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仗剑少年行

日出,云荡山。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向天空,照亮了黑暗的大地,也照亮了官道旁石碑上的三个黯淡的赭红色大字——黄沙县,黄沙县是沙陵府治下的一座小县城,也是离陆不言所居灵溪镇最近的一座县城。

山路深处,青石板路上传来“嘚嘚”的马蹄声,一黄一红两匹马上骑乘着一老一少向着远方疾驰,老的有些瘦削猥琐,少的却是俊逸出尘。

不但人精神,就连少年胯下那匹马也是异常的神骏。

少年骑的是一匹通体枣红色的北境大漠马,其名赤风,那也是他叔父当年与那隼雕一起从北莽一起购入的。

如今物是人非,睹物思人,少年更是倍加爱惜。

但见马首高峻,如剥兔头,它那精瘦的筋骨像刀锋一样棱角分明,两耳如斜削的竹片一样尖锐,一双漆亮如宝石般的大眼,更是炯炯有神,两目中间偏偏生出一缕白毛,犹如一勾弯月挂于额前,极其醒目,四蹄刚劲有力,奔跑起来蹄下生风,疾速轻盈,尤为令人惊奇的是,在它的腹肚间竟长出一簇旋毛,问过许多人,都说不清楚,只是觉得怪异!

余良与陆不言,正在赶往去黄沙县城的路上。

黄沙县城并不大,四周的城墙早已破败不堪,摇摇欲坠,好多地方都已坍塌,露出破败的迹象来,只有那古旧的城楼还能看出旧时的些许威仪,城中不过是十来条街,三千多户人家,临街开了几家米行、肉铺、作坊、酒肆……

灵溪自黄沙县城中穿过,河面上搭起七八座大大小小的石桥,供过往的行人,车马通行。

溪水两岸长满了大柳树,每年四五月间,吐穗的柳絮如雪花般漫天飞舞,笼在沿河人家的房顶上白茫茫一片,煞是好看,亦成为黄沙县的一景。

此时,柳条如丝,宛如一帘翡翠般通透水灵。

此处虽是县城,不过生意却显得异常冷清,偌大一座县城,却远远不及仅相隔二十余里外的灵溪镇,街边只有稀稀落落几个支棚张伞、挑担叫卖的小商贩,不时响起的吆喝叫卖声,在这个有些安静的小县城里,显得深邃而悠长。

走了三十来里山路,终于进城了,这会儿,二人已有些饥肠辘辘。

忽然,见前面路旁挑出一个酒招子,转过来看时,门前是一带松木栏杆,左右各插着一把旗子,店铺的门板上有一副对联,上面写道:

茶酒无语,

君子有评。

少年握着缰绳看了看这家酒铺,见这酒店三开间,上下两层,还有些规模,想来生意应该不错,于是转头看向余良,道:“师父,咱们赶了这么远的路,进去吃点茶饭,歇息一会儿再走,反正现在也到城里了,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的,您说呢!”

“好!”余良微微颔首。

一勒马,飘身跃下马背,缓步走向酒肆,这时,门口出来一个伙计,招呼道:“二位客官,您把马给我就行,里边请!”

二人找了张临窗的桌子,少年拉开长凳,用衣袖拂去了灰尘,请师父坐下。

店里星散坐着三五个客人,正在喝酒闲聊,酒垆处有一位穿着青衣小帽的店主人,正在照应客人,抬头见有客人进到店里来,忙提着一壶茶,拿了两个杯子走了过来,扯下搭在肩上的毛巾抹了一下桌子,又斟了两杯茶。

这才招呼道:“二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呀?这是本店新炒的云荡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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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茶,给二位尝尝鲜,请慢用!”

余良显然不想在此过多耽搁时间,淡淡道:“我们只是在这吃点便饭,一会儿还有事要办,掌柜的不用客气,我们自己来就行。”

陆不言道:“掌柜的,你这店里有什么好酒呀?”

余良瞪了他一眼,怪他多事,不过,当着外人的面他没有作声,少年也装作没看见,只嘿嘿一笑。

掌柜的一听来了生意,立刻满脸堆笑道:“公子算是问着了,不是我老王卖酒自卖自夸,你在这黄沙县城你打听打听,咱们酒鬼坊的十里醉那可不是浪得虚名,就连咱们黄沙县的县太爷刘老爷他老人家喝了,也直挑大拇哥呢!”

“唔!那就上两壶尝尝,咱可有言在先,若是不好喝,可别怪我难说话,小爷我可是一文钱不给吆!”少年听到掌柜如此说,顿时来了兴趣。

王掌柜也很干脆,道:“好说,只要公子你说咱的十里醉不好喝,我这酒鬼坊立马关门歇业,不收一文。”

“好咧,痛快!”陆不言道:“你这店里还有什么看家菜,整四样拿手的端上来就是,再来一盘花生米,一盘牛肉下酒。”

“好咧,两位客官稍坐,一会儿就得。”王掌柜道。

不大会儿工夫,牵马那伙计就托着一只木盘,在二人面前放下杯筷,将一壶酒,一盘花生米,一盘牛肉放在桌上。

“二位客官请慢用,有什么吩咐随时招呼我。”说罢,下去了。

少年给余良和自己的杯中斟满了酒,端起酒杯,放到嘴边抿了一小口,舌抵上腭,砸吧砸吧了嘴,不由微微颔首。

“师父,您尝一下,这王掌柜还真不是吹牛,的确是好酒!”

余良端起杯来,一仰脖一口酒全吞到肚里,只觉得这酒极辣,后劲十足,五脏六腑似开了锅般滚烫,又觉得丹田处暖洋洋的甚是舒服,不一会儿,酒味回甘,打了个酒嗝上来,只觉得醇香扑鼻。

眯眼道:“不想这小小的黄沙县城里,竟有如此佳酿,确是难得!”

少年也把剩下的半杯酒喝掉,又倒上两杯,正待再喝时,忽听到外面青石街道上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响,有几匹马自东边的官道上疾驰而来。

透过窗户,瞧见五匹马疾驰而来,倏忽间便到了酒店外。

听得一人道:“这里有家酒店,进去喝两碗去!”

……

灵溪镇,长街。

天气是越来越热了,马黑虎站在自家店铺的门口,看着熙来攘往的人流,听见耳边的聒噪声,没来由的感到几分烦躁,抱起他那把黄泥壶来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水,这才觉得稍稍有些平复。

他对店里那个伙计道:“小川,你在店里仔细照应着,我到前面酒馆去转转,有什么事去那里叫我。”

这个叫小川的小伙计是马黑虎自家的侄子,是他大哥的儿子,大哥英年早逝,马黑虎就把他给带了出来,也算为他谋一条生路,不过,却没让他入卧虎司,因他深知这其中的凶险,不想让自家的侄子涉险,只让他干些杂七杂八的粗活,其他的一概不让他管。

马小川抬头看了一眼马黑虎,点头恩了一声。

自家这位三叔,虽说仅比自己大了十来岁,却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冷峻与沉稳,别看他素日里与别人谈笑风生,一副淡定从容的潇洒之态,可更多的时候他是抿着唇,只一双如鹰般的双眸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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睃巡。

马黑虎无奈地摇了摇头,抱着自己那把黄泥壶向一醉居酒馆走去。

自从前几天上司卓然来过之后,他便把自己手底下三十来个暗探,十余名暗子全都通知下去,也都撒出去了,可直到今日,十来天过去了,却是一点儿有价值的线索也没有。

这让他如何不上火呢?

马黑虎进到酒馆,照例坐到临窗的那张桌子上,这时,干瘦如柴的老侯提着一把铜壶迎了上来,往他那把黄泥壶里续上水,又习惯性的擦了擦能照出人影的老榆木桌子。

笑道:“马掌柜的好雅兴,还是老规矩吗?”

马黑虎微微颔首,笑了笑,“恩,有劳候掌柜了!”

老侯嘿嘿一笑,“哪里话,都是老主顾了,再说就外道了!”

不一会,一壶烧刀子,一只白瓷杯,马黑虎自斟自饮,耳朵倾听着酒客们的闲话,目光早已飞向了长街。

……

苏古达依旧穿着他那身油渍麻花的羊皮袍子,腰间挂着干瘪的酒囊,背后斜插着长刀,有些漫不经心地走在这条陌生的长街上。

这里虽然也有异域人,但他却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就像他此时仍穿着的那件厚重羊皮长袍一样,显然有些不合时宜,长街上更多的人早已换上了轻便鲜亮的长衫,而他却浑不在意那些往过行人们审视的目光。

他那怪异的装扮,英俊的面容,显眼而又诡异的刀疤,无一不引人注目。

他虽仅是一位十七岁的少年,却早已是经历过无数生死边缘的人了,严苛恶劣的北莽气候,凶厉残暴的豺狼虎豹,阴险狡诈的同类相残,九死一生的修炼磨砺,千军万马的争斗厮杀,他都侥幸活了下来!

连生死都看淡的人,又岂会在意别人的目光?

简直是笑话!

他旁若无人的走在这长街上,嘴角挂着一抹慵懒的笑意。

长街两旁店铺里的货物可谓是琳琅满目,这里有各种动物的皮毛,花色繁多的毛毯,气味浓郁的香料,还有诸多的茶砖、丝绸、纸张、瓷器、粮食、马匹、铁制品、琉璃制品、象牙制品、舞女、葡萄酒、干果……

苏古达感觉就像进到另一个世界一般,真实而又有些虚幻。

他这是第一次踏足武朝的土地,虽然自己的祖上曾是武朝的开国功勋,却没想到,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打下的江山,却愣是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那颗没被敌人的金戈长刀砍了去的脑袋,竟然葬送在那个多年与自己称兄道弟后来踩着无数兄弟的累累白骨爬上皇帝宝座高隆的刀下,尤为令人可悲的是,他连自己的后代也不放过,苏家七十八口人,全都做了刀下之鬼!

而那时的少年,尚在襁褓之中,被他娘舍命裹藏在自己怀里,才勉强逃过一劫(其实那也是有人刀下留情),而自己额上那道鲜艳的刀疤,成为一道永难磨灭的烙印,深深的刻在苏古达的心底。

自己被祖父的铁杆心腹,豁出命去带着他逃离了武朝境内,去了北莽,自此,亡命天涯!

而今天,他又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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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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