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小人之心

一晃眼又过了三个月,赵永英和崔丽曼不打算再回镖局了。

上次闹的有点僵,崔二婶回去后越想越气不过,竟然和街坊四邻造谣,说赵记铺子东西有问题,吃了要短寿,这话说出去就算是假的,也会有人忌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几天赵家铺子确实受了一些影响。

后来还是一个和崔丽曼关系好的朋友告诉她的,为着这事儿崔丽曼不再忍让,直接打上门去,把崔二婶的想攀附赵家,却未成的心思当众戳破,这才没有继续影响赵记的生意。

但是这样一来赵永英两口子没办法再回去镖局了。

那会儿两人便开始寻摸其他活计,最后是赵之晖给他出了个主意。

家里既然做了糕点生意,有现成的配方,那赵永英也可以开个铺子。

平昌县太小了,有三家糕点铺子勉强算是饱和,但是完全可以去隔壁县城开呀,就算现下买不了铺面,也可以租一个铺面做。

赵记的糕点既然在平昌县卖的动,说明是很合这里人的口味的,那在隔壁县城生意肯定也不会差,甚至还可以根据那边的特产,调配新的味道。

赵永英听得很心动,当即决定去平昌县隔壁的梁西县看看,他走镖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朋友。

正好其中一个交好的朋友是梁西县人,他去的时候带足了银钱,如果有合适的铺面打算先租下来。

刘桂芳和赵永年本来想额外给他些银两,就当是借的,但赵永英没有收,毕竟这是自己家要做的生意,二郎看在亲戚的面子上出了方子,现在自己手里的钱还够用,就不能让大哥再出银钱。

亲兄弟明算账,就连出方子赵永英也和赵之晖签订了契约,按约定五五分成。

对此赵家其他人是没有意见的,毕竟这些方子都是赵之晖自己琢磨出来的,给的又是本就亲近的小叔。

“去找黄掌柜说清楚后,记得去醉香楼后面那条街的卤肉店买点卤肉回来。听大嫂说昨天好几个客人都在谈论那家店,味道特别好。”

辛月边给赵之晖梳头边交代。

穿过来这么久了,赵之晖梳头技术还是不行,每次他自己梳的头发不到半天就会披散下来。

“好,月月你还有想吃什么的,要不要再买一串糖葫芦?”

今天赵之晖要去找黄掌柜说辞工的事情,毕竟再过两个月就是院试,他得专心在家准备科考。

其实赵之晖早就可以辞工了,家里现在不缺钱,但是考虑到之前蓝家的帮助,算账于他而言也不算什么难事,就一直干到了现在。

辛月摇摇头,此前赵之晖就爱经常给她带糖葫芦或者蜜饯干果,但上次买的蜜饯还有好些没吃完,无需再买。

说到这个辛月倒想起另一件事:“对了,小圆圆手脚现在愈发有力,爱乱抓东西,前些日子调皮,把家里的小茶壶打碎了,本来娘说要买新的,但这些日子忙活地里的事去了,就没顾得上。”

现在家里用的是之前老房子那边的土瓷茶壶,不说好不好看,主要是这个旧的用了太久了,好些茶渍都洗不掉,体积又大,天气热了后,刘桂芳爱泡些薄荷叶来清热,总归是不太方便。

赵之晖点点头记下了,正巧赵安义也招呼众人上牛车准备出发。

到了云安路路口,赵之晖便下了牛车,步行前往醉香楼上工。

王辉觉得最近醉香楼里的所有人都在背后议论他。

自从那天赵之晖来送过糕点后,每天王辉都觉得有人议论他,觉得他穷酸,平日里除了必要没人和王辉闲聊!

这些见利忘义的小人,哼!他就知道,那赵之晖根本不是什么好人,居然用糕点买通酒楼里的人,借此来孤立他!

就像之前贿赂黄掌柜那样!

要说王辉是什么时候开始讨厌赵之晖的——从赵之晖进酒楼开始。

醉香楼是县城里最大的酒楼,招的账房都是有秀才功名的,每次招工信息刚贴出来就有好几人共同竞争 。

且每个账房都需先试用一个月,这一个月月银只有五两,通过后才能留下,月银增长为六两。

赵之晖进酒楼之前,王辉就偶然听见黄掌柜和另外一个账房交代赵之晖的工钱——这个账房跟着黄掌柜最久,可以说是酒楼二把手,也负责给伙计们发工钱。

刚进酒楼便是六两月银,后来还给赵之晖安排在一楼,只要有什么大人物,一进楼就能看到,他就得在二楼角落,谁能注意到!

自己辛辛苦苦过五关斩六将才得到的进入酒楼的机会,怎么不见黄掌柜给他这么安排!分明就是收受了贿赂!

等赵之晖进酒楼他又发现这人更是只有童生功名,连秀才都不是,这样的小人怎么配和自己同在一起做工!

而且据他新认识的好友刘兄所说,赵之晖家里根本不缺钱,无需出来做工,之所以来醉香楼不过是想结识县太爷。

因为赵之晖觉得县学教学的举人水平不够,主动退学了,希望县太爷推荐他去府学!

就像他有目的的结识蓝家大少爷一样,赵之晖根本就是一个狗苟蝇营的无耻之徒!

县学他想去都去不了,赵之晖以童生功名破例进入县学,居然还犹不知足,实在可恶!

赵之晖刚进酒楼,就被王辉王账房狠狠的瞪了一眼,满脸莫名其妙。

最近王辉不知道怎么回事,整天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除了黄掌柜,不管是谁说不了几句话就得被他怼上两句,所以也没谁愿意和他多说!

要是让赵之晖知道他其他想法肯定得嘲讽他一通,安排他在一楼完全是因为一楼的客人多,他算账算的快,怎么没见他刚来的时候也是去的客人少的二楼呢?

不过赵之晖不知道,只是有些奇怪,好似这段日子王辉对他的态度总是这么莫名其妙。

“赵账房你才注意到啊!”

赵之晖找了相熟的小二打听一二,没想到看他的样子一点都不惊讶。

“怎么说,我平常不怎么上去二楼,所以没注意。”

那小二看这会儿没客人,便也凑过去和赵之晖闲聊起来。

“自从那天你和王账房吵过一架后,他就这样了,我们私下里都觉得他是没说过你,自觉丢了面子。”

“……他气性不会这么大吧?”其实赵之晖想说心胸狭隘,不过想到王辉好歹也是个读书人,这么背后说人对他自己的名声也不太好。

“嗐,这谁知道呢,不过最近我看王账房气应该消了不少,前段时间不仅买了牛车,还经常去迎春苑呢!恐怕是在哪里发了财。”

迎春苑……不用多问,只看名字就知道是什么地方,前世的影视剧里的青楼也很喜欢用这个名字。

“他经常去?看他的最近的穿着的确是好了很多。”

“可不是,我回家要经过那地方,经常看到他下工后和其他书生相约进去。”

这个时代书生逛青楼是合法的,科考艰难,有些人觉得这是一种缓解压力的方式,所以同窗之间相约逛青楼的不要太多。

但这地方所需银钱不少,普通人连门都进不去,以醉香楼账房的月银来算,偶尔逛逛倒是合理,但是经常去……这就……

不过赵之晖没有多想,毕竟是无关之人,只当对方是发了财吧,反正自己马上就要辞工了。

原本想等黄掌柜来酒楼的时候商量这件事,还没等到人,先等来了蓝少洋。

急急忙忙把他拉去三楼的包厢,蓝少洋这才开口。

“之晖,我问到了,可恶!”

赵之晖看他脸色不好,想着可能是之前的事有了结果,果然下一句话印证了他的猜想。

“刘仁辉那个狗屎,他居然躲在寺庙的厢房里,偷看了小妹的身子,威胁她嫁给他!”

蓝少洋声音压的很低,满含怒火,但赵之晖还是听清了,他大惊失色。

这……大庆朝虽然相对前朝来说对女子还算宽容,但是被人看了身子这种事还是十分有损女子名誉的。

特别是待字闺中的女子!

他眉头紧皱,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刘仁辉抓住了什么把柄?”

只是这样的话刘仁辉不可能威胁得到任小姐下嫁,毕竟无凭无据的,刘仁辉说出去信的人也不会太多。

蓝少洋握紧拳头狠狠砸在了木桌上!

“他!他看到了小妹左肩的胎记,威胁她如果把这件事说出去,就会宣扬得满县城的人全都知道,到时候……到时候……”小妹只能去死!

满腔的怒火煎熬着蓝少洋,他现在恨不得把刘仁辉大卸八块!

这几个月,借口要劝小妹,他最开始只是写信交流,到后来可以出入任家花园,小妹也越来越信任他,这才会把这件事偷偷告诉他!

想到小妹说这件事时的胆颤心惊,惶恐不安的样子,越来越清瘦,单薄的身体,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他简直想立马冲到刘家去!

看着蓝少洋怒不可遏的神情,赵之晖赶忙按住他的肩膀:“冷静,现在不能失了分寸。”

这件事如果是旁的人看到了,什么都好说,一般人在平昌县还没那个能力跟任家叫板,偏偏看到的是刘仁辉,他是有功名的,光这一点任家就不好动他。

“任小姐那天为什么会去寺庙?怎么那么巧刘仁辉刚好就在厢房里?”

听见这话,蓝少洋表情一僵,得知原委太过生气了,这事他还从未细想过。

“那天她是和李家小姐一起去的,因为任二哥出门做生意久未归家,去寺庙是专门为他祈福。”

这么一说蓝少洋也觉得有些不对。

“本来天气不好,眼看着像要下雨,小妹原是不想去的,是李小姐连连劝说她才起了心思。”

赵之晖:“这样说来李家小姐有很大的嫌疑。”

“有道理,正巧到了寺庙下了雨大家伙都被淋湿了,小妹只好去厢房换上备用衣裳,正好刘仁辉就在厢房里,这太过巧合了!”

蓝少洋没接触过李家人,因为李家在县城里只能算中等,够不上蓝家和任家的阶层,要不是小时候偶然和小妹相识,成为好友,任家这么些年不会对李家多加关照。

赵之晖若有所思,这还不够,李小姐怎么能确保任小姐一定会去刘仁辉躲藏的那间厢房呢?

“这事你告诉任家人了吗?”

“还没有,兹事体大,我也刚知道不久,先来和你商量。而且任叔一向对小妹家教甚严,虽然心里很爱小妹,但他不会表达,说话严词厉色,所以小妹也不敢把这件事告诉他。”

这事要是发生在那些高门大户家里,首先肯定是要解决掉刘仁辉,解决不了就会解决女方当事人,威胁自裁也好,出家为尼也罢,不可能下嫁或者让这事流传出去。

所以那些穷书生意淫出来的勾引大家小姐,私相授受,从此走向人生巅峰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在世家眼中名声有时候比人命更加重要。

不过还好平昌县是一个小城,任家也算不上世家。

赵之晖思虑良久这才开口:“你先把这件事告诉任老爷,其他人谁也别说。刘仁辉百般算计不过就是为了名利,任家没人考取功名所以不可能为名,只能是为利,出些钱就能摆平的事对任老爷来说不算什么。”

蓝少洋有些犹豫,如果那奸佞小人狮子大开口怎么办。

示意蓝少洋附耳过来,赵之晖才继续说:“最重要的一点,我们也有刘仁辉的把柄!”

“我们哪有……你是说那个刘大头!”

看他明白了,赵之晖点点头,其实这些事给蓝少洋时间他也会想出解决办法,但关心则乱,一时间没想到是人之常情。

蓝少洋一拍手:“对呀,他刘仁辉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刘大头此前一直帮他做事,现在废了又被毫不留情的抛弃,如果能说服他作证,刘仁辉就完了!”

赵之晖却没抱太大希望,刘大头毕竟是刘家村人,任家不一定能说服他。

他又说起另一件事:“说服不了也没关系,还有那李家小姐,你可以好好查查,如果真有她的参与,正好给她和刘仁辉牵牵线,李家家底也不薄!”

至于其中还有没有其他人,相信任老爷会查出来的。

商量好后蓝少洋就离开了,赵之晖站在窗边看着他的背影。

不知道这一世刘仁辉没了黄家的支持,还能不能如愿考上举人呢!

要是李家愿意倾家荡产帮他,说不定也能把人供出来,那就得李家人心甘情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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