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答案，裴子端也早就心里有数。
不然她一个闺阁女孩儿，还指望她如何回答呢？
其实主要还是她的问题原本就不应该问的。
可实在是没忍住。
不过裴子端仔仔细细的打量观察着霍明意的神情，见她面色无异常之处，倒也没有什么不开心。
想来也确实如她所说。
又或者即便从前真的跟秦可贞有点儿什么，如今也都放下了。
霍明意太规矩也太本分，不该有的心思从来都会克制的好。
秦可贞那个人……
裴子端不得不承认，秦可贞优秀也出色，莫说是金陵城中，就算是放眼天下，整个大梁境内，士族郎君或是寒门学子，全都放在一起去做比较，秦可贞那也是数一数二的。
所以他才是金陵女郎最想嫁的年轻郎君呢。
他原本也只不过是有些怕。
确实是怕霍明意心里有秦可贞。
最棘手难办的，莫过于此。
只要她心里没有人，那怎么都好说。
何况他也不差。
总归将来多得是时间相处。
天长日久，他一颗真心对待她，相信总归是能真心换真心的。
裴子端浅浅的笑了声。
霍明意就又蹙拢了眉心：“又笑什么？”
她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裴子端是个这样爱笑的郎君。
而且他还并不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假模假式，叫人瞧着就心里不舒服。
他坐在那儿，言行举止，其实很有礼，即便是方才问起秦可贞的事情，他自己觉得那些话或许会让她心里不舒服，觉得被唐突被冒犯，也会先真心诚意的问上一两句。
非要等到她说可以问，也无妨的时候，他才会问出口。
且就算是这样，他问的时候都是谨慎小心，唯恐她有什么不快之处的。
眼下又总爱笑。
霍明意突然就觉得，这样其实也不错。
她生来就不是个很悲观的人，假如说裴子端他本身是个极一本正经的，往后的日子其实古板又迂腐，每日也不过守着那些规矩教条过日子。
那样不是说不好，只是几十年的岁月，日复一日，早晚会让人受不了的。
她说过，她也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不是没有感情的物件儿，随便摆在家里，要怎么揉搓都成。
规矩当然没什么不好，可是太规矩了，就不好了。
好在裴子端看起来似乎也并不是那样一板一眼的人。
他在外面怎么样都没所谓。
只要在家里头，在她面前，不是那样的就成。
霍明意也学了裴子端的模样，噙着淡淡的笑意：“这话是我问的糊涂了，心里觉得高兴当然可以笑一笑，或者是觉得想笑了，也可以笑一笑，我倒痴了。”
“那你怎知我心中高兴呢？”
霍明意确实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反问这么一句。
而至于说为什么会觉得高兴，以至于想要真心实意的发笑……
其实这也不难猜的。
霍明意抿了抿唇，不过很快就把拉平的唇角又上扬了些，弧度并不大，浅浅的，却很好看，眼底是更是一片温暖：“因我方才说，我与秦小公爷没什么吧。”
裴子端自觉心口一滞，连呼吸都跟着凝滞了一瞬间。
其实他还有些怕。
欣喜之余，又怕她知道。
就像是人家从前说的，近乡情怯。
人大抵都是如此的。
只是他坐在那里，没有言语。
实在也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怕说错了话，也怕……
“毕竟如今你与我是要谈婚论嫁的，我与秦小公爷什么牵扯都没有，你才好放宽心。”
霍明意却没有给他继续思考下去的机会，已经温平着一把嗓音开了口：“我想你大概为此而高兴的。”
她其实也没别的意思。
心里头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因为对于郎君们而言，未来新妇若是心里有别的郎君，将来即便是成婚了，两个人也不过是同床异梦。
那样的日子实在没有什么意思。
况且也确实接受不了。
霍明意虽然是规规矩矩的闺秀典范，可是年少还没有那么懂事的时候，小孩子家谁不顽皮爱闹呢？
总有那么一两年的时间里，正经书是不愿意看的，偏要从外面买了那些话本子拿回来读。
长辈们眼里那都不是正经书，是不该看的。
连郎君们都不该看，更不要说是闺阁女孩儿。
可她跟着兄长们没少看。
所以心里就很清楚，郎君们在这些事情上头总是格外的小心眼儿。
她也是想起来小的时候读的那些不正经的书，才想明白，为什么裴子端好好的会突然问起秦可贞。
毕竟去年那个时候，秦可贞那事儿虽说也不算是闹得特别大，可总归还是有知情·人的。
反正太子妃就是那个知情·人之一。
她做娘的都知晓，裴子端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思前想后，裴子端也只能是因为这个了。
故而她才解释了这么几句。
裴子端的一颗心，真是忽上忽下的。
那点儿紧张却又雀跃欢喜的情绪，一下子就变得低落了。
但总归也怪不着霍明意什么。
她会这样想，似乎也是正常的，合情合理，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裴子端脸上笑意未减：“我倒不知，你还晓得这些道理，说起来头头是道的。”
霍明意总不可能跟她说是因为她小的时候读了好多不正经的话本子的缘故，便也只是笑笑，把这个话题索性给揭过去也就算了。
其实裴子端嘴角抽动了两下，显然是还有话想说的。
只不过似乎是话到嘴边的时候他又改了主意，收了声，没有继续往下说。
霍明意当然看见了，也只是装作没瞧见。
他如果想说，自然就问了。
毕竟坐在小花厅中说了这么半天的话，也算是开诚布公，该说的该问的，方才都谈的差不多，裴子端总不至于还别别扭扭不好意思开口问。
故而只能是他临时改了主意不想问了。
既然是他自己不想问的，那实在没有必要追上去非要弄清楚他刚刚想要说什么。
霍明意别开眼去：“今天天确实好，阳光明媚，最适宜小聚浅酌，阿宁这儿景致布局都好，你是第一次到她的郡主府上来，总坐在小花厅里好没意思，我陪着你出去走走，四处逛一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