要做的。”

他眨巴了下狐狸眼眸,指尖勾着对方的白长发:“但我从不跟别人解释为什么这样做,因为觉得没必要,可我这次偏偏跟你解释了,沈先生,你觉得这是为什么呢?”

沈修卿语气很平静:“你怕我生气,损了自己的利益。”

但他也隐隐猜到了为什么,因为许砚辞已经知道了,自己就算再生气,也不会真的丢下他不管。

许砚辞像是看穿了他在想什么,唇角勾了勾,贴在对方耳边,落下暧昧的气息:“错了哦,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要跟你解释。”

沈修卿知道这人说话向来真假掺半,也没信,但却被哄得什么脾气都发作不出来了,炸起的毛被温柔地顺好。

许砚辞垂眸与他对视,享受着掌控着对方情绪的快感,眼底尽是愉悦,指尖还缠绕着对方的白发。

一声刺耳的铃声打破了这短暂的和谐,手机再次在地上响起。

许砚辞下意识看去,却看见迟寻的名字浮现在上面,顿时两眼一黑。他想阻止沈修卿看过去,但为时已晚。

本文转自晋江文学城,原文地址:https://my./backend/=7346214&jsid=31562267_1558231685”” target=”_blank”>" target="_blank">https://my./backend/=7346214&jsid=31562267_1558231685” target=”_blank”>”" target="_blank">https://my./backend/=7346214&jsid=31562267_1558231685” target=”_blank”>" target="_blank">https://my./backend/=7346214&jsid=31562267_1558231685

45 第 45 章

◎沈修卿,是我在纵着你!◎

沈修卿也看见了那个名字, 微眯了舌尖抵了抵后槽牙,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接听。”

许砚辞:“”

他看着沈修卿的脸色, 觉得现在应该得顺着对方,不然适得其反,于是只能过去把电话捡起来,按下接听。

沈修卿就在不远处整理着衣襟,眼神逐渐冷了下来,连分半个眼神给他都没有。

许砚辞心情很草,好不容易哄好的猫又炸毛了,天杀的,他要报警抓迟寻!

电话接通了。

那边传来道嗓音, 清澈无辜,一听就是夹过的, 尾音勾着蛊人的低沉:“砚辞, 我回来上班了。”

许砚辞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上班还要特地打电话过来告诉一声:“你把最近拉下的事都处理一下, 不懂的去问其他前辈。”

迟寻感觉他语气有些奇怪:“好的, 不过我手头上有几个文件需要你签字, 你在哪里, 我过去找你。”

许砚辞视线始终都在沈修卿身上, 犹豫了会:“不用了, 我这几天有事,不会去上班, 你先放我办公室吧。”

迟寻听见他周边的环境音, 以及语气中的走心跟犹豫,顿时就明白了许砚辞现在身边还有人, 而且这个人很大可能性就是沈修卿。

于是他唇角勾了勾, 嗓音更加低沉:“我知道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的蛇在你那怎么样了,有好好吃饭吗?”

沈修卿动作一顿,脸色霎时变得难看,不可置信地看着许砚辞。

他记得上辈子迟寻身边就有一条疼得入骨的竹叶青,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被塔给杀掉了。那时候向来谨慎的迟寻直接疯掉了,不惜一切代价赌上性命去杀了塔主,最后是许砚辞将血淋淋的迟寻从塔里背了出来。

迟寻看得这么重要的蛇,为什么会在许砚辞手上,他在密室忍受分离焦虑痛苦的时候,这两人做了什么,关系已经到了连蛇都可以托付。

沈修卿不动声色地咬着舌尖,用痛感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应该听许砚辞解释,这人会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他也只是自欺欺人,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许砚辞那天晚上离开了是事实。愿意听许砚辞哄他,也只是为了麻痹自己忘记这件事而已。

沈修卿不想再跟许砚辞吵架了,他清楚对方心底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就可以,其他东西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迟寻将这件事说出来,www.youxs.org,露出躲在里边受尽情伤的沈修卿。

他这次想装作不知道也晚了。

许砚辞见沈修卿脸色不对,转手就要把电话挂掉:“蛇的状态确实不是很好,但这些事待会再说,我会回电话给你。”

迟寻声音比他动作更快,恶劣道:“我想你了。”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光影打在许砚辞身上,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一股寒意从脚裸爬起,下意识地看着沈修卿。

对方却轻笑了声,连听他解释的耐心都没有了,转身就走。自始至终没有看许砚辞一眼。

许砚辞嗓音像是淬了冰:“迟寻,你在乱七八糟说什么?!什么话都可以说出口是吗?!”

迟寻装作被吓到了的样子,语气带着受惊的小心翼翼,语序也跟着乱了起来:“怎么了?我是在跟蛇说话呀,它记得我的声音,我想着它不吃饭估计是想我了,就想着哄哄它。”

许砚辞:“我开的又不是延声,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迟寻当然不会让他知道自己别有居心,毫不留情地揭开他的谎言:“但是我刚才听到环境音了,是沈先生在你身边了吗?我说的话是不是让他误会了,我可以跟他解释的”

许砚辞直接挂了电话,跑出去拉住沈修卿的手:“你冷静点,现在听见的只是迟寻想给你听见的,我那天去医院”

沈修卿打断他:“我只问你一个问题,那条竹叶青确实在你手上是吗?”

许砚辞:“蛇不适合在他身边了。”

沈修卿淡淡地收回视线,而后错开身,往外边走:“不用解释了,你做事什么时候需要过问我。”

许砚辞这次没再由着他耍脾气,拉住他他的腕骨,手劲一狠,将人摔在旁边的桌子上,双手撑在他肩旁:“那你要我怎么样?”

“哄也哄了,话也跟你好好说了,你怎么总是这个态度,我解释你就听,听得不乐意了再向我发脾气。”

沈修卿冷笑,看向他的眼神也没了温度:“听得不乐意了,再听你编一个更好听的来糊弄我?许砚辞,我太了解你了,你想要我做出改变,那你也应该真诚一点才是。”

许砚辞听着他嘲讽的语气,涵养再好也压不上来的火气,质问道:“你做过改变吗,哪次不是冷处理等着我给你台阶下,沈修卿,是我在纵着你!”

沈修卿笑得有些骇人:“呵,我没做过改变我在你回来的时候,问过你昨天发生过什么吗?我在避免争吵,那你做了什么?”

许砚辞耐心是真的被消磨殆尽了,语气同样没有半点缓和:“你问啊,不需要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要的是解决这个问题,不是跳过这个问题,你不解接是准备留着它当年货吗?!”

沈修卿不咸不淡地撂了句:“我问了,那你会说真话吗?”

许砚辞:“我们是成年人了,不是在学校谈恋爱的小孩子。”

“你身后代表的是地下城,我代表的是许氏,两个完全不同的势力,有些话不能说,有些话不能谈,你应该要明白这个道理。”

沈修卿看他,目光很静,却带着风雨爆发前的疯劲:“可我想跟你无话不谈。”

他的潜台词已经撂在了明台上,他会为许砚辞付出所有,但同样的,他也要许砚辞对他无所隐瞒。

许砚辞明白他的意思,脸上的怒意也消失无影无踪,好似刚刚的情绪外露都是错觉。

他起身,放开了对沈修卿禁锢:“你想要的我没办法给你,我不是恋爱脑,所受的教育不允许让我拿祖上三代人的心血去放纵,这对我父母的努力并不公平。”

许砚辞侧身,给对方让了条路:“沈先生,请。”

像是第一次在酒店见面一样,只是当时是请沈修卿进去,而这次是请对方离开。

许砚辞先前不经意展露出脆弱跟崩溃在此刻都好似都不曾存在过,整个人的温度在逐渐褪去,最后只剩一双冰冷而算计的狐狸眼眸。

走道里很安静,只有沈修卿轻微的喘息声,冷静坚冷的轮廓似乎出现了崩裂,流露出少许茫然。

是他错了,让许砚辞这些日子的荒唐跟让步给迷惑住了,忘记了这才是那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冷血商人。

只要触及到根本利益,无论是多缱绻甜腻的情话跟过去都可以抛下,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无论他付出什么,无论他落得如何的下场,都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雨,在对方的世界留不下半分痕迹。

他想问许砚辞,在昨晚的那一夜,对方想的是生病的迟寻,还是在密室里生不如死的自己。

沈修卿掀了掀眼皮,看着许砚辞冷血的模样,平静的眸子倒映出自己丢人的样子,忽然觉得没有必要问了。

答案他比谁都清楚,那天在研究所他是靠着萧齐的情报才将人留下来,即使是回来之后,迟寻一个举重无轻的电话也能将人从自己身边夺走。

他一直以为从来不是许砚辞心底最重要的那个人,但现实更可笑,他在对方心里连个陌生人都算不上。

他没有名分,就算没有迟寻,也有现在被对方养着的萧齐,根本排不上号。

沈修卿最恨的还是自己再一次爱上许砚辞了,并且愿意为了对方付出一切。

他有着无数次试探,试图说服自己,看吧,许砚辞还是跟前世一样恶劣,还是想杀了我。

但事实却是许砚辞想救他,想帮他,想小心翼翼地给他台阶下。这更让他烦躁,凭什么这家伙就好得这么理直气壮,留给自己一点可以恨的地方都没有。

他想恨,没有理由,想吃醋,没有名分,像个笑话一样。

许砚辞看着沈修卿的表情心底酸涩得要命,也知道自己是气头上话说狠了。

他叹了口气,正想缓和点,却身体一轻,整个人被对方扛了起来。

许砚辞被对方肩膀骨硌得难受,蹙紧眉头:“沈修卿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他捶打着沈修卿的腰,却没有半点作用,对方带着他就往门外走:“你要带我去哪里?”

总不会说了句不让沈修卿乐意的话,他按照书上的结局,将自己扔东非大裂谷吧?

许砚辞无论怎么问,沈修卿都不肯说话,他没办法,只能调动别墅里的机关,阻止对方带着自己离开。

沈修卿在前世已经来过这里无数遍了,对许家的机关也是了如指掌,轻轻松松地躲开了所有。

许砚辞:“?”

是这个世界的力量在作祟吗?

他越来越相信沈修卿是真带他去东非大裂谷了,还伸手去对方眼前试探,看还有没有自主意识,会不会是被剧情操纵了。

沈修卿扯下许砚辞的领带,将人不安分的手给绑住,扔在车上。

许砚辞问他:“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他缓缓倾下身,视线在对方脸上流转,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给他系上安全带。

许砚辞根本挣不脱顶级alpha的限制,只能去喊自己的手机:“siri,帮我打电话给江逾白。”

沈修卿在开车,难得分了点眼神给对方,他以为许砚辞会先给迟寻打电话,没想到是江逾白。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对方嗓音很沙哑,像是刚哭过一遍:“砚辞?”

许砚辞死死地看着沈修卿的眼神,却没办法从那平静的神情窥见半点情绪:“我还没解除你手中能动用许家势力的权限,沈修卿现在不知道要带我去哪里,他也不愿意跟我讲话,你马上调动许家所有的力量来追踪我。”

“你待会半小时后打电话给我,如果我没回应你,马上马上去找纪云斐救我。”

江逾白以为是自己睡懵了:“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太懂,你不是跟沈修卿交好吗,他现在要带你去哪里?”

许砚辞见沈修卿看见自己打电话也无动于衷,心底有些着急:“你没必要听懂,现在能救我的只有许家跟纪家结合起来的力量,我知道纪云斐愿意听你的话,拜托你了,哥哥!”

电话那边传来纪云斐的嗓音,带着不满的沙哑:“别听他乱讲,他们两人之间无聊的play而已。”

许砚辞:“?”

到底是谁在边打电话边doi,谁是谁的play啊!!

那边传来穿衣服的声音,江逾白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安抚道:“小纪在乱讲话,砚辞你别放在心上,我马上带人去找你,别害怕。”

沈修卿不明白许砚辞为什么会用这种眼神看自己,像是在看一个没有自主意识的机器人。

他单手抢过电话,将它扔在外边的走道上:“能把身边待了五年的叛徒变成自己人,手段不错。”

许砚辞:“你到底是不是真人,还记得我是谁吗?”

沈修卿漆黑的眼底透不进光,低声嗤笑道:“当然记得了,你是一个坏人。”

46 第 46 章

◎一拳打在棉花上◎

许砚辞手腕被领带禁锢得发麻, 细腻的皮肤上纵着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指尖因为血液不流通而隐隐发白。

他的腰身被安全带控住, 但下肢还是能动,直接往对方掌握方向盘的手踹过去,让车偏离原来的航道,另腿看准时机踩在刹车上。

骤然停住的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爆鸣声,跑车在湿漉漉的地面滑行了一长道距离,与桥上的栏杆仅有半厘的距离。

沈修卿睨着他,并没有说话。

许砚辞勾了下唇,漫不经心低着看他,眉间尽是挑衅:“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如果继续不说话的话”

他劲瘦的腿足够长,脚尖踩在左边刹车上, 脚底停留在油门上, 威胁意味十足。

沈修卿看着他的脸色, 轻笑了声, 指尖落在对方因为血液不通而发麻的手指上:“倘若真下去了, 你觉得是被锁住的你能活下来, 还是能自由活动的我?”

他修长的手指停在许砚辞的腿上, 指骨不断收紧, 另手卡住对方的脖子,将他控住。

许砚辞想挣扎, 却动不了半分, 不仅如此,他的小腿上还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感, 低头看去, 只见沈修卿拿着针管往他小腿注射着液体。

他想收回来也来不及了, 小腿像是与中枢系统失去了联系,不受控制自己的控制,无力地保持着现在的姿势:“你给我注射了什么?”

沈修卿把空了的针管扔在外边,而后把许砚辞的腿移回原处,冷淡道:“肌肉松弛剂。”

许砚辞睁大了眼睛,咬牙切齿道:“你疯了是不是?!”

沈修卿不太走心地笑了声,嗓音压着,带着股压迫人的劲:“我他妈早就疯了,你不是很会揣测我的心思吗,怎么现在才察觉到?”

他见许砚辞失色的脸,也懒得继续计较,反正这人很快就会昏睡过去。

许砚辞肌肉胀痛得厉害,整个人的力气在不断流逝,软绵绵地陷在副驾驶中,连呼吸都有点费劲。

沈修卿余光看见他这幅样子,都懒得瞥他一眼:“别装可怜,已经没用了。”

许砚辞见他软硬不吃,语气反而平静,只是正常地描述着自己的状态:“没装,我病没好得彻底,这个剂量对我来说太多了,已经影响到呼吸了。”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越是这样,越有种让人怜惜的劲。

沈修卿蹙了下眉头,将车停在角落,转身去检查他的状态。

许砚辞皮肤的麻木感在不断蔓延,脸上也很难做出什么表情了,脑子很昏沉,有种想睡过去的感觉。

他勉强打起精神:“别看我脸上的状态,先看看我后边的手,它在刚才就好像没知觉了。”

沈修卿垂眸,冰冷的指节探过他的腰身,去看被自己绑住的手,只见对方手腕被勒出了红痕,指甲已经泛白变紫了。

他瞳孔微震,看着许砚辞手上的伤痕,心底隐隐作痛,开始后悔为什么要用这么大的劲去束缚许砚辞。

沈修卿以最快的速度帮许砚辞把领带解开,慢慢地替对方揉着掌心,促进血液循环:“为什么刚才不说。”

许砚辞因为肌肉松弛剂变得有气无力:“你在气头上,连话都不肯跟我说,提了这些又有什么用?”

他的话就像是一把刀子刺进沈修卿的心脏,掏出一个血淋淋的窟窿,疼得全身上下都在发颤。

沈修卿抿唇没应话,见他呼吸变得困难,从主驾驶位探过身来,一手拢着对方的后颈,低头亲住他的唇,不停地渡过气。

他怜惜地摩挲着许砚辞的轮廓,也不管身下人的僵硬,就强势地控着他的呼吸,让许砚辞能得到足够的氧气。

等许砚辞能恢复点力气,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后了,他小幅度地喘息着,被亲得薄唇有点疼,眼尾含泪地看着他。

沈修卿指尖沿着他的轮廓,停留在对方颈间的动脉上,检查许砚辞的呼吸状态,见他恢复了正常,这才松了口气。

他把丢掉的领带捡起,这次是缠在对方的眼睛上,绑得松松垮垮,怕再勒到对方。

许砚辞没有力气再去挣扎了,干脆闭着眼睛感受车子行驶的方向,在脑袋模拟路线,看看对方到底要带自己去哪里。

车子在一个多小时后停下,沈修卿帮他将眼罩摘下来的时候,对方涣散着眼神,迷离地看着他。

沈修卿压下去问他为什么不睡的冲动,揭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走出去。

许砚辞衣物凌乱,衬衫半敞,露出精致的锁骨,手臂无力地搭在小腹上:“怎么带我来地下城了?”

他没有因此放松警惕,以为对方是忘了拿东西,怕把他一个人在车上跑了,这才带着自己。

许砚辞没有得到回答,又见沈修卿走了,用尽全身的力气开了车门,解开安全锁就要逃出去。

他腿一软,差点就摔在了地上,好在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扶住了自己。

沈修卿睨着他,见许砚辞并不安分,微蹙着眉头,眼神勾着不耐,但什么都没有说。

许砚辞忍不住问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真的被沈修卿这个一生气就不讲话的毛病折腾死了,迟早得给对方戒掉。

沈修卿指尖探过他腿弯,将人横抱起来,往昏暗的走道走去,最后踏入一个密室。

他想通了,既然许砚辞总是在外边招蜂惹蝶,那不如就干脆囚禁起来,这样对方就是自己一个人的了。

沈修卿身后的门自动关上了,将人扔在柔软的床铺上,单手掐着对方的脖颈,压着嗓音警告道:“好好待在这里。”

许砚辞被砸得晕了脑袋,眨巴了下狐狸眼眸,好一会才发现对方这是把他囚禁了。

他松了口气,还以为是要把沈修卿是被剧情控制了要把他扔东非大裂谷,原来只是囚禁啊。

许砚辞紧绷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甚至还因为过度疲惫开始打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理会其他的了:“下次早点说,我也好跟你配合,别总是闷着不肯讲话。”

沈修卿:“?”

他以为许砚辞又在耍小把戏,掐着对方下颌,语气很淡,却带着难以忽视的危险:“我不可能放你离开。”

沈修卿审视的许砚辞,发现对方的脑袋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压扁了半张俊美的脸,像是只没有防备的小狐狸,敞开着肚皮就要睡觉。

许砚辞勉强睁开眼睛,敷衍地点点头,抬头亲了他一下:“好,我知道了,小点声,我困了想睡觉。”

沈修卿本来已经做好了被许砚辞闹的准备,却被亲了下,整个人僵在原地。他又茫然又生气,恼着对方这个敷衍劲,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许砚辞本就请了几天假想好好养身子,但事务实在太多了,有很多推不开的应酬,如今沈修卿把他锁住了,那他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不去了。

那群人不敢找沈修卿理论,就算是生气了,只敢咬碎了牙咽进肚子里,屁都不敢放一个。

他夸沈修卿都来不及,又怎么会骂,这个办法虽然丢人,但简直天才。

沈修卿低头看着许砚辞安静地窝在床上,半晌后蹙起了眉头,不满地掀开了眼皮,因为对方终于装不下去,要开始凶人了。

许砚辞把被子扔在他身上:“你这被子去哪弄来,一点都不舒服。”

沈修卿:“”

他接过被子,本来想着出去给他换一个,但脚步却顿住了,回头看了许砚辞一眼。

他怀疑许砚辞是在找机会离开,于是打电话让副手送一床新的被子过来,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在旁边守着这个美人。

许砚辞在困意的侵蚀下有点不清醒,他身上冷得厉害,被子又不在身边,于是支起身子,去解开对方的外套扣子。

沈修卿挑眉,任由着许砚辞动作,没说话,想看看他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许砚辞整个人扑进他的怀里,脑袋枕在沈修卿肩窝,揽住劲瘦的腰身,把他当成一个大型玩偶抱着,在他怀中调整了下姿势,闭上眼睛睡觉。

沈修卿呼吸一停,修长的指节屈起,紧紧叩住桌角,漆黑的眼眸死死攥住许砚辞,不可置信这只狐狸就这样没有戒备地在自己怀里睡着了。

这种被信赖的感觉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半晌后,他才敢小心翼翼地扶正美人枕在肩窝上歪向一侧的脑袋。

许砚辞的衬衫在车上起争执的时候弄乱了,颈部从颌骨下方延伸至锁骨,利锐感推到了极致,没有半分缓冲线条,带着种危险的蛊惑感。

沈修卿艰难地咽着口水,偏过头,不敢再去直视许砚辞。

他的体温因为燥热而不断上升,许砚辞正冷着,本能地贪恋着他的温度,不禁环着他的脖颈,祈求道:“好冷,你抱抱我。”

沈修卿感受着禁锢在怀中的美人,沉缓的心跳传来暧昧的亲昵,他的手臂用了点力,抱得更紧了。

而和谐的相处只不过是维持了会,外边的门铃声刺破了这假象。

47 第 47 章

◎我的天呐,你小子居然搞纯爱◎

副手在来路上也听说了许先生被元勋囚禁的事, 以为打开门会看见一些不该看的血腥画面,却没想到看到的是许先生安静地待在元勋怀中, 已经睡着了。

而元勋趁着他睡着,小心地把牵过金色的锁链,叩在美人的脚裸上,甚至怕它做得太粗糙磨到对方,先在手腕上擦拭了一遍。

副手:“”

这个囚禁方式怎么怪怪的,不应该是抓着拼命挣扎的人套上锁链吗?还是他来晚了,已经过了血腥环节。

沈修卿偏过头,对他打了个手势,一副不想吵醒怀中人的样子。

副手明白他的意思, 也放轻了脚步,将叠得整齐的被子放在床上, 不打算打扰他们两个, 转身就走。

然而元勋怀中的窝着的美人却动了下, 语调中还带着点没睡醒的含糊, 及时叫住他:“等等。”

副手僵在原地, 不知所措地看了沈修卿一眼, 见对方没有什么阻止, 才敢留下, 但还是保持着距离。

许砚辞没看他,而是拉着被子的一角, 放在眼前仔细检查布料。

沈修卿以为他是在检查被子的柔韧度, 想用被单作为武器反抗,正想提醒他别异想天开, 就见对方抿唇, 有些委屈地抬眸看着他。

许砚辞幽幽地看着他, 眼神带着谴责:“你就给我用这个吗?”

副手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个被子的布料是富商为了讨好沈修卿特地献上的,别说市场上,哪怕黑市都一匹难求。

沈修卿也低头去察看被子,带着薄茧的指尖在上边掠过,发现看不出好坏,但能明显感受到有些粗糙。

确实,许砚辞家中三代从商,是在金钱堆中长大的孩子,娇养惯了,并不喜欢这种布料。

他抬头问副手:“只能弄到这个了吗?”

副手点点头:“是的,您之前给许先生定做的真丝已经没有了,养殖那种蚕的基地在前段时间被塔袭击,短时间内无法恢复生产。”

沈修卿蹙了下眉头:“你去把别墅里的真丝被子拿过来,让蚕的基地快点恢复运作,重新定制一条。”

副手:“是。”

沈修卿摸着许砚辞的脑袋,安抚道:“先委屈一下你。”

许砚辞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好吧。”

他物欲不是很重,无所谓盖什么布料的被子,如今折腾这个,只不过是侧面试探沈修卿的态度而已。

副手被两人的相处模式震得两眼一黑,这他妈哪里有囚禁的样子,分明是小情侣之间的play罢了。

许砚辞不让副手走,简单的规划了下密室的布局的装修,让对方添加家具,沈修卿没说话,直到许砚辞最后提出要办公桌、电脑跟手机,他才开口拒绝。

沈修卿轻描淡写地看着他:“你想怎么折腾这个屋子都可以,但是通讯工具就别想了。”

许砚辞被拒绝了也没生气,反而是认真地看着他:“你也知道迟寻是塔那边的人,不是我的人,我现在公司给他的权限那么高,又失联了好几天,他跟江逾白一样把我财产吞了怎么办。”

“你受得了他一夜暴富,过上人生赢家的日子吗?”

沈修卿表情微崩:“”

完全没想到这人的逻辑能这么跳脱,但想了想又很有道理,一时没什么话能反驳。

许砚辞看他有点被说动了,继续劝说:“而且你也听见了,我来的时候给江逾白打过电话,他动用纪家跟许家的关系来救我。”

“许家跟纪家的力量结合起来,你这个密室能坚持多久自己心里有数。”

许砚辞的脸停在沈修卿面前,轻轻地勾起唇角:“还是说沈先生,你更乐意看着我在你面前被别人带走?”

这话无疑是触及了沈修卿的雷点,他微眯了下眼睛,没说话,周身的压迫感极重:“你试试。”

许砚辞看穿了他心底的挣扎,亲了下他的脸颊,继续蛊惑道:“我才不试,我不愿意离开你,你给我通讯工具,我来跟江逾白联系,让他收手。”

沈修卿眼睫微颤,眸色随着这个吻暗了几分,明知许砚辞是在故意威逼利诱让他准备电脑,但还是从了对方的意思。

他凝视着对方的脸:“但你一天只能用三小时。”

许砚辞:“可以,但你在这个时间段不能打扰我,不然这条规则作废。”

沈修卿同意了,但他看着许砚辞答应得这么干脆,总有种吃亏的感觉,闷着股气在心底。

许砚辞替他把额前的碎发撩到了耳后,落下一声低沉的笑,像是只做了坏事的狐狸,意味深长地眯了眯眼睛。

电脑跟手机很快就被送过来了,许砚辞开机,第一时间联系上了江逾白。

他还窝在沈修卿怀里,伸了个懒腰,等着对方接通。

然而接听的不是江逾白,而是他的死对头纪云斐,嗓音低沉,带着股不怒自威的震慑:“哪位?”

许砚辞听见这道声音就烦:“你老拿江逾白的手机做什么,还给他。”

电话马上被另一个人抢走了,江逾白在那边焦急地问,嗓音带着沙哑:“许砚辞,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追踪到你的位置在地下城,但那边太大了,要具体定位还需要好几天,你附近有什么,能给我提供一下特征缩小定位范围”

许砚辞打断他:“你先别急,我现在没事,你不用追踪我的具体位置了。”

纪云斐在旁边无奈道:“我就说这家伙逗你玩的,别总是对别人这么上心,觉都不睡了就追出来”

那边传来“啪”的一声,似乎是江逾白

用书砸了纪云斐的脑袋,压着嗓音道:“你别乱说话。”

江逾白语气带着点担忧,对着许砚辞道:“你现在还好吗?沈修卿在你旁边吗?”

许砚辞微眯了下眼,在不动神色衡量着他们两人的关系。

他不走心地应着话:“对,他在我旁边,只是囚禁而已,他没想要我的命。”

这两人之间的感情,总觉得是江逾白占上风啊,那就好办了。

江逾白并没有察觉,相反,他对许砚辞的处境不放心,再加上之前的愧疚,更加担心了:“被囚禁了也不行啊,没人能限制你的人身自由,我想办法帮你弄出来。”

许砚辞好心提醒:“我开的延声,沈修卿就在我旁边。”

那边诡异地陷入了沉默,半晌后,江逾白好像哭了,纪云斐没办法:“沈修卿听着就听着吧,你让他等着,最多三天,我想办法带你走。”

“至于其他的,你自己想办法解决,解决不了就死得好看点,尸体别吓到江逾白。”

他对许砚辞夺了江逾白的注意很不满,说话也带着威胁的意味:“还有,既然分开了,就别再跟江逾白联系了,总该有点分寸。”

许砚辞笑了,慢悠悠地挑衅道:“那可不行,他亲口说的要当我哥,他得照顾我。”

他没等纪云斐回话,就把电话挂断了,扔了一边,揽住沈修卿的脖颈:“你也听见了,我尽力了解释了,但江逾白不肯收手,纪云斐也听他的话,我没办法。”

沈修卿视线落在他身上,若有所思:“你一开始就知道纪云斐是江逾白的狗,所以才将江逾白留在身边整整五年?”

许砚辞无辜地眨了下狐狸眼眸:“你这样说有种我很坏的感觉。”

他唇角微勾,带着点邪气,眼神又媚又坏:“话不能这么说,江逾白可是自己来我身边的,纪云斐甘心将他的宝贝送过来,不收下太不礼貌了,我的教养不允许我做出这种得罪人的行为。”

沈修卿隐隐猜到了他是想利用江逾白去限制纪云斐:“你这个办法不会太冒险了吗?”

许砚辞很轻地笑了下:“想赢,总该要冒险的。”

沈修卿问:“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许砚辞:“不重要。”

他不想沈修卿继续追问下去,于是指尖探过对方窄瘦的腰身,倚靠在对方怀中,狐狸眼眸直勾勾地看着他:“怎么一直在追问他们的事,是不喜欢我了吗?”

沈修卿察觉到他在转移话题,但还在被这带有蛊惑的语气跟作乱的吸引了,呼吸跟着急促了起来。

他偏过头,嗓音沉哑:“我就想多了解一下你,你怎么总是偏移话题。”

许砚辞吊起的眼尾格外蛊惑,嗓音很轻,却带着调情的意味:“了解我的办法不止这一个,你想试试其他的吗?”

他抬腿,白皙脚裸上的金色锁链跟着叮当响,在沈修卿上方绕了一圈,让锁链缠住对方的脖颈,像是套上了项圈。

许砚辞拉住冰冷的锁链,骤然在对方脆弱的脖子上锁紧,剥夺了呼吸的权利。

他毫不联系地将沈修卿拽到自己面前,手指轻佻起对方的下巴:“沈先生不挣扎,意思是甘心当我的狗?”

沈修卿脖颈被磨出了道红痕,跟他留在许砚辞手腕上的痕迹一样,像是情侣款。

他眼神微暗,隔着冰冰凉凉的锁链去吻上对方的薄唇,主动将另一端锁链交到许砚辞手中。

许砚辞被亲得喘不过气,伸手推开了沈修卿,眼尾湿润地看着他:“停下。”

沈修卿不乐意,眼神暗了几分,不顾脖颈上的锁链收紧,又要去亲他,像是只欲/qiu不满的疯狗般。

这种不要命的索取在掌控者的眼里简直是致命的引诱,许砚辞整个人都被带着燥热了起来,征服欲也跟着起了劲。

他掐住对方的喉颈,命令道:“沈修卿,停下。”

沈修卿停了下来,漆黑的眼眸死死攥住他,像是凶兽盯着自己的猎物。

许砚辞扯住他的长发,将人被迫抬头,而后居高临下地施舍着吻,手中的锁链不断收紧,掌控着沈修卿的情欲跟呼吸的权利。

他等到对方快坚持不住的时候,才停下了手,轻笑,带着勾人的危险劲:“不听话是要受惩罚的,现在冷静下来了吗?”

沈修卿哪里冷静得下来,几乎是要被对方这股傲劲勾引得魂都不见了,但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许砚辞换了个姿势在床上坐着,脚裸上的锁链叮当作响,却没有半点被囚禁的样子,反而像主人一样问:“你这是小黑屋的话,应该准备好东西了吧,拿出来给我看一下。”

沈修卿眨了下眼睛,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许砚辞见他这样不解情趣,抿了下唇:“x蛋,x链之类的,有没有?”

沈修卿睁大了眼睛。

许砚辞脸色出现片刻的崩裂,随后意识到什么,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我的天呐,你小子玩囚禁居然还搞纯爱?!”

作者有话说:

缅因猫,一款很酷的猫猫狗(确信)(点头)

48 第 48 章

◎许砚辞出逃◎

天花板的灯还在发着光, 沈修卿将这个没良心的美人推倒在床上,欺身而上, 投下的阴影遮住了对方。

他不耐地截断许砚辞的笑意,淡淡地打量着对方,语气有点闷:“笑够了没有?”

许砚辞砸在柔软的床上,看着对方的脸,勉强收敛起笑声,狐狸眼眸却还透着打趣的意味:“够了够了,别生气,不是在笑话你,纯爱更有意思。”

沈修卿明显不信他的鬼话, 指尖搭在对方锁骨上,顺着皮肤摸到衣服边缘, 而后往外一扯。

许砚辞揽住对方的脖颈, 将人拉了下来:“你这是干什么, 我冷, 需要沈先生抱抱。”

沈修卿单手他抱紧, 冰冷的指节掠过白皙后颈, 他的耳边低语:“还冷么?”

许砚辞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别摸了, 都已经退化了”

沈修卿配合着低笑了声:“不要这样?那你想要什么, 说出来。”

许砚辞:“钱。”

他故作无辜,眨巴着眼睛看向对方。

沈修卿:“?”

许砚辞看着对方的表情, 就知道恶作剧得逞, 像只狐狸般笑得身子一颤一颤。

沈修卿知道又被耍了,但看着对方开心的模样, 到底还是没有计较。

他捧起许砚辞的脸, 就只是亲了下对方的眼睛:“没良心的家伙。”

许砚辞在密室里待了三天, 被沈修卿娇养着,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但他公司的事已经越积累越多,很多事务需由他亲自处理,尤其是关于b市的,已经无法再拖延。

这些天他想了很多办法想逃出去,却因为沈修卿提前中断,这家伙是真的很了解他。

许砚辞看着脚裸上的纯金链子,知道自己这是被软禁了,行动受到了限制,像一只金色的鸟被困在笼子里,除了床附近,哪也去不了。

沈修卿端着碗熬好的鸡汤走进来,坐在他旁边,用汤匙舀起一勺,轻轻在唇边吹拂,待其温度适中后才递至许砚辞面前,温声哄道:“张口,啊。”

许砚辞没有佛他的面子,心不在焉地咽下鸡汤,尝试与他再次进行谈判:“先让我出去几天行不行,过几天我一定乖乖跟着你回来。”

沈修卿眼也不眨,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行,别想着出去跟别人见面,上次捡了蛇,捡了萧齐,谁知道你下次会捡什么东西。”

许砚辞眨了下狐狸眼睛,故作委屈:“我跟他们都是假玩,跟你才是真玩都说了只喜欢你一个,怎么就不信,太让人伤心了。”

沈修卿听着这荒谬的发言,漆黑的眸底连半点情绪波动都没有,继续无情地喂他喝鸡汤:“少折腾这些,快喝了。”

许砚辞不乐意了,开始找茬:“你看这链子都磨损了,早该给我换个新的啊,结果你也没换。”

“而且桌上那款咖啡我不喜欢喝,要喝地下城跟塔交接那个地段的咖啡豆,而且要赛级的豆子跟咖啡师手磨的哪有你这样养金丝雀的?”

沈修卿对他的意见照单全收,脾性好到让许砚辞都有些不可思议:“成,我也是第一次养,没什么经验,你还有什么建议,我待会让底下的人去给你办。”

许砚辞无奈地看着他:“你认真的的啊知道要这花多少晶骇吗?现在“塔”蠢蠢欲动,纪云斐又跟他合作了,我也没标明立场,地下城现在的位置很尴尬,这么多年的平衡早就快打破了。”

“晶骇作为战略物资,消耗量直接关系到地下城的未来,你消耗得越多,就越危险。”

许砚辞语重心长:“听话,别恋爱脑,好好搞事业。”

沈修卿垂了垂眼眸,神色更冷了:“好,听你的,我不恋爱脑。”

许砚辞深吸了口气,沉默半晌:“不是你装成不乐意跟我讲话的样子,就不是恋爱脑算了,听不懂就听不懂吧。”

他现在知道上次话说重了,伤了沈修卿的心,所以对方才会因为过度缺失安全感来囚禁他。但虽说是囚禁,沈修卿就是换个地方对他好而已,只是不愿意让他去见其他人,从源头阻止两人起争执。

许砚辞现在也不愿跟他说重话了,既然沈修卿不肯退让,那他就只能自己跑。

电话声响起。

许砚辞伸手,却被沈修卿强行夺走。

江逾白嗓音不是以往温和,带着点冷意:“沈元勋,你到底需要什么条件才能放过许砚辞?请明确提出你的要求。”

他这些日子坚持给沈修卿打电话,沈修卿都保持着不肯让步的态度,饶是脾气再好,现在也有点恼了:“这些产业是他父母的留给他的重要遗产,他有责任要好好管理并传承下去,不然怎么对得起父母的在天之灵。你这么自私把他锁在一个狭小的屋子里,考虑过他的感受吗?尊重过他的意愿吗?!”

沈修卿轻嗤了声,不冷不淡道:“现在世道乱,规则早就变了,烧杀抢掠的手段也同样适用在商场上,他想要的我自然会亲自替他拿到,不需要你伸张正义。”

“而且你哪来的脸说这话,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了?”

江逾白话语一顿,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半晌说不出话。

许砚辞踹了沈修卿一脚:“你跟他好好说话,别说这么难听。”

沈修卿蹙了下眉:“一个叛徒你也这么护着?”

许砚辞:“两回事,你让让他,好歹我还叫声哥呢。”

沈修卿见他这个护短的态度,醋坛子直接打翻,电话挂断前,朝着江逾白落了个字:“滚。”

他的脾气向来只对许砚辞好,其他人一律不认,身份再特殊又怎样,惹恼了他也只有被骂的份。

许砚辞把手机抢回去:“你什么坏脾气,下次不许接他电话了。”

沈修卿又蹙了下眉头,忍下了他的动作,伸手一把掐住下巴,压着嗓音警告道:“你在这当我的金丝雀,我会给你搞定商场上的事,但如果你不听话”

许砚辞勾了下唇角,扬手就打翻他手上的碗,吊着眼尾看他:“如果我就是不听话呢?”

他眼底没有了半分笑意,如果沈修卿没分寸地想要他破产,那也没怪他不留情面了。

沈修卿咬牙切齿,压根没往那方面想:“那我就弄死迟寻跟萧齐。”

许砚辞眨了下眼睛:“啊?”

他半晌反应不过来,怀疑自己听错了。

按照寻常霸总文,沈修卿这时候不应该是说要弄残自己,或者让自己破产吗?

怎么轮到他就是助手跟对家遭罪啊。

但许砚辞随后也想明白了,沈修卿这个人性子跟猫一样,做事随着脾气走,喜欢他,就根本不会没往这方面想。

他手肘懒散地撑在桌面上,抬眼,姿态轻慢地看着沈修卿,原本起的那点气也跟着消了。

真是笨蛋猫猫呀,生气了也不会朝他咬。

许砚辞轻咳一声:“知道了,去给我倒杯咖啡吧,我把这些公务处理完就来陪你。”

他看着沈修卿的背影,笑意又收敛了。

许砚辞这些日子都没有跟沈修卿分开,自然就多注意了他,也看到了对方藏在外套口袋里,刻着两人姓名首字母的戒指。

他低下头,心中涌起一片纷乱,也不清楚现在自己的态度。

对于沈修卿对他的感情,许砚辞曾心存疑虑。然而,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的想法开始动摇,或者这人就是这样没心眼,什么都不要,就只要跟他在一起。

可如果沈修卿真的喜欢他,那他在梦境中看到的结局又算什么?

现在发生的事情跟梦里的结局一模一样,种种线索似乎正按照梦境的碎片展开,他不得不控制自己的感情,以避免陷入无法抽身的局面。

许砚辞向来谨慎,事业心又重,沈修卿现在黏他黏得紧,不仅不让他见外人,连公司也不让他去,完全禁锢了他的人身自由。

要是以前要是碰到这种破事儿,他早就发飙了。

可现在呢,不仅不生气,还祈求时间过得慢点儿,就为了跟沈修卿多待会儿。

这哪里正常。

如果到时候需要朝沈修卿下手,那他还能舍得吗?

许砚辞觉得到了自己应该离开的时候了。

他晚上异常主动,缠着沈修卿接吻,做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在对方放松警惕的时候,将藏在牙上的药包咬破。

而后冷着神色,在对方不可置信的眼神下,看着沈修卿倒在地上。

他把沈修卿抱到床上,轻轻为对方盖好被子,而后毫不犹豫地抓起桌子旁边的椅子,竭尽全力猛砸窗户的薄弱处。

清冷的夜风透过破碎的窗户吹进房间,带来了一丝寒意。他松开了手中的椅子,望着窗户外的月色,深吸了一口气。

警报声在地下城响彻云霄,所有的地下城军人都在往这赶来。

许砚辞将身上的外套扔了出去,割开手上的血肉,放了点血,伪造受伤从窗户离开的模样,但他并没有选择直接从窗户离开,而是转身爬进了浴室的通风口。

他与江逾白在电话中默契地未提及任何计划,因为事先已经约定过一遍了,倘若有天彼此遇到危险,其中一方会选一个身形跟他相近的死士,替他吸引掉所有火力。

而正在来接应的人,则会扫平浴室通风口会遇到的所有阻碍,通过这里来找他。

许砚辞匍匐在通风口,抬头,视线恰好对上了半只手臂受伤,叼着手电筒来找他的纪云斐。

49 第 49 章

◎猫猫这是在挽留他◎

管道里脏乱落灰, 黏腻的不明液体黏在壁管,远处望不见底, 漆黑压抑的环境像是潜伏着怪物,让人无端焦虑恐惧。

纪云斐鼻尖略微沾染了一些灰尘,将手电筒衔在口中,肩膀遭受了枪伤,血肉模糊的伤口均已用布条紧紧地包扎起来,硬是没有让一滴血流出。

他也注意到了许砚辞,从喉咙溢出轻蔑的嘲笑声,接着,毫无征兆地将手电筒的强烈白光直接晃在对方漂亮的脸上, 把人逼得睁不开眼。

纪云斐略带恶意地宣布:“找到了。”

像是条恶犬般盯上了猎物,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许砚辞眼眸有片刻的灼痛:“把手电筒关掉, 我眼睛受伤了会拖后腿。”

纪云斐漫不经心:“那你就死在这里。”

他抬手执枪, 漆黑的枪口瞄准许砚辞的眉心。

许砚辞心底微震, 刺骨的寒意从骨缝中蔓延而出, 指尖紧紧地叩住了地面。

他深吸了口气,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以一种平静的语气问道:“你确定你能杀我吗?”

不是敢不敢, 而是能不能。

许砚辞赌江逾白在让纪云斐来救他之前, 有特地交代过不能让他死。

纪云斐未作回应,而是直接叩下了扳机, 在黑暗的管道中, 冰冷枪口掠过火光,子弹呼啸而出。

许砚辞呼吸一滞, 侧身避开, 后背撞上了坚硬的壁管。

他耳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呼啸而过, 低头看去,只见白花花的炙热脑浆撒在腿旁,有些恶心。

原来后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追踪上了一名不明身份的人,在死后手中还是死死地握着把军用短刀,距离碰到他的大腿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还好纪云斐及时用消音□□替他解决了这个麻烦,此人头部遭受命中,在采取进一步行动前就死了。

纪云斐的枪偏移了半寸,看着许砚辞没有丝毫被吓到的模样,反而蹙了蹙眉头:“你反应倒是够快,胆子也大。”

他忽然庆幸许砚辞是察觉不到信息素beta,否则以这家伙的反应速度跟身体素质,无论作为omega还是alpha,都绝对会是个很难缠的对手。

许砚辞嫌恶心,裤腿在死人的衣物上蹭掉脑浆:“什么时候跟上来的,我怎么没发现。”

纪云斐瞥了一眼:“这人佩戴着军方特制的软膝跟手套,呼吸声也经过特殊训练,你是beta察觉不到信息素,当然发现不了他,这并不奇怪。”

“跟上来,我不会为你处理第二遍的麻烦。”

许砚辞闻言,也不管裤腿上的污渍有没有处理干净,继续跟在对方身后,一点也不娇气。

在爬进管道的过程中,纪云斐已对里面的障碍进行了处理,所以将许砚辞带出去时也相对容易,所用时间仅是进入时的一半。

两人攀爬至管道的尽头,前方已无路可走。然而头顶却出现一个扶梯,直通地面,最顶部的盖子已被撬开,从下方能看见透出的光线。

纪云斐顺着扶梯往上爬,伸手抵开了沉重的盖口。

江逾白在外边守着,见盖子自己动了还吓了一跳,下意识将枪口对准对方。

纪云斐:“别怕,是我。”他首要反应不是躲开枪口,而是安抚受了惊而变得脆弱的江逾白,怕把人吓坏了。

许砚辞:“”

他出声嘲讽:“真甜,但能不能待会再秀恩爱,我还没出来呢。”

江逾白这才缓了过来:“啊,不好意思,我最近反应有点迟钝。”

他伸手连忙将纪云斐拉起来,见对方手臂受了伤,蹙起了眉头,但到底什么都没说,而是继续伸手,将许砚辞拉起来。

许砚辞本来打算自己爬上去,但手臂冷不伶仃被拽住,下意识抬头,见到是江逾白,第一反应是推开他的手。

他不能碰到江逾白,待会被纪云斐那条疯狗看到了,肯定会被踹下去!

江逾白却被他这个反应弄得呼吸一滞,这个向来他深信不疑的弟弟,在被碰到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抗拒他只能讪讪收回手,有点不知所措跟慌乱,眼尾不知不觉也红了几分。

纪云斐本来看见江逾白去碰许砚辞就有点烦了,现在看着两人眉来眼去,毫不犹豫地抬腿直接将人踹下去了。

许砚辞:“?”

他纵然有防备,但也没有地方躲,只能生生挨下这一脚,以极为不雅的姿势摔在地上,背部被撞被没知觉了,五脏六腑痛得几乎移了位。

江逾白睁大了眼睛,瞪向纪云斐:“你做什么?!”

纪云斐面无表情:“腿抽筋了。”

他见江逾白要下去,蹙了下眉头,拉着他的手:“下面脏,他一个被世家训练过的继承人,都能面不改色杀人了,现在只不过是被踹了一脚,等着他自己爬起来。”

管道内传来声音:“哥哥,我没事的。”

许砚辞原本得体的衬衫沾满脏兮兮的漆黑黏液,抿着唇看他,话语中带着三分无辜三分可怜四分委屈。

他起身时佯装趔了下,扶着壁管站起来,提着被勾住的裤腿,轻叹了口气:“下面很脏,不要下来了,我可以上去的。”

许砚辞的手搭在楼梯上,慢慢地揉膝盖,深吸了口气,准备爬上去,但湿润的眼尾看上去楚楚可怜,言行举止之间拿捏着恰到好处的逞强跟可怜。

“是不是因为我在这影响到你们两人相处了,但我也没办法,我尽量小声一点降低存在感,好不好?”

纪云斐:“”

如果不是亲眼见过这家伙笑着地手刃敌家,他也信了许砚辞的演技。

江逾白本就容易心软,见了许砚辞像只受了委屈不敢吭声小动物,怜悯的情绪像是病毒般侵占了大脑,他眸底中再次闪过一丝不悦,瞪了纪云斐一眼,想也不想,直接握着扶梯的边缘就要下去

纪云斐紧紧抓住对方的手臂,阻止他行动。他清楚地认识到无法说服江逾白,只能让步,做出妥协的姿态:“别动,我下去。”

江逾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行,你要是下去把他打一顿怎么办?”

纪云斐:“那你看着我,你在这,我肯定会听话。”

他见江逾白还是没有让步的意思,蹙了下眉头。许砚辞这家伙从小到大学的都是经商,怎么这么会拿捏别人,像是给江逾白下了迷魂药一样。

“下面气味很呛,楼梯也滑,很危险。”

他侧身挡住了江逾白的路,两三下就踩着楼梯爬下去,单手擒住许砚辞的胳膊,指骨不断收紧,逼迫对方跟自己拉进距离。

许砚辞被抓痛了但也没蹙眉,狐狸眼眸一挑,坏笑道:“哎呀,但是我腿动不了了,就算有你拉着我也上不去。”

纪云斐压低声音:“你装什么?”

许砚辞故意:“求我。”

纪云斐:“求你。”

许砚辞挑眉,眸底掠过复杂的神色,似乎对江逾白在纪云斐心里的重要程度感到意外,这么狠戾的一个人,竟然能轻易开口求人。

他现在倒是觉得对方答应得太快没意思了,失去了兴致:“哦,背我上去吧。”

纪云斐微眯了下眼睛,抬头看了江逾白一眼,最后还是没说什么,乖乖蹲下身子,让许砚辞趴上去。

他答应过江逾白会乖乖听话的。

许砚辞被他背着,不冷不淡地擦掉唇角的血:“有意思吗,把我踹下来后,还不得是你自己收场。”

纪云斐嘲讽:“你这么多年来一直保持着睚眦必报的性格,真是挺难得的。”

许砚辞不接他这茬,挑衅:“知道还敢惹我?”

纪云斐背着他上去之后,想把人放下来,却发现对方无声无息地拢住他的脖颈,越收越紧,遏制他的呼吸,故意恶心:“腿,痛。”

纪云斐:“”

他蹙了下眉,太阳穴青筋直跳,下意识就要将人过肩摔。

江逾白看出他想干嘛,及时阻止道:“阿纪,小许是你踹的,必须背着。”

纪云斐深吸了口气,偏头冷眼看许砚辞,脸色阴沉得可怖,眼底的警告意味极重。

许砚辞才不怕,眼底掠过嘲讽的笑意,轻声道:“你怎么不笑了,是天生不喜欢笑吗?”

他没等对方回应,朝一个方向抬了抬下巴:“那边的走廊有绿化覆盖着,比较隐蔽,可以走那个位置。”

许砚辞趴在纪云斐的背上,随着对方的走动摇摇晃晃,手支在他的肩窝撑着脑袋,回头看了别墅一眼。

江逾白及时拉住他。

纪云斐抓住机会嘲讽:“怎么,是舍不得吗?”

许砚辞垂着眼眸:“没有,只是觉得太顺利了,有点不安。”

纪云斐:“敢回去就打断你的腿。”

许砚辞:“。”

江逾白护着许砚辞,瞪纪云斐:“你别这么凶,他都被囚禁这么久了,沈修卿真的太过分了,把他养得都胖了?”

他捏了捏许砚辞的手臂,有点不可置信,之前对方常年吃饭不规律,整个人看上去清清瘦瘦的,骨头硌得人生疼,现在被养得很好,连着脸色都好看了几分。

纪云斐拉住江逾白,挡在他面前:“安静,有问题!”

江逾白眨巴眼睛,什么都没发现。

他被纪云斐挡住,只能垫着脚尖往外探头,却没发现什么。

许砚辞提醒道:“看仔细点,地上有红点。”

江逾白有点讶异地看着许砚辞,他知道这人很厉害,但对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露过身手,没什么概念。

但他现在却知道许砚辞没自己想象中的柔弱,相反,这家伙的观察力跟alpha不相上下,半点不像性别中最弱的beta。

纪云斐:“这路没办法走了,那边也来人了,有信息素的味道。”

他把许砚辞放下来,微微蹙眉:“外边停了车,我只能护着一个人过去,也就是要有一个人在这等着。”

许砚辞:“我在这等着。”

江逾白不同意:“你两都受伤了,就我好着,我留下来。”

纪云斐看起来面无表情,但当他看着许砚辞的时候,眼底暗了几分,隐隐带着杀意,指尖也不知不觉地摸向腰间的枪。

许砚辞看懂了对方的想杀自己的意图,转头向江逾白道:“沈修卿会杀你,但我不会杀我,最后就是把我抓回去。”

他无所谓道:“那你们再来救一遍。”

许砚辞早就注意到,纪云斐和江逾白身上都有伤,身边也没有其他人,估计那些陪他们一起闯进来的人都已经死了。

他们不一定能再次成功地将他带出来,但事到如今已经没办法了,如果强行让江逾白留下来,以纪云斐的性子,估计会直接杀了他。

江逾白:“但是呜,呜呜!”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纪云斐直接捂住了嘴巴,抗在肩上强行带走了。

许砚辞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他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一股不安的预感萦绕在他的心头。

他逃出密室的事情进展得太顺利,地下城能跟塔与火星抗衡,不该这么容易被解决才对。

许砚辞回头看向狙击手的位置,也不再躲,而是往走廊里走了几步,脚尖直接踩在红点上。

就在他踩住红点的时候,空中忽然传来的奇特响声,许砚辞下意识看去,只见绚烂的晶骇像雨滴般从天而降,在阳光的折射下,整个地下城变得色彩斑斓。

许砚辞敞开掌心,接住了其中一个晶骇,见到了坚硬晶体上的军方刻印,很显然,这是地下城的资源。

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抬头,看见密室高楼的窗户中,露出几丝白色的发丝,猫猫正躲在那儿,只是没有现身与他相见。

沈修卿就在窗户后边,只是没有出现来见他,甚至是不想被发现。

他能从密室出来,就是这人默许的,沈修卿从一开始就未被迷晕,意识自始至终都保持清醒。但他没有强行逼迫许砚辞做决定,反而用这场晶骇雨来传达自己的态度。

沈修卿像是在说,只要你留下来,我所有的钱跟权,都为你所用。

这种无声挽留,是比直接述说更为震撼的表白,沈修卿不仅表面了态度,也给了他离开的机会,完全尊重了他的选择。

许砚辞愣愣地看着这种盛大而宏观的晶骇雨,噼里啪啦地摔在地上,也不惧损耗,只为搏他留下的渺小机会。

他无法理解沈修卿的行为,在许砚辞的世界观里,以这家伙的地位跟权利,倘若自己不愿意留下来,对方有的是手段可以逼迫其永远留在身边。

无论是把他的腿折断,还是切了他的财路,再或者是对他公司下手,都会让他忌惮离开这个选择。

但沈修卿偏偏没有,这只向来依恋他的猫,在这种几乎确定他一定会离开的时候,把选择权给了他。

许砚辞现在看着窗户里边飘动的几缕白发,开始犹豫了。

真的要走吗,要把沈修卿一个人丢在这里吗?

外边传来直升机的声响,许砚辞的电话也跟着响起,他接听,里面是纪云斐的声音:“你也发现了吧,沈修卿同意你走的,干嘛折腾江逾白,我们两个是你们恋爱催化剂的一环吗?”

许砚辞手指紧了紧,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们没有恋爱。”

纪云斐:“?”

他低声嗤笑,一字一顿:“他都把地下城所有的资源调过来博你一笑了,这都不算爱?”

“够了。我不想听你解释,你从这个走廊过来就可以,我们在这边等你,待会抓住直升机的扶梯,能带你走。”

许砚辞:“等等。”

他还没做好跟纪云斐走的决定,一颗晶石便砸中了他的头部。

霎那间,许砚辞感觉自己的身体轻了起来,世界也在颠倒,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摔在了地上。

纪云斐在那边发出茫然的疑问:“你真把我当狗耍啊,费心费力把你带出来,你他妈这个时候晕了?!”

许砚辞也觉得很草,脑子一片混乱,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沈修卿朝他狂奔而来的身影。

医院内。

主治医生拿着病例单,叹了口气,尽可能用平缓的语气跟眼前的男人对话:“许先生之前是不是脑子受过伤。”

沈修卿已经三天没合眼了,眼底尽是血丝,但还是强行打起精神来跟医生对话:“两次,他出过两次车祸,一次是在三个月前,从那天开始,他的记忆就开始混乱了,他记不得三大世家的事,也记不起父母死亡时的细节。”

医生推了下眼镜,仔细看着:“对上了,外部刺激过大再加上脑部神经损伤,还有一次呢?”

沈修卿揉了揉眉心,尽可能平缓焦虑,仔细想起细节:“还有一次是在两星期前,有人开车撞他,他为了躲车被树压到了脑袋。”

“他会有事吗?”

医生表情严肃,将手中的单子放下:“性命暂时不用担心,但可以确定许先生是可逆性失忆,这次醒来,他有可能彻底失忆,也可能什么都记起来了,你做好心理准备。”

50 第 50 章

◎许砚辞恢复记忆◎

医生拿着病例单跟沈修卿分析许砚辞的具体情况, 每说上一句,他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沈修卿指尖紧紧地叩着桌面, 指尖像流血般发红,呼吸也跟着乱了起来,漆黑的瞳孔逐渐转红。

他颈部的腺体在隐隐作痛,那种要命的焦躁感再次袭了上来,难以控制的信息素从肌理蔓延而出,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似乎是在强行压制着什么情绪。

医生被沈修卿这状态吓得后退了一步,他即使是beta,此刻也有了种难以呼吸的感觉:“沈、沈先生, 换个人来听吧,您现在的状态不太适合继续听下去了。”

沈修卿抬眸, 淡淡地打量了他几秒, 也明白他在害怕什么。

他抄起桌上的圆珠笔, 往颈部一划, 猩红的血液从皮肤中渗出, 炙痛暂时压下了狂躁:“坐下, 继续说, 我能控制好自己。”

沈修卿需要知道许砚辞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才好去照顾他,以为这是现在仅能为对方做的事。

医生被他的狠劲吓得眉头一跳, 坐也不是, 站也不是,只能干巴巴地站在原地, 视线落在病例单上, 连抬头看一眼都不敢。

这人疯了吧, 笔再划深一点,所有专家去急诊都不一定能救下他。

他不敢刺激沈修卿,但看着病历单上的数据,又欲哭无泪,所有的指标都显示那位许先生的情况很恶劣,并不是对方想听到的答案。

“说。”

沈修卿的话语简短平稳,却更令人恐惧,无端多了几分压迫感。

医生拿着病历单的手都在抖:“许先生最好的情况就是在三日内醒过来,记忆听天由命,但要是三日内醒不过来”

沈修卿没说话,漆黑的眸底看着他,就是眼神太过于平静,像是一片死海,如果不是叩在桌面上而泛白的指节,根本窥探不到什么情绪。

医生知道他这是让自己说下去的意思:“那就准备后事吧。”

他说完闭上眼睛,预想中的迁怒却迟迟没有到来,正疑惑地掀开眼皮一跳小缝,就见面前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门口开着,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医生瘫软在椅子上,松了口气。

沈修卿推开病房的门,见到床上脸色苍白的美人,他坐在旁边的床上,握着对方冰冷的手,眼底酸涩得厉害。

他试图释放出信息素,但是仪器上的心率却没有任何变化。

沈修卿无法像正常ao恋人那样用信息素去安抚伴侣。

他们之间性别对不上,从一开始就隔着到看不见的鸿沟,是他的勉强让两个人暂时在一起,但这种关系也仅仅是表面上的勉强维持。

沈修卿前世刚跟许砚辞接触的时候,两人都代表着不同的势力,无法交心,即使后来在一起了,他的强烈占有欲也总是将许砚辞推向对立面。

他过于关注许砚辞是否真心爱他,却忽略了对方的处境。

像是之前在地下城,分明见到了许砚辞刚从炸毁楼里出来,正受着伤,却还是肆无忌惮地欺负他。

在沈修卿的记忆中,只有那人彻底受不住了,到了濒死的边缘,才会喊停。如果确定自己不会出事,那他就会纵着沈修卿,无论对方将自己折腾成什么样,都会受着。

许砚辞的纵容跟偏爱沈修卿误以为他应该爱自己,忘记了这人一开始就是因为权而接近他,哪有什么真心。

在这段感情里,他凭着性子行事,不断撕碎表面的平静,让事情变得难以收拾,让许砚辞难做。最后把两人折腾成如此可笑的下场。

如果他一早就懂事点,又怎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来留住他。

沈修卿握着他的手,眼角落下滴泪:“我不怪你背叛我了,你醒醒,我们重新再来一回好不好?”

病房内死寂一片,独留他哽咽的声音,无人回应。

他眼睛布满血丝,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却感觉不到半分疲惫,自责的情绪硬压下了睡意。

沈修卿轻轻摩挲着对方的掌心,指节顺着胳膊往上走,替他按摩受压的手臂,不敢稍微用力,怕弄痛了爱人。

他分明众人避而远之的权贵,却肯为了许砚辞折腰,仅仅三天内,这双沾过无数人鲜血的手已经熟练了怎么控制力道替对方按摩,以及怎么透过各种身躯反射来观察病情变化。

沈修卿还红着眼睛,看起来很颓然,但他伤心归伤心,不仅仔细照顾许砚辞,还熟练地替他处理好公司一切事务。

他赶走了护工,用最快的速度学会并守在他身边,只为了许砚辞醒来能第一眼见到他。

医生见他学得有模有样,也没说什么,由着对方去了,毕竟沈修卿身份摆那,反对也没用。

沈修卿怕许砚辞着凉,替他盖了两层被子,又睡在旁边替他暖床。

但没有用,在半夜三点多,许砚辞毫无征兆地发起了高烧,急速下降的心率让他被推进手术室。

沈修卿坐在手术室外冰冷的座椅上,忽然觉得胃部发疼,喉咙像堵着什么东西,一涌一涌的,难受得慌。

他怕影响到手术室里面的情况,跑去了卫生间吐,双手扶在马桶上,却除了胃酸,什么都吐不出来,因为这几天一点东西都没吃,就靠着体质硬撑。

他在洗手台漱口洗脸,而后麻木地走回手术室外,走到手术室外离许砚辞最近的位置,背靠着门,缓慢地蹲下来。

门被推开了,小护士往外边看了眼,却没有看到人,正奇怪着,余光却瞥见旁边有个影子。

她转头看去,整个被吓得一震,尖叫了声。那个向来狠戾不留情元勋alpha,此刻像是只被抛弃的猫,独守在主人门外,动也不动。

沈修卿语气很平静:“又要签字吗?”

小护士点点头,虽然有点害怕,但更多的是怜悯,她走过去,蹲下来,将协议书拿过去。

沈修卿提笔,利落地在上边签了字,速度很快,像是怕耽搁了抢救时间。

小护士见他冷静的模样,还以为这个元勋终于缓过劲了,无端地替他松了口气,本来接下来的话会让对方崩溃。

但待她看清协议书上的字时,整个人都顿住了,只见上边的字走势并不平整,而是颤着的。

小护士呼吸一滞,她见过很多生离死别的场面,自然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这个看起来冷静的男人,意志已经随着里面躺着的人全然崩溃了,现在的平稳,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假象而已。

沈修卿抬了抬眼眸,语气并没有什么起伏:“你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小护士紧了紧握住协议书的手,将平整的纸面皱成团,有点不忍心说出接下来的话。

她犹豫半晌,还是说道:“许砚辞先前车祸的后遗症没有养好,又先后经历了高烧跟信息素紊乱,身体情况特别差。”

“元勋,请您做好心理准备,情况并不乐观。”

沈修卿并没有反应:“知道了,回去吧。”

小护士没敢安慰他,拿着协议书回去了,把门关上。

重生根本没有任何的科学依据,这次全然是意外,沈修卿没有把握在许砚辞死后,他能再重来一遍,跟对方再次相遇。

沈修卿拿起□□,面无表情地上了膛,他是为了许砚辞才当元勋,为了对方才愿意在这无聊至极的世间再活一遍。

倘若对方死了,那他定然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一起赴黄泉,一起下地狱,这才是对的。

反正已经干过一回了不是吗?

副手顿时睁大了眼睛,他几乎是没有思考,冲过来阻止沈修卿的动作:“不可以”

沈修卿蹙了下眉头:“放开。”

副手被这个眼神看得身子一颤,但却也没有松手,他的命是元勋救的,没道理看着对方去死,于是安抚道:“许先生还没有出事,您起码也要撑到他出手术室。”

“要是许先生活下来了,却发现您出事了,他受了刺激再发生意外怎么办?”

沈修卿嗤笑了声:“受刺激?他估计都恨死我了。”

副手不明白元勋为什么这么作践自己,这些日子对方为许先生的付出,他全然看在眼里。

他叹了口气:“您为许先生做了这么多,他要是再恨您,未免也太没用良心了。”

沈修卿自嘲地笑了声:“但他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良心。”

副手:“”

沈修卿:“我现在不想看见任何人。”

副手见他听进去了,便退下了。

他回头看了元勋一眼,现在自己也只能劝沈修卿撑到许砚辞出结果的那刻。

元勋向来□□,别说他了,政府的意见他都不予理会,除了手术室里躺着那位,他谁的话都不听。

但愿许先生能活下来。

手术室的灯灭了,沈修卿立即走了过去,看见没有被盖上白布的许砚辞,整个人像是虚脱般地松了口气。

他走过去,拉住许砚辞的手,对方这几天又消瘦下来了,好不容易养了点肉,又回去了。

小护士蹲下来,跟沈修卿讲话:“元勋,医生有话跟您说。”

沈修卿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他还是打起精神,看向医生。

医生尽可能缓和地讲:“许先生的各项数据都非常奇怪,数值不正常,我们无法对此做出治疗,只能看看接下里的情况怎么样。”

沈修卿:“还没有度过危险期吗?”

医生摇了摇头:“我们甚至无法确定他是不是在危险期。”

沈修卿接着问下去,但却什么都没问出来,他伸手接过报告单,也跟着蹙了下眉,纵然不懂医学,但他知道,这些数值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

医生:“但是他的心脏还在跳动着,我们不敢随便定下治疗方式,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他休息。”

沈修卿收起报告单:“我知道了。”

他将许砚辞带回病房,给对方换了病服,而后轻轻地将人抱到床上,盖上了被子。

许砚辞苍白着脸,紧闭着眼睛,什么反应也没有。

沈修卿守在他片旁边,总是时不时地看向心电图,只有还在跳动的线能让他确定自己的爱人还活着,缓解那股自毁般的焦躁。

这一夜很难熬,病房点着微亮的夜灯,四周带着死寂的灰暗,唯有吊瓶滴答滴答的声音在昭示时间的流逝。

接连三天四夜没休息,沈修卿大脑神经递质已经紊乱,精神始终处于一种紧张的状态,头部开始发痛。

沈修卿知道自己精神开始恍惚了,他似乎闻到了血液混杂着初雪信息素味,像是股暖流直接抚平大脑胀痛。

他想在闻清楚一点,但身体毫无征兆地骤然放松下来,而后眼前一黑,陷入了深度昏睡,什么都不知道了。

沈修卿感觉身上很烫,掀开眼皮,下意识看向心电图。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刺骨的寒意从骨缝中蔓延至血脉,全身似乎都冷了下来,只盯着一条直线发了好久的呆。

沈修卿脑子一阵眩晕,无措地回想着昨夜发生了什么,他分明已经决定守整夜了,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睡过去?!

他眼角无声无息地落下了泪,破碎的记忆扎痛了大脑,但还是不要命地回想着,手背上的青筋浮现,脸色迅速白了起来。

昨夜许砚辞抱上床后,看着心电图,而后闻到了信息素?

对,他闻到了许砚辞信息素的气味。

沈修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骤然反应过来,看向床体的位置,只见上面空荡,什么人也没有。

他站起来,转身就要去找对方,却错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狐狸眼眸。

许砚辞就站在窗口处,手上拽着拉好的帘子,倚着玻璃,上挑着眼尾看他:“坐下。”

沈修卿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有很多话想问,终究都没说出口。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辈子好不容易给许砚辞养出来松弛感在对方已经消失殆尽了,取而代之的是毫无温度的压迫感。

许砚辞将帘子拉好,把落在对方身上的光线全部遮住,这才走过去,坐在床上:“刚才看见太阳落你身上了,去帮你把帘子拉上,但没想到还是弄醒你了。”

他掀了掀眼皮,语气漫不经心,但能明显听出来不大开心:“你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沈修卿对上许砚辞的眼睛,这人跟上辈子的眼神一模一样,因此心底也有了点数:“你记起来了。”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许砚辞点了点头:“两辈子的记忆,我都记起来了。”

他前世临死的时候已经跟对方撕破过脸皮了,沈修卿知道他是什么人,那他就也没什么撒谎的必要。

许砚辞视线落在沈修卿身上,一寸一寸底巡视着,最后停留在颈部的可怖伤痕上:“为什么自残?”

他这辈子初遇的沈修卿,跟前世初遇的沈修卿完全不一样。

前世沈修卿嫌长发碍事,好不怜惜地将它剪掉了,直到后来许砚辞随口提了一句喜欢长发,他这才开始留长发。

但许砚辞这辈子分明没有提过半句喜欢长发,而按照时间线,沈修卿现在应该是短发才对,可对方偏偏是长发。

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沈修卿被他背叛了重生之后,还喜欢着他,念着他的喜好,特地将长发留着。

沈修卿会留他喜欢的长发,会戴上辈子从不戴的耳饰,就连香水跟穿搭都按照他上辈子偏好的来,只是为了他的眼神能多分一点给自己。

许砚辞在遇见沈修卿之前压力很大,沈修卿重生回来之后第一件事,不是杀了他,而是把他接到自己的庇佑中。

许砚辞能肯定,以沈修卿的性子来说,对方肯定是恨他的,只是这毫无原则的爱远远盖过了恨。

他见沈修卿还在愣怔地看着自己,也不介意,轻笑着看他,上挑的狐狸眼尾很坏:“怎么不应话,是在生我的气吗?”

沈修卿下意识地摸了下颈部的伤口,闷声应道:“嗯。”

许砚辞视线从他的唇珠,移到了那双漆黑的眼眸,眨了下眼睛:“你脾气越来越坏了,现在动不动就跟我玩冷暴力。”

沈修卿打量了他几秒:“从你身上学的。”

许砚辞神情淡淡着,支着下巴看他:“怎么不学点好的。”

沈修卿面无表情:“你身上有好的吗?”

许砚辞挑眉看他,知道对方这句话倒是把心底的怨气都问了出来:“我可以向你解释。”

沈修卿嗓音低哑得厉害,带着些咬牙切齿:“可我已经不信你了。”

许砚辞像是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也没什么反应,继续说着:“那我也要解释,信与不信,原不原谅,这是你的选择,而我要做的就是不让你继续误会。”

“我们的位置是萧齐暴露的,并不是我。但我也不是完全清白,你那边很多机密都被我拿去跟塔交换了,换取我想知道的情报。”

他的嗓音清冷认真,看着偏过头不愿看自己的沈修卿:“但我去找你的那夜,并不是想杀你,而是想跟你说我愿意跟你结同盟。”

沈修卿无声抬眼:“结同盟?在地下城只有一成胜算的时候来找我结同盟,不觉得这个理由太过于荒谬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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