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相思几味,不过一种

所求未达,阳荔如何肯走。然恰巧西陵王后打发侍女要来接小百花回去时,被花玦放走的那个小侍女正好去向西陵王禀报阳荔拜访不流云之事,西陵王后便着那侍女连着阳荔,与小百花一起带了回去。

盈阙一向直接,开门见山地便向刚落地的空桑问起,这命数无端的鬼魂是怎一回事。

空心在花玦示意下打开伞来,一道幽幽鬼魂飘出,花玦施法教那鬼魂显出形来,如此空心也看清了那鬼。

只看了一眼,空桑便屈身告罪,也无诧异之情,显然便是早已知晓这等怪事。

果然便听他说道:“西陵已非初次发生这等事,以往三百年来投错胎的鬼,善恶无应的事并不在少数,不过似这只鬼这般大的差错还是罕见。”

盈阙问道:“为何不理会?”

“这……”空桑摩挲着手里的拐杖,心知此事是他失职之过,颇为不安,不过他也有委屈,此事确实也不能太怪他,“小仙曾也查问过此事,险些还挨了两顿打,其实这事儿吧……它……”他吞吞吐吐地,半日说不出个囫囵来。

盈阙不耐烦等下去,直言令道:“说。”

空桑提了提眉毛,带起眼皮,瞟了她一眼,不敢再支吾:“当年上仙你……”

“慢着。”花玦忽然打断了空桑,他看向那一头雾水的茫然鬼,语含歉意道,“天机不可泄露,此话非君所能听的,还请公子……”

花玦话尚未完,那鬼便已明白了,知情识趣地避入内门中,空心虽未被点到名,但也一起跟着去了。

空桑继续向盈阙解释道:“上仙当年救了西陵,而西陵本是天谴之国,为天所弃,您插手其间,也未与天族商量,算是强易天命,这不就令得西陵上不得天管,下不得地顾了么……凡人投胎皆得由幽冥的判官断生前业,再从幽冥的轮回台上过,幽冥归顺天族上仙你是晓得的嘛,投胎到幽冥的鬼他们都不肯管,顶多就只能在轮回台借个道罢了。而、而专司凡人命数的司命府就更不必说了……小仙也曾去过幽冥与天宫想商量商量,却差点被打出来!小仙等能让西陵的花开长年不败,能让西陵的农田丰收累累,也能让西陵无灾无难,可那两样,小仙实在是没有办法……”

空桑越说越心虚,声音也越说越小,许是自己也觉得太说不过去,便忍不住开脱了一句:“还好,也未酿成什么大错嘛,哈哈。”

盈阙往内门看了看,又扭回头来看了看空桑,意思分明。

空桑立马辩解道:“他身上纠缠的业障那可都是他每一世实实在在累下的罪孽,这可没有错的!这般重的业障,他肯定也曾是大恶人的!”在盈阙澄明的目光下,他还是小声地补充道,“就……就是转世投胎没有化解去罢、罢了……”

盈阙平淡地问他:“你给陆吾办事可也顶嘴么?”

空桑嚅嚅,忙称不敢,倒是花玦斜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倒是比某些认错麻利,却从来不改的人好上一些。”

空桑只发觉他怎地忽然听不见了,只看见他们山头的新驸马嘴巴开开合合,却听不见声儿。但没过一会儿,却又自己好了。

空桑小心翼翼地开口:“驸马殿下您方才说什么?小仙没听清楚……”

花玦面不改色道:“哦,我是问,你们既不能处理此事,又为何不将此事禀告昆仑?”

“陆吾神官积年闭关,不理俗务,上仙她又……”空桑偷瞄一眼盈阙,斟酌了两个好听的词儿,“超凡脱俗、不食烟火,咳咳,小仙也不敢以此事叨扰上仙,是小仙失职!”

这上官就在面前盯着自己,饶是上官平日再好说话,再不爱管事儿,他也不敢指着上官的鼻子说她有错啊。此时他除了将过错都包揽了,他还能如何呢?

空桑暗暗叹了口气。

花玦将这话听得明白,空桑的难处他也明白,而盈阙却好似没有什么自知之明。

不过她听不懂,影卿懂了啊。

盈阙便听影卿乐呵呵地说道:“哎哎,他在埋怨你专闯祸,不管收拾呢!盈阙你快快收拾了这糟老头子吖!”盈阙不听她的,对空桑说了声“走吧”,径自便走。

空桑不由自主地“哦哦”应着,跟着走了两步,方才反应过来,愣愣问道:“走哪儿去?”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盈阙便已踏出了门槛,寒凉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先往幽冥,再问司命。”

空桑眼睛一亮,刚刚还一副委屈得行将就木的老头儿模样,立马就振奋得仿佛马上就要喊出“嘚儿驾”来。

花玦叹了口气,拽住空桑,小声叮嘱道:“不许撺掇她打架!你替她好好讲话,不过……也别让他们欺负了她去。”

空桑连连点头:“晓得晓得!谁还敢给上仙委屈受呢?放心放心!”

花玦放不下心。

“砰——噹——”

几声刀戈碰撞后,复又归于寂静。

花丛颤动几下,惊飞几只栖落的蝶子,一道月白倩影从花丛中坐起,倩影微动,满头红粉嫩黄的花瓣纷纷飘落,月华流照,如花泉积水,美人披纱而起,花与水四溅。

离离儿姒仰头看,明月已高悬,红日早归蒙汜。

今日白天日头晴好,她在凡间被晒得不能修行,无事可做,无趣得教她困乏,便睡了一个白日。她正要解下轻云流光纱,开始打坐时,远方飞来两道白光,刹那间已至近前,那两道白光却掠过她,向结界外飞去。

离离儿姒立时翻手取出一颗五彩明珠,向那白光去向一抛,明珠转眼又飞回她的手中,她指尖轻点明珠,念动咒语……指尖却什么也没有,她又念了一遍,依旧什么也没有。诶?

“你做什么?”

离离儿姒闻声抬头,是盈阙去而复返,离离儿姒朝她身后望了望,提醒道:“你的仙官飞远了。”

盈阙没有回头:“他飞得慢。”便是她让空桑先行一步的。

离离儿姒点了一头,问道:“你要同我说什么?”

盈阙默了两息,取出一只风鸢来,轻轻地摸了摸才递出去:“这个借给你顽。”

离离儿姒看看风鸢,又看看盈阙,却没有接。

盈阙又道:“我晓得你会去找花玦,烦请你悄悄地取了你要的东西,便悄悄地离去,莫要再提红线离别之事,那些话他听了很难过。”

离离儿姒握了握掌心的五彩明珠,没有灵力加持,也没有采取到情思,它的光芒已黯淡了下去。

离离儿姒有些困惑,她微微偏头,问盈阙道:“因为你晓得自己早晚要走,注定要离他而去,所以你才不难过吗?”

盈阙没有回答,只是依旧举着那只风鸢:“你要不要借?”

“风鸢罢了,我在望舒宫时常见人间放这个寄托思念,诉说心愿。”离离儿姒接过这只风鸢,举在面前翻看。

盈阙皱了会儿眉,又舒展开,说道:“凡人晚上不放风鸢,他们晚上放天灯,你大抵错认了。”

离离儿姒举着风鸢的手顿了下,凝眉想了会儿,便撇开了这一桩,说起这只风鸢的样式来:“有些奇怪,倒不曾见过。”

“是归来树,你自然不会见过,花玦亲手扎的。”盈阙见她拿着便不放手了,便又问了一遍,“你要不要借?”

“要借。”离离儿姒淡淡道,“我会悄悄来去,也不再提那话。”

“嗯。你不要弄坏了它,要还我的。”

“嗯。”

盈阙想离离儿姒都把天灯错认作了风鸢,那她大约也不会放风鸢的,盈阙便还想告诉她风鸢要怎么放,只怕她弄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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