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二爷,该睡醒了

眼看着情况愈演愈烈,苏春影上前,轻轻地拍了拍那缩成一团的“被子”,柔声道:“二爷,都闹成这样了,您还没睡醒啊?不如先起来,为我解释解释,否则郡王府的名声,可就当真保不住了!”

她温柔小意,声音叫人如沐春风。

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那团“被子”到底是动了动。

从里头突然伸出来两只手,沈司意带着睡意的声音,也不耐烦地响了起来:“都吵什么啊?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睡一觉了?”

老夫人听了这声音,果然急急上前,亲自掀开了被子的一角——

沈司意的脑袋,就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他睡眼惺忪,眸子里带着不满:“祖母,外头在闹什么,怎么这么吵?”

曾经的沈司意是少年将军,郡王的继承者,也是老夫人心中最疼爱的孙子。

后来旦夕惊变,他伤了腿,生了病,性情大变,玩世不恭,叫老夫人既心疼又恨他的不争气。

所以看到沈司意那张仍旧漫不经心的面容,老夫人愤然甩开被角,起身俯视沈司意:“既是回来了,为何不先通知府中其他人?你母亲整日巴巴地等着你,你不知道吗?”

“哎呦,我这不是累得很,想先睡一觉吗?”

沈司意裹着被子在床上坐起来,还对着苏春影挑了挑眉:“再说了,孙子也好奇,这新娶回门的夫人是个什么模样,这才迫不及待。祖母,您就别生气了嘛!”

其实沈司意模样不差,英朗丰俊的面容却用了这一副吊儿郎当的语气,果然叫人烦恼。

老夫人气急,又心疼他体弱,到底不再生气。

她反而回头看向了苏春影:“你方才怎么不说,是二哥儿回来了?”

苏春影的目光,却看向了外头躲着的张管事:“孙媳并不知,原来祖母不知二爷回来了。何况张管事振振有词地说他整日都盯着孙媳,亲眼目睹孙媳私通外男,大伯母也没给孙媳解释的机会。原来事情不过误会,叫祖母烦忧了。”

顶着大雨而来,又是夜深烦扰,老夫人的额角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她愤怒的目光,也看向了张管事:“张顺,是谁叫你日日监看二少夫人的?”

梁氏小心地看了一眼大夫人,张顺也看了梁氏一眼,才跪在了老太太的跟前儿:“是……是您啊!您说二爷不在,叫奴才多多照看二少夫人。”

“照看和监看,这两个词的意思你辨不明白吗?”

老太太的态度越发愤怒:“来人,对张顺行家法!”

“母亲!”

梁氏上前,想为张顺说话:“张顺他也是——”

“大伯母!”

可苏春影却打断了梁氏的话:“张顺心怀叵测,窥探蒙骗,大伯母若为他说情,可不是将郡王府的规矩不放在心上了?”

梁氏看了一眼老夫人,心下知道是保不住张顺了。

苏春影也看了看外头天色,规矩对老夫人行礼:“祖母,今日实在太晚了。扰了祖母歇息,是二爷和我的不是。明日,我定带着二爷给祖母赔罪,请祖母不要生气。”

雨越下越大,老太太的头也越来越疼。

她挥了挥衣袖,点头转身:“明日一早,让二哥儿来亲自同我解释。”

她转身离去之时,苏春影却拉住了伺候老太太的朱婆子,给她塞了个药包:“姑姑一会儿给祖母点安神香的时候,可放些里头的香丸,能帮祖母减缓她的头疼之症。”

院子里这么多人,只有苏春影注意到老太太头疼。

朱婆子对苏春影多了几分喜欢:“多谢二少夫人。”

——

老太太带着众人离去,畅意园便安静了下来。

唯有外头的雨声和着张管事被打板子的声音,让这夜色显得更加黑沉。

苏春影关了门,回头发觉沈司意的面色已经苍白。

她掀开被子,果然看到床上有血。

苏春影让迟儿取了自己的药箱来,伸手想探看沈司意的伤。

却被沈司意一把拉住手腕,他警惕地盯着苏春影:“做什么?”

苏春影指了指床上被褥:“你弄脏了我的床。”

而后顺势探上他的脉象,又看向他那双本就有疾的腿:“你的腿气血不通,若再如今日这般强行运力,日后这双腿就彻底要废了。”

沈司意拉着她的手松了松,苏春影这才扯了他的外衣,看到他背上刀伤骇人:“若不想惊动旁人,倒不如安稳让我给你上药。我缝合伤口的技术还不错,只是疼你要自个儿忍着。”

迟儿取了药箱,拿了银针就退下,在外头给他们守着。

沈司意任凭苏春影将自己的身体翻转,给他的伤口上药。

他的头埋在枕间,声音有些闷:“你怎知我是沈司意,不是……外男?”

苏春影的声音,如同她的手中动作一样平稳:“你夤夜闯入,身上带伤,必定是对这里很熟悉。盛京太平,这里是郡王府,日夜有人巡逻。若不是你家,你又怎会冒险闯入这里?倒不如去后头那条街上找个医馆,岂不是更安全?”

“嗤——”

沈司意轻笑:“算你聪明。你就不问问我,去做了什么,为何会一身伤回来?”

苏春影挑眉:“我问了你也未必说,倒不如不问。何况人人都说,你是个纨绔桀骜,不逊教化之人,你做点儿出格的事情,又有什么奇怪?”

她将药粉洒在沈司意的背上:“今日我帮你瞒了受伤之事,明日若有人为难我,也请你帮我,咱们就算两不相欠。”

“唔!”

疼痛让沈司意闷哼一声,对苏春影的话却嗤之以鼻:“祖母慈爱,如何会为难你?”

苏春影细心包扎那骇人伤口:“你比谁都清楚,又何必装糊涂?”

她将床榻之上染了血的被褥全都亲自拆开,又点了一旁的火盆,将沾血之物丢了进去:“沈二爷,不论你愿不愿意,承不承认,从今儿开始,咱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外间风云交际,雷鸣阵阵。

苏春影知道,有些事不过是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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