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mmy13
晋江/檀无衣
“早上好。”顾鸦还是那副毫无起伏的口吻,被熨烫过似的。
梵音冲他挤了个皮笑肉不笑的笑脸。
本来挺好的，见到你就不太好了。
白锦城说：“顾鸦给你带了早饭，你要不要再吃点？”
“不吃了,”梵音说，“我已经饱了。”
来都来了，梵音也不能赶他走。
她走到顾鸦旁边坐下，压低声音说：“不是说让你别来找我了吗？”
顾鸦说：“我并没有答应你。”
梵音：“……”
是她多此一问了。
如果他肯乖乖听她的话，也不会一大早出现在这里了。
梵音回头看了眼白鹿司,他正在吃早饭。
她靠近顾鸦一点：“你和白鹿司认识吗？”
顾鸦垂眼,视线落在她颈侧的伤口上。
三天前，她的信息素还很淡,今天已经浓郁得扑鼻,这意味着她的腺体即将发育成熟了。
而且信息素的味道非常独特，是他从来没有在其他人身上闻到过的气味,硬要描述的话，大概是春天的丛林里,树木、花朵、青草、露水、氧气、阳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浓郁却清新，令人心旷神怡。
这个味道很配她,但是,这应该是omega信息素的味道……
“发什么呆,”梵音用胳膊轻轻搡了他一下，“问你话呢。”
“不算认识……”
“小点声。”
顾鸦降低音量：“我和他的年级排名经常挨着,我知道他,但没和他说过话。”
梵音问：“那你们俩谁更厉害一点？”
顾鸦想了想：“我。”
简简单单一个字，他的高傲已经尽数体现了。
放在枕头边的手机突然“叮”了一声。
梵音拿过来察看，发现白鹿司通过了她一周前发送的好友申请。
梵音看到“对方正在输入”,忙把手机锁了，屏幕朝下扣在一边。
很快，手机连续“叮”了两声。
梵音没看。
顾鸦离她太近，她可不想被他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顾鸦看着她，表情没有变化，眼神却变冷了。
他靠近她，低声说：“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如果以后再被我发现你和除我之外的人暗渡陈仓，我不会再袖手旁观。”
梵音不以为然：“你不听我的，我也不会听你的，我们各自我行我素好了，谁也别管谁。”
顾鸦还想说什么，见医生来查房，只好暂时把话咽了回去。
李医生先问白鹿司：“昨晚疼痛有没有发作？”
白鹿司说：“我也分不清是发作了还是在做梦，反正我昨晚睡得还可以。”
李医生说：“你才刚进入分化期，疼痛一旦发作起来就必须用药才会停止，既然睡得还可以那就是没发作。”
白锦城问：“那他还需要住院吗？”
李医生说：“没必要住院，上午输完液就可以走了，明天上午八点准时来输液就行。”
梵音紧接着问：“李医生，我想今天出院，可以吗？”
李医生说：“出院可以，但是药还不能停。”
他指指白鹿司：“正好你们俩可以搭伴儿来输液，省得让家长陪了。”
梵音点头：“好。”
临走前，李医生对梵音说，让她出院之前去把性别检测做了。
性别检测，检测的自然是分化之后的第二性别。
检测完成之后，医院出具报告，她还得拿着检测报告去警察局，修改原始性别，更换新的身份证。
医生走后，梵音说：“白爸爸，我暂时不想做性别检测。”
白锦城直截了当地说：“那就等想做的时候再做。”
梵音不想做性别检测，自然是不想暴露她分化成了稀有的enigma。
而白锦城顺着她，是因为他非常清楚一个外表美丽的omega要面临的困境。
性别失衡是存在已久且无法破解的社会难题，omega的数量本来就稀少，美丽的omega更是可遇而不可求，一个年轻美丽的、还没有被标记的omega就像一只初生的羔羊，势必会被如狼似虎的alpha觊觎和争抢。
虽然信息素会泄露第二性别，但只要打上抑制剂，omega就可以隐藏起来，伪装beta是每个不想被alpha纠缠的omega必定会做的一件事。
白锦城分化完成后就装过好几年的beta，但他长得实在太漂亮，即使伪装beta也有成群结队的追求者，令他不胜其烦。
他想当然地就以为梵音不想做性别检测也是为了伪装beta，所以问都不问就同意了。
他不问梵音就不用解释，自然也就避免了匹诺曹综合征发作的风险，她暗暗松了好大一口气。
八点，护士姐姐推着小车来到病房，给两位正处于分化期的少男少女打针输液。
少男少女的病床边各有一名陪护，四个人的颜值都高得不像话，护士姐姐有种误入天堂的感觉，眼球和心灵都得到了净化。
护士走后，病房内陷入了沉默。
顾鸦趴在病床边写卷子，白鹿司也捧着一本书在看，梵音和白锦城只能保持安静，不敢打扰两位学霸学习。
梵音摸出手机，察看半小时前收到的信息。
白鹿司给她发了两条——
[图片]
[指令：复制这个女生的造型，限时两天。]
梵音点开图片细看。
紫色短发。
烟熏妆。
耳钉。
唇钉。
露脐装。
纹身。
梵音：“……”
这个指令也太好完成了吧。
soeasy。
而且白鹿司的意图不要太明显。
他就是想把她打造成白锦城不喜欢的样子。
幼稚。
她好像太高估他了。
梵音回复：[收到。]
保存图片，删除聊天记录。
11点多，输液结束。
白锦城已经办完了出院手续，收拾好东西就可以离开了。
走出住院楼，梵音挽住顾鸦的胳膊说：“白爸爸，我和顾鸦要出去玩，就不和你们一起回家了。”
白锦城自然是不放心的，但又不能阻止她和男朋友约会。
他和顾鸦交换了联系方式，叮嘱梵音注意安全，就让他们走了。
直到走出医院梵音才松开顾鸦的胳膊。
顾鸦问：“想去哪玩？”
梵音看了看他清爽的发型：“你有没有常去的理发店？”
“有。”
“带我去。”
到了理发店，tony问她想怎么剪，梵音直接出示白鹿司发给她的那张图片：“颜色、形状都要一模一样，否则我不买单。”
tony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你就瞧好吧。”
梵音回头对坐在休息区的顾鸦说：“要弄很久，你可以先走，不用待在这里浪费时间。”
顾鸦没有回答她，拿出耳机戴上，然后从背包里掏出课本和试卷，在嘈杂的理发店里做起题来。
梵音：“……”
不愧是学霸，随时随地都能进入学习状态。
先剪短。
咔咔几剪刀下去，及腰长发变成了妹妹头。
再精修一番，开始涂染发膏。
经过长达三个多小时的来回折腾，终于大功告成。
tony抱着胳膊站在梵音身后，肢体和表情都表明梵音这颗项上人头是他的得意之作，话音里也难掩嘚瑟：“怎么样妹妹，是不是一、模、一、样？”
梵音满意地点点头：“确实不错，下回还来找你。”
摘掉围布，梵音起身去收银台买单，却被告知：“你男朋友已经买过了。”
梵音都快忘记顾鸦的存在了。
她走到顾鸦面前，他还在心无旁骛地做着题。
梵音伸手摘掉他一边耳机：“走啦。”
顾鸦抬头看她。
梵音甩了甩蓬松的发尾：“好看吗？”
顾鸦顿了顿：“……嗯。”
很好看。
只是她突然从乖乖女变成了酷女孩，他有点不适应。
不过她原本也是装乖，现在倒是表里如一的野了。
走出理发店，梵音说：“好饿。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鉴于上次她选的饭店实在太糟糕，顾鸦吸取教训，直接带她去了他们之前吃过的一家店。
袖珍小店，只有四张小方桌。
虽然过了饭点，但还是满客，不过他们没等多久就有了位置。
落座后，顾鸦不看菜单，直接点了两碗豚骨拉面不放葱和香菜、一份素三鲜煎饺、一份原味炸鸡块和一份凉拌芽菜。
看他点菜点的这么熟练，梵音就猜到他和池含白应该来过，但池含白的脑海中并没有和这家店相关的记忆。
梵音问：“我们以前是不是来这儿吃过饭？”
顾鸦看着她说：“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
梵音说：“我不记得了。”
顾鸦说：“没关系，回忆本来就是用来创造和遗忘的。”
梵音顿了顿，倾身趴在餐桌上，压低声音语重心长地说：“顾鸦，我再认真地跟你说一次，我根本不是你想要的那种一心一意只喜欢你一个人的好女孩，我水性杨花、三心二意、喜新厌旧，我可以同时喜欢很多人，但我最爱的人永远是我自己，我永远不可能成为任何人的附属品，你想要的东西我统统给不了，你真的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顾鸦短暂地沉默了下，淡淡地说：“我的时间，我想浪费在谁身上就浪费在谁身上，不需要别人替我规划。”
梵音叹气：“好吧，那就继续battle好了，懒得跟你废话。”
点的餐很快端上来，每一样都很合梵音的胃口——不对，应该是合池含白的胃口。
吃完饭，顾鸦陪着梵音去逛街，就好像吃饭时那段对话没有发生过一样。
梵音先买了露脐小吊带和牛仔短裤，又买了耳钉和唇钉贴，最后在纹身贴和真纹身之间做选择，她选择了后者。
一来纹身本来就是她早就想尝试的一件事，二来纹身还可以遮住肚子上的那几道刀疤。
正好ripplecafé楼上就是一家纹身店，省得往外跑了，明天下午瞒着白锦城偷偷过去，选个简单点的图案，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搞定吧。
她应该谢谢白鹿司，让她趁机实现了一桩心愿。
要做的事都做完了，梵音该回家了。
她用手机叫了车，对顾鸦说：“谢谢你今天陪我这么久，我们在这里说再见吧。”
顾鸦说：“我送你回家。”
梵音说：“不用了。”
“是白叔叔要求的，”顾鸦说，“他让我必须把你安全送回家。”
没办法，梵音只好让顾鸦上了她叫的车。
他们并肩坐在后座，顾鸦主动分了一只耳机给她。
耳机里正响着一首抒情歌，听曲风应该属于民谣，悠扬的吉他和弦搭配低沉的男声，很好听。
不过梵音有点意外，她还以为顾鸦会喜欢优雅的古典乐或者暴烈的摇滚，而不是这种普普通通的流行歌。
听着歌，梵音偏头去看顾鸦，而顾鸦正偏头看着窗外。
夜风吹乱了他半长的头发，五颜六色的霓虹从他英俊的脸上飞速掠过。仿佛时空在他们两个中间发生了断裂，顾鸦在二次元演一出青春电影，而她只是三次元的一名观众。
他的脸上明明没有任何表情，流动的色彩却赋予了他淡淡的孤独和哀愁。梵音静静看着，心里蓦地生出一股冲动，想伸手把他脸上那些流光都赶走，还他清静。
幸好她及时从这刹那的恍惚中抽离了出来。
梵音把脸转向另一边，不停地在心里告诫自己——
不要犹豫，犹豫就会败北。
她和白鹿司的游戏开局那一秒，就意味着顾鸦已经出局了。
虽然有点可惜，但她也只能大步向前，和白鹿司一条道走到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感谢阅读=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