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无优势
三个月后
穿过玉清殿后数间空无一人的小院，虎愤领着张小凡走上了一条僻静的小路。小路两旁林木葱茏，晨露在叶尖闪耀，清早的阳光下，森林散发出迷人的清香。
时而有不知名的鸟叫声传来，格外清脆悦耳。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两人来到一个三岔路口，虎愤在这里略略停了停，径直转入了左侧的小道，透过前方静谧的树林，隐隐有一角飞檐露出，远远地似有钟声传来。
张小凡紧紧追着虎愤的脚步越过茂密的深林，来到一片偌大的空地上，一座雄伟的殿堂耸立在空地中央，斗角飞檐，古色古香。琉璃瓦的房顶映射着清晨的阳光，放射万道光芒，令人心魂肃静的庄严之气铺面而来。殿前空地边缘。
一个衣着朴素的白发老人默默地打扫着地面的落叶，神情专注，动作缓慢，直到虎愤二人来到近前，才轻叹一声：“你来了！”他持着手中扫帚缓缓地向殿门方向而去，没有发现张小凡眼中深深的怀念。
透过大殿中开的大门，袅袅青烟萦绕在深遂得近乎幽暗的殿堂中，几点烛火明灭不定。凝望着殿门上方大气纵横的“祖师祠堂”四个大字，张小凡心潮起伏，谁知这一生他竟然早早地来到了这里。
“进来吧！”虎愤语气平淡地道。
说完也不看张小凡的反应，举步走入殿内，径自取了清香，到祠堂中供奉的祖师牌位前敬香。
静立在大殿一侧的白发老人一直打量着张小凡迈入祖师祠堂，看着他木讷的面容、沉静的双眸，待虎愤上完香才问道：“你想让我带他？”他一眼已经看出这个小孩资质不佳，没想到虎愤竟会安排这样一个弟子到祖师祠堂来。
虎愤转过身来，叹道：“这一百年来，你一直闷在这里，我总是记得的，此子口不能言，沉稳有加，熟于杂役，我将他送来陪伴你，难道不好？”缓了缓，他接着道：“如果你愿意，收他为弟子，自可记于我的名下。”
“你心中计议已定，我自无不可！”白发老人沉默半晌，似有怒怨，咬牙道。
“你若不愿，只让他做个杂役弟子便是。”虎愤叹道。
白发老人又一次看向贮立堂中的小孩，小孩的眼神平静而凝定，既无喜色，也无忧惧，只清灵灵地望着前方供台，却有一种坚毅的气从他的身上弥散。一丝喜色窜上心头，他果断地道：“好，我收下他了，亲传弟子！”
虎愤讶然，重新拈了一柱香敬上祖先：“青云门第十七代掌门，不肖弟子虎愤，今告列位祖师，代师弟收青云山下草庙村遗孤张小凡为弟子，记于弟子名下，位列十九。”
虎愤和白发老人双双盘坐在供台之前的蒲团之上，肃容以待，张小凡心中几番波荡，终是规规矩矩地整肃衣容，跪下来向两人嗑了九个头，行了拜师大礼。
“张小凡，以后你就留在这里，侍奉师长，听凭师长吩咐，望你勤加修行，莫负师弟破例收你为亲传弟子的一番美意！”虎愤勉励道，“以后我为你大师父，你口不能言，更要潜心修行，待神魂稳固，自可以通灵秘术与我等交流无碍。”
张小凡坚定地点了点头，心中苦笑，非上清境不能施通灵秘术，他自已却并不是没有恢复语言的希望，然而这些他现在都说不出口，只能埋在心里了。
冬去春来，花开花谢，匆匆三年过去。
通天峰后山的凝翠谷迎来了一年中最好的时侯，漫山碧透，流泉溅玉、飞瀑如珠，汇集到碧波荡漾的水潭中。
潭边空地之上，一个白衣少年执三尺青峰，正在练习剑法，剑法绵柔，连续不绝，剑势敛而不发，却似含有千钓巨力。翠谷之上，万剑一和虎愤迎着山风，凝视着练剑的少年，虎愤叹道：“这不像你的风格啊！”
“这套剑法的确不是我教授的，小凡资质虽只中下，悟性却是极佳”，万剑一说道，“他创此剑法，已有半年之久，初时不见章法，也是最近两月才开始像模像样了。”这个弟子与他自己年轻时的锋芒毕露恰恰相反，深沉内敛，看去如一潭秋水，似乎清浅，却又看不透彻。授他大开大合的剑法，他能使得很好，但半年之前，万剑一开始给他喂招，少年屡败屡战，竟摸索着创出这样一套重意不重形的剑法来，看上去平平淡淡，对战时处处后发先至，暗合阴阳动静之道，却是大出万剑一所料。
“三年了，他似乎修到了玉清三层？”虎愤问道。
万剑一脸上闪过一抹笑意，回答道：“半月前，已经修到了第四层驱物境界。按照门中旧例，该当下山历炼天下了。”这样说着，他却忆起了年轻时的往事来，那时他和虎愤下山历练，年少气盛，傲视天下，何等快意！
日当正午，饭厅的餐桌上已经摆上了三菜一汤，一盘清蒸寐鱼、一盘白玉豆腐、一盘素炒青菜，一小盆山珍汤，主食是两屉小巧的花卷，并不如何丰盛，显得很是清淡。虎愤不客气地坐上了主位，张小凡敬陪末座，三个人围着同一张桌子，和谐地仿佛是一家人一般。
虎愤首先夹了一筷子寐鱼，选了鱼腹上最鲜嫩的一块，却是放到了万剑一的碗里，他还记得那一年他们游历到了南方诸钩山，万剑一对酒楼大厨制做的寐鱼赞不绝口，后来几乎把香煎、红烧、清炖种种吃法都尝试了一个遍，便是回山之后，也偶有念及……
是以他修行有成后，一次路过诸钩山，便捕捉了种鱼回来，放养到碧波潭中，如今竟连附近的洪川之中也繁衍开来，附近居民每每啖到，都要感念虎愤功德无量。
一口鱼肉入口，虎愤不由眯起了眼，这鱼蒸得恰到好处，柔滑细嫩，把寐鱼的鲜美完美地呈现出来，汤汁带有米酒的微甜和清淡的花香，绝妙的搭配给人无与伦比的享受……
修行到了如虎愤之辈，本已不重口腹之欲，今日却是破了例，桌上的三菜一汤很快被祭了三人的五脏庙，虎愤甚至意犹未尽。
张小凡端来漱口的茶水供两人漱完口，自去厨下收拾不提。
虎愤叹道：“小凡厨艺进境如斯，几近于道！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
“心思都用在吃上了！”万剑一骂道，“他若把用在厨艺上的心思都用来修行，现在就不是玉清四层了。”嘴上这么说着，万剑一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张小凡三年如一日般悉心地侍奉令他十分满意。
“修行之初当打牢基础，一味求快反是本末倒置，我观他气色体态，根基稳固远胜常人，将来成就未可限量。”虎愤道，“当日在玉清殿上，诸位师弟都不愿收留他，既使是我也没有看好过他，师弟果然眼光独到。”
“小凡很像当年的田不易。”一样的貌不惊人，内秀于心，也不知他与苏茹二人现在又是如何。
“田师弟最近忙碌了不少，三年前他下山收了两个资质不错的弟子，月前座下的六弟子也已经下山历炼去了。”虎愤道，“七脉会武将至，各峰都在暗自较劲。”
“有萧逸才在，必可稳居魁首，只是……”万剑一叹道。
虎愤明白他没有说出的话，这几十年他常常闭关修炼，通天峰一众弟子都交给峰上长老管教，便是他自己的亲传弟子，也是由常箭和萧逸才代师管理，更不用说普通弟子了。通天峰弟子中少有修为超群之辈，精英弟子多徘徊在玉清五、六层，群战不在话下，单打独斗却殊无优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