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
身形显抽条的楼空鱼坐在一间修界的茶铺里, 要一杯最廉价的灵茶，一点点啜饮着。
这茶铺里有普通人也有修士，但来这地方歇脚的修士多是有些落魄的散修。可即便如此, 对于没有修为在身的伙计来说，也是需小心招待的“仙人”。
所以, 即便楼空鱼要的是最便宜的灵茶, 也伙计的脸相迎。
甚至于因为他的年纪，对方更多几分谨慎。
修士之间可没有么尊老爱幼的习惯，这么年幼的修士能够独行动、身边没有长辈护, 必然有己的能耐。
楼空鱼当然懂伙计眼中的意思，但他却只觉惭愧, 他实只是跟仙人前辈学一些保命的手段, 才以在修真界勉强生存。而真遇危机的时候，前辈也不会坐视不理, 他这才安稳呆现在。
……
一年前, 楚路发现楼空鱼身的寒毒。
这毒名为“霜严”，修真界中。
但是即便在修界，它都已经失传多年，要不是楚路曾经在太华宗当过掌门, 又因为某些缘故，几乎将宗中藏书阁的玉简全都一遍，恐怕连他也辨认不这毒的来处。
寒毒扎根于经脉灵府中，几乎和楼空鱼融为一体，显然是有些年头，而依照这孩子的年纪，这然是打从娘胎里带来的。
但当问及父母往事，便是楼空鱼本人也一无所知。
他似乎是被村落里的一位寡居的老婆婆捡来照料的, 而前些年老婆婆故去，他替唯一一位亲人送终之，便一直己一个人住。
无法从楼空鱼这边么线索，而太华宗中关于这毒的记载也只是寥寥几笔，只述特『性』症状，并未记录解毒之法。楚路不是医修，对此当然也没么研究。
但是最简单的方法，便是用灵力将这毒『逼』。
若是楚路是火属『性』灵根，早就这么干，但奈何他这次的壳子是变异冰灵根，『操』作起来要麻烦多。这会儿手边又没有别的压制材料，未免毒素没有拔除，反倒让同属『性』灵力滋养的寒毒把这孩子冻成冰块，楚路只能遗憾地放弃这个简单快捷的办法，另寻他道。
在询问过之，便将这孩子引修行之途，待它日修炼有成，便能够行解决体内的寒毒。
不过，随着楼空鱼的修炼，楚路也发现“霜严”的特别之处。
它之所以能被那本先辈札记专程记录下，确实不同寻常。
楼空鱼作为火木土三灵根，灵力属『性』该与寒毒并不相同，甚至有相克的地方，但这毒随着楼空鱼的修行愈深，身也在不断壮大，甚至于能掩盖楼空鱼体质的程度，就连楚路不仔细去检查，也会以为他是冰灵根。
说起来那札记里面并未记载解毒之法。是不是因为在那位前辈的判断中，这并非是一种需要解开的毒？
不过楚路毕竟不是专研此道，对此解有限。
以有机会，还是让这孩子去百草谷找个医修吧……
不过那也都是以的事儿，依照楼空鱼现在这个毫无保之力的练气三层小修士的修为，去哪儿都是任人宰割，当务之急是努力提高实力、好在修真界活下去。
事实，以这孩子的实力和年纪，就算当散修也有师长庇护，最好的方法是选一个宗门加入进去。
楚路本着引导者的责任，给他介绍修真界的几个宗门。修真界的大宗门便是数千年也不一定会变动一下，楚路虽觉己的消息可能过时，但总比楼空鱼两眼一抹黑来的强。
不过，就目前来，这孩子都兴趣不大的子。
想着这孩子过往的经历，楚路猜测他或许是在人群中没么安全感。
如此想着，倒也没再催促，反依照他的神魂消散速度，还能在旁顾些年头，真等他离开的时候，楼空鱼或许当个散修也有足够的底气。
茶铺中，楼空鱼一手端着茶，另一手拿着一个凡尘界的铜板来回翻，眼神放空，似在神，实际在听楚路给他讲解卜算之道。
每个人所求的道有不同，楚路更倾于让弟子由选择，但楼空鱼刚修真界一年不，连修界常识都刚刚补全，恐怕连选项有么都不知道。
楚路也就趁空闲的时候跟他每都讲些，他对么感兴趣。
——所幸他一次在这个世界呆够久，每一东西都学一点，虽是不精，但给一个刚踏入道途的孩子当启蒙，还是够用的。
而且这会儿还远不着急择道的时候，楼空鱼多听听也没么坏处。
楼空鱼暂时没找己的方，反倒是对楚路曾经是么修士很感兴趣，不过却一直没楚路的面回答。
——剑修转法修、再堕入魔道……
并不是那种因为会一两套剑法法决或者擅长术法而被称之为的“剑修”、“法修”，而是真立道心、坚定道途的那种。
道心既立，易道何艰难。
纵观整个修真界历史，或许也没有比他经历更丰富的，根本不具备参考价值。
察觉楚路不愿意细说，楼空鱼之也没有再问，而是认认真真听着脑内小课堂，像是要把楚路讲的每个字都牢牢记下来。
……
楼空鱼听入神，握着铜板的那手手臂被人狠狠地碰一下，铜板落地、发一声细微的脆响，但是撞人的那修士却无丝毫愧『色』，他甚至也没楼空鱼，就径直往前，选一个座位。
男人长刀在桌面一拍，原本坐在那位置的练气修士忙不迭地让开位置。
楼空鱼皱皱眉，却知道在实力差距如此大的情况下，他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那个满身横肉的男人已经半只脚踏进筑基，这间茶铺里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然也没人对他的霸道行径有么阻拦。
索『性』眼不见为净。
楼空鱼留下一枚灵珠在桌结账，倒也没有着急立刻离开，而是俯下身想要去找刚才掉下去的那枚铜板，但是见铜板的方位和朝那一面之，却显地愣一下。
“凶？”他蹲在桌子下面，掩唇小声问楚路。
“小凶。”
楚路补充。
虽然没有式的起卦，也没有卜算的方。
但是这个结果……
楼空鱼有点不安地按按遮半边脸的头发。
但是在他起身之前，茶铺里却突然有『骚』动。
“哐当”一声，一个茶杯被摔地，楼空鱼侧头躲过一块溅『射』来的碎片，但是『露』在外面的那半边脸颊还是多一道细小的血痕。
刚才那个一就很难应付的修士果真闹起动静。
他高声骂嚷着、指责这铺子里的灵茶质量，间或夹杂着伙计低声下气的解释哀求。
这动静唤起楼空鱼一些不好的回忆，他握着铜钱的手用力，但是那股从心底泛的无力感让一切情绪终归于颓然。
眼神也暗淡下去。
——太弱、他太弱小。
察觉楼空鱼的情绪变化，楚路却并没有说么。
心魔这种东西，每个修士都不例外，早晚都要己意识、跨过去。在这面、他人所能做的实在有限。
而楼空鱼在桌子底下耽误的这点时间，那边的冲突却已经升级。
茶铺伙计被那修士一把掀去，生生砸穿一张桌子。
凡人之身哪里经住这种冲击？楼空鱼眼睁睁地着那伙计偏头“哇”地吐一血来，胸膛的起伏肉眼可见的微弱下去。
那修士却犹嫌不足、仍待往前。
伙计这会儿却已经软在地，连躲避的力气都无，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再挨一下。
那张脸隐约和昔年的己重合，楼空鱼恍惚一瞬，等他意识的时候，己已经冲前面。
动手的修士似乎也诧异这突然钻来的小孩，但楼空鱼那微薄的修为让他心下轻蔑、丝毫没放在心。
不过好歹是个修士。
他似乎有一瞬的犹豫，是把这个碍事的小孩儿提起来扔一边，还是一块儿收拾，但是就结果来，男人选择者。
楼空鱼这次没有像以往的经历一的闭着眼、等待着接下来的疼痛。将近一年的修界生活底让他有所改变，他双眸圆睁、紧紧盯着男人动作轨迹的变化，试图寻找漏洞。
——找！
灵力附着在掌心的铜板之，抬手将之投掷去。
楼空鱼确信己确实那人的弱点，那也确实是对方灵力最薄弱的地方，但是境界的差距让楼空鱼掷去的铜板像玩具一、毫无杀伤力地被对方护体灵力弹开。别说危及对方，甚至连些许阻拦的作用都没有起。
意识这一点之，楼空鱼咬牙调整姿势，准备生生受这一拳。
——不能躲！躲开之的话，身的人就完！
起码他是个修士……
……
…………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落身，一柄未鞘长剑擦着那男修的拳头而过，连带剑鞘一起，直接『插』穿方的一张桌子、又深深陷入地面。
动手的男人捂着被剑风割伤拳头退几步，眸光阴鸷地门。
但待清门外那一男二女三人的打扮之，脸的神『色』霎时僵住，原本嘴边的喝骂也被生生咽下，神情诧异中混着惊恐。
不只是他，茶铺里所有人目光都落在门外那几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少女身，一时间、窃窃私语之声此起彼伏。
——“太华宗”。
楼空鱼从那些议论声中捕捉这个关键信息。
他然知道这个修真界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宗门的。
然而……楼空鱼视线落在三人衣摆相同的纹路式，他不由怔住。
那梦境中惊鸿一瞥的纤白衣角，宛若浮光流动的暗纹，似乎与这式一般无二。
——仙人前辈、他……是太华宗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