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白壁千尺皆是客

穆云平跳到石头堆砌的城关上,潇洒地遥望着华山之下的河山,别提有多么的心旷神怡了。他自认为潇洒的姿势,在康袖清等人看来,就是一只嚣张的猴儿罢了。但是他怪诞的行为却十分符合白玉道长的胃口,或许他年轻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吧!穆云平眺望着千里山河,万里晴空,不由得感叹道:“这华山果然是不负天下五岳之一的名号,以此遥观山河,思天下事,再好不过了。”

水镜道长微微一笑,他将自己远处的目光收回来,然后说:“华山古称太华,乃我华夏之根,有此一览众山小的气势,愿也不奇怪。但是亲眼目睹,还是让人心胸为之开阔了不少啊!”

最后,一行人经过了青柯坪,经“回心石”、千尺幢、百丈崖和老君犁沟到北峰,从北峰南上,经擦耳崖、苍龙岭、“韩退之投书处”、过五云峰。到了此处,有的人想要继续游览华山,而有的人则想要前往镇岳宫去与他人回合;一番权衡之后,白玉道长觉得游历华山什么时候都可以,眼下最要紧的是关于司空桦的那件事情。所以一行人直奔玉女、莲花、落雁三峰之间的谷地处。aosu.org 流星小说网

从高处往下看,一座高大而气势恢宏的殿堂映入眼帘。穆云平心道,这便是闻名天下的华山派重地“镇岳宫”了吧!白玉道长道:“待会儿见了华山派的掌门人司空先生,大伙儿嘴巴给我甜一点,我们这次可不是找茬的,而是给我那司空兄弟撑腰的。”

众弟子说是,他们这才下了山谷,来到了镇岳宫前。通报家门之后,华山派的弟子便带着这许多人来到了高大而宽阔的镇岳宫中。那门楣上除了高悬着“镇岳宫”这块牌匾之外,内中还挂了一块“气盖三峰”一块稍小的匾额。当下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可以说齐聚华山派。

坐在主位上的老头,想必就是华山派的掌门人司空桦了。只见他一身暗黄色的便服,容貌十分威严,而且端端正正地坐在位置上,不苟言笑。穆云平心中道:“这司空桦也算得上一代宗师了,但是他这一板一眼的个性,怎么和白玉道长这样的狡狯之徒成为了朋友了?”

穆云平实在想不通两个性格迥异的人怎么会成为了至交。司空桦见到白玉道长,虎躯一震,脸上复杂的情绪多了一分,他亲自起身抱拳相迎,严肃的脸庞也挤出来了一丝笑意。“白玉道兄,你也来兴师问罪于我吗?”

穆云平确实没有想到,司空桦居然如此直接。白玉道长嘿嘿一笑,他素来知道司空桦不喜欢那些拐弯抹角的东西,所以说话一向直来直往,所以白玉道长也直接说道:“你我相交多年,我若不来,你一人可以对付这些虎狼之辈乎?”司空桦一笑置之。白玉道长为人他自然是知道的,他断然不会趁人之危的,不过自己要连累他被这些江湖人士唾弃了。白玉道长郑重其事地说道:“贤弟放心吧!有老哥哥在,必定保你华山派无虑。”

司空桦感激地抱拳道:“多谢!”

坐于堂中的张道玄听见白玉道长不是来斥责华山派私藏落霞剑,反而是来给华山派撑腰的,他冷哼一声,这“裴旻十八剑”的剑谱和落霞剑这老道都想要,只怕没有那么容易。而其他的各派人物还有许多,穆云平除了天师府的人,其他的都不怎么熟悉。这时,一位淡蓝色宽袖文儒模样的高大人物,向白玉道长走了过来,穆云平见此人丰神俊逸、温文尔雅,只见他浅笑一下,比女人还要惹人陶醉一些。“白玉道兄,多年不见,你还是风采依旧啊!”

白玉道长哈哈大笑,然后抱拳道:“原来你逍遥派的剑术大师楚剑寒都来了,想必你师兄李剑臣也不远了吧?”穆云平大悟,原来这人便是逍遥派的楚剑寒。在六年之前,自己和黄傅松在滕王阁上交谈,他说过逍遥派的高手有李剑臣、楚剑寒、许剑光、石剑艮等人,却不想今日在这里见到了自己那位从未谋面的“师伯”。

楚剑寒微笑道:“我师兄闭关多年,一向不问世事,只能由我这位师弟代劳前来了。”白玉道长点点头,楚剑寒比他们要小二十来岁,所以小了一辈,但是他在剑术上的专研也是一方翘楚。白玉道长打趣道:“怎么样?你那无量剑法想必练至大成了吧!老道技痒得很,改日得要讨教讨教哦!”楚剑法道:“既然道长抬爱,在下虽然不是道长的对手,但是也不会扫了您的兴致的。”

白玉道长哈哈大笑,他就喜欢这种愿意陪他时刻斗剑的人。而楚剑寒正是抓住了他的这个特点,迎合了他的那点喜好。江湖上谁人不知道泰山派的白玉道长一向就想打败孙过庭成为剑魁呢?确实,白玉道长绝对是孙过庭之下第一高手,虽然他与孙过庭之间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不过尽管如此,他依旧是当今剑道第二高手。

他自创的剑招如今还没有使出来过,谁也不知道他的深浅。白玉道长走到堂中,然后大声地对在坐的人抱拳道:“少林的空净大师也到了,失敬失敬啦!”那端坐如同泥菩萨的老和尚双手合十,慈眉善目地扣动手中念珠,说道:“阿弥陀佛!这落霞剑再出江湖,又要掀起风浪,老僧虽然是方外之人,但是为了武林同道朋友的和气,老僧却也不走上一遭了。”白玉道长点头,少林的高僧一向慈悲为怀,相信他们必然不会为难华山一派。

一个黑衣师太对白玉道长抱拳道:“白玉道长,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吧?”白玉道长哈哈大笑,然后回礼说道:“峨眉派的武阳师太,虽然上了年纪,但还是般风华绝代,不愧于当初武林第一美人的称号啊!哈哈哈!”

武阳师太脸上红云一片,她笑了笑,说:“当年道兄就喜欢打趣于小妹,不曾想上了年纪之后,还是这般疯言疯语,叫小辈们瞧了,定要说你为老不尊、倚老卖老了。”

白玉道长道:“老道是什么样的人天下尽知,所以他们想怎么说便怎么说吧!倒是你变了不少啊!当年那股风骚劲儿可收敛了不少啊!”峨眉派的弟子听到白玉道长居然如此无礼,个个义愤填膺。虽然白玉道长是武林的绝顶高手,但是也不能如此羞辱于峨眉派的掌门人啊!羞辱掌门人,这不就是羞辱他们全体峨眉派的人吗?

武阳师太无所谓一笑,道:“孙过庭当年说你’青楼酒肆真风流,仗剑携酒便遨游。’如今看来,还是他看人看的准。想来白玉道兄当年的那顿板子是白打了。”

武阳师太如此一说,白玉道长脸上一红,尴尬地笑了两声,然后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穆云平对这一顿板子十分好奇,他拉了水镜道长问道:“水镜道长,刚刚武阳师太说白玉道长被打了一顿板子是怎么回事?”水镜道长说:“你也知道,我师兄白玉为人豁达潇洒,而且极度喜爱美色,每次下山必定要到青楼里逛上一逛。这是后来被我师父逮到,便当着我师兄的众多朋友扒了他的裤子,当众打他的屁股。那时候我师兄已经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年纪,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被当众打屁股,你说丢不丢人?”

穆云平窃声笑了起来:“娘咧!这不得一辈子抬不起头来?”水镜道长点点头,说:“这事要是搁一般人,只怕已然羞愧自刎了。但是我师兄豁达啊!他全然不在意这些,但是当时武阳师太就在现场,这事可让她吃了我师兄一辈子啊!”

穆云平连忙用手握着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笑出声来引起在场大人物的注意。水镜道长说白玉道长这叫豁达,依着穆云平看,这就是不要脸。穆云平又问道:“那白玉道长何以说这武阳师太风骚劲儿不如当年呢?”

水镜道长细声道:“听说当年武阳师太以一个女儿身,跟着我师兄白玉、青城派青松、赤枫、紫檀、白梓、黄梁以及逍遥派的李剑臣等人一起游历江湖,我师兄是一有机会就戏弄这武阳师太。因为那时候武阳师太美颜动人,号称武林第一美人。不过我师兄虽然出言调戏,但是从来也只是言语占便宜而已,后来听说武阳师太和李剑臣好上了,再后来又和青松好上了。她来回和这许多男人好,你说她不风骚才怪呢!”

穆云平觉得有趣,这武阳师太既然都和李剑臣和青松都已经有染了,那难保没有和白玉有染,毕竟白玉道长风流成性是大家的共识,放着这武林第一美人不要,跑去青楼酒肆厮混谁会信啊?他看着白玉道长啼笑皆非的老脸红一阵青一阵的,不由得哑然失笑,这老头子,年轻的时候还真是风流快活够了呀!

这时候,眼看人都差不多到齐了,该来的都来了,不想来的,只怕等到明年也不会来。司空桦抱拳道:“我知道各位朋友为何而来,不过当初我们相约,这落霞剑中的宝藏只能为了光复我汉家山河而用,绝对不可以交给别有用心的人。所以即使今天各位极少在江湖上走动的耆老一起来到了我华山,我还是那句话:落霞剑就在我华山之上,但是想要我交出来,只怕不能从命。”

张道玄冷哼一声,然后说道:“这落霞剑既然关乎大宋灭亡时的宝藏,那我们就应该取出宝藏,然后把宝藏用来招兵买马,以应对朝廷的打压才是,你司空先生不等我等开口便全然拒绝,我看你是想私吞这笔财富吧!”

“就是,这笔财富应该属于作为汉人的所有人,而你司空先生却拒绝不交,难道是想和整个武林为敌吗?”一些小派顺着张道玄的话帮腔道。在他们看来,想要抢到宝藏那是不可能的,他们唯一的机会就是撺掇这些顶尖的高手动起手来,他们才可以浑水摸鱼。

衡山的柯太岁看着大堂之中气氛已经开始紧张起来,他的内心也开始激动起来。这衡山和泰山、嵩山、恒山、华山并称为五岳,但是这五岳的派系高低不一。最强者当数嵩山的少林,其次是泰山,再其次是华山和恒山,他衡山垫底。虽然柯太岁武功不佳,但是他一向野心不小,为了振兴衡山派,再凶险的龙潭虎穴他也要闯一闯。他知道落霞剑关乎大宋灭国的宝藏,便知道机会来了。他道:“司空先生,九月初九我们即将在河南丐帮举行大会,共同推举武林盟主,想必你也知道,既然你华山拿了落霞剑,那不如交给盟主保管,咱们积极听候调遣,一起推翻这昏暗的朝廷如何?”

司空桦冷笑一声,他负手而立,一头花白的头发飘逸而颀长,落在风中如水草一样。他看着在场的各派人物,朗声嘲讽道:“这江湖,蝇营狗苟,还有能为了我汉家天下而舍生忘死的义士吗?”

柯太岁道:“自然是有的,且看少林寺的空了、空净大师,那都是心怀苍生的大德,逍遥派的李剑臣掌门,天师府的张天师,泰山派的白玉道长,哪一位不是心忧天下的前辈高人啊?”柯太岁一番马匹拍得啪啪响,让许多人十分受用。白玉道长拒绝道:“哎,你可别,老道年少时喜爱有三,女人、美酒、剑术。现在呢!我只喜欢剑术和美酒。嘿嘿!虽然也时常仗剑江湖,但是如此自由散漫,不拘礼法的狂妄之徒,我可不敢说自己心怀天下啊!柯掌门说这话可别带上老道。”

白玉道长一番自我剖析的话,让柯太岁尴尬不已。这老头子是铁了不参和了,而且有可能会相助华山派。武阳师太邪魅一笑,道:“这臭老道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只能称霸花魁闺房之中,哪能号令天下啊?”

武阳师太如此说,引得哄堂大笑。白玉道长斜了她一眼,咒骂道:“操你奶奶的腿,成天揭老道的底有意思吗?”穆云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白玉道长居然还有破口大骂的时候。这二人如此针锋相对,说他们没有发生关系,反正穆云平是不怎么相信的。

这时候,作为武林至尊的少林寺空净大师站了起来,众人的目光都一齐向他看了过去。空净大师一手持佛礼,一手扣动念珠,他声如洪钟,应该是寺庙中做佛事时唱了不少。“各位朋友商量应该心平气和的商量,不要为了身外之物而伤了同道之间的感情。比如……你奶奶的腿这样粗鄙的言语可不许说了。”

穆云平深感这些闻名天下的高手,原来也只是一群普通人而已,他们该喝酒便喝酒,该放屁还是放屁,该骂人还是不留情面地骂人。不过越是这样,穆云平就越觉得他们十分可敬可佩。白玉道长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猛拍着桌凳,说道:“不是说心中无尘,天下皆净吗?看来你老贼秃也是想操她奶奶的腿的!哈哈哈!”

空净大师辩他不过,只能重新坐了下来,然后还彬彬有礼地对白玉道长道:“是在下定力不够了,多谢道长指点迷津。”

白玉道长随意道:“不客气,要是这样都对你的修为有所裨益,老道但愿天天指点你一下,多行善事。”

楚剑寒见白玉道长东拉西扯,在场的人都捧腹大笑,全然忘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他作为逍遥代掌门,在梅花庄一役,他逍遥派的“永字八剑”石溪山惨死,而落霞剑也不翼而飞,他们可谓损失惨重。这次要是带不回落霞剑,那他逍遥派的颜面必定尽失,从此沦为江湖上的笑柄。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再说他逍遥派一旦夺到落霞剑之中的宝藏,必定可以招兵买马,不要说一统江湖,就是一统天下都不是不可能。为了逍遥派的百年大业,楚剑寒起身,看似无意,实则故意地说道:“各位扯远了吧!我们今日来到华山,是为了商议如何处理这落霞剑,而不是开玩笑的。而且我们正道里面居然有人为了这落霞剑而做出屠人满门的事情,难道我们不应该为此感到羞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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