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何为普渡众生

婴灵密密麻麻,看的瞿义浑身直冒冷汗,他忐忑的捏着衣角,虽然在这结界里婴灵伤不到他,可也是一动不敢动。

泺姐姐,你快回来吧!

看着寒忘舒气喘吁吁,瞿义抬头,瞿晗依旧悬在半空中,饶有趣味的盯着下方与婴灵不断周旋的他。

眼神忽然亮了,瞿晗将目光转向了寒忘舒的身后,锁定在后方连璇泺手上那半个蓝色的魂识上。

寒忘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有些震惊的睁大了双眼。

钟元昊的魂识?怎会在她手上?他不敢再往下想。

手中的魂识忽明忽暗,寒忘舒周围的婴灵逐渐退去,四周恢复平静。

瞿晗双脚落地,慢慢走近她。

“他呢?”

“死了。”连璇泺看了一眼寒忘舒,不知所措的低下了头。

这两个字淡淡的从她口中飘出,却给了寒忘舒重重一击,他没想到,在他拼尽全力护她的时候,她居然去杀了钟元昊。

瞿晗笑着,接过她手中的魂识,说道:“死得好,他该死,只可惜,不是我亲手杀了他。”

看着连璇泺的眼睛,她突然变得温柔起来。

“谢谢你完成我的遗愿,拜托你,好好照顾我弟弟......”她的魂魄渐渐变得透明,目光转向瞿义。

“阿义,好好活下去。”瞿义红着眼,声音颤抖。

“姐!”话音刚落,瞿晗捏碎了钟元昊的魂识,在点点蓝色碎片中,她缓缓消失,随风而去。

“姐姐!”瞿义呼喊着,眼看着瞿晗最后一缕魂魄在世间消失。

帮瞿义将瞿晗埋葬,看着他跪在瞿晗坟前磕了三个响头。

连璇泺想将他带去玉门山,却被瞿义拒绝了。

他的梦想,便是仗剑走天涯,行侠仗义劫富济贫,有一天能为自己的国家做些什么,他虽然现在没什么能力,但他心怀远大抱负,打算去投身军队,为国效力。

看着他瘦小的身影渐行渐远,连璇泺放下了向他告别的手。

事情告一段落,接下来,是更加棘手的事情。

转身,是寒忘舒冷如寒潭的眼神。

“随我去一个地方。”跟在他身后,再次抬头,他们已经身在钟元昊的府邸前。

白绸随风飞舞,两盏白色灯笼挂在门前两侧,府里的哭声不绝于耳,她似乎听到有孩子撕心裂肺的在叫着“爹”。

连璇泺脸色逐渐泛白,不敢去看寒忘舒,觉察着他在盯着自己,她咬咬牙,抬眸。

只听见寒忘舒问道:“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将目光收回,停留在那两盏白灯笼上,没有看她。

这是第一次,她觉得自己与寒忘舒之间的距离,她觉得钟元昊该死,死不足惜,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可寒忘舒呢,他是世人崇敬的仙尊,他只会救人从不杀人,他普渡众生,他的手上,似乎从未沾染过血迹。

她默默抬起手,盯着,随后紧紧握成拳头,感觉指甲要穿透掌心。

忍住泪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异常。

“钟元昊是我杀的。”想到她会承认,寒忘舒闭着眼睛,问道:“怎么杀的。”

“取了他的魂识,折颈而亡。”她的声音平淡的没有一丝感情。

乃云客舍。

寒忘舒的屋门紧闭,连璇泺跪在他的门前,倔强的看着那道门,那道隔着他们的门。

“师尊!”她在屋外大喊道。

“我何错之有?是他,害的瞿家姐弟分离,是他,害的瞿晗惨死,是他,害的瞿晗肚中的孩儿胎死腹中,师尊你告诉我,这种人,不该死吗?”

屋内平静无声。

“师尊,你教导我要普渡众生,如今,你告诉我,该如何渡?你让我眼睁睁看着瞿晗因为仇恨无法转世,让我看着加害之人继续逍遥法外快活过日子,你告诉我,这是哪门子的普渡众生?!”

依旧安静的吓人。

阿哲与众弟子躲在屋内看着院子外的情景,个个大气不敢出,这出去追小偷,怎的回来变成了这幅样子?

天空逐渐乌云密布,狂风渐起,连璇泺的发丝在空中胡乱飞舞,风吹的她眼睛微眯,屋内的人,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眼见要下雨,阿哲急忙出去想将她扶起,劝她进屋,谁想到连璇泺却一把推开了他。

“不用管我。”

“师姐,马上要下雨了,你旧伤未愈,淋了雨怕是要感染风寒的。”

“感染就感染,死不了。”

“师姐!”

前方传来“吱吖”一声,一个白色的影子款款而来。

寒忘舒眼神示意阿哲离开,行礼作揖,阿哲看了一眼连璇泺,满脸担忧的离开。

她倔强的抬头,对上了寒忘舒的眼神。

“看来你始终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寒忘舒居高临下,连璇泺的眼神不卑不亢,没有丝毫悔意。

他心里一抽,这些年来,他极力的教她净化咒法,想洗去她本身自带的戾气,如今看来,是前功尽弃。

“我只知道,杀人,偿命。”

杀人?偿命?

寒忘舒背在身后的手暗暗紧握,脑中闪过十四年前他亲手屠尽魔族的景象,魔族主神身死前,对他说的一句话,他至今难忘。

“愿吾之死,换你此生难渡!”

此生难渡吗?

连璇泺,你就是我的此生难渡吗?

不,他绝不会让她走向那条路,他可以渡她,也唯有他能渡!

“你若还是不知悔改不知错,那就一直跪着,跪到你知错为止!你们,谁敢出来与她说话,便陪她一起!”寒忘舒目光扫过其他弟子的门。

天空已经逐渐下起小雨,门“砰”的一声关上。

连璇泺紧紧咬着下唇,咬到出血也不松开,双手握拳捶在身侧,泪水伴随着雨水划进她口中,苦涩咸酸。

她坚信自己没错,为何他们只可救人不可杀人?

在她心里,邪祟尚有好坏之分,更何况人。

有些人,甚至连邪祟都不如。

她只是杀了那些衣冠禽兽,防止他们再去伤害他人,她不知,自己何错之有。

抹了抹脸上的水渍,雨中的身影依旧不屈。

寒忘舒透过窗缝,看着雨中那一抹蓝色的身影。

心间隐隐作痛,连璇泺的性子就像块硬石头,她认定的事情,如何都不会变。

回想起她刚刚那句“杀人偿命”,眉头紧锁,是不是有一天,连璇泺的剑,也会穿过他的胸膛?

若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发生,他又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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