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1 章 电梯惊魂(13)

男孩犹豫了一会儿,从丁烟身侧迈着大步穿过,决定还是站定在离她大约三四级台阶的地方,“你还要问什么吗?”

丁烟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对待大人多少会有些逆反心理,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不去上学?”

男孩从鼻子里哼出声来,停顿了一阵子,低声道,“没必要。”

“你...多大了?”

“十...”男孩脸颊上飞起两块红晕,有些恼怒的模样,“你不是来见房东的吗,至于盯着我一直问吗?”

争执往往都是由于两个人的争锋相对,丁烟缩着身子垂下了头,“非常抱歉,我就是有些好奇,希望你能原谅我。”

男孩觉得自己一圈打在了棉花上面,之前从未有被长辈道歉的经历,他一时怔愣住了,嘴唇微张,却再也吐不出尖锐的词语。

“你是有事要找断手叔叔嘛?”丁烟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男孩面颊上刚褪去的红润忽然又冒了上来,不过这次不是恼羞成怒,像是有几分羞愧,“不是。”

“有什么很为难的地方,可以跟..”丁烟思考了一下,觉得称呼自己为姐姐实在有些占便宜的嫌疑,毕竟自己的年龄八成是这个男孩的两倍有余,“可以跟阿姨说。”

男孩深吸一口气,眼睛瞪得溜圆,直视丁烟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种假惺惺的大人,才不是找他们家有事,恶作剧知道吗,敲完别人家门后马上跑掉的恶作剧。”说完一段话后,他如释重负一般笑了,“我可不是什么学校里的三好学生,我不需要那些东西。”

丁烟更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孩,开始怀疑他可能是黑街里养大的孩子。敢在义务教育期间逃课,还不怕家长追查,那大概率是没什么长辈,或是没有一个长辈能够起到良好的榜样引导作用。

他甚至用“假惺惺”这种词语来形容成年人,即使事实可能真就如此。但在她看来,孩子的童年更应该是学会“真诚”和“友善”,而不是像这位刺猬男孩一样。

丁烟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哇,极具冒险精神。要知道我小时候还被别人嘲笑,就是因为不敢去敲别人家门恶作剧。”

男孩更震惊了,他从未想过面前这位,嗯,这位看起来十分端庄优雅的女士会说出这种话来。要知道他从小就没受过几次夸奖,更多的是责备,甚至伴着伤。

他挠了挠头发,看起来更乱了,“其、其实也没有,之前和他们的游戏输了,所以让我来。”假模假样地咳嗽梁上,“这家可奇怪了,几次都是一帮人急匆匆地来,然后又急匆匆地走,跟电视上的黑、咳...小混混挺像的。”

“我还记得他们手上都有电棍,断指的那个人瘦,被夹在中间拖出楼栋...不过那时天色也不早了,看得不算很清楚。”

丁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运气极佳,这片老小区的门栋偏偏是没有监控的,警察来有没有对邻居进行盘问她不知道,在证人这块儿,反正她确实一碰一个准。

......

丁烟又陪着男孩聊了一会儿,知道楼栋底下传来几个小孩呼喊同伴的声音,“嘿,庄来,你到底敢不敢敲,不敢敲就下来吧,我们抓石子儿差一个人。”

男孩飞快地瞟了丁烟一眼,欲言又止。

丁烟小声凑到男孩耳边,塞了一张钞票到他的手里,“你可以说你敲了几次,但是没人——我帮你担保里面暂时没人。”

男孩看着手里的纸钞,有些愣神,“这?”

“你陪我聊了这么久,就当是一点报酬和刚才冒犯到你的赔偿,不多。但足够请你和你的朋友们一起分享些零食了——当然如果你愿意分享的话,不过我建议你也可以存起来,积少成多不是吗?”丁烟朝着这个被叫成庄来的男孩眨了眨眼。

庄来确定自己看到这个,大姐姐漂亮的眼眸里闪烁着星星,突然不想接受她给的纸钞。毕竟他们聊了这么久,她还给他支了两招。

丁烟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拿着吧,等以后有机会你请我吃零食怎么样。”她指了指唐建兴租的那间房子,“我可能会租这里的房子,如果成功,到时候会经常见面的。”

“嗯...”庄来沉默着,“其实我大约知道...”

“知道什么?”丁烟倾着身子,像是对他的话无比期待。

“那些人,是后面黑街的。”庄来咽了口口水,吞下自己一时冲动想说的话,“那就以后,再...见。”

庄来就这么被哄下了楼梯,丁烟颇有些为自己脸红,谎话一套一套的,即使她从头到尾都用的不是肯定句。

防备心卸下后,有些话就跟倒豆子似的进了丁烟耳朵里,丁烟莫名觉得两个人真的有可能会再见。

用系统给的□□,丁烟又一次摸进了唐建兴和王强租住的房子里。

这处比之前更乱了,可能是王强昨天晚上回家之后搅乱的,衣服四处散落着,甚至堆在客厅放工具的包上。

她直奔卧室,上次被覃彧剪掉一块儿的床单已经消失不见,床单下的棉絮上还有些许早已干涸的血渍残留。

被她和覃彧掏出毒品的床柱子下的砖块被垫了回去,但地面上散落着些许砖块摩擦地面后产生的碎屑,可能又被谁拖拽过两次。

唐建兴吸毒,王强知不知道?如果往更坏处想,王强会不会也吸?希望局里会对王强做最全面的检测。

丁烟将注意力定格在床沿上,这床板里面是木质,外面包着一层金属条。木头由于年代久远纹理颜色都很深,而且边缘处有开裂的迹象,和生锈的金属条一起漏在棉絮外。

就是那木条的开裂处,木屑勾缠着几根发丝,顺着这处继续往远处看,能发现棉絮上那点点干涸的血迹呈点状分布,一道比一道更浅。

是什么样的动作能让头发卡进木板的碎屑里?

丁烟在脑海里模拟了很多种动作。

如果说唐建兴是嘴角流血,然后被人滚动拖拽着下了床,那么血迹和碎屑里的头发就能完全吻合上。

但什么样的人会愿意被滚下床且不挣扎呢?

昏迷,或者是已经死亡的人。

丁烟阖上眼,恍惚看见王强在急切地拖拽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唐建兴。唐建兴听话地一路滚到床沿,然后重心偏移,咚地一下摔倒在地上。随之而来的还有唐建新脑袋上多出来的一块凹陷。

她又将注意力集中到地板上,可惜地板被擦过了,没留下任何痕迹。

很可能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那么王强的嫌疑也愈发大了起来。

她蹙着眉一处处检查着唐建兴和王强租住房子的细节,就连卫生间和它那扇落满灰尘的窗台也没放过。

窗台上确实有东西,一个用纱布包成的没有底的镂空圆柱,和扳指的粗细差不多。丁烟回想着唐建兴的身材比例,这团已经灰黑的纱布似乎正好能套在他的小指上。

丁烟没有选择像覃彧一样把东西收到防尘袋里,而是又用系统将现场看到的,有怀疑的蛛丝马迹扫描了下来。

待她终于反身离开,发现楼下做饭的两位仍在唠嗑。

丁烟又主动上前搭讪。

大妈不像是小孩那么容易收买,但她们的思维是成年向的,而且对八卦有着极强的乐趣。

“嗨,你们好。”

两位依然你一句我一句地用家乡话唠着,根本就没听见丁烟在跟她们打招呼。

丁烟猛地咳嗽了两声,“你们好,能咨询一些东西吗?”

两人这才偏过头,用着打量的眼神,上下看了个够。

丁烟见她们没有主动答话的意思,便问道,“我是来租房子的租客,听说楼上两层那家之前的租客不租了,房东开价很低是吗?”

左边的那位大妈手里还攥着一把芹菜,她掐下来一截儿然后将筋撕扯下来,“嗯?你要奏上面滴拉个房子?”她似乎怕丁烟听不懂,还硬憋出一股普通话的腔调来。

丁烟琢磨着该是问她是不是要租房,连连点头,“是的。”

“咦——你各小姑凉家家的,别奏我们小区的房子,破老小,街坊不咋好。”

另一位则在给大蒜剥皮,丁烟能闻到她手上的辛辣,她也附和到,“系不好,岑早莫奏,不好不好。”

“怎么不好了,你们两位不也住在这儿吗,我就喜欢这种街坊邻居有人情味儿的,租金还不怎么贵。”

“啧啧,”芹菜大妈吮了吮自己的门牙,用舌尖拨弄着牙缝,“钱拉有命总要,桑头死了人。”

“没事儿,是老人走了吧。”丁烟蹲下与两位大妈的视线齐平,“我不怕这个的。”

“切,你不晓得,拉家的任可不是自然死的。”

“啊?是凶宅吗?”

“是啊,还唠鬼。”

“闹鬼?”

“可不滴,三天两头,神跟半夜,总有奇怪的重响。”摘芹菜的大妈终于将牙缝里的肉用舌头顶了出来,“拉个死了滴,邪门得很,有人还收走了他的小指。”

“收走了小拇指?”看来很多人都知道了唐建兴断指的事情,“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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