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狂风大雨席卷整个东京，路明非打着大黑伞，提着装有低温奶的便利袋回到酒店。
今晚路明非出去额外的久。
路明非看了眼窗外，心中莫名寒风四起。
绘梨衣正看新番，突然眼里一亮，黄金瞳骤然显现。她撕掉小本子上一页纸，看似随意甩出。
“审判！”
鹅黄色的纸片呼啸而去，如同刀片般滑过路明非的身侧，穿透厚实的防盗门。
黑血通过那个纸片滑过的裂缝，溅入屋内。
绘梨衣抓起床头悬挂的长刀，转头看向路明非，她此时身穿鹅黄色的宽松羊毛衣，手上戴着黑丝手套，下面是黑色保暖丝袜。
只是一个眼神，路明非就懂了绘梨衣的意思——“快走”。
两人几乎是同时，从窗户蹿出。
半空中，绘梨衣拉住路明非的手，用力把他甩向楼顶，自己脚尖点在二楼的空调外机上，一跃而起。
路明非看着离自己十米不止的天台地面，急忙说出言灵。
“Something for nothing!”
还好没有摔个狗吃屎。
绘梨衣落到他的旁边。
这里是附近的制高点，在这儿可以看到周围情况，也方便撤离。
一只粗壮的手臂搭在房檐上，手臂的主人是一只蛇头死侍。
然后无数的手搭在房檐上。zusu.org 茄子小说网
那只死侍冒出了头，他眼里不是寻常的黄金瞳，而是猩红色的血丝汇聚成的点。
越来越多的死侍冒出头，这些死侍都是人身，但都具有一些动物特征，比如虎头、熊爪、蛙蹼、鹿角，甚至还有蛇的下半身。
看着越来越多的死侍，路明非半点不慌，开玩笑，身边这个女孩，开一米厚的金属门、纸片穿过防盗门杀死侍、甩人上十余层楼。这样的战力在身边，那不直接躺？
拿出两百日元买的水果刀护在胸口，路明非微微下蹲，注意死侍冲向自己，不让绘梨衣分心，这就叫躺得明明白白！
“审判！”
坚韧的鳞片从绘梨衣衣服里蔓延出来，淡褐色的秀发淋雨，紧贴她白净的脖颈，冷冽的面容美得动人心魄。
她将长刀出鞘一寸。
狂风以绘梨衣为中心，向四处爆发而出。天空的雨水骤然停住，各自结伴聚集成长约一寸的银针，射向周围的死侍，无数死侍的穿透成筛子，无力倒下。
这就是宛如奇迹般的言灵——审判。
对于绘梨衣来说，她可以随手世界上任何东西作为武器，每件东西到她手里，只是传递杀戮命令的使者。
绘梨衣扫视着那些死者，哀凉的表情一闪而逝，今天以前，路明非可能会觉得绘梨衣是在默哀这些死者，但现在，路明非觉得绘梨衣更像是看到了未来的自己。
今天下午，看《迪迦奥特曼》，看见怪兽被打死的时候，绘梨衣告诉路明非：我们都是小怪兽，总有一天会被正义的奥特曼杀死。
那时候的绘梨衣，仿佛是在告诉路明非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秘密一般。
那么喜欢这个世界的女孩，世界却不喜欢她啊。
路明非脱下戴帽的外套，披在绘梨衣身上，轻轻给她戴上帽子，又从便利袋里拿出低温奶，插上管子，递给绘梨衣。
路明非凑在绘梨衣耳边说：“休息会儿吧。”
女孩默默点头，解除言灵，把吸管放入嘴里。
雨又继续下落，不过这次有帽子遮雨。
路明非伸展下身子，炸裂的力量在身体里苏醒。
死侍闻到鲜血更为兴奋，即使那是自己同类的血液。
雨越来越大，死侍越来越多。
路明非看着小口喝牛奶的女孩。
世界是我的敌人啊。
倒转刀刃，路明非身影一闪一灭，来到一个熊头死侍的背后，水果刀插向死侍的脊髓，不料这便宜刀刃直接断掉了。
路明非心疼两百日元的同时，干脆用手捅入这只死侍的后颈，硬生生拽出它的脊柱。
脊柱长约两米，越末越细，像是一根鞭子，除了后颈那一段，都有很多锋利的尖刺，路明非甩甩还更顺手。
路明非处理死侍远没有绘梨衣那么简单，他得冲向死侍，然后用脊柱贯穿其躯体，再抽出对方的脊柱，如此反复。
他的言灵远没有绘梨衣的简便。
“好麻烦，路明泽你能不能给个好点的言灵。”
雨没有停，但绘梨衣停住了，她低垂着眼涟，长长的睫毛遮盖了刺眼的黄金瞳，果冻质感的嘴唇轻咬着吸管，看上去很像精美的瓷娃娃。
“哥哥你冤枉我了！”
顶着把油纸伞的路明泽从后方的阴影处走出，走到路明非后面，却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蹲在地上，伞杆靠在肩头。
“那可是哥哥自己的言灵啊。”
【Something for nothing.哥哥这是你的专属言灵哦？】
专属于路明非的言灵，是我自己的言灵？
路明非神情恍惚，半朽的世界树在脑海里一晃而过。
“鬼勒！”
路明非突然回过神，抓过油纸伞，想拿来遮雨，却发现雨停了。
场景变换，原本的楼顶，变成了不知名山坡的山巅。
“很久很久以前，世界是有灵气的，灵气的属性为金木水火土阴阳。”
“五行为基础，基本人人都有一些，但能不能运用，就全看天赋了。”
“阴阳属性更像是传说，据说掌握了阴阳，就能掌控生死。”
“那是一个修炼的时代，炼体的叫‘武者’，练术的叫‘术士’。”
“那时强者为尊，那时混乱无序。”
天空乌云密布，山下硝烟四起，百姓民不聊生，朝廷勾心斗角，各国征战四方。
唯有这座山，仿佛世外桃园一般，战火烧不到、术法轰不着、连王朝军队都会绕道走。
路明非回头望去，他们身后是一颗通天的大树，诡异的是，这棵树的树叶一半繁茂如盛夏时分，另一半树叶凋零如凛冬降至，让人心生震撼。
“这就是……阴阳。”
路明泽的黄金瞳光彩大放，世界树的树干消失，绿叶化作白，枯叶化作黑，白黑共成一个圆，开始转动，越转越快，慢慢的，黑中有白，白中有黑。
如若太极。
一只厚重的褐色大手搭上悬崖。
“……没有时间了。”
路明泽眼里有些凄凉，黄金瞳闪灭，重回深邃眼眸，周围场景变回屋顶。
雨停在半空，从他的视线看去，可以看到一个硕大的头颅，那颗头有着哺乳动物的雏形，上面有鹿角、牛耳、蛇眼、羊须、驼鼻、马嘴、虎鬓。就是个恶心的缝合怪，却符合了如今很多人对龙的幻想。
路明泽身影一个闪烁，气愤愤地用锃亮的皮鞋踩这个怪物的额头。
“丑八怪！丑八怪！丑八怪！！！”
路明泽用的力道相当大，每一下，路明非都能感受到大楼在震动，但是怪物额头没有任何变化，反倒是它的身子在慢慢向上。
路明非有一种猜测，也许，小魔鬼没有办法影响到现世，就跟奥丁一样，被困在了某个尼伯龙根里。
“气死我了！”
路明泽像是累了一般，瘫坐在怪物头上，屁股正好压在怪物的鼻子。他从西装口袋里抽出方巾，擦拭着额上并不存在的汗水。
“哥哥，你不是要学新招吗？我现在就教你，你可要好好教训那个怪物！”
路明泽伸出右手，对着路明非的口袋，墨蓝色的护身符飞如他的手中。
“好东西！这么好的材料做护身符太可惜了啊。”
护身符发出强烈的蓝光，变长变宽，化作一把三尺长的无鞘唐横刀。
横刀凌冽，泛出寒光。
路明泽左手指尖轻弹刀尖，发出阵阵刀鸣。
他起身做后弓步，刀出如龙，下插贯穿怪物的额头。
拔出，刀身依旧雪白，怪物头颅也完好如出。
“哥哥，看好了，我只演示一遍！”
黄金瞳显现，路明泽挥刀而出，快速挥出八刀，每刀都斩在前方不同位置，如果他前方有一个人，那这八刀，刀刀都是对方身躯的要害。
路明泽再俯身，单手握刀，收于左腰出，左手稳住并不存在的刀鞘，拔刀而出，自下而上透过对手。
九道刀光齐齐绽放于这一瞬。
“天翔龙闪！”
“哥哥学会没有？”
路明非身影一个闪烁，一脚踹在路明泽胸口。
你当老子没看过剑心是吧？
路明泽没有刻意去稳住身体，差点直接滚下屋顶，精致的西装沾上尘泥。刚停下，他就灰头土脸地爬向路明非。
“天翔龙闪学不会不要紧，我还有二号言灵——八重樱华！这招只要八刀，比天翔龙闪简单多了，包学包会！”
“滚！”路明非又抬起脚，想了想，没有踹下去，“你不如给我把重剑，我拿来砸人。”
路明泽笑了，笑得很开心，跟羊癜风犯了一样。
“哥哥的要求，我一定会满足的。”
奶声奶气的声音，不经意间酥到了路明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路明泽一直老练的话语，让路明非已经忘了，这个小魔鬼长得眉清目秀，也像个瓷娃娃一样。
雨再次下落，发神的路明非骤然惊醒。
屋檐下的怪物一手抹掉周围吊在屋檐上的死侍，一手按在屋檐上用力，一跃而起。
绘梨衣微微抬起眼眸，右手搭在腰际的长刀上。
路明非急忙回退几步，来到绘梨衣的身后，按住刀上的小手。
“没事，我来。”
路明非手摸入兜中，把护身符拿出，跳起迎向巨大的怪物。
那怪物跟大型起重机一般大小，背负乌云，脚踏虚空，压迫力十足。
路明非手中光彩大方，护身符如路明非的愿，化作一把古怪的重剑。
漆黑的大剑，一边宽有一尺，另一边却不到三寸的宽度。
拿在手上的感觉也很奇怪，好像只有三十斤的样子，但是刀破空气，似有万钧之势。
路明泽还是给了件好东西……
路明非身处下位，提刀于身侧，大雨不停冲刷而下，气势怎么说都要比那怪物弱上一筹。
但是，少年的头从未像此刻这般昂首，腰杆从未像此刻这般笔直，黄金瞳从未像此刻这么闪亮。
那心中呼之欲出的，从未如此强烈。
剑光一闪。
重剑将怪物的头颅砸得稀碎，血肉混杂着雨水散落。
现在的路明非，宛若神明。
脚下大地，皆于已握。头顶天空，都是虚妄。
Something for nothing 1000%融合！
可是在少年收剑落地之前，他愣住了。
以至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大幅度出剑的动作，让兜里的钻戒掉落阴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