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瓦斜河·离家

夏梗织眸中映照着悠悠烛光,难以控制地皱起眉头,问道:“立人哥哥什么时候醒来?”

叶桃娥道:“或许明天吧,此时还不能打扰他,便是醒来也离开不得,需要这里静养一段时间。”

花木措神气道:“梗织姐,现在整个神姬都说大花哥是大英雄呢,可厉害了!”

叶桃灼一边拍手附和,欢呼雀跃,笑道:“大花哥哥成大英雄哩!大花哥哥成大英雄哩!”

花木措道:“立人哥哥神通广大,变出那么神奇的黑壁,救了祈风坝上数百人,整个神姬都已经传开了,我今天早上到城里,随便进了一间茶馆,说书还编成故事呢!”

他脸上神情掩藏不住自豪。

叶桃娥笑语温温,似是不以为然,只是柔声轻松地说道:“这又有什么值得称道了。”

花木措昂然亢声道:“当然值得了!要我说大花哥这么厉害,要是去从军,肯定比城法大哥还要厉害!”

叶桃娥登时佯怒嗔了他一眼,盈盈眼波道:“你不会说话小点声,吵醒立哥怎么办。”

她说着起身,又道:“我先去熬些药,还得去准备些立哥爱吃的东西,照顾伤者便是闲不得,更大意不得,可不能出任何差错,时间不早了,花木措,你送梗织妹子回去吧。”说罢径自离去。

夏梗织方才坐下又要离开,瞧叶桃娥转出厅去不见,她不愿被人瞧出情绪,表面装着无事的样子,静静坐了半晌,也不再逗留,出门离去。

雨下不停,淅淅沥沥,雾霭沉沉。

夏梗织与花木措回到花家,还是只有花母一个人,也不见花父。

花母朝夏梗织道:“立儿伤不严重,小娥说什么你可莫放在心上,莫担心了。”

夏梗织解下身上蓑衣挂好,衣襟不可避免被沾湿了也不在意,强颜欢笑,天色向晚,匆匆吃了晚饭便即告寝。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绪如潮,难以入睡,心中惦记着立人哥哥,不知对方伤势如何,不得安心。

雨打之声成片,噼啪作响,不时打下惊雷,轰隆震响,

夏梗织又想起日间见到的木牌和厅上匾额:桃娥居,花自来。

她心中别有思绪,难掩心酸,便连待在花立人半晌都不得,委屈在心头,凄凄凉凉,偷偷啜泣。

越哭越止不住,她饮泣吞声,只想要自己的立人哥哥。

不时霹雳过去,又响起雷鸣,风声雨声,声声闹人心。

房外不时传来脚步声响,隐隐听到谁在说话。

又传来花谦成的声音,似是从外面回来,不知与花母说着什么。

偶尔有脚步匆匆之声,什么人进出频繁,似有急事。

夏梗织不敢放声哭泣,却怕被人听见,煎熬情绪,伤神心酸,难以排解。

迷迷糊糊,伴随着风声雨声,雷鸣之声,各种繁音聒耳,她终于艰难睡去。

翌日一早,混混噩噩,耳听屋外人马杂沓之声,夏梗织登时清醒过来。

可不得再睡,她匆忙起身,梳洗完毕。

不闻雨声,似是已经停止。

夏梗织不敢开门出去,仿佛有不少人在,有人在低声交谈,听不清楚。

不知发生了什么,她又惦记起了自己的立人哥哥,耳听脚步声响,有人正往这里走来。

夏梗织心头一突,是那熟悉的步履节奏,她忙即开门。

一眼便见到了那牵肠挂肚的人儿,她情难自禁,一把扑入怀中。

花立人轻轻闪进房间,把门关上,看怀中伊人哭得厉害,心中好笑,软语安慰了一番,笑道:“好织儿,有人在等着我们哩。”

夏梗织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哽咽道:“立人哥哥,你的伤好了吗?”

花立人给她拭去眼泪,樱唇之上香了一下,万分柔情,轻声说道:“我的伤无有大碍,我现在带你出去见一个人,他还在外面。”

夏梗织登时脸上羞红,快把眼泪止住,整理好情绪。

两人一同出门,宿雨未干,晓雾尤浓,天色还未完全放明,只有熹微晨光。

花立人牵上夏梗织小手,顺着屋檐到了院子门口。

诸人都在,花父花母,花木措和叶桃灼,还有一个年轻公子,身着白衣,器宇不凡,眉目间满是英气。

花立人给夏梗织引见道:“这是匪冰月师兄,是他与前辈在祈风坝上出手相助,于我们可有大恩哩。”

年轻公子当即抱拳道:“夏姑娘,在下匪冰月!今日一见,那便是朋友了!”

夏梗织忙道:“匪师兄,我叫夏梗织,多谢你出手相助。”

匪冰月还礼笑道:“我可没帮什么忙,你要谢便谢师父,不过你可见不到他了,师父早已经离开。”说着跨鞍上马。

花立人问道:“现在就要走?”

匪冰月道:“我话已经传到,另有师父法旨在身,不敢耽搁,你与夏姑娘也要早些启程罢,前途再会!”拱手道别,双腿一夹,座下骏马四蹄跑开,消失在蝴蝶泷谷口之中。

众人回屋,花母去厨房把做好的饭菜端上厅堂,水路具备,甚是丰盛。

夏梗织心中有疑问,趁着上菜时间,把花立人拉进房中,忙问道:“立人哥哥,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要去哪里?”

花立人道:“你可记得前日欲抢夺《流金秘籍》的满烈信三人?前辈说这三人大有来头,现今你我不宜留在蝴蝶泷,需要早些离开,暂避一段时间。受前辈之托,我们还要去找帮他做一件事情,路上再与你详谈。”

回到厅上吃过早饭,两人收拾好行礼,准备出发。

夏梗织又被花母叫到房里,出来的时候玉靥羞红,不知说了些什么。

花谦成早将马备好,等在门口。

天空放晴,有悠悠浮云。

诸人依依惜别,送到了蝴蝶泷谷口。

花立人深深瞧了又瞧送别的爹娘还有花木措与叶桃灼诸人,哪知方才团聚却又要分别。

他离别情绪掩藏不住,说道:“爹,你们还是搬到日月坞吧,这里不是很安全。”

花谦成嗓音醇和道:“此事我已有安排,我担心的是你们,此番远行,勿要小心为是,这次不比从前,你师父不在,千万记得保重好自己。”

花立人孺慕情深,抿嘴道:“我会保重的。”

花谦成突然板脸说道:“记得照顾好织儿,你要是敢欺负她,我绝饶不了你。”

花立人点头不迭,苦笑道:“知道了。”

花母又谆勉了几句,眼中闪着泪花,一手执着游子的手,一手拉着儿媳,说道:“你俩在外面行走江湖,一定要互相照顾对方,互相砥砺前行,遇到危险莫要逞强,临事而惧,处处要留意,时时要当心,不能躁进,江湖之上风波险恶,一定要保重好自己。”

花立人鼻子一酸,说道:“娘,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也会照顾好织儿,你莫担心。”

花木措眼中泪珠打转,强忍住情绪,说道:“大花哥刚回来又要走,我一点也不开心。”

花立人摸摸的对方头上,挤出笑脸道:“小花,保护好小灼儿,别让人欺负她,你也不准你欺负她。”

他手中拿着一把剑,交给对方,说道:“这是随我在外行走江湖多年的佩剑,名叫玉鲸,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你把武艺练好,学成本领,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花木措把剑接过,紧紧拽着,又喜又伤心,一边哭一边拭泪,忍住不哭出声音。

叶桃灼脸上凄凄神色,含苞眼泪在打转,扁着小嘴道:“大花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花立人给她抹了抹泪花,柔声道:“小灼儿不哭,大花哥哥很快就回来了。”

叶桃灼哽咽问道:“很快是多久?”

花立人笑道:“就是很快。”

他把一张纸条塞给小女孩,捏了捏那婴儿肥的可爱脸蛋,轻声道:“把这个交给你姐姐,一定一定要交给她哟!”

叶桃灼小心收好,再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花谦成突然正言厉色道:“吾儿谨记,顶天立地为人!”

花立人应声道:“爹,我会记住的!”

他屈膝一跪,拜在父母跟前。

跨鞍上马,在众人注目之下,花立人一声吆喝,马踏飞尘,与夏梗织一道,消失在远方。

江湖儿女多流浪,满心都是牵挂,哪得真正潇洒从容。

花立人又策马登上山头,回望家乡,又望远方。

夏梗织轻声问道:“立人哥哥,这回我们要去哪里?”

花立人嗓音有些飘忽地说道:“你想去哪里?”

夏梗织道:“你去哪我就去哪。”

抬起头来,目光交汇。

花立人语气不再飘忽,坚定说道:“正是如此!”

将座下匹马放归自然,呼唤丈白!

林中深处又见白影,神龙见首不见尾,奋蹄而来!

两人骑上白马,奔跑在瓦斜河河岸,耳听涛声,一路向东,绝尘而骑!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