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她反应快死死抓住了架子,可半个身子已暴露在外面。
在场的人都被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在叫赵离小心。
“赵大夫,小心啊!”
“快抓住架子上来。”
“......”
而那个女人呢,石头都没了,竟还没站稳,跌倒在架子平面上,手正好重重打在了赵离站在架子边的脚上,直接把赵离的脚推了出去。
赵离心惊了一下,有诈!
此刻赵离只剩下一只手抓着架子坚持着,她迅速伸出另外一只手想抓住架子爬起来,这时上面有人朝她伸出了手,“赵大夫小心,我拉你上来。”
赵离没多想,伸出手紧紧抓住了那女人的手,刚松手另一只手想借力爬上去,不想那女人叫了一声,居然脱手了。
赵离瞪大眼睛,失重的掉了下去!
奶奶个腿,老子都抓得那么紧了,你居然给爷爷我装脱手!
“啊——赵大夫!都怪我没有抓稳,害得赵大夫掉下去了。”女人还在装。
不带这么玩的!有完没完啊,一个接一个的整她!
赵离没有时间犹豫,求生的本能发了狠,她眼疾手快地伸出手去抓住了身边的架子,悬挂在了半空上。
巨大的拉扯力,差点把她的手臂都卸下来,痛得她脸色发白,额间冒出细汗。幸亏凭着蛮力,她死死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爬回架子上后,赵离抬头望着上面那两个演技精湛的女人,她想到了刚才城墙下边,柳光正和她说过的话。
看来,这就是柳光正留下的后手了。
恐怕,不仅仅是这两个人。
接下来,她必须打起精神来,小心提防着了。
赵离平安上去后,那两个女人还贼心不死,各种下绊子,势要让赵离跌下城墙摔成肉饼,赵离小心应付着,硬是在一系列的凶险中度过了下午。
黄昏收工,这一次,赵离总算是没被拎出来留下,与所有人一齐下工了。
回去的路上,赵离经过镇中主街。
正逢饭点,本该是街道冷清的时刻,可不远处的街道分叉主干道上,却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许多人,吵吵嚷嚷,格外热闹。
有一个同赵离顺路,一起下工的工友,见此景不禁好奇道:“这是啥热闹?怎么围了这么多人?搞得人心里痒痒的,要不我们也过去看看吧,赵大夫。”
“不了,家中有事,我就不凑热闹了。”赵离委婉拒绝。
一来是她本就不是个爱看热闹的人;二来也着实是见不到她安然无恙回家,家里得那几个人就不得安生。
这热闹不看也罢。
“那好吧,赵大夫,你先走吧,我去看看。”工友视线都黏在那人堆里了,说了一句就迫不及待跑了过去。
赵离落得清静,迈着步子往前走,好巧不巧,她回家的方向就要经过那热闹人堆的外围。
就在她即将路过那人群走向回家的巷子时,那围在一起的人堆突然爆发出一阵骚乱,一道凶狠的怒吼格外清晰的传了过来,撞得赵离的耳膜生疼。
“不过是个贱如蝼蚁的狗男人,我看得上你是你的福分,不识抬举,不愿跟我走是吧,那老娘就当街把你身上这臭布衣给你扒了,让所有人来看看你这个万人骑的臭窑子在这装个什么清高劲,呸!”
此话一出,就犹如在滚烫的热油中滴入一滴冷水,热油瞬间被引爆,发出炸裂的响应。
在场围观的人们开始了无耻的狂欢,他们对此拍手叫好,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快!把他衣服脱了,让我们见识见识!”
“嘿嘿......这男的看起来嫩地耶,虽然灰头土脸,可保不准身子值得一看呢。”
“这贱坯子也是,都说了卖身,人给了钱又不跟人家走,这下好了吧。”
“活该!哈哈......”
“......”
赵离的脚步在这不堪入耳的怒吼声和人群扭曲的狂欢中僵住了,她想走,可却迈不动步子。
若她不是生长在瑰丽的新纪元,而是像这群人一般在这错误泥泞的悲惨世界中成长,也许她也会是这群人中的一员,即使不助纣为虐,也会冷眼旁观。
但赵离不是,所以赵离做不到。
她甚至是飞快转身,挤开人群走进那包围中央。
进去后,她一眼便望见一个雄壮精悍的女人正徒手抓着一个少年的头发,另一只手正在撕扯少年身上的衣服,凶狠的犹如恶狼。
少年身形单薄,脸上有伤,一双泪湿的双眼闪烁着破碎的光芒,他骨瘦如柴的双手拼命抵抗着女人的手,唇齿间发出无助绝望的悲叫。
“救救我,求你们,救救我......”
赵离的理智都在这求救中消失殆尽,她冲上去一拳砸在了精悍女人的脸上,另一只手将少年揽进怀里,顺势护在身后。
事情的走势突变,在场的人都始料未及,这些踩在别人痛苦上肆意狂欢的帮凶,在此刻瞬间安静如鸡,看着赵离大气都不敢出一个,震惊不已。
而赵离的那个工友更是诧异不已,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大夫,一时间竟变得犹如猛兽,她吓得都不敢认了。
“给他道歉!”
赵离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她打倒在地的女人,清澈的杏眼里都是逼人的恶寒。
少年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躲在赵离身后整理好凌乱的衣服,随后就一只手死死抓住赵离的衣摆,惊恐的脸上都是不安,好似是怕赵离会丢下他不管一样。
精悍女人挨了一拳,脸高高肿起,躺在地上好一会才爬起来,起来后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为了找回面子,登时指着赵离骂道:“你这畜生敢打我,看我不打死你!”
接着女人就冲了上来,赵离直接一把抓住女人的衣领,一下子又是毫不留情的两巴掌,把女人扇地头脑发蒙。
她拉着女人的衣领把人拉近与之对视,冷厉的嗓音悠悠传来,重复着,“我说了,给他道歉。”
此时此刻,赵离才对穆玉处理问题的办法有了些许的认同,穆玉说过,有时候处理问题,只需要告诉对方你比她强就好了,既省时又省事。
正如现在,女人尝试过后,彻底知道在拳头上讨不到优势,就不敢再反抗,只能嘴上逞能恐吓道:“别打了,别打了!你谁啊?我在教训我自家的奴才,关你什么事啊?你当街行凶,我要报官抓你。啊,疼死我了。”
“你家奴才?”赵离简言意骇,侧头问身边的少年,“是这样吗?”
少年慌张摇头,此刻他就像一只受伤的小鹿,声音中还有颤音,“不是的,我还没有同意卖身,卖身契都还未签署。”
女人被少年的话一噎,怒目圆睁瞪了少年一眼,又回头看着赵离,可大局已定,她打不过赵离,又怕触怒赵离,顿时屁都不敢放一个了。
赵离闻言,嫌恶得把女人甩到地上,落在女人身上的视线犹如在看一个腐臭的垃圾,“你怎么不说了?不是要报官吗?是谁当街行凶,又是谁见义勇为,为民除害,我相信在场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得清清楚楚了吧。”
“你道不道歉?”
赵离的声音仿若从空谷地狱中传来,没有一丝多余的感情。
女人被赵离身上的煞气吓着了,刚才一顿揍,苦头她早就吃够了,此刻理也不占,怕赵离再动手打她,连忙认怂。
“我道歉,我向小公子道歉,是我不长眼睛,不该招惹小公子,求你别打了,我后槽牙都被打松了,呜呜......”
少年不想这个人居然真的会和自己道歉,内心震动之余,双眸落在赵离的身上,有种不可言说的钦佩和动容。
从来没有人曾和赵离这样护着他,从来没有!
就连他父亲都没有。
赵离得到这个答案,心中的愤懑一丝不减,语气阴沉道:“滚,都给我滚。”
这话是对女人说的,也是对在场所有看热闹的人说的。
看热闹的人怕赵离发疯殃及自己,立马就散了,那个工友亦是,走的飞快。
“好好,我这就滚。你别再打我就行了。”
女人如获大赦,狼狈得从地上爬起来,走之前,还小心翼翼,从少年摆在地上的破碗里拿回自己的一两银子。
这是她想用来买少年的钱,可少年卖身葬父,这点钱连抬棺材的人都请不起,别说买棺材,风光大葬死者了。
少年自然不依,于是她就想耍流氓,不想遇到了赵离。
女人拿回自己的钱,落荒而逃,头都不敢回一下。
纷乱解决,赵离脸色稍缓,心里却不好受,她似乎从这个少年身上看到了世上千千万万个如少年一般陷于困境的人,那些人又该怎么办?有人帮他们吗?
她重生来到这里,究竟是该只求独善其身,还是该为这个乱世做一些事情呢?
赵离思绪混乱,还未想出个所以然,少年已跪在了她的面前,他朝她磕头,声音总算是有了一丝清朗。
“谢主人救命之恩,从今往后,我定一心侍奉主人,至死不悔。”
“什么?!”赵离在少年的话中回过神来,明白少年是何意思后,她连忙拒绝,“你误会了,我没想过当你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