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微光划破天际，天蒙蒙亮，地面喝了一夜的雨水，终于超过了承受的极限，一片片的小水洼遍布在羊肠小道上。
最先发现明馥夏不见了的，是她养的大白鹅。
它脑子不太聪明，但也能分出谁对它好，所以平日里有事没事都喜欢黏着明馥夏，睡觉前也会特意窝在主人的身边。
结果今天一睁眼，本该躺在身边的主人却不见了踪影。
一双绿豆眼眨了眨，大鹅起身，围着毛毯转了几圈，确定主人不在后，扑棱着翅膀嘎嘎嘎了两声，有点像鸭子叫，又没有人家鸭子嘎的标准。
顾音娉还没睁眼，就下意识皱起眉。
“别叫了！”
她喊。
结果大鹅直接跳到她身边，魔音灌耳，仍然是嘎嘎嘎的。
顾音娉被这活体闹钟吵得再也睡不着觉，她一轱辘坐起来：“明馥夏，管管你养的……”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明馥夏？”
人呢？
她看着本该躺着明馥夏的位置，此刻空空如也。
偌大的屋子里，这会儿只有四人一鹅，本该同样在屋子里的明馥夏，却不见了踪影。
心脏突突跳了几下，顾音娉下意识觉得不妙，她站起身，径直跑向两个绑匪，直接用脚给每个人踢了一下。
“喂，你们，别睡了。”
使劲摇摇人，“快别睡了，你们看见明馥夏没有？”
强子率先被喊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眼神有些许的不清明。倒是巴渊实反应得快，跟戳中什么按钮似的，立刻坐了起来，直接看向地毯的方向。
那里只有一个慢悠悠坐起身，正在用手梳头发的许曳萝。
顾音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又连忙道：“许曳萝，你看见……”
“没看见。”话没说完，变被打断，许曳萝用皮筋将头发扎好，然后回望过来，“我昨晚一直在睡觉，刚醒来，就听见你像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的声音。”
话不投机就要掐，顾音娉怒气冲冲走向她：“说谁像疯子一样大喊大叫呢？”
许曳萝：“你。”
哈？
这人怕不是疯了，自己不搭理她都算好的了，她居然还敢主动惹事？
“你还真是挨打挨少了。”顾音娉扬起手，“那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好好一个大活人突然失踪，巴渊实本来就烦，这会儿又听这两个人吵吵个不停，本来七分的烦躁直冲额顶，“好了，住手吧！”
一天到晚的真是烦死了。
“你们的朋友丢了，你们第一个想到的事就只有打架？”
眼看着已经在扯对方头发的两人顿时止住了动作。
巴渊实站起身，高大的男人像座小山一样，跟强子扔下句“看着她们两个”，然后大步朝外走去。
“你去做什么，找人吗？那能不能带上我。”顾音娉急急忙忙跟上他。
不等巴渊实作答，许曳萝也走过来几步，“还有我。”
顾音娉瞪她，“你跟上来干嘛，你跟明馥夏又不熟。”
“熟不熟的可不是你说了算。”淡淡说了这么一句，许曳萝才对巴渊实道，“大叔，路有东南西北，你一个人找，要找到什么时候？不如带上我们，别管怎么说，也算多了几双眼睛。”
是什么个道理，巴渊实稍一犹豫，然后挥挥手，算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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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躺了一夜，明馥夏恢复神志的时候，一时竟不知道是骨头更疼，还是脑袋更疼。
她想起身，可刚一抬手，皮肉包着骨头，骨头连着筋，四肢百骸都开始痛了起来。
努力几次都爬不起来后，明馥夏直接选择了摆烂。
任凭她想破脑袋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许曳萝，促使这人在这种性命不保的情况下，也要拼尽全力拖她下水，甚至不惜出手推她下楼。
多大仇多大怨啊，整得好像要不死不休似的，没完没了了是吧，非要她下狠手是吧。
她这辈子还没对女孩子下过狠手呢。
凌乱嘈杂的脚步声朝着这边走来，明馥夏侧耳听了会儿，等到声音越来越近后，她闭上眼。
再然后，“啊——！”这是巴渊实的尖叫。
“啊啊啊——！”这是跟在他身后那几人的高声伴奏。
一群人仿佛跟见了鬼似的，一个喊得比一个响，最后还是大白鹅止住了这场惊天动地的叫嚷，在顾音娉怀里扑棱着翅膀扇动两下，挣扎着跳了下来，朝着明馥夏嘎嘎嘎嘎地冲了过去。
顾音娉声音颤抖，想哭又不敢哭，“她……她这是还活着吗？”
在场没人回答，许曳萝看了两眼，然后皱着眉，眼神躲避开来。
昨日天暗，她也没有看太清，只知道明馥夏流了血，却不知道看起来居然这么的……惨。
黑色兜帽歪歪扭扭，干涸的血液黏着头发贴在脸上，数条血印蜿蜒曲折地在明馥夏苍白的小脸和嘴唇上画着曲线，白得发青，红得泛褐。
一群人僵立数秒，组最后还是巴渊实打了头阵，朝人走去。
他走到昏迷在地上那人的身边，颤抖着手，伸到明馥夏的鼻尖处。
半晌后，巴渊实抖若筛糠。
“没……没有呼吸了……”
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