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从惊讶得瞳孔猛地放大，顾不上发酸的眼睛，连忙掏出镜子低头仔细看。
那抹浓郁的蓝色占据着她的瞳孔最中央的位置，逐渐吞噬着周围的黑色，霸占领地宣誓主权。
深邃的幽蓝，比她上辈子的眼睛颜色还要深许多，这让姜月从看人都自带几分清冷感，原本就优越的容貌因为这抹蓝色变得更加出众。
不过这并不能让姜月从开心起来，姜家也算是有点家史的家族，她根本就没听说过有哪个姜家人是有蓝色的眼睛的。
突然的变化，是福是祸尚不可知。平日里她本就没少因为出色的容颜在大街上被人注意，现在若是加上这双眼睛，怕是已经不能用引人注目来形容了，她估计可以从街头被议论到街尾。
修仙界种族众多，人族魔族妖族之间曾经也是有互相往来，之间的交流一度非常频繁。
但那都是曾经。
自从那场惊天动地的战役结束后，妖族隐世，魔族被封印，曾经散落世界各地的三大族群，如今只剩下人族依旧活跃。妖族不见踪影，魔族则是让人闻言色变。
现在满大街奔跑的人没几个异色瞳的，有些年纪小的孩子甚至都不知道曾经这个大陆上还有妖族和魔族生活过。
姜月从把视线从镜子上挪开，抬头望向姜明煦。该说不说，这蓝色眼睛真好看啊，对上这双眼睛，她自己都快被吸引得有点脚不着地了。
姜明煦的神色不像姜月从以为的那样严肃正经，她反而从姜明煦不动声色的脸上读出一丝激动。
激动？
姜月从不明所以，难道姜家还有什么隐藏的过去？
姜明煦松开姜月从的手腕，慈爱地摸了摸她脑袋，语气中充满诸多感慨，“天佑姜家啊……我们姜家，命不该绝哈哈哈。”
听着姜明煦的话，姜月从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范进中举那一刻的难以置信，又像是越王勾践破吴归那一刻的得偿所愿，其中蕴含的情绪太多太复杂，是仅凭她短暂的人生阅历无法读懂的苦涩心酸。
姜明煦从自己的思绪中出来，低头就看到那双深蓝色的眼眸的主人一直沉着安静的望着他，不哭不闹，也不曾出言打断他的沉思，冷静得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才刚刚年满六岁的孩子。
“你真的很像他，也难怪它会选择你。”姜明煦将姜月从抱起来，放到另一个石椅上，示意她先吃早饭。
他？姜月从不知要不要问清楚，最终还是好奇心占据上风，反正她现在还只是个小孩子，童言无忌地问一下应该没什么事吧。
“二长老，你我说像谁呀？也有人和我一样是蓝眼睛吗？”姜月从夹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甜甜的滋味在她嘴里漫开，滋润了她的五脏六腑。
姜明煦侧头看她，姜月从爱吃甜的东西这件事和她熟的人都知道，她也从未隐瞒过。可分明是吃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面上却依旧没有什么太大的表示，唯有在入口的时候会下意识眯起的眼睛，显露出本人心情不错。
这个小模样，姜明煦越看越觉得，像。
真的是太像了。
姜月从迟迟没等到姜明煦的回答，以为对方并不打算解释这个问题，也不过多纠结。有些事，问一遍就够了，再问就会成为不知分寸。
转而专注地开始吃早餐，在姜月从感觉自己有七八分饱准备停箸时，姜明煦回答她了。
“是有个人，和你一样。”
声音传入耳中时，姜月从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声音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旁边的姜明煦还一本正经细嚼慢咽地吃着早饭，根本不像是在讲话的样子。
“族谱里没有他的名字，但我希望你知道他，”姜明煦注意到姜月从的目光，依旧面不改色的吃着早饭，“别看了，传音而已。”
姜月从讪讪地收回视线，居然真的是传音，这就是修仙界吗，土鳖本鳖大开眼界。
“他的名讳是，姜晏。”
姜月从一开始还未发觉，愣了半晌突然反映过来，这个人的名字，怎么是两个字的？
世家大多规规矩矩条条框框颇多，姜家也难免。在姜家，每一辈都有自己那一辈的字，比如姜明煦是明字辈的，而姜月从是月字辈，姜灵若则是灵字辈。
大家的名字都是根据字辈取的，所以你根据对方的名字，也可以判定对方是否和你同龄。
看到姜月从欲言又止的表情，姜明煦笑道：“你是不是想问对方为何名字只有一个字？”
姜月从点头如捣蒜，二长老怕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她啥都没说对方就猜到了。
“哈哈哈，很简单，因为对方是主家嫡系的少爷，有他们自己的一套规矩。”姜明煦回忆往昔，尘封的历史再次被翻开，可却已是物是人非。
“我说的主家，不是现在的姜家，更不是你母亲所在的这一脉，而是真正的，神农氏姜家。”姜明煦对着姜月从娓娓道来，可叹又可悲，曾经风光无限的家族，最终被淹没在历史的滚轮下，只剩他这种半脚在土里的人还固执地记着。
“曾经的姜家能在那才能辈出的时代里屹立不倒，靠的就是这双蓝色的眼睛。”姜明煦盯着姜月从的眼睛，“这双眼睛，代表着姜家，更代表着，你可以修炼姜家本源心法。”
姜月从安静地听着，她有预感，今天姜明煦说的事，可以解开她曾经在现代一直无法解释的问题。
“姜家的本源心法条件苛刻，这是因为这部心法只有拥有白泽血脉的人才可以修炼。”姜明煦放下筷子，慢悠悠地喝口茶接着道，“拥有白泽血脉最明显的特征就是他们无一例外拥有一双你这样的眼睛。”
“当然，并不是来个蓝色眼睛就是白泽后人，白泽的力量可以让他们轻易看清一切迷障，他们的眼睛里只能看到最本真的事物，世人也常称这双眼睛为破妄眼。”
剩下的话姜月从再难听进去，难怪她以前总是能看到某些奇怪的东西，外婆找村里有名的神婆来都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原来……
那，曾经的她和这里的姜家又有什么关系？她不相信这是巧合。当太多的偶然遇到一起，那就一定会成为必然。
她想不明白，又听到姜明煦讲道：“我本以为，在姜晏之后，再无姜家嫡系，那本心法也将永远尘封在藏书阁不见光日。没想到啊，没想到……”
“为什么？”姜月从没忍住，她真的有太多问题想问，只不过都无法宣泄出口。
脆生生的童音响起，驱散这一片的寂静。
姜明煦沉思半晌，最后轻描淡写道：“血脉断层罢了。像你这样的我们统称为返祖，但返祖的毕竟是少数，这种偏向妖族物竞天择的功法的弊端也很明显，久而久之就被抛弃了。”
而姜晏，就是主家最后一名血脉返祖的人，也是姜家最后一名血脉返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