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的酒，喝得人脑袋发涨。
林蔻蔻吹着风走回家，洗漱完之后却没躺上床睡，而是打开电脑，在网上搜索“姜上白酒业”的相关信息，把能看的都扫了一遍。
网上的信息，难免失真。
但对一个不了解具体情况的人来说，已经足够建立起对一个品牌的基本印象了。
那小小姑娘舒甜一脸认真地说，明天要带她一起去姜上白找人家hr面谈，林蔻蔻答应下来当然也没有开玩笑。
基本的功课还是得做一下的。
何况姜上白的hr应该对歧路这边的猎头印象极差，只怕到时不会那么简单。
看到差不多凌晨两点，林蔻蔻才去睡觉。
第二天一早，她顺便在楼下的花店里买了几枝木绣球，带到歧路去，插在旁边窗台的花瓶里。
舒甜竟然早就到了。
人在位置上端端正正地坐着，林蔻蔻来了，她都没注意，一门心思对着电脑看。
林蔻蔻好奇地探过头去看她电脑上的内容。
另一边，陈错慢悠悠地走过来。
尽管他嘴里还叼着半根油条，一手端着咖啡，可另一手却极其讲究地插在兜里，恨不能把公司这条过道走出t台的效果。
刚到位置上，就发现矮子甜已经开始工作。
他嘴角扯了扯，凉飕飕地道:“你这样努力，可真是打工人的福音书，资本家的救世主啊！”
舒甜完全没听到。
林蔻蔻却看向他。
陈错自己讨了个没趣，留意到林蔻蔻的目光，便一耸肩，指指舒甜:“矮子甜，我司唯一一号奋斗逼，又名‘小卷子’。擅长内卷，只可惜环境不太配合，她一般只能一个人表演，唱唱独角戏。林顾问，劝你还是离她远点，当心近墨者黑。”
舒甜刚把自己翻到的那页“咸鱼co独家面访攻略”看完，陈错这话被她听了个正着，便抬起头来，冷了一张脸威胁道:“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混吃等死就行吗？再说风凉话，就把单子还我！”
“……”
陈错一秒闭嘴，老实坐下了。
这就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一物降一物啊。
林蔻蔻看乐了。
舒甜却转过头来对她道:“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又不是每天都在卷。林顾问你看，我找到了偶像当年写的文章——”
林蔻蔻眼皮一跳。
紧接着就听舒甜念经似的开口:“当猎头，不管是跟客户还是跟候选人沟通，能见面就别打电话，能打电话就别发文字。因为面对面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能相互看到对方的表情，得到更多的信息，甚至从肢体语言里发现对方是不是撒谎，真实的想法究竟怎样。最重要的是，见面三分情。人在社交状态是虚伪的，当面和别人交流的时候，一般都不太会直接拒绝……”
林蔻蔻突然觉得陈错说得没错——
这妹子真的太卷了。
叽里呱啦一通念完，舒甜两只眼睛跟通了电似的亮起来，做出总结:“所以，我们这次是从打电话升级到面谈，是沟通手段上的进步，一定可以成功！”
这是怎么得出的结论，成不成功和你前面念的那一通经又有什么关系？
林蔻蔻险些为之绝倒。
原来就算业绩上百万，也有可能是只小白菜鸟啊，之前的单子果然是凭头铁做出来的吧。
舒甜已经开始收拾东西:“我们出发吧。”
林蔻蔻吓得一把拉住她:“去哪儿？”
舒甜道:“姜上白啊，你忘记了？”
林蔻蔻深吸一口气:“就这样去？”
舒甜点头:“带着我们的热情和勇气！”
热情和勇气……
你个头啊。
林蔻蔻微笑:“不用先挑几个候选人，找几份合适的简历，带着去拜访吗？”
舒甜不明白:“姜上白都已经把我们拉黑了，说不定就算见了面，也不一定继续用我们公司。我们先找人，那不是白费功夫吗？”
林蔻蔻竟然无法反驳，半晌后，道:“也不用真的那么认真找，但总之带着简历去比较好……”
舒甜奇怪:“为什么？有依据吗？”
林蔻蔻想，解释起来太麻烦，干脆道:“你偶像说的。”
舒甜惊讶:“我偶像？”
林蔻蔻脸不红心不跳:“对。”
舒甜皱起眉头努力回想:“不对啊，白蓝写的帖子，做的访谈，我都看过了，不记得有这个啊。你从哪儿看到的？”
林蔻蔻瞎掰:“网上某个早期的视频。”
舒甜立马去摸自己的电脑:“哪个网址你说一下，我找找。”
林蔻蔻:“……”
叔叔能忍，婶婶也不能忍了！
她赶紧把舒甜拉住，劝道:“舒顾问，姜上白的单子要紧，我们要不还是先挑一下候选人，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简历能带过去吧。视频我存了，晚点发给你。”
大不了再把白蓝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听林蔻蔻这么说，舒甜将信将疑，但一想林顾问人这么好，不可能骗自己，便喜滋滋道:“我都不知道偶像还说过这种话。虽然不大理解，但既然是她说的，我们就先找找人，带几份简历吧。”
姜上白酒业要的是个市场总监，要找候选人最简单直接的思路，就是去同类公司找同一职位上的人。
现在的求职者，很多都用猎聘、boss直聘、智联、51之类网站，会把自己的简历放到上面。
舒甜用这些工具还是很熟练的。
但市场总监这个职位不低，她想了想，选择登上了领英，直接用几个酒业公司的名字和“市场总监”四个字作为关键词，搜到了不少人。
林蔻蔻在旁边看着，说:“给这些人分一下等级，最好什么样的人都有，可以拿去试试客户喜好。也不用挑得太仔细，有个差不多的就行了。”
舒甜回头想问什么。
林蔻蔻未卜先知:“也是你偶像说的。”
舒甜顿时没了话。
如果只是随便挑挑的话，那做起来真的很简单。
没一会儿她就要到了十来份简历，各种各样的人都有。
舒甜头虽然铁，但只要有人点拨，领悟起来却很快。
都不用林蔻蔻提醒，她就自动从这些简历里找出了四份典型的:“大集团出来，经验丰富，今年四十多岁的一个；小公司在职，很有野心，今年三十岁的一个；做高端酒，学历大专的一个；做低端酒，研究生毕业的一个。都是做白酒行业的，够了吗？”
林蔻蔻有些惊讶于她的悟性。
但想了想问:“rio的鸡尾酒你喝过吗？”
舒甜摇头。
林蔻蔻笑:“算了，你直接找找这家的市场总监吧，他们也卖酒给年轻人，尤其是年轻女性。”
舒甜明白了:姜上白的核心需求，是卖酒给年轻人，rio虽然不是白酒，可也许更符合姜上白的需求。
她立刻去找了一下。
还真让她找到一个去年才从rio离职的市场总监。
凑起来是五份简历，各有各的特点。
但这时的舒甜，还不知道这么做的意义究竟有多大，只高兴于终于能出发去姜上白找hr面谈了。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
舒甜把这些简历一揣，就要带林蔻蔻离开公司。
袁增喜正走过来，想跟林蔻蔻交代下她接下来的工作，一看她跟着舒甜要出门，不由奇怪:“舒甜，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舒甜道:“我带林顾问一起做单。”
袁增喜一愣:“可她才入职一天，公司规定……”
舒甜鼓起一张脸来:“那有什么？林顾问绝对是我们公司的潜力股，她很厉害的，而且爱学习！我要带着她一起！”
袁增喜诧异:“这……”
舒甜拍拍胸口，骄傲地一抬下巴:“公司业绩我第一，我罩着她，出了事我负责！”
林蔻蔻:“……”
突然就成了被“大佬”罩着的女人？
站在旁边，她看了看舒甜那不到一米五的身高，心情复杂。
袁增喜虽然是个组长，但业绩可怜巴巴，在舒甜这种实力派干将面前，还真没什么排面，只能低声咕哝了几句:“明明是我招进来的人……”
但也没反对什么了。
倒是陈错坐在旁边打游戏，抽空抬起头来看一眼，目光在林蔻蔻身上转一圈，又落回到那一脸傻样的舒甜身上，不禁摇摇头:“无知者无畏！”
还“我罩着她”呢！
真是白瞎了一双大眼睛。
那女人那架势，大魔王还差不多，一张嘴能把矮子甜这小白兔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只不过陈错这人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懒得提醒。
林蔻蔻顺利跟着舒甜出去了。
但就在两人走后不久，袁增喜就接了一个电话，顿时没忍住“卧槽”一声，电话一挂就立刻朝着全公司大喊:“老板要来了！快，赶紧把你们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干净！别吃了，游戏也别打了！要当一个专业的演员嘛，样子赶紧装起来啊！”
呯里哐啷。
整个公司顿时鸡飞狗跳。
“快，杂志还我，放好！”
“我早餐还没吃完……”
“谁借我双鞋？”
“哎哟你小心点……”
……
陈错对对这种小场面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反正是富二代关系户，游戏照打不误。
没一会儿，杨克果然来了。
毕竟跟着裴息五年，头衔虽然只是个“特别助理”，但经手的每件都是大事，平时见的也都是公司高层甚至董事，绝对算得上寻常人难以企及的商业精英的高度了。
他都不用装，一进公司就跟别人不一样。
只是扫上一眼，却没看见林蔻蔻。
倒也好。
杨克悄然松了口气，林蔻蔻毕竟是圈里顶尖的猎头，演技如果不到位，很容易被她看出来。他自问心理素质跟他老板比不了。
常年空置的办公室总算派上用场。
杨克叫了三个组长进来开会。
袁增喜一脸喜气像个吉祥物；麦成文面容沉稳，沉默寡言；陈错站没站样，一身散漫……
没错，这货都是个组长。
杨克简明扼要道:“明天会有个新人来我们公司面试，只不过他很忙，不知什么时候才到，你们最好全天都在，面试走个样子就好，入职之类的手续都尽量简化。”
说到这里，他看了陈错一眼。
然后道:“就跟陈少那时一样。”
袁增喜跟麦成文秒懂:富二代，关系户，好说！随时待命，一切从简！
杨克又交代了几句细节，便让他们出去。
只是陈错没走，好奇问杨克:“跟我一样？是又收留哪家的阔少吗？”
杨克道:“不是。”
陈错心里猛地一跳，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你说的新人，不会姓‘裴’吧？”
杨克看他一眼，没说话。
陈错腿一软，差点跪下:“克哥，我想辞职。”
杨克幽幽道:“叫爹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