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淮愣住了。
贺忱是在哄他吗？
这个念头刚产生，他就忍不住自嘲地笑了。
怎么可能呢？
贺忱不像是会哄人的，而且绝对不可能哄他。
顾念淮说道：“是我的问题，你不必在意，而且我现在已经不生气了。”
说完，他抬步往前走。
贺忱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顾念淮的背影，莫名感觉心空了一块。
顾念淮走了几步，见贺忱没有跟上来，回头奇怪地看着他，“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你还不走吗？”
贺忱顿了下，抬步追上去，和顾念淮并肩往前走。
两人一时无话，沉默得像陌生人。
快走到门口时，顾念淮觉得他有必要对贺忱表示感谢，最先打破了沉默，“谢谢你今天陪我来看病，也谢谢你去看望我爸。”
贺忱点了点头。
顾念淮接着说道：“对了，有件事想拜托你，我父亲得癌症的消息，请你一定要保守，可以吗？”
“可以。”贺忱侧头，直直地盯着顾念淮。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顾念淮被盯得一头雾水，奇怪地说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贺忱收回目光，神『色』依旧平静，但周身的气压低了些。
顾念淮的心不在贺忱身上了，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这微妙的变化，自顾自地拿出了手机。
在顾念淮回消息的时候，贺忱垂眸看着他，微微蹙了下眉。
过了足足半分钟，贺忱说道：“你不说话了吗？”
顾念淮愣了下，一脸懵『逼』地看着他，“说话？说什么啊？我为什么要说话？”
贺忱问住了，停顿了三秒才接着说道：“你以前不是……”
顾念淮见贺忱没把话说完，主动问道，“不是什么？”
贺忱收回目光，神『色』平静地看着前方，不再开口了。
好似刚才那个话题不存在一般。
顾念淮也没多想，继续回复消息。
又过了半分钟，贺忱开口道：“你在做什么？”
顾念淮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在回宋秘书的消息。”
贺忱微微颔首，再次陷入了沉默
又过了不到半分钟，贺忱接着说道：“边走边看手机，对眼睛不好。”
顾念淮随口答道：“我视力很好的，而且宋秘书还要按照我的指示工作，我不能耽误了进度。”
说完这句，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对，抬头奇怪地看向贺忱。
贺忱在他面前一向十分沉默，惜字如金，今天的话怎么这么多？
贺忱一反常态的表现让顾念淮很『迷』『惑』，不过他的心思全在工作上，只是纠结了一两秒，便又收回了目光。
他没有看见，贺忱微微蹙起了眉。
两人就这样走出了医院门口。
贺忱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顾念淮站在门口没动，客气地说道：“谢谢你送我来医院，还陪我上『药』，就不麻烦你送我回去了。”
“不麻烦。”贺忱站在原地，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顾念淮接着说道：“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我们还不顺路，你送我回去会浪费很多时间，不如早点回去休息。”
贺忱另一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下，他刚要开口，却被顾念淮打断了，“而且我约了的出租车马上就要到了。”
他话音刚落，一辆出租车停到了两人面前。
顾念淮看了眼车牌号，说道：“我的车来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说完，他没有在理会贺忱，径直走向出租车。
令他奇怪的是，等他坐上出租车了，贺忱还站在原地，神『色』不明地看着他。
汽车发动后，司机看着贺忱不断缩小的身影，又看看神『色』平静的顾念淮，笑着说道：“你们吵架了？”
“没有啊。”顾念淮这才回头看了眼，见贺忱还站在原地，不知道在干什么。
司机一点也不信他的话，追忆起了往昔，“别害羞，小情侣吵架都是这样的。想当年，我和我媳『妇』为了一个冰激凌吵了起来，在一个大雨天，她气得坐上出租车走了，我就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她，后来……”
出租车司机笑了下，满脸甜蜜，“我就知道她舍不得我，会心软，她又从出租车上下来，在大雨里和我拥抱在一起，那时候的状况跟你们一模一样，不过，我不是让你跳下出租车去跟他拥抱的意思啊！”
顾念淮笑了声，“您误会了，我跟他不是情侣。”
司机愣了下，“真的？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顾念淮沉思了三秒，有些不确定地说道：“陌生人，算不上是朋友。”
司机一脸怀疑的神情，“陌生人可不会站在原地，目送你离开，他是不是暗恋你啊？”
顾念淮被逗笑了：“暗恋？您可真会说笑，他怎么可能暗恋我呢？”
司机还是坚信自己的判断，跟顾念淮掰扯道，“就算不是暗恋，他对你绝对有好感，我是过来人，这还看不出来吗？”
这句话，唤起了顾念淮的回忆。
那天他被贺忱放了鸽子，坐车回家时，出租车司机非常笃定地说贺忱是喜欢他的。
如今这个司机又说贺忱暗恋他，还把他们误认成情侣。
看来这两个司机的眼神都不太好。
“他不喜欢我，我们也不可能成为情侣。”顾念淮淡淡地说道：“他将来会遇到喜欢的人，那个人肯定不是我。”
出租车司机啧了声，不赞同地说道：“将来的事谁又说的准呢？哪怕是命中注定，也充满了变数，毕竟命运这种东西，是必须要抗争的存在，要不然人活着就没了意义。”
顾念淮怔愣了足足五六秒，才笑着说道：“您说的对，命运是必须要反抗的。”
但他反抗的不是和贺忱命中注定的无缘，而是他那所谓的炮灰厄运。
顾念淮回到家后，打算先去洗澡，再慢慢处理公司的事情。
避开伤口，简单擦拭完身体后，积累了一天的疲惫全部显『露』了出来，肌肉酸痛不已，懒得一根手指也不想动。
顾念淮纠结了几分钟，最后决定上床睡觉。
他刚躺到床上，便看到好友申请那有新的提示。
他点开后，看到好友备注那写着三个字：傅以游
顾念淮犹豫了几秒，点了通过。
事到如今，他和傅以游已经做不回陌生人，既然如此，那便做个点头之交的好友，哪怕之后贺忱和傅以游在一起了，他的身份也不是前情敌，而是有过救命之恩的朋友。
傅以游没有立即发来消息，顾念淮也没在意，放下手机就睡觉了。
******
第二天，顾念淮一大早就去了公司。
骆修远和宋秘书早到了，比他这个老板还称职。
顾念淮推开门，看见骆修远的造型十分独特——拿着一瓶洗发水，臂弯里还挂着『毛』巾。
顾念淮迟疑了几秒，问道：“你这是？”
“我先去洗个头。”骆修远满脸嫌弃地说道：“最近太忙了，我已经三天没洗头了，我本想忍到下班的，但这个大油头实在太恶心了。”
“快去吧。”顾念淮叮嘱道：“擦干再出来，小心着凉。”
顾念淮刚签完三份文件，骆修远便从卫生间出来了。
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脚搭在茶几上，身体后仰伸了个懒腰，“唉，可真是累死我了。”
说完，他扭头看着顾念淮，关切地问道：“你后背的伤怎么样了？”
“昨天刚去上了『药』，医生说恢复的还不错。”顾念淮说道：“你要不今晚早点回去休息吧，小心把身体累垮了。”
骆修远也有点撑不住了，说道：“行。”
他话音一转，问道：“你怎么还没有发《天道》的微博？”
“现在发，是不是有一点太快了？”顾念淮犹豫地说道：“我的名字刚从热搜上下来，现在发有点蹭热度的嫌疑。”
骆修远叹了口气，“你纠结这些做什么？《天道》又跟傅以游没关系，怎么就叫蹭热度了呢？”
顾念淮想了想，勉强同意了。
他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微博：正在准备《天道》的拍摄，加油呀！
配图是《天道》剧本的封面。
这条微博发上去，一石激起千层浪。
顾念淮的粉丝数已过百万，再加上他刚下热搜，网友对他的关注度还没散去，还没过一分钟，评论数已经有了上千条。
【！！！我没有看错吧？真的是《天道》吗？！】
【啊啊啊啊《天道》终于拍了！这可是我的本命啊！】
【自从听说《天道》要影视化，我就提心吊胆，生怕被拍毁了，如今顾念淮做导演，我也就放心了】
【天呐，我昨天刚看完《熔岩》，意犹未尽，还留言让淮淮多拍几部作品，结果今天就看到了他在筹备《天道》，呜呜呜，我好幸福】
【牛『逼』，这是顾封寒第一部影视化的作品，一定要好好拍啊！】
【主演定下来了吗？我清冷出尘的应玦由谁来演啊？】
#顾念淮天道#的词条冲上了热搜，很快就占据了首位。
《天道》作为顾封寒的成名作，主题深刻宏大，男主角应玦在反抗天道的过程中，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这部作品里所有的角『色』都十分立体，让人又爱又恨，但又极少有感情线，特别是男主应玦，后期修炼了无情道，彻底断情绝爱，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对《天道》的探寻和反抗上。
《天道》的读者很多，很快，顾封寒的名字也冲上了热搜。
大部分人都很期待，但也有小部分人持悲观态度。
【这个叫顾念淮的是哪来的小导演？不要碰瓷《天道》！不要毁了我的纸片人！！】
【顾封寒是不是脑子有坑啊，卖版权之前不能好好考量一下吗】
【气死我了，我好好的一本《天道》就这样被毁了，等作品出来，我就去豆瓣刷一星！】
这部分评论很快被淹没了。
【哎，都已经进入5g时代了，在骂之前，能不能先去查一下顾念淮，再看看他的作品】
【《熔岩》是我近三年来看过最好的作品了，就这还不满意呢，你行你上啊！】
【拜托，顾封寒不是什么不出名的小作者，没有话语权，卖版权时肯定有仔细的考量，顾念淮当导演也经过他的同意，哎？他们两个都姓顾，缘分呀！】
就在这时，营销号扒出了顾念淮的身份。
【！！！顾念淮是寰宇娱乐的小少爷，跟顾封寒是亲兄弟，哈哈哈哈《天道》的拍摄可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个消息出乎众人的意料，讨论度立刻跃居第一。
【呜呜呜别骂了，万一真把顾念淮骂去继承家业了，可怎么办！？】
【原来是亲兄弟啊！我靠，顾家的基因可真强啊！兄弟俩不仅长的好看，还这么有才情】
【拍自家的作品肯定会用心的，而且还有顾封寒把关，淑芬们也不用太担心啦】
【哥哥弟弟我都可以！顾爸爸，我是您流落在人间的儿媳，快把我带回去吧！】
【天呐，好难选，我两个都喜欢！我不是渣，我只是想给他们两兄弟一个家】
【孩子才做选择，大人都要，135顾封寒侍寝，246顾念淮侍寝，周日看他们为我争风吃醋哈哈哈】
【楼上的姐妹们，穿件衣服吧！】
一开始大家还担心《天道》的拍摄，扒出顾念淮的身份后，风向渐渐变成了：顾家的基因有多好？两兄弟该选哪一个？顾封寒会不会去当副导演？
骆修远浏览了一圈热搜，心中十分满意：“如果能一直维持着这个热度，我们就能省下一大笔宣传费了。”
“从拍摄到播出，最少也要半年，怎么可能维持住这个热度？”顾念淮说道。
骆修远不以为然地说道：“就算不能，那也在大家心中留下了一个印象，宣传的效果已经达到了。不过，保持热度确实有点难，要是我们剧组还有别的爆点就好了。”
他话音刚落，宋秘书敲门进来了。
宋秘书一向沉稳，喜怒不形于『色』，可如今他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扬，语气激动地说道：“刚才傅以游的经纪人跟我联系，说傅以游想要签约寰宇！”
骆修远呆愣了几秒，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什么？傅以游要签约寰宇？！他脑袋被门夹了吗？！”
顾念淮：“……”
骆修远自顾自地说道：“夹得好啊！傅以游签约寰宇，绝对有利无弊，我刚还在愁剧组没有其他包点，这不就送上门来了吗？”
说完，他回头看向顾念淮，见顾念淮眉头紧紧蹙着，神情中带着一丝愁绪。
骆修远愣了下，问道：“你一点也不惊讶吗？”
“他之前询问过我，我拒绝了，但没想到，他还是让经纪人联系了公司。”顾念淮愁眉苦脸道。
骆修远傻了眼，“你为什么要拒绝他呀，就算傅以游别有所图，但以他的咖位，对寰宇来说，不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吗？“”
说完，他迟疑地说道：“你是不是担心签约金过高？也是，就算傅以游没有狮子大开口，金额也不是我们能承担得了的。”
宋秘书顿了下，『插』话道：“这个请放心，傅以游要求地签约金出乎意料的低，正好在我们承受的范围之内。”
“那我们还等什么啊，赶紧抓紧时间啊！要不天上掉的馅饼就没了！”骆修远听到这话，恨不得立刻就去跟傅以游签约。
顾念淮叹了口气，安抚道：“修远你仔细想想，以傅以游如今的地位，他为何要签约寰宇？而且给出的签约金还恰巧在我们承担的范围内，这难道只是巧合吗？傅以游此举，就差把别有用心写在脸上了，我怀疑他早就知道寰宇如今的经营状况了。”
听到顾念淮的话，骆修远稍微冷静了一些，他深深地蹙起眉头，“那傅以游到底在图谋什么？”
顾念淮摇摇头。
就因为不知道，他才觉得头疼。
如今的寰宇经不起任何意外，他绝对不允许傅以游这么大的变数，出现在公司里。
顾念淮沉思着，没有察觉到骆修远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怪。
骆修远突然走过来，捧着顾念淮的脸，来回看了几遍，喃喃道：“念淮，我突然发现你长得还真挺好看的。”
“？？？”顾念淮拍掉他的手，说道：“你这是犯什么病？！”
“我知道傅以游到底是在图什么了！”骆修远直直的盯着顾念淮，笃定地说道：“他一定是喜欢你，想要追你！”
顾念淮：“……”
他被气笑了，“你能不能说点靠谱的？”
“很靠谱啊！”骆修远信誓旦旦地说道：“小说里不都这么写的吗？男主英雄救美，美人一见钟情，痴心不已，恨不得以身相许，我看傅以游就是喜欢你，签约公司只是接近你的一种策略。”
顾念淮心累地看着过于天真的骆修远，叹了口气，“那如果是恶毒炮灰英雄救美呢？”
骆修远想了想，说道：“那肯定是别有用心啊，单纯是英雄救美还好，但若女主和炮灰有了更深一重的关系，那就有别有所图的嫌疑了，这种恶毒炮灰一般下线的时间都很早。”
顾念淮重重地点点头，“那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不同意了吧。”
骆修远愣住了。
？？？为什么不带入男主？而是代入恶毒炮灰呢？
他还没想明白，就听见顾念淮说道：“宋秘书，帮我回绝了傅以游。”
宋秘书应声出去了。
骆修远见顾念淮主意已决，便叹了口气，不再『插』话了。
与此同时，傅以游的经纪人收到了寰宇的回信。
他瞪大眼睛看了三遍，这才确定寰宇拒绝了他们。
经纪人喃喃道：“这怎么可能呢……”
傅以游原本慵懒地靠在窗前闭眼假寐，听到声音，抬眼问道：“怎么？顾念淮他拒绝了我？”
经纪人生无可恋地点点头。
傅以游没『露』出意外的神情，反而轻笑了一声，“再去谈，把我们这边的条件压到最低。”
“最低。”经纪人战战兢兢地问道：“最低……是白嫖吗？”
“……”傅以游一挑眉，目光带着警告。
经纪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秃噜了嘴，连忙解释道：“我没有暗比你是风尘女子，顾念淮是嫖、客的意思啊！更没有说你们关系『淫』、『乱』，我，我就是用了一个比较形象的词而已，没有……”
傅以游直接气笑了，“闭嘴。”
经纪人讪讪地闭上了嘴。
他沉默了三秒钟后，接着说道：“对了，刚有个奢侈品广告找你，请你做全线代言”
“推了。”傅以游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地说道：“在签约寰宇之前，不接任何商务。”
经纪人张大嘴巴，半晌才吐『露』出一个“啊”字。
傅以游回头看着他，语气低沉，“记住了吗？”
经纪人被盯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说道：“记住了。”
“嗯，”傅以游的语气平缓了些，又恢复了慵懒的姿态，“去办吧。”
经纪人已经忤逆了傅以游两次，不敢再多说话，连忙退出了房间。
他站在门外，只是粗粗算了下损失的钱，心就抽痛不已。
唉，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就像个财务大臣，哪怕抱着昏君的腿，哭着求他不要再丧权辱国割地赔款了，昏君依旧一意孤行，只爱美人，不爱江山。
经纪人越想越心累，重重地叹了口气
顾念淮可真是个祸国妖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