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决战

第50章决战

由柳青青与陆小迁二人同行,严学志不觉得一路寂寞孤独了,至少柳青青那张嘴能够逗乐严学志。

他们一上来,就计划好了,今夜到鹿门镇去休憩,因此他们一行三人并不着急赶路,一路说笑不断,气氛甚为活跃,不输说书堂。

傍晚时分他们到了鹿门镇,寻了家客栈住了下来。客栈里有酒馆,因此这吃住都在一起,也是方便。

严学志、柳青青与陆小迁他们三人坐在紧靠窗户的一张桌子上,向店小二要了酒食,正自品饮茶水间,严学志不住地打量着来往的客人。客人很多,但他那敏锐的洞察力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人,他怕遇见了熟人而就此放走,错过了打探安塞山的机会,岂不可惜。

大多数来客嘴里谈得都是关于六合门的传闻,除此之外,并无别的。六合门在严学志心目中眼下已不便再提起,毕竟由朝廷的千万兵马在时刻注探着,相信他们无力脱身,也没有必要再去招惹是非了。因此,严学志没有提高警惕,放松地喝茶。只闻隔壁桌上一名大汉道:“梅家三兄弟在与官兵对抗中被乱箭射伤,四下逃窜,但终究没能走远,在鹿门镇不远处的一个树林里被朝廷兵马俘获,于明日午时时分在镇中心的集市上斩首示众。众位瞧瞧,多么悲凉啊?这就是黑道的命运。”

另一个尖涩的嗓音笑道:“事是如此,但仁兄说得有点牵强。”

那汉人板起脸色,问道:“哪儿牵强了?”

尖涩的嗓音道:“梅家三兄弟落得如此下场,并非他是黑道的原因。而是在于他乃是六合门的人,恰恰是正道人士…”说到这里,那人突然扭头四下一顾盼,见无人靠近,便低着嗓音续道:“恰恰是大反派,跟反寇怀远王瓜葛一处,里通外合,才落得如此悲惨结果,而仁兄偏偏说他乃是因为黑道的原因,岂不牵强吗?”

那汉子一脸的疑虑,不解地问道:“这样说来倒还真有点道理。但我就不明白了,同样是六合门的人,那青城分舵舵主刘正秀为什么就平安无事?”

尖涩的嗓音道:“仁兄有所不知,青城分舵舵主刘正秀是什么人啊?他见到了朝廷官兵,主动器械投降,伏地不起,口中高呼当今的圣上万岁万万岁,这样的人谁不喜欢?”

那汉子“哼”得一声,道:“这不是典型的奴才相吗?有甚英雄好汉可言?”

尖涩嗓音笑道:“阁下懂个屁,那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识时务只有死路一条,从没有活口,谁还愿意去做啊?见风使舵、望风而逃,正是刘舵主的拿手好戏,他岂能被人残害了呢?逞得一时英雄把小命都丢了,难道要到阴曹地府里去当英雄好汉不成?”

严学志闻听两人谈话,心里暗暗骂道,“好个不死的毒人,终于上天有眼,要被别人惩治,终究还是逃不出生天,活该!”他骂得恰恰是梅家三兄弟的命运,不由得大快人心。可他怎么都没弄明白,为什么朝廷治六合门一个反贼的罪名,是不是莫须有呢?他不想去琢磨这些事。且听那两人对话,严学志继续倾耳聆听。

那汉子说道:“这朝廷也是,到了疯狂之极的地步,三天两头地派人查这查那,一旦发现不妙,扣上的帽子不是反贼就是同党,那都是死罪,且不知堂堂一个宗派在一夜之间怎么就成了反贼了呢?”

尖涩的嗓音说道:“听说六合门掌门令飞燕的武功了得,独步天下,可世上不仅有令飞燕,也有皇帝陛下的大内高手,那也是一等一的高人,天下间还有什么事能够欺瞒过他们的?这六合门与怀远王暗通,已经不是一日两日,正所谓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有风吹草动,便会被人立马察知,也不足为怪。如今那节度使安塞山已经在九都城竖起义旗,起兵造反,难免会连累别人,这也并不奇怪啊。”

说到这里,连严学志也不禁为之点头认可,这道理虽然简单,但却不无可能。宫中像白海棠这样的高手还有很多,怎能对令飞燕与安塞山之间的秘密疏忽了呢?肯定是了如指掌。现下突然出事,查到了六合门的头上,又怎能逃得过圣上的眼睛?这一切的到来都是水到渠成,没有半点破绽。

当他们二人说起安塞山造反一事时,严学志百倍留心倾听,看看有什么值得借鉴的地方。

那汉子说道:“既然如此,六合门又为什么不领着众人去寻求安塞山的庇护,全在死打硬拼,而在找死?”

尖涩的嗓音说道:“你何不问问令飞燕,却来问我?”

此语一出,桌子上众人一阵讥笑声响起,就连严学志也赞同这个问题只有令飞燕才能知晓,旁人如何得知?

正在此时,店小二珊珊而来,端来了酒菜,忙招呼着客人吃饭喝酒。陆小迁也不客气,首先拿起筷子夹了片牛肉放进嘴里,大口吃起来,时不时地口内赞道,“真香,厨师手艺不错。”

柳青青轻轻地拍了一下陆小迁的手,说道:“慢点吃,慢慢来,今日只有我们三人,又没有人跟你抢,你慌什么?”

陆小迁手一缩,满脸挂笑,做了个鬼脸,说道:“大妹妹对我真好,连吃饭都不忘记教导我几句,晚生这里先行谢过了,无以回报,等来日我定当送上一份大礼。”

柳青青一泛她那双大眼睛,呵呵笑道:“真的?你真的要送我一份大礼吗?我先谢过了。但只要你不去动你那只手,无论你送我什么礼物,我都喜欢的。”

陆小迁何等的聪慧,一下子就知道了柳青青不让他动自己的那只手的含义,笑道:“你放心,为了你我不去盗,我会像八卦门方掌门那样,去凭着自己的一己之力去赢取,总可以了吧?”

柳青青瞥了一眼严学志,见师哥没有脸色,便使了个眼色给陆小迁,示意他不要再说了。陆小迁明明会意过来,可他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知道方掌门在外找活计,搞得八卦门内师兄弟不和,但作为一派带头人不能不为宗派本身考虑,正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的道理,那门内每日每人的吃喝拉撒都得花银子,如果方掌门平时不想点主意,八卦门内的弟兄的日子就别想过好呢,严兄说对不对?”

严学志本就不反对,他也是一位青年人,想法不比谁落后多少,只是不希望因为此事而闹得几位师兄弟不和睦罢了。

严学志只吃饭,不说话,只略微点点头。

三人吃起来也不慢,不等一会儿功夫,几碟菜全被消化干净了,陆小迁很大方地付了银两,各自回房歇下不提。

次日,几人继续赶路。由于休憩了一个晚上,马匹打足了精神,今日行来快捷如风。中午时分他们没有歇店,吃了些随身携带的干粮,继续前行,隐约间来到离九都城的边界处不远处一处树林里驻留休息。突遇一队人马,好似就近涉猎。那领头的一人坐在马背上,威风凛凛,像是皇室成员在此打猎。但看他们的着装,显是一队兵马。

此处交界地带,恐有兵乱,不大安全。严学志下意识向陆小迁挥手示意,说道:“陆兄护卫好柳师妹,待我前去查看。”

说着,他走近了几步,暗自运劲凝神,注目瞧去,他大感一惊,那领头的赫然是那日见到的朝廷官员安塞山,身旁跟着一人正是令飞燕。严学志暗嘘了口气,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要打探的人就在眼前,如何是好?

都是武功非凡之辈,严学志看见了对方,对方自然也看见了他。只见令飞燕在安塞山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便催马行了过来。向严学志一拱手说道:“该叫你什么呢?还是盟主吧。严盟主,久仰了,没料在此相遇,不知盟主要往何方?”

严学志淡淡地回道:“令掌门突然挡去去路,不知令掌门意若何为啊?”

令飞燕哈哈一笑道:“严盟主误会了,我哪敢挡去盟主的道路。只是萍水相逢,不觉有点好奇,因而由此一问。”

严学志略一沉思,却道:“六合门算是大势已去,令掌门也就不用再惦记了。却不知六合门为何落得一个反贼的美名?”

令飞燕脸色一寒,然而他仍然面不改色,缓缓说道:“朝廷已经腐朽不堪,所谓百足大虫不死也僵的道理,迟早这场风波是要过去的。”

严学志冷冷地道:“照令掌门的意思,六合门确实已有反心。”

令飞燕哈哈大笑起来,放声说道:“我们江湖人士从来不管朝廷事务,管他谁起谁落,对我们而言乱世出英雄,虽然我令某洁身自好,但世上雄才辈出,就是看着让人也有心境啦。”

严学志“哦”了一声,说道:“那令掌门为何在此出现?”说着眼神不住地来回打量着他身后的安塞山与眼前的令掌门,其意不言自喻。

令飞燕扭头看了一眼安塞山,复又回过头来,朗声说道:“安大王只是我的一个故友,严盟主眼中看错了,我们只不过是一起出行狩猎而已,并不会做出别的来,盟主何必执着。”

此时安塞山催马赶了上来,恰巧闻声如此,不免开口说道:“小兄弟倒像是朝廷人士,说话都是朝廷口吻,不知本王所言当否?”

严学志说道:“在下八卦门的严学志,并非朝廷人士,这位大王多虑了。恰巧遇上大王,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大王。”

安塞山一抬手,淡然说道:“说!”

严学志说道:“不久前,江湖黑道会成员梅家三兄弟对八卦门上下大下杀手,给本门带来了灭顶之灾,实在叫人痛心疾首。据闻,这次惨案的幕后黑手却是朝廷节度使安塞山所为,不知安大王可知此事?”

安塞山略一沉吟,回道:“八卦门上下十几名弟子个个都是英雄好汉,足以威震武林,而那洪师傅却执意要退出武林,势在金盆洗手,实在让人感到可惜。本来本王想留住他,然而他与我之间处在不同位置,正所谓人鬼不同途,他乃江湖人士,因此本王不好出面干涉,出于无赖,才出此下策。我让梅家三兄弟对他发出警告,劝他回归正途,却不料那梅家三兄弟对贵门痛下狠手,叫人惋惜。实在不该如此,在这里我向小兄弟赔礼了。”

严学志“哼”得一声,说道:“那人果然所言不差,这事果然是你派人下得手。”

严学志双手捏起双拳,虎视眈眈。令飞燕怒视而来,淡淡地说道:“这种事也轮不到你来管吧,严少侠。你的师傅洪七官都不了,你却来较什么劲呢?我真是想不明白。天下间不平的事太多了,一样样地去算,难道一辈子你要活在复仇的阴影中吗?那日如果不是你的和尚师傅出面阻拦,我就该杀了你!”

严学志一惊,白海棠说得果然不错,那个蒙面人就是眼前的令飞燕。冷眼怒视,说道:“难道那个蒙面人是你令飞燕不成?”

令飞燕冷笑一声,道:“如果你不笨,早就该猜到了,又何必问我。”

严学志突然出手,拔出背后的长剑,人似剑一样地向令飞燕击去。此时,如果他还在等待对方先出手,那他就真是个笨蛋了。

令飞燕见对手来到,快如闪电,一个退步,极速后撤。高手过招,间不容发,输赢就在一瞬间的功夫。赢了就能活命,输了得只得死!

这次严学志没有任何保留,一剑刺出,用得全是《阴阳散》中传授的阴阳剑,剑带剑气,二分阴阳,刚柔并济。使出一招“乾坤倒转”,只闻“噌”得一声,剑尖挑中了对方肩头,划开了衣衫,伤及到皮肉,带有点点血迹。令飞燕眼看自己中招,虽然伤势不大,可也丢人,幸亏在场的没有外人,否则岂不令人小看。虽不知道眼前这严学志的剑法究竟是什么开路,但他毕竟是小辈,竟然在一个回合间就输了,多少心里很是不平衡,可也无奈,输了便是输了。当即略一沉稳身心,将剑一横,脚下提速奔去,向严学志以最快的速度袭来,单掌划开,全力以赴。他的“小推手”诚属近身搏斗之术,这么一来就有施展的机会,可严学志也很刁蛮,怎可轻易让他出手,右手将剑一送,松开长剑,掌力支撑长剑向前奔发,“啊”得一声,令飞燕突然前胸中剑,发出惨叫。尽管他的功力极为深厚,但也无法抵御阴阳二气的穿透。

一剑当胸贯穿,哪还有活命的机会?令飞燕应声倒下,连动弹一下的动作都没有做出,便直挺挺地躺在那儿。

安塞山此刻眉头紧锁,只恨自己没有同时出手,他哪里能预料得到严学志的武功到达了这种境地,根本是不可能。否则安塞山怎会迟迟没有动手呢?一切事实已成,追悔莫及。

安塞山知道今日非战不可,面临这般强大的对手,他又怎会轻易放弃?

稍一提劲,安塞山从马背上陡然飞身而起,全身向严学志奔来。双臂就像两个大铁锤,分别挥向对方的长剑,只闻“铛铛”声不断。严学志暗吃一惊,头脑中猛然忆起暾欲谷与暾欲达那二怪来,心下一松,长身极速后退一丈远处,将手一拦,喝道:“阁下也是身负武功之辈,竟然刀枪不入,且不知阁下练的是什么旁门左道的功夫?”

他吃惊不小,明知对方的内力淳厚,显是出自名门,却嘴上不饶人,可想而知,此次的决斗又是多么激烈。

安塞山哈哈一笑,说道:“老夫告诉你也无妨,好让你栽在我的手里心服口服。老夫练的是《烈阳神功》,谅你也是不曾耳闻,老夫为了练此神功,一辈子不近女色,忍耐着人间万般无奈与痛苦,才有今日,老夫赌你强不过我去。”

严学志嗤笑一通,说道:“你狗屁连天,那你哪来的儿子啊?天上掉下来的吗?”

安塞山见他讥笑自己,好没声气,怒道:“你怎么知道我有个儿子,你究竟是谁?”

严学志哈哈笑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看来你也不是纯阳之体。难道童子身对那《烈阳神功》有什么法门?”

安塞山阴沉着脸,吼道:“那只是我的一个养子而已。不错,只有纯阳之体练了此功,才是王道。”

严学志厉声道:“难怪呢!我倒是他为什么要跑到八卦门来状告他的父亲呢,原来如此。不过,就算你是纯阳之体练了此功,也并非就是天下第一,怕你何来?”

安塞山突然脸色一变,怒道:“你说谁状告了谁?”

严学志呵呵笑道:“怎么,你还不知道吧,你那儿子跑到八卦门,向我们陈述了一切,都是若干年前你对本门下得毒手,现在总该知道了吧,否则又有谁能知道你的秘密呢!”

安塞山浑身一抖,老眼昏花,似是布满了泪水,咬牙切齿地说道:“畜生!简直猪狗不如。也罢,今日你知道了又有何妨,不如就让我送你去见阎王爷吧。”

严学志嘿嘿一声,然而心里是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根本没底。就在这一瞬间,安塞山人像剑一样地向严学志袭来。

严学志下意识后退几步,略一沉吟,摆开了剑势,二人过招,将近五十来回合,谁也奈何不了谁,旗鼓相当,不相上下。只见安塞山双手及双臂左推右挡,宛如两把利剑,倒当真惊呆了严学志,无论他的剑怎么刺,都是碰到了一块生铁,无法突破。

情急之下,严学志灵机一动,他立马想到柔韧的细树枝,便长啸一声,身体极行,向一侧跃去,冷不防寻找了一个空闲,捡起弃在一边一条细树枝握在左手。

安塞山一瞧,原以为他要逃跑,冷然一看,只见对方手中多了根树枝,不由得一乐,嘲笑道:“难道阁下要用树枝取胜于老夫吗?”

严学志并没出声,右手握剑,左手拿着树枝,指向对方。安塞山再度近身发动攻击,这次他主动出击了,当他来临时,严学志便挥动左手的树枝,抽打对方的手、臂与身体,一有机会便上前抽动一番,绝不姑息。出乎他人意料之外的是这种打法当真奏效,只要细小的树枝鞭挞到对方的皮肤时,尖疼若烈,实在让人承受不了。安塞山的身体虽然是铜墙铁壁,但只要他的皮肉被这种细树枝抽打到,他的每根神经都会酸麻,让人忍俊不禁。一时难以忍耐,便气门大开,安塞山的内力于瞬间消退,这时他的全身上下软如棉花。但这种状况就在一瞬间,可就在这一瞬间,严学志把握到了一个机会,左手用力抽打,右手长剑贯出,突然向对方的胸前击去,一不留神,长剑直贯而入,穿胸而过,安塞山一口鲜血喷出来,染红了衣衫。

严学志一击得手,跟着又是一记连环腿,向对方当胸踢去,让对手哼都没哼一声,仰面朝天,栽倒于地,一命呜呼。

严学志见两人相继毙命于己手,恐有麻烦上身,立即招呼着陆小迁与柳青青骑上马背,调转方向,向开路奔回。那些跟随的手下兵将本来相距甚远,由于他们发生交手时间很短,两次相斗就在一刹那,因此,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格斗就结束了。眼看,令飞燕与安塞山两大当世高手相继死去了,那些兵将一看,纷纷扭着屁股逃得远了,一翻眼,没有一人留了下来。

他们三人为了避开敏感,也陆续于瞬间消失在那片树林里。

严学志一路奔驰,一边对陆小迁说道:“此次我杀了他们二人,也算他们罪有应得,八卦门以前所有的仇恨都已经报了,我师傅他老人家也该满意了。眼下八卦门不再似从前那样,我留下去也没有这个必要,不如此次我去趟杜庄,不知陆兄是否愿意同往?”

陆小迁点头答应道:“如你所愿,我们一路跟去便是,严兄又何必多虑。”

他们三人彻夜兼程,于午夜时分赶到杜庄,这里是闻名江湖的杜庄,即便是在午夜,也是照常经营,只不过他没有这么早去打扰杜月娘。

第二天早上,严学志去寻杜月娘,什么都没有说,一见到杜月娘,他道:“我想离开八卦门,为了你,我愿意留在你身边。”她惊呆地看着他,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突然含羞地垂下头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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