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嫡子(5)

皇帝眉头一皱,大感扫兴。

太监总管心提起来,骂道:“不过是让你去带句话,这点小事都办不成!是不是你路上偷了懒,慢了一步,叫那徐公子受了五十棒?现在人如何了?说话可还利索?”

小太监哭丧着脸道:“奴才绝不敢偷懒,只是,只是那领事的太监吃了熊心豹子胆,竟不等皇爷下令,就,就先领了别人的命,一万两买那小公子今天无论如何都见不着皇爷!不过,皇爷放心,那小公子没受刑,就是受了些惊吓。奴才赶到时,太子殿下也在场,便是殿下当场抓了贼赃。”

皇帝的脸一下子难看到了极点。

“什么?!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竟敢,竟敢!”

太监总管惊得跪下来,一时都找不到合适的词骂那个胆大包天的人。

“太子?”

收买之事皇帝一想心里就有数了,倒是太子搅和进这件事来,让他意外。

小太监急声道:“正是太子殿下。奴才没敢问殿下为何在那处,只是那一万两银票奴才看的真真的,那王太监也招认了,是,是受了白梦郡主的指使。”

果然是她。

皇帝也猜是她,但同时脸色更阴沉了。

“奴才一见此事了不得,急忙滚爬回来禀报皇爷。奴回来时,太子殿下让人将那位小公子送去前边,也说要亲自来与皇爷告罪。想来,也快到了。”

小太监此话刚落地,就有太监进来通传。

“皇爷,太子殿下来了。”

“让他进来。”

皇帝收整了脸上的怒色。

太子大步进来,“父皇。”

太子行了礼,看见皇帝就笑道:“您都穿戴好了,要不儿子路上说吧?免得那些老大人站久了腿软,父皇要心疼了。”

“说来告罪,你这有点告罪的样子吗?”

皇帝笑骂一句,冠冕戴好,皇帝率先走出御书房,登上步辇。

起驾之后,皇帝才偏头与跟随在侧的太子说:“朕就不问你好端端地跑那腌臜地干什么了,你说说你,身为东宫太子听见登闻鼓不想着去上朝,倒是热心跑去看敲鼓的人。明日那些老东西上折子跟朕唠叨也就罢了,白白牵扯进这等逸闻里,就算史书一字不偏颇,也难免让人遐想。”

皇帝打趣般说,太子却听出了里头警告的意味。

“父皇您别不问啊,儿子就等着跟您叫屈呢。”

太子嬉皮笑脸。

皇帝好笑,“你们听听,还恶人先告状,跟朕委屈上了。”

“皇爷,您是当父亲的,殿下受了委屈可不就要找您说嘛。”

太监总管笑道。

“田伴伴这话说到孤心坎上了。”

太子在皇帝面前向来是直来直去,不遮不掩,这次告状也很干脆。

“这些日子儿臣一睡着就做噩梦,父皇知道儿子的脾气,一个梦还想吓住我?

儿臣白天没事就睡,势必要将在梦里作祟的东西给我料理了。

这不,今天下了朝没事,儿臣就入梦斗法去了。

哪想到披荆斩棘冲锋陷阵杀的一群小鬼片甲不留,一剑就要打得那恶鬼头子魂飞魄散,就一阵咚咚咚的,愣是把儿子给吵醒了。

儿子差点气死!

您说说,他敲鼓就敲鼓,就不能选个别的时间?这不是来坏我的好事嘛!

儿子喝了一碗茶还是气不顺,听说闹醒我的人在挨板子,就想着上朝前绕道去看看,顺便出一口恶气。

儿子也是没想到啊,乐子没看成,倒险些让人看了自家的乐子!”

“你呀,还是这般不稳重。不过,太子噩梦的事,怎么没人告诉朕?田谷,你怎么办的差?”

太子最近身体不适,几次白日睡觉的事,皇帝自然知道,只是关心有限而已。

只是不知道,里面还有这样的内情。

他一听,就和老太监长喜想一块去了,觉得有造孽作祟,心下十分不快。

“皇爷赐罪,是奴疏忽了。”

太监总管连忙告罪。

太子摆摆手,“父皇,你就别为难田伴伴了。”

“儿子这病症连着几天,底下那群糊涂蛋,见天担心是我哪个哥哥弟弟找和尚道士的,用脏东西害我。这不是放屁吗?儿子担心这话传出来,父皇您要当我容不下兄弟,或者那几个胆小的以为孤这个当太子的等不及要对他们下什么黑手,这才让他们都闭嘴别提。”

“……”

皇帝又一次被他的“直言不讳”噎住。

太监总管忙说:“哎哟,殿下,这话可不好说呀。”

太子点头,“孤知道啊,这不是不想挨父皇的骂,才跟父皇说实话的嘛。再者说,被鼓敲醒之前,孤就要得手了,管他什么牛鬼蛇神,再敢来,就别想走了。”

皇帝叹口气,“就知道逞凶斗狠的……也罢,等下了朝朕让太医给你瞧瞧,要是瞧不出原因,朕亲自给你国寺那老和尚来给你看看。”

他当上皇帝,果真应了那道士“真龙天子”的话。

皇帝后来找不见那道人,心里就对神神鬼鬼的事笃信不已。

现在听说太子有可能是遭了暗手,皇帝心里已经在想是那个皇子等不及他老就要对太子动手了,打定主意让护国寺老和尚进宫一趟,驱驱邪。

太子深知这一点,既然已经抓住了“梦中人”,自然不介意用这事坑兄弟一把,笑道:“谢皇爷恩典。”

“又贫嘴。”

皇帝伸手点点他。

御书房和金銮殿隔得不远,很快就到了地方。

“皇爷,百官已经到了。”

“嗯。”

皇帝点点头,带着太子上了朝。

“陛下到——”

皇帝落座,太子站在阶下,和百官一起行礼,口呼万岁。

“众爱卿平身吧。”

皇帝特意找了找百富侯站在哪儿,才叫人起来。

“朕登基二十余载,登闻鼓响还是头一回,诸位爱卿以为该如何处置?”

大理寺卿出面道:“陛下,敲响登闻鼓,按律,敲鼓人当受五十仗杀威棒,后于百官之前向陛下陈冤,由大理寺,刑部,御史台共同核查,理案情,明冤屈,问罪过,按律定刑。最后由陛下乾坤决断,定是非,还公道。然,下官听闻那人并未受仗,不符规矩。可是有陛下圣旨免去此仗?”

皇帝看向太子,太子道:“此事另有隐情,等那位小公子说明冤屈,诸位大人便知道了。”

大理寺卿也没有追根究底,“那便行第二步,请人进殿陈冤吧。”

太监总管便扬声道:“宣!”

徐耀走进金銮殿,百富侯看过来,打死他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第一次见自己的亲儿子。

已经提前听闻消息的人,目光在这父子俩之间打量。

“草民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耀在领路太监的指引下跪在大殿中,高声行礼。

皇帝道:“平身。”

“谢皇上。”

太子留下老太监给徐耀仔细讲了规矩,徐耀并不站起来,还跪着,只是直起身来。

依然是大理寺卿主持道:“堂下何人。”

“草民从前没有姓氏,只有一个恩人赐名耀。今日之前是京城六品大人府上一个倒夜香的奴才,今日被人赎买,是百富侯侯府买下的借种人。”

太子眉头狠狠一跳。

借种?!

顿时,他看向百富侯的眼神带上一闪而过的杀气。

夜香奴?

借种人?

百官表情古怪起来。

真不愧是百富侯亲儿子,和老侯爷一样的语不惊人死不休,也一样的……没脸没皮。

大理寺卿公事公办:“也就是说,你是奴籍?若是奴籍,你当自称奴,当滚过刀山,才可向陛下陈冤。”

徐耀道:“大人,我不知道。这个问题劳烦您问百富侯,他买我出来,有没有消我的奴籍。若是没有,我回去滚刀山。”

“敢问百富侯,你可消了此子奴籍?”

大理寺卿看向百富侯,所有人也看向百富侯,徐耀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还是亲爹那张脸。

徐发恨不得原地消失,但是皇帝坐在上面,百官当面,他不能不答。

徐发僵着脸说:“消,消了。”

“那好。”

大理寺卿再看向徐耀,“你所告何人,所告何事?”

徐耀恨恨道:“我要告的就是百富侯!”

“他发现他养的状元郎不是自己的亲儿子,亲儿子是我这等见不得人的奴仆,竟然丧心病狂杀了状元爷全家!又让人买了我这个亲儿子给他们生孙子,生完了打算将我也杀了!好让百富侯世子永远是状元,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他亲儿子被人卖去当夜香奴的事!”

徐发脸色大变,所有人都在他脸上看到这样一句话:你怎么可能知道?!

得,不打自招。

看见他神色的百官心里都有数了。

徐发赶紧收住惊色,怒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肃静!百富侯,登闻鼓起乃国朝要事,容不得你三呼六喝,扰乱公堂。陛下当面,百官当面,三司审理,也断不会听信一面之词。有什么话,待本官问你,自有你申辩的时候。”

大理寺卿肃声道。

“……是,本侯失礼了。”

徐发不甘心地闭了嘴。

大理寺卿对徐耀道:“你可还有冤情?”

“有!”

徐耀道:“草民被买出来就被送去郊外一座院子关押起来,使了心眼骗了看守我的人跑出来,求助兵士带我来敲鼓鸣冤。没想到,百富侯竟然花了一万两银子,买通了打我板子的人,要我的命!”

徐耀看向百富侯,眼睛通红,语气控诉。

“虎毒不食子,我是你的亲儿子啊!我比不上状元爷,也没奢望过认你,你为什么非要我死不可!你是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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