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兮若会这么说，自然不是无的放矢。
之前她发现厨房的米粮被人做了手脚，可当她和慕成雪想去抓个现行时，对方却收了手，让他们扑了个空。这拿贼拿赃，没能拿到证据的他们只能作罢，慕成雪还特意带她去了趟田庄，为的就是让那些不规矩的人自己跳出来。
可没想他们也鸡贼得很。
除了慕成雪身边的那几个侍卫外，竟无人露出马脚。
直到前些日子，慕成雪同梁国公世子同逛古玩店时发现了一枚墨菊砚台。
那砚台是由一整块菊花石雕刻而成，心思细腻的工匠沿着菊花石的纹路开出砚面，石上的菊花恰如其分地卧于一旁，便给砚台添了几分雅趣。然这自然天成的纹路和工匠精巧的构思，让天下找不出第二块这样的砚台来，因此慕成雪也一眼就认出了这墨菊砚台正是他曾放于听澜居案头上的那一块。
但碍于梁国公世子在场，慕成雪压下了心头的愤怒，依旧云淡风轻地去了天香楼喝酒，暗地里却让祁玉调查了此事，在王府里揪出了两个傻大胆来。
说是傻大胆，是因为但凡有点脑子的，绝不会在王爷的眼皮子底下干出这等监守自盗的事来。
慕成雪知道变卖的钱财断然是追不回了，也就懒得多问，直接杖毙了二人。
府里的人虽知道这二人是咎由自取，但还是不免心下颤颤，纷纷夹起尾巴做人。
而采买处的这位徐婆子，其实有点自己往刀口上撞了，什么时候做手脚不好，偏偏选在了这个时候，秦兮若正好就拿她练了手。
见一旁还坐着穆嬷嬷，秦兮若不敢充大，也就笑着站起身向众位管事婆子福了福身子，道：“说起来，我只是王爷身边的一个婢女。论做事，我肯定不如各位经验老道的妈妈，只是承蒙王爷和穆嬷嬷看得起，愿意抬举我，我这才不知轻重地坐在这装模作样地管事。我若做得不对，众位妈妈只管提，但千万不要欺我年纪小就糊弄我。”
说着她故意一顿，敛了脸上的笑意：“因为我这个人有点记仇，如果让我发现你们竟敢糊弄我，就别怪我会拂了你们的面子，让你们没脸。”
看着前一刻还笑嘻嘻，转眼就冷了脸的秦兮若，众婆子暗想到底是跟了什么人就像什么人，她这翻脸的速度，真是不亚于王爷。
“姑娘的话我们都记下了，”这一次专司库房的林婆子就抢了话，平日里她也没什么存在感，这次中元节祭祀要从库房中取用礼器，才让她有了露脸的机会，“我们定会好好办差的，请姑娘放心。”
秦兮若见该说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再坐下去听到的多半都是奉承的话，也就看向了穆嬷嬷，问：“嬷嬷可还有事要交代？”
“若没有其他的事，今日就散了吧！”一直都没有说话的穆嬷嬷终于开了腔。
众婆子听了，纷纷往外退去，穆嬷嬷却留了秦兮若：“我有样东西要给你，你随我来。”
秦兮若听了，就上前虚扶了穆嬷嬷。
“今日的事你处置得很好，”穆嬷嬷笑着拍了拍秦兮若的手背，“你小小年纪自然没有什么积威，要让她们服你，自然要有些自己的东西。”
“有时候借借王爷的威风，狐假虎威一番，也是不错的。”穆嬷嬷就有些揶揄地看她。
秦兮若的脸一红：“我刚说那翻话时，还怕嬷嬷会指责我狂妄。”
“嗯，出言是有些狂妄，”穆嬷嬷点着头笑着，带着秦兮若就入了正房。
待她们在宴息室坐定，穆嬷嬷就给了秦兮若几张单子。
秦兮若见那些单子上写的都是些公卿侯府，便不解地看向了穆嬷嬷。
“王爷既然出了宫，自然就要同宫外的这些人家打交道，可如今王爷内宅没有女眷，有些事就要我们帮着看顾点，虽然红白喜事有回事处打点，但有些事我们也要做到心中有数，以免将来王爷问起来，咱们搭不上话。”穆嬷嬷就同她道。
秦兮若便收好了那些单子，同穆嬷嬷道了别，回了琅褔苑。
可她撸了采买处徐婆子差事的消息却先她一步传到琅褔苑，因此她刚在琅褔苑露面，沈青梅和周采薇就把她拖到一旁打听：“你真免了那徐婆子的差事？”
秦兮若点了头。
她不明白这事有什么好质疑的。
沈青梅就看着她掩嘴笑：“真是没想到，平日说话轻声细气的你还有这么硬气的时候！那徐婆子就没反抗吗？我可听闻她是个脾气不怎么好的人。”
秦兮若就回想起徐婆子想要冲过来打她。
幸好当时有夜隼在。
不然徐婆子的那一耳光，她是挨定了。
“好在王爷派了夜隼跟着我，”秦兮若庆幸地道，“若没她，我今日应该就会被那徐婆子打了。”
“嗯？谁要打你？”没想秦兮若这边的话音刚落，慕成雪就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脸不悦地问。
秦兮若就惊讶地看向他。
平日这个时候他不都已经去了听澜居了吗？
今日为何还留在了琅褔苑？
“没有谁，有夜隼在，有穆嬷嬷在，谁敢打我？”秦兮若笑着应了慕成雪，就在沈青梅和周采薇有些揶揄的目光中走上前去，“今日不用去听澜居吗？”
见秦兮若确实无恙，神情也不像是受了欺负的样子，慕成雪放下心来道：“我听闻今日有管事婆子不敬你，特意从听澜居赶了回来。”
这消息是不是也传得太快了？
秦兮若想到之前好似也是这样，只要有点风吹草动，就是阖府皆知。
她就同慕成雪说起此事：“虽然说人人都爱看热闹，可不管发生什么事，就传得府中上下皆知，感觉整个王府就和个筛子一样，没有不漏风的地方。”
听得秦兮若这么一说，慕成雪也皱了眉。
有些事的确不能纵容。
之前他不管，是觉得没必要管，可如今的情形不一样了，就不能再和以前一样，让这些人没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