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去厕所了!大的!”
“是吗,那还真是费时间啊。”
不阴不阳的话似乎很对老板胃口,二人各怀鬼胎都没再说话。
晚上天还没黑,老板结了工钱就把他轰走。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泌晓捏了捏信封,觉得比昨天更厚。
封口费?
哼哼……
泌晓也学着耍滑了,心想你不积极那我就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在帮老师!
他再次来到母校,躲在路旁的书店里。
等到差不多学生们晚自习下课的时间,果然见老板穿着西装从店里出来,行色匆匆地大跨步穿过书店,直向学校操场走去。
初秋的晚上还是有些冷的,泌晓缩了下脖子,远远地跟着到了学校操场。
晚自习结束的校园,只有昏黄的路灯矗在路边。
学校处于郊区没有几辆车经过,周围都是安静的住宿区。
跟在后面的他有点胆颤,开始怀疑自己跟来是不是作死。
毕竟对方不是普通人啊。
老板终于在操场停下,脚步声戛然而止。
泌晓躲在树后,三两下利落地爬上去,蹲在树枝上小心观察。
昏暗的操场上,周围都是模糊不清的灰黄色。
他逐渐感觉自己越睁大眼睛,越无法看清操场上事物的分界线。
但他还是认出来,老板站定的地方,正是白天他蹲着放东西的地方。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四周安静的空气忽然流动起来。
粗壮的树枝都被吹得来回晃动,树叶刷刷作响,逼得他紧紧抱住树干。
风没有平息的样子,却夹杂着更多东西穿过,好像有什么人在耳边说着什么。
他想留神去听,却发现根本听不懂。
那不像是人类的语言。
与此同时,操场上出现微小的光,泌晓在凌乱的风里使劲辨认,才看到发光的正是老板——
的脚下。
他究竟在做什么?
泌晓完全摸不着头脑,但老板的脚下确实在发光,而且光圈迅速围成了标准的长方形。
随着风的肆虐,树的晃动幅度更大了,感觉台风来了似的。
泌晓一边死命抱着树,一边观察。
混乱中,泌晓听到了一声清脆悦耳的铃铛响。
仿佛夏日黄昏的风铃,声音悦耳动听。
只不过此刻在这个情景下听到,显得十分诡异。
泌晓当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可接着他就恍惚看到有什么东西正从背后接近老板,手臂长得过了膝盖,以扭曲怪异的动作迅速接近。
简直像一只不受控制的动物,又像港片里的女鬼,在灯光下甚至没有影子。
老板危险!
情急之下,泌晓“喂”地大吼出来,却好像拳头砸在棉花上那般无力。
他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把树扔过去提醒老板背后有危险。
电光火石之间,那个东西来到老板身后,却一个闪身,擦过老板,直直冲向地上的光圈。
风一瞬间停住,像空气忽然凝固,像爆炸过后的真空。
只剩下若有若无的铃铛声。
随后从光圈中心迅速散出波纹,像溅起了水花的湖面。
那涟漪以操场为中心,迅速扩散到远处,甚至经过了泌晓所在的小树林。
那一瞬间他害怕地紧闭眼睛,但波纹并没有伤害他,只是像过客匆匆经过,然后在他身后退去消失。
操场一下子安静下来,光圈消失了。
只有几点星光围绕在老板身边,渐渐旋转沉入地下。
泌晓暗自松口气,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然而老板却蹲下来,一只手抚触地面,眼睛猛然迸发红色的异光。
泌晓眼睛一瞬间瞪大了。
老板的动作虽慢,但丝毫不迟疑。
他的手向下抓取,慢慢带上来一个躁动不安的青色球状物体。
至于为什么说它躁动不安,是因为那个球不停在变换自己的形状,里面似乎有无数双小手在不停挣扎,想要挣脱老板的手的束缚。
但老板的另一只手还在向下施压,反抗的力量不断减弱,随之发出幽幽火光。
那是磷火的颜色。
然后,他就在这磷火的微弱光下,看到了老板的脸,惊得他差点掉下树——
原来不只眼睛变成红色,额头上还有赤红色的纹路,衬着老板妖冶诡异的表情更让他吓尿。
他在笑。
冷漠的,轻蔑而嘲讽。
地面上忽然冒出一些爬行的青色影子,老板十分随意地抬手压下。
就听见几声惨叫,影子再次消失在地下。
老板将手上的力气一口气加大,青蓝色的火光瞬间消失,他看到老板将手里的东西放进嘴里,接下转身走掉。
看着老板渐渐消失在夜色里,泌晓才终于如释重负。
他放松下来才发现整个身体都僵硬了,一动弹就肌肉痛,只能一边咧嘴一边僵直地从树上溜下来。
虽然一直觉得老板亲切的背后有什么阴谋,但也没想到会露出刚刚那个表情——
该怎么说呢,好像世间的任何生命都不在乎,都无所谓。
哪怕下一秒端着重型机枪去大街上扫射,他也无所吊谓。
那眼神里透着不被普通道德约束的疯狂。
亲切是工具,随和是伪装。
泌晓越想越觉得怕,甩着僵硬的腿往宿舍方向跑,却没注意到一个转弯,陷进一片忽然出现的雾。
“你想要什么?”
耳语一般的话,甚至能感受到冰凉的吐息。
冷汗湿透衣服的泌晓终于撑不住眼睛一翻晕了过去,一头栽在马路上。
再次醒来,他看到室友纪远那个老妈子的背影,忽然觉得岁月静好。
尝试动了下,肌肉痛不说,脑门儿还格外痛。
“……我是……怎么回事?”
纪远标准嫌弃脸,端过来一碗半热不热的米粥。
“你昨晚跑马拉松累瘫在大马路上,好心人打我电话把你拖回来的。”
“马拉松?”
“啊,不然还能是干什么?这一身臭汗,我昨晚拖你回来只能重新换一身衣服,全是汗臭味啊你,你说你就不能少抽风吗,大半夜的跑什么马拉松!晚上这么冷你不怕着凉传染别人啊!还整的宿舍都这个臭味……”
洁癖老妈子。
泌晓边喝粥边默默听他啰嗦,顺便回忆昨晚的事。
奇怪的影子,和那个冷漠到诡异的表情重新回到脑子里,吓得他条件反射手哆嗦,米粥不小心洒在被子上。
果不其然老妈子立刻又一轮数落,擦被子架小桌一连串动作格外流畅,还顺带扔过来一把勺子。
嗯,老妈子。
泌晓把碗放在小桌子上一口一口喝,“是什么人给你打的电话?”
“是个阿姨,结果去了就你一人趴在那里,吓了我一大跳。校医院还关了门,我就让医学院的同学给你看了看,暂时没什么事儿。”
那个时间点会有阿姨在?遛弯到午夜?
泌晓喝完最后一口,沉着霸气道:“再来一碗!”
“滚!”
下午晃到店里,幸运的是老板不在。
桌上摆着翻开的笔记,上面贴着几张剪下来的报纸。
他拿过来一看,第一张说的是本市的一位30多岁的年轻商人失踪,警方正介入调查。
泌晓津津有味的看起来,果然各种有钱人贵圈真乱的套路上演,情人和妻子修罗场,兄弟阋墙部下乱斗。
真是喜闻乐见啊……
泌晓啧啧两声,翻到第二张,结果就是之前那个被烧死在家里的富商事件的后续。
报道中披露了更多细节,包括一张打了码的尸体照片。
即使马赛克很厚,那模糊的人形也足以让人作呕。
泌晓蹙眉,略了几眼就翻过去。
第三张则是另一起杀人案件,职员心脏被完全挖走惨死家中。
接下来还有厚厚一叠新闻,泌晓已经不想翻下去了,看得有点恶心。
这个世界的罪恶未免太多。
看看周围没什么事,泌晓还是决定重新回母校一趟。
老师的事情还是要去查清,不管老板闹什么幺蛾子,他不能让老师为难。
而且昨晚究竟是什么人对他耳语了那句话,他实在是想弄清楚。
否则晚上是怎么都睡不着的,会被自己吓死。
他踱步到了学校,却迎面看到拿着一叠文件的老板。
一瞬间泌晓脑子宕机,除了转身逃跑什么都没想到,然而已经太晚了。
白天的老板脸上温和谦逊的笑容,已经目光对上,直直地冲他走过来:“你好啊泌晓同学,今天又来怀旧吗?”
……又?
泌晓敏锐地摘出这个字,表面不动声色的回答:“是啊老板,你也是又来调查的吗?”
“嗯,”老板扬扬手里的文件,“有其他的事情似乎跟这里有关。介意帮帮我吗?我很需要你。”
眼睛是黑色的……
泌晓看着他有点愣神,条件反射答应下来,背地里又忍不住想抽自己,只好用毛爷爷暂时安慰。
文件接过来查看,原来是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学生。
戴着厚重眼镜,目光呆滞,典型的高中生。
“这个学生怎么了?看起来很普通啊!”
“富商王仁的失踪,你听说了吗?”
王仁……啊,刚刚笔记里剪下来的新闻里看到了……
“知道啊,本地有名的王氏集团总裁。他的失踪和这个学生有关吗?”
“嗯,失踪前一周,监控拍到他进入了公司的大楼。根据秘书的证言,王仁很少接待陌生人。一个普通家庭什么背景都没有的高中生,看起来比较反常。”
“那这个高中生是不是跟王仁有什么关系?”
“不清楚,”老板无奈道:“所以才要调查,毕竟我是私人侦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