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破军扬威
没来由下起一阵骤雨的邹平县城外，此刻一片泥泞。
管亥顶着浑身的剧痛，顾不上满脸的血污，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
随身的那柄开山斧如今被打飞出去，横插在数十步外，感受着紧紧缠绕住他的傲然气势，管亥终于意识到眼前那位立于马上的长髯汉子的恐怖。
“胆识不错，就是鲁莽比之三弟还要更甚。”关羽斜瞥了一眼后，便没有继续与管亥纠缠的打算，而是朝身旁道：“周仓，你且将他带回城中好生看管，张余那厮趁乱逃走，真是一胆小鼠辈，若不将其生擒，关某可无颜去见大哥。”
作为替关都尉随身捧刀的亲信，周仓点点头，朝着关羽带着士卒远去的背影，恭敬抱拳道：“关都尉放心！”
将管亥给制服绑起之后，这位关西汉子没来由地笑了起来，他抬起头，透过乌云背后漏出的一缕金光，仿佛看到了数年之后与关都尉一同平步青云的那天。
……
邹平县往东北方向，前往阳邹的必经之路。
灰头土脸的张余此刻哪里还顾得上那群叫苦连天的手下？先是一场毫无征兆的怪雨，旋即又碰到了那个曾经将他大哥枭首的小小马弓手。
“关羽！”头发湿漉的张余攥紧拳头，狠狠道：“可千万别给我东山再起的那天，我会让你们兄弟几个好看的！”
继承了兄长部下的他本以为凭借着这伙万人手下，能效仿那位大贤良师一般在青州拼出属于自己的天下。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他很喜欢这两位晚秦前辈的话，亦是想效仿陈胜吴广在青州反了这当道者无能的大汉。
在齐郡春风得意的他本以为美妙的未来将自此开始，管亥的力大威猛给了他极强的自信。
听说最近济南富庶得很，全都仰赖那位新来的济南相所赐，张余自然没有理由不去打那位过去的仇敌的主意。
本以为今非昔比的自己能战胜过去的梦魇，准备来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他们主力在邹平佯攻，让最信任的手下管亥走于陵暗度陈仓。
然而当听到管亥在于陵大败，铩羽而归之后，那场莫名其妙的骤雨便接踵而来。
接着看到了那具曾经给他留下极深印象的恐怖身影后，身为数万人头领的张余却没来由觉得这场仗压根就没有获胜的可能。
他曾自负自己相较于那位死去的哥哥张干多几分聪明，可这一次劫掠济南，他却感觉自己从头到尾仿佛都被一双幕后的黑手玩弄于鼓掌。
他们所走的每一步似乎都提早被预见，念及于此，张余脊背发凉，有种说不出口的恐惧。
此刻张余的一个亲信手下谄媚地快步走上前，询问道：“老大，咱们就这一走，弟兄这个冬天可就难过了啊！”
张余很自然地收起那股不愿示于人的神情，脸上没有什么不甘，只是语气一冷，道：“济南里肯定有高人谋划，这次折了管亥，咱们北上，指不定阳邹也有猛人坐镇，在那里以逸待劳，绝不可如此。”
张余顿了顿后，立刻果决道：“得亏有这场大雨，咱们难受，那些个汉军也差不多，一时半会儿关羽肯定是追不上来的，去乐安！至少这几年内，济南是完全不用多想了。”
话音才落，这位重新带起了些风法意气的新青州渠帅却蓦然看到他们疲惫大军前，竟然有整整百人仿佛早就等候多时了。
那一群人，尽佩漆黑光亮的甲胄，脸上神情一如这秋日肃杀般，各配长刀，仿佛将獠牙隐藏起来，随时准备致命一击的凶狠猛兽。
于禁在等，破军营也在等。
作为这一营的统帅，他们破军营享有更加优渥的待遇餐食，享有更精良的兵器甲胄，凭借的可不是单纯的面相凶狠，也不是愣头愣脑似的身强体壮。
目前大概只有百人左右的破军营，无不是在济南境内精挑细选，上山下河、拳脚功夫比拼、刀剑威逼时的胆色都是佼佼，可以说他们这一百人在如今济南守军唯有另一队尚未完全搭建起来的白毦营可以比肩。
待在什么样的位置，便理应享有相符的待遇，同样也要承担起对称的责任。
“看起来关都尉让这群家伙们吃了不小的苦头！于禁稍稍提起了长枪，看向张余和他背后的两万多黄巾没有多少的怜悯，沉声道：“三人一组，随我冲杀，不求屠戮殆尽，能留下那贼首张余便是最好。”
状如白马的驳抬起四蹄矫健地迈步而出，于禁的气势刹那间将破军营百人联结，他心意微动，那伙手下便能感受到他们主将的意思。
不过百人的破军营冲入还剩下两万多的黄巾中，就仿佛一颗微小的石子被丢入了一方小小池潭。
只不过这颗小石子的重量似乎远远超出了张余的预料，顷刻间池潭便被溅起了剧烈震荡的涟漪。
张余当然感受得到这伙百人的汉军不好对付，可因为关羽害得他又变成了一头落魄的丧家犬，手握两万手下的他迫不及待地想拿这伙不开眼的百人祭旗，涨一涨他们沉到谷底的气势。
可是当短兵交接后，他便立刻后悔刚才没有早些下绕道撤军的命令了。
过去被养在东平陵附近的破军从未真正上过战场，没尝过那种短兵相接后的血液味道。
空有一身底蕴的他们就仿佛没有开刃的宝剑，没亲自猎杀过鸡兔的猛虎。
只不过今天，在于禁的带领下，他们三人一组，全然不顾后背，只注意身前。
那伙面色饥黄的瘦弱黄巾在金铁碰撞之后，竟是基本没什么抵抗反制的能力。
不单单是因为力气上悬殊的差距，更是搏杀技巧、经验乃至兵器、甲胄之间全方位的差距。
此刻的破军营各个杀红了眼，浑身染血，他们手中的长刀就仿佛黑白无常手里的哭丧棒、勾魂索，是能轻易要人性命的大凶之器。
于禁舞动着长枪，面不改色，轻而易举地挑翻一个个黄巾贼人。
他自问没有关羽张飞的武勇，不是什么战场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料子。
不过玄德公既然给了他这么个都尉候的位置，那个荀郡丞更是对他如此亲信，于禁觉得身为汉家男儿，有必要在沙场上来报答他们的赏识，报答这份莫大的知遇之恩。
哗啦的骤雨渐渐变小，天空逐渐放晴。
今日济南的两县之间多了方血煞之地，世人会记得自今日起开始扬名的百人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