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寥寥无几有你足矣

欧阳子渊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注视着欧阳剑耀,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端倪,“叔父说这话时似乎很有把握。”

欧阳剑耀的笑容逐渐消失,表情逐渐凝固,进而就跟翻书似的突然变了脸色,其慌里慌张的眼神当中满是茫然之意,手足无措的样子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稍稍扭头,简单粗暴地瞥了一眼身旁的欧阳子渊,进而一手握拳,置于嘴前刻意咳嗽了两声,摆出一副庄严肃穆的样子,相当笃定地说:“呵,这原本就是最基本的常识,即便我算不上是胸有成竹,也能猜她一个十之八九。这天底下,又有哪位父母会忍心伤害自己的子女呢?”

“叔父说的对。”欧阳子渊再三掂量过后,认同道,“是我多虑了。”

“嗯……”欧阳剑耀若有所思地默默颔首,进而腾出一只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抚人心道,“你也不要多想了,后天就是属于你们这些晚辈之间的术法大会了,你应该好好准备才是。我十二世家之首的位置,可还等着你去卫冕呢。”

“是。”欧阳子渊的神情一下子变得认真严肃起来,拱手道,“子渊一定竭尽全力,不负叔父厚望。”

欧阳剑耀面朝欧阳子渊,轻声一笑道:“呵,你可是命定之人,怎么会让我失望?”

欧阳子渊微微抬头,默契十足地与之相视一笑。

皎皎月色好像天山上流下来的融雪,如同流水般洒在二人的半边脸颊上,使得欧阳剑耀的一只眼睛看起来都是这么的和蔼慈祥、善良无辜。

皎洁如雪的月光似乎是令欧阳剑耀得到了彻底的净化,邪术造就的杀气荡然无存,那清澈见底的眼眸晴朗干净得甚至像没有阴翳浮云的碧空,像山间未经混沌浊世的山泉,也难怪会教欧阳子渊信以为真,哦不,是教所有人都信以为真。

当场面一度陷入了沉寂当中,就连空气里也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息,一时之间,鸦雀无声、万马齐喑,周遭安静得有些可怕,甚至静得可以听到凉风瑟瑟呼啸而过的动静,一时之间,天心的皓月、楼外呢喃的秋风、远处的点点灯火、身外的尘嚣俗躁,一切都变得那么遥远,偌大的天地之间,似乎也唯有欧阳剑耀和欧阳子渊叔侄二人而已。

这大千世界里,最可怕的莫过于欧阳剑耀这样的笑里藏刀之人,他凭借慈父般的身份令欧阳子渊变得强大,不断进步,达成目的之后,再亲手把他摧毁,这是何其的残忍?!

当欧阳子渊幡然醒悟发现事情的真相之时,他的心一定会比他的人先死。

“好了。”欧阳剑耀宽厚的声音听起来总能给人满满的安全感,“今天太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是。”欧阳子渊镇定自若道,“叔父也早点儿歇息。”

欧阳剑耀微微点头,以示答应,随即便是目送着欧阳子渊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其出门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当中以后,他的脸色才又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那才是他身为异术家该有的样子。

他若扮演慈父的身份,难免会令人作呕。

……

第二天,又是一次术法大会前夕,这回的欧阳剑耀达成了自己的目的,总算不会出来为非作歹、肆意妄为。

各大参战的世家都在有条不紊地修炼着各自的术法,就是为了明日能够发挥出自己最佳的状态。

西门志远的这一天几乎都是在昔日的练武场度过的,西门绍宗偶尔会来探班,但西门志远这一练就是一天,从早上练到晚上,从阵阵鸡鸣练到蝉声啼啼,从精神抖擞练到倦意袭来。

当一轮玉盘照耀大地,这名自律的少年终于放下了利剑。

他把利剑往地上一插,恶狠狠地喘了一口粗气,不容小觑的高强度训练令他身心俱疲。

他走到观众席上坐了一会儿,一条腿也顺势踏在上面,倒是成了个吊儿郎当的姿势。

西门志远抓过一旁的矿泉水,大口大口饮,它们“咕咚咕咚”,直入腹中,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喝酒似的,格外痛快。

西门志远是快刀斩乱麻的武人,更是一表人材的翩翩公子。

他把身子后仰,将两只摊开掌心的手往后面一搭,从头到尾都洋溢着满满的少年感。

古人常常是望着明月思念故人的,今天西门志远也来了一出睹月思人的戏码,但他到底不如古人沉得住气,也按耐不住自己躁动难安的心,他只是想见她,还有很多话想对她说,于是便去找了。

西门志远是不曾被上官锦花认可过的男人,故而若是长驱直入的话,多多少少总是不妥,但是他自有办法让她出来。

西门志远在距离她家宅邸几里开外的地方驻足停留,进而不知从哪儿掏出竹埙置于嘴边,不由分说地吹奏起来。

埙声源远流长、清微淡远,寻常人等听起来或许普普通通、毫无新意,但它传入上官锦花的耳畔时,却有着如雷贯耳的巨大威力。

此刻上官锦花正趴在阳台的栏杆上无所事事、静听晚风,可她一听到西门志远的埙声,就跟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天大秘密似的,眼神当中闪过一道希望的曙光。

即便上官锦花深知吹埙之人就是自己明日的对手,可她依然是无所畏惧地从阳台上一跃而下,不管不顾地前去跟他见上一面。

当上官锦花奔突前行至一处空旷地带,埙声已是近得不能再近。

可上官锦花战战兢兢地环顾四周,如履薄冰地左顾右盼,却丝毫不见西门志远的身影。

她兜兜转转了一圈,心里不免急躁起来。

正当上官锦花一筹莫展、怅然若失之际,西门志远终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身后,与此同时,埙声不止。

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上官锦花再一个转身,总算是看到西门志远完好无损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吹埙时风度翩翩,掠过的微风带动他的发丝,更是显得他仪态万千。

西门志远的才艺总能令人眼前一亮,惊艳四方,他吹的一手好埙,更是让上官锦花拍手叫好。

当然了,不管西门志远吹埙吹得有多好,他只希望能有上官锦花这一个听众而已。

上官锦花就跟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眼睛倏的一亮。

她欣然自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灿若朝阳的笑容,就这样心平气和地站在原地,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冲着西门志远傻傻地笑,笑得沁人心脾,笑得如痴如醉,直至西门志远把这一曲吹完为止。

西门志远的埙声悠长,听得上官锦花浮想联翩、遐想无限。

但当他的埙声戛然而止时,上官锦花又会从无限的遐想当中回过神来。

西门志远把竹埙塞进口袋,小心保管,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奔着上官锦花而去。

而上官锦花则是大步流星往前,只三下五除二的工夫,就蹦蹦跳跳地来到了西门志远面前。

西门志远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上官锦花,每当看到她时,便顿觉神清气爽、心旷神怡,好像一切烦恼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上官锦花的嘴角始终挂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淡淡笑意,而后更是露出一排洁白如雪大牙齿,咧嘴一笑道:“志远兄,你的埙声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

西门志远轻声笑笑,饶有兴致道:“听得懂的人才觉得好听,听不懂的人,任凭我如何吹奏,都无异于对牛弹琴。”

“志远兄说得对!”上官锦花自信一笑,附和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这世上能听懂志远兄埙声的人,真可谓是寥寥无几了。”

听到此处,西门志远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暗暗喘了一口气,在酝酿了好一会儿后,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挪动,贴得离上官锦花更近了一些,沉声道:“寥寥无几,有锦花你,足矣。”

上官锦花的心中一阵触动,这一时半会儿的,不眠小脸一红、心跳加速,那红扑扑的脸颊就像是被心狠手辣的烈日骄阳灼烧了一样,简直红得不成样子,想来一定是紧张到了极点,所以才会是这般的面红耳赤、满脸通红。

西门志远步步紧逼,上官锦花步步后退,好像是有成千上万只羊驼从她的心田疾驰而过似的,致使她的小心脏一直在“扑通扑通”、一蹦一蹦地活蹦乱跳,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从中蹦出来似的。

上官锦花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不禁露出一副首鼠两端、进退维谷的纠结神情,进而面露难色、满脸愁容,脸上的表情可谓愈发难看。

他稍稍低头,眼神不自觉地向下瞥,进而疯狂逃避西门志远炯炯有神的双目,愣是不敢直视他洞若观火的眼神,仿佛只要跟他对视一眼,自己随时都有可能灰飞烟灭、死无全尸似的。

上官锦花的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万分,前所未有的不安感更是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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