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安话音一落，面前的两人齐齐抬起头来。
许良娣的眼里划过一丝诧异，转瞬又笑道：“娘娘既如此说了，那就罚她在这里跪着，什么时候等娘娘气消了，在让这个混账起来。”
只见珠玉听了许良娣的话，立马乖乖将头伏在地上，抬也不敢抬。
见珠玉如此，沈黎安心中有了分寸。
刚刚那番冲撞，怕就是故意的，甚至这怀里的狗跑到这边来，也是故意的。
沈黎安转身要走，闻见许良娣身边的淡淡花香味，心里又是一阵烦闷。
“那你就在这里跪着吧，本宫没工夫看顾你，跪到明日鸡鸣三声你再起来。”
珠玉朝许良娣投去求饶的目光，可许良娣只蹲下将她怀里的狗揽过来，然后挑眉道：“还不谢谢娘娘。”
珠玉叩首，声音没了刚刚的傲气，只缩着身子道：“多谢娘娘。”
沈黎安也懒得搭理，于是众人走光，只留个珠玉在院中跪着。
沈黎安进了殿门，刚要说话突然想到院中跪着的珠玉。
她拧着眉满脸嫌弃，“青岚，把门关起来，别让我看见她。”
青岚照做，一边还劝道：“娘娘何苦跟她一个婢子生气，没规矩的东西，要是换做别的王府，早死了千儿八百次了。”
“我是气她蛮横没礼数，但让我更难受的，是别的东西。”沈黎安苦笑，“我难受的，是我前脚刚死了猫，她许良娣现在又养只狗，她这是在干嘛？她这是在扎我的心呢。”
青岚关门的手也垂下来，她满脸心疼道：“娘娘别想了，都是过去的事了。”
“事情是过去了，可我心里这坎过不去。”沈黎安闭着眼，双手止不住地攥紧，“宸妃送的狗动不得，而我的猫就可以被她许良娣，随意地扔到井里。”
“我现在终于明白太子那句，沈太傅没有实权代表着什么了。”沈黎安坐到床上，手扶着床边深吸了一口气，“父亲没有实权，代表着沈家的一切，全凭皇上的心意。”
“皇上忌惮太子，怕太子不听话，所以将我一个好拿捏的太子妃嫁给他，这样就算太子不听话，太子妃还是听话的，总归猴子逃不了佛祖的五指山。”
“可皇上的心意根本保不了沈家，就如同弱势的我，保不了咪咪一样。”沈黎安喊着青岚，“你此去戏楼的事情，万不要叫人知道。”
青岚点头肯定，“娘娘，奴婢知道，这事谁也没告诉。”
既然沈太傅没有实权，那其中肯定也有皇上的授意，而沈黎安聚集江湖中人，试图在三皇子那边插眼，就是天大的罪过。
但若无实权，以沈家子嗣单薄的情况，一旦皇上驾崩，沈家必摇摇欲坠。
沈黎安扶着脑袋，又感到一阵眩晕，她揉了揉脖颈，眯着眼睛道：“也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今天老是头痛发昏。”
“那奴婢服侍娘娘好好休息吧。”
青岚扶她上床，转身又到桌前，抬手给花瓶里的鲜花浇上水珠。沈黎安固有插花的习惯，所以每天都会在桌上放着新鲜的花束。
摆弄完花束，青岚将花瓶捧起来仔细打量，甚是满意后才放下来，她未扭头，只开口道：“奴婢去给娘娘熬些安神的汤来吧。”
身后无人回话，青岚扭头看床上，沈黎安已经睡着。
青岚轻推着门出去，看见院子里的珠玉后，她先是白了一眼，便朝南边的小厨房走去。
不到半个时辰，青岚捧着汤羹回来，喊着门口的婢子退下，自己一个人在床头侍奉着。
沈黎安好像闻见了什么香味似的，迷糊睁开眼开口道：“你煮东西了？”
青岚喜笑颜开，伸手将放得不烫的热汤打开瓷盖，然后盛了一碗端在手里。
沈黎安凑近鼻子闻，香气比刚刚更浓了些。
“娘娘快尝尝，奴婢才煮的，现在喝着正好。”青岚将汤碗捧到沈黎安面前，“先前瞧着娘娘没用晚膳，现下肯定饿了。”
原本不觉得多饿，但现在闻见这汤羹的香味，沈黎安是真饿了，于是囫囵地喝了三大碗，这才擦擦嘴躺回床上去。
青岚收拾碗碟出门，沈黎安瞧着她远走，又眯着眼打起盹。
可才闭上眼睛，她却听见青岚的惊呼。
“来人啊！”
困意也没有了，沈黎安暗自纳闷，这大半夜院子能出什么事？
才从床上坐到床边，青岚便慌张地扑到床前。
“怎么了？”沈黎安低头看着她。
“娘娘……”青岚抬头，眼神里有深深的惶恐，她抿着唇纠结，好久才道：“珠玉刚刚在咱们院子里，不知道突然发了什么病。”
青岚话说一半，又抿着唇纠结。
“然后呢？”沈黎安催道：“怎么话说一半。”
“死了。”
“什么？”沈黎安从床边直冲到门口，看直到着院子里围着的一群人，她才明白青岚说的是真的。
珠玉死了。
死在了她的院子里。
沈黎安一时慌了神，站在门口脚如千斤坠，动弹不得。
“娘娘，这事儿是个意外。”青岚走到沈黎安身边，“珠玉倒在那边的时候，应该刚好是我给您拿煮的汤羹的时候，奴婢怕打扰您休息，把门口的婢子全都遣走了，那时候院子里是没人的。”
“再等奴婢收拾好碗出去，打眼就她跪在那里趴着，奴婢瞧着不对劲就上前去看，哪知道她口吐白沫翻了白眼，奴婢再一试探，已经没气儿了。”
沈黎安定了心神，手指着门外，“去，把太子叫来，所有人都不许出去，先去叫太子。”
青岚右脚出门，沈黎安又叮嘱，“这事情得先告诉太子，万不能先让许良娣知道。”
青岚脸上的慌张已去了大半，“是。”
青岚刚出殿门，沈黎安也上前去查看情况。
如同青岚说的那样，珠玉口吐白沫、两眼翻白，身体呈蜷缩状，衣服上沾染的泥土代表她曾在地上抽搐挣扎过。
这是癫痫病？可若是珠玉有癫痫，怎么可能还会被派来伺候主子？
那若不是癫痫，就是……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