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固步自封
虎愤提壶各斟一杯，见玉阳子神色沉凝，一动不动，知道这人想法很多，正心中首鼠，自己多言反遭他疑心，因不去管他，索性自斟自饮，留他好好想着。
不知过了多久，玉阳子轻轻松了口气，他举杯欲饮，却发现茶水已凉，一股脑儿泼洒于地，重新提壶上炉，问道：“毒神有什么交待吗？”
“师父自是将门中大事全部交待于我了。”
玉阳子嗤地一笑，斜眼看他道：“你个小小的香主，如何担得起毒门大事？”
“小侄自知本领低微，见识浅薄，尚需磨砺，不期师长托付以大事，当真如履薄冰，诚惶诚恐，”虎愤抱拳拱手，“好在有师叔为臂助，却叫小侄心安许多。师父他老人家也言师叔多谋善断、卓尔不群，要我多多听从师叔教诲，必能守住门主之位。”
这时炉上茶水又开了，玉阳子自斟一杯，冷笑道：“若是毒神没有给你留下别的手段，我怕是要跟你一起死无葬身之地了。”
“师叔何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虎愤轻轻一笑，“我有师父遗命在手，门中各大奉行、执事长老自会尊我号令，便有不服者，不外我那两不成器的师兄罢了，师叔应有所闻，何惧之有？”又道：“从近日起我便要去门中打点上下，早做准备，一段时间内无暇顾及其他，师叔续臂之事若不急，恐怕只能无限期延後了。”
玉阳子眉头一皱，冷哼了一声。虎愤以为他仍要不置可否地继续推拖下去，岂料他接着道：“我想好了，那就近日进行手术吧。”
看来他并不相信自己的鬼话，也开始考虑以後的打算了。虎愤心道，这两天做完手术，恢复一个月……时间有点不够呀，他暗暗叹了口气，道：“师叔这几日注意饮食，手术前通知你吧。”
台边陈列有银盆清水、大大小小各式刀剪，最多的是盛有各种药物的瓶瓶罐罐和大包小包各式绷带，占了一大半。但是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一面白瓷盘。
上面端放着一只手臂，手臂业已被处理得极为清洁，瓷盘上甚至一丝血迹也无，但在盘上冒出的丝丝冷气中，手臂切口处肌肉微微搐动着，像是一只活物。
玉阳子的目光正落在手臂上，他喉头滚动了一下，不知是激动还是恐惧。
一位助理取过一张宽大的薄毯盖住了他半边身体，只露出左边光秃秃的残臂来。虎愤取出“水晶毒刺”，摩挲着问道：“打麻药了，师叔要全麻、半麻还是不麻？”
玉阳子望了眼那尺许长的尖刺，没好气地说道：“你是大夫你问我？”
虎愤的口罩後传出呵呵一笑，话不多说：“正常半麻就够了。”说着将毒刺交给助手淬药，又取过七枚止血针，依次封住玉阳子左臂的各大血脉，七针遍插左肩前後，深入寸许，虎愤一刺而中，手法极为娴熟。
玉阳子虽未麻醉，金针入体时却也面色如常，看其施为。
虎愤看了他一眼，又拿过麻针，“请师叔抬起胳膊。”说着帮他抬起左臂，从腋下将毒刺深深插，尽管玉阳子忍耐力惊人，但被穿刺神经时仍控制不住地浑身战栗起来。
虎愤在刺中神经时注入真气，释放出毒刺中的麻药，旋即抽出，整个过程或许只在须臾之间，但见玉阳子额上沁出汗来，因说道：“很顺利，师叔试试左臂还有感觉没？”
他左臂只剩了半截，肯定没什么感觉。虎愤取过止血带，在玉阳子上臂扎紧，看他确实没什么反应，确定麻药已生效，下一步便是切开已长好的旧创口，才能接续新臂了。
切口位置早已定出，虎愤自是了然于胸，清光一闪，斩相思神匕出现在他手中，刷刷刷刷将玉阳子原本愈合的残臂末梢裁成了五片，由于神兵之利。
一时竟不见出血。虎愤见怪不怪，继续切削下去，剔除病变、萎缩的组织，保留更加健康有活力的部分，这时残留的鲜血才汩汩流出，但因来源已断，不久便流尽。
他叫两名助手洗净余血，在切口处上药，自己又去如法处理新臂。其实换臂这类手术，对于凡人医师可能足够其研究一生了，但对于有修真根底之人，操作却算不得复杂，找到合适的配型才是其难点。
配型好的异体排斥弱，成功率高；配型不好的异体排斥强，即便使用药物去削弱，最後的效果可能也不如人意。
万毒门下辖的“仙福堂”以医行世，其势力遍布神州南北，掌握了大量的人口信息资源，虎愤拿着玉阳子的信息，让人去筛选，仅在附近三州就配出了四个极佳的潜在捐赠者，属于使用微量药物即可控制排异反应的，真不知该感谢圣母保佑，还是感叹他体质普通……
手中这只胳臂的捐赠人是新安城里做粮油生意的一个小老板，其人正值盛年，胳臂也强壮有力，玉阳子眼光不错，特意选中了他，就是不知仙福堂的人给他开了什么条件。
虎愤一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手上却一点不慢，像削萝卜一样，依样削做了五片，依旧交给助手，自己回转过来，检查他们上药的情况。
这两人也是自己从仙福堂找来的帮手，虽有经验，毕竟算不得多高明——仙福堂不归他管理，那些医术高明的圣手他大都指挥不得。
“师叔听说了么？焚香谷代表团昨天抵达了青云山，谷主云易岚亲自带队，还有一众高级干部，不知所为何事。”虎愤见玉阳子有些困倦，主动说起最近一些传闻来。
“什么？”玉阳子这几日在调养，一直闭门不出，也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
虎愤检查完事，便拿过手臂，将两端切口贴合在一起，慢慢调整筋骨皮肉的姿态，“云易岚这个人怎么样？”
正道三大派的掌门人中唯有此人最神秘，焚香谷称其近几十年都在闭关，门中大事都由上官策和其他长老代理，江湖上业已很长时间没有他的消息，却在几日前焚香谷中突发山火时，传出他被人害死了？！
同时又有可靠消息称，当晚焚香谷内根本不是什么山火，而是遭到了不明势力围攻……
玉阳子见他将两臂调整到最佳姿态，用了三支钛针紧紧固定住，然後连接神经、缝合肌肉……旁边两个助手的脑袋凑过来观察着他的手法，时不时虎愤也会演示一些操作，传授一些经验，看得出两人也是被引逗得手痒难耐，跃跃欲试。
“云易岚掌管焚香谷百年来，一直偏安南隅，不仅缺席了数场大战，还放任圣教在江南等地渗透，不知成天价搞什么东西。
“你可以说他固步自封，亦或其所图甚大，看你怎么想了。”
虎愤自然不敢小瞧了那位大掌门，因此对他访问青云门的用意十分好奇，正道两大派突然聚首，十九是为圣教而来，自觉近来毒门并无惹人注意之处，希望他们的矛头对准鬼王宗去吧……
亦或许他们不是为圣教而来呢？如果是南疆那里出了什么乱子，焚香谷也处理不了呢？
思绪一多，下针便出了差错。虎愤不动声色地剪掉纫错的线头，转头看了眼在旁学习的二人，不知他们是否察觉。
“师叔觉得焚香谷进入中土所为何事？会不会准备对鬼王宗动手了？”自己还是把这个问题交给玉阳子吧！
“他也配？”玉阳子嗤笑一声，“你说他神功大成，再谋划着掀起一场大战还差不多。”
虎愤晓得他前面说的是鬼王，後面指的才是云易岚，又听他接着道：“如果真有一场大战，对你我来说或许是件好事，需要早做准备。”
“这不巧了么，师叔残体方全，就有机会大展拳脚，岂不美哉！”虎愤接通了新旧血脉，松开止血带，依次拔出金针，观察各条血管中血液流通情况，最後将手臂缝合起来，涂以生肌粉，打上石膏固定，至此手术就算成功完成了。
两位助理慢慢扶起玉阳子，将接好的手臂用绷带包好挂在他脖子上，虎愤见他满是不自在的模样，道：“大概一个月後就可以拆石膏了，期间师叔若是觉得不便，我安排人来伺候。”
玉阳子披上了病号服，道声不用，慢慢踅到隔壁换衣服去了。
虎愤跟两位助手道声辛苦，留他们清理残留杂物，自己去给玉阳子抓些恢复期吃的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