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迎阳见日

“桃源,没有死。”

桃源的一半灵元被全力出逃的鸤鸠代撕走,另一半灵元和全部力量与陶子骥、鸱吻子骥混杂在一起,构成了陶子骥现时人灵双生转化的状态。

陶子骥控制人类一面,由原本的火相变为水相;鸱吻子骥压制着桃源控制地灵一面,呈现的状态为木相。

黑麟暮雨没有感慨陶子骥的身世与遭遇,而是抓住关键要点:“所以,现在你能靠着身上那一半桃源灵元找到他们吗?”

“我只能提供一个模糊的方向。”

陶子骥的茶发转换为粉发,拔出桃木剑,在左手手掌划了一道浅痕。

鸱吻子骥往左手手心吹气,渗出的血液变作花瓣,围绕左手转圈后化灵消散。

“他们在百花,齐都方向。”

“齐都?!”黑麟暮雨显得十分难堪,因为火灵移即出现的当日,他便是在百花齐都为大家购置药材。

东苍医道发达,药材质量上乘,其中又以百花最强。名医汇聚的齐都是东苍境内最大的药材集散地。

“这已经是十分准确的方向了,接下来就看我们的力量了。”

此事涉及望月教和地杰会,且术式会引起人灵对立,因此北冥和人灵阁相当重视。

三日之后,正和远航专门运输药材的货船停靠在齐都码头,被范舟钱庄收归旗下的聚宝林园的新任置办负责人带领两名年轻的伙计下船。那是陶子骥、木头和使用纳兰幽放幻术假身的李奕祈。

贩售花木的聚宝林园是齐都常客,由于参与的交易大多是稀有的奇花异草与名贵树木,因此前往的是以拍卖竞价为主的高档城区——万绿园,人流相对稀疏。

与陵光、长安依靠百姓服饰、饰品和美轮美奂的建筑等体现的繁华不同,齐都万绿园的繁华是肉眼可见,绿意盎然,姹紫嫣红,一片生机勃勃,感觉就像进入了一片奇妙又庞大的园林。笼子里除了关着鸟类与走兽,也有诸如离地草一类的奇异花草,有的巨型花卉与大树甚至用链条严实束缚。举行竞拍的会馆不是金碧辉煌的室内,而是开阔清雅的室外。竹制桌椅、特殊荷叶碟皿与荷花杯盏,不见一丝金银,却无处不透着价值不菲与情趣高雅。

虽然未有得到任何有关借胎重生和鸤鸠代等人相关消息,但是万绿园奇特的景观令三人感到非常新鲜有趣且心满意足。

另一边,跟随黑麟暮雨来到齐都地下黑市沉香市的镜明与司不向则拥有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虽然说是地下黑市,但是卖家吆喝与买家砍价等嘈杂声音在地面入口就能听见,除了买家卖家都戴着面具这点,完全感受不到极力隐蔽惧怕被官府查处的痕迹。

司不向感慨:“看来以后得多出来转转了,不然都不知道世间变化如此之大。”“在这里我都觉得自己是位大好人了。”

镜明则觉得沉香市比笼中少了三分诡异,多了七分恶心和恐怖。自认见识过人间至暗的镜明,终于明白在金莲游园所见的也仅限于人类肉欲和怪异性癖。

在这里奇花异草完全不值一提,明码标价人灵的躯体才是重头戏。

例如,初生婴儿皮肤,万两一尺,包移植;此灵蛇吸食百名男子精气,壮阳效果极佳,食之可抵十年修行,仅售十万两;等等。

在混乱肮脏的地下,眼前这间收拾得干净、整齐,烛光柔和,柜台背后立着一棵大柳树的书斋十分异样,戴着玄狐面具的镜明不禁感到错乱。

“这是卖医书的店?”

“某种意义可以这么说。”

“铃铃铃!”黑麟暮雨摇响柜台的摇铃。

柳树裂开,没有佩戴面具,有着花白眉毛的男子钻出,然后带着一双充满好奇的眼睛把头伸至镜明面前。

“浑浊却又分明,实在有趣。”

黑麟暮雨伸手按住男子的头,将他推回柜台那边。

男子进入接客模式:“在下柳藏经,请问贵客有何贵干?”

“「金蝉脱壳」之金蝉的追迹方法。”

“泛指还是特定?”

“特定。”

“交易是否保密?”

“保密。”

柳藏经转向镜明并出价:“请玄狐客官提供身上剑笛制法,另附一千两保密费,可?”

以知识交换知识是柳藏经书斋的主要交易方式。与北冥不同,柳藏经书斋所交易的信息集中为人灵炼制相关。

纵然辟邪与招魔已死,但是镜明依旧有些迟疑,人材培育之法若是被他人所知,日后可能会出现效仿欧炼之徒,新增受害者。

可是,想到昏迷不醒的姬瑞燐,镜明便将所有的迟疑压下。

司不向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被黑麟暮雨吐槽:“死性不改。”

“一起干过坏事,现在又打算血债血偿的你倒是义正言辞。”

黑麟暮雨挑眉:“他们罪有应得。”

万绿园与沉香市之间夹杂着占地最广的平民区——寿菊坊,镜明与李奕祈分别确认无人跟踪之后相会于此处的一条陋巷。

“「螳螂捕蝉」?”

镜明进一步解释:“必须是刚刚交配完吃掉配偶的雌性兰花螳螂。”

李奕祈不禁担心能否找到:“要求好具体啊。”

“总而言之,交给你了。”镜明将从柳藏经处得到的螳螂捕蝉之法告知李奕祈。

“晼晚会在教徒中选取壳,赋予黑月头饰,并对其做某种程度的身体改造。”

三宝小妾以为自己获得了认可,不曾怀疑她只是备用身体。

李奕祈将黑月头饰与装有三宝小妾头发的锦囊藏好,转身离去。

“怪了,我明明记得昨天在这边有看到过兰花螳螂……”李奕祈边走边来回环顾。

经过交叉路口的时候,“砰!”

“对不起!你没事吧?”李奕祈向跌坐在地面系着淡黄色丝带的女子伸手。

“她在那边!”粗鲁的男声和尖锐的女声在大街回荡。

“等……”

握住李奕祈手的女子浑身一震,然后拉着李奕祈于大街狂奔,后来李奕祈在转角处甩开她的手,故意等男人追来之后再跑。

听不到追踪者的声音,藏在角落里的女子舒气。

绕路回来,在女子身后出现的李奕祈问:“他们是什么人?”

“呜哇!”女子吓了一跳,随手抓住身旁的木棍,猛挥一棒。

“痛……”李奕祈摸着侧腰扶墙。

发现打错人的女子连忙道歉:“对不起!!!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离开万绿园,来到寿菊坊运河边的馄饨档,二人互相自我介绍。

“我叫迎阳。”

“在下姓姚。”

未有冠姓和未有道名的二人并未打算追问对方,因为直觉与对方的举止都在告诉他们眼前之人非富即贵,出于某种原因不便具体透露身份。

“对不起。”迎阳郑重道歉,“迎阳妨碍姚公子置办货物了。”

“没有的事,反正我走了一圈也想坐下休息。”

“姚公子在找什么药材吗?”

“兰花螳螂。”李奕祈另外又交待了具体要求。

“姚公子不妨去港口看看。”

迎阳解释兰花螳螂产自南炎兖州,长途跋涉送至兖州,存活数量较少,很快便会被货商抢空。像李奕祈昨天在万绿园看到兰花螳螂在售的情况其实十分少见。

迎阳稍作思寻:“姚公子,我和你一起去港口吧!”

李奕祈趁机将心中的疑问托出:“迎阳姑娘,你……打算离开齐都?”

“实不相瞒,我想去陈塘……看看火莲。”

“陈塘……”想起往事的李奕祈会心一笑。

幼时深受转生一说折磨的李奕祈,也曾为前往陈塘一事纠结,但是身边所有人甚至都不愿提起陈塘二字。只有姬瑞燐看出了李奕祈的烦恼,连绑带捆,拉着他前往陈塘。

——“你是你,而不是谁的转生。”

“……东苍人也会想去看火莲吗?”

一般而言,东苍百姓前往陈塘的第一目的都不会是看火莲,因为他们只会想起耻辱二字。实际上,熊熊烈焰包围之下,也根本无法窥见云中仙居的火莲。

“一般是不会去的,但是,我必须去……”

“必须?”李奕祈认为这个措辞十分怪异。

“这是我母亲的遗愿。”

“是这样啊……”李奕祈还是觉得很怪异,或是说迎阳是东南混血之子?

李奕祈准备开口,有人先向迎阳提问。

“迎阳小姐,请问馄饨好吃吗?”

“!”

迎阳看见李奕祈身后的男人,立即起身试图逃走。

然而,男人轻轻一跃,挡在她面前,微笑。

“这么着急走,看来馄饨不好吃啊。但是,”男人保持微笑,双手搭在迎阳的肩上将她压坐回座位,“浪费食物十分可耻。”

“……”迎阳低头看着馄饨。

面对警惕注视着他并且随时准备出手相助的李奕祈,男人自我介绍:“我是迎阳姑娘家中的园丁,奉命前来接她回家。”

觉得自称园丁的男人方才让迎阳坐下吃馄饨时散发的气场,与李奕榆有时生气时别无二致,李奕祈决定进行试探:“迎阳姑娘想去陈塘。”

“这位兄台,你看着很脸生,是第一次来齐都?”

“是,我来进货。”

“那么为了不空手而归,我建议你静静地吃完这碗馄饨。”

李奕祈与园丁严肃对视片刻后转向迎阳:“迎阳姑娘,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话,请尽管开口。”

迎阳放下勺子,展露笑容:“谢谢姚公子的好意,不过请你放心,我没事。”

李奕祈眉头紧皱,认定迎阳受到了胁迫。在他伸手去抓迎阳的手想带她离开之前,园丁先抓住了他的手。

保持着和善却冷彻微笑的园丁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自行消失或者我让你消失。”

李奕祈毫无惧色:“我也给你一次机会,放迎阳姑娘走或者我带她走!”

一触即发之际,焦急四处张望的迎阳指着桥上挑着扁担的老伯大喊:“兰花螳螂!”

随后,迎阳冲到老伯跟前,二人跟随在后。

最后,确认老伯刚好持有李奕祈所需的兰花螳螂后,迎阳拉着园丁付钱并将兰花螳螂交予李奕祈,催促他离开:“姚公子,一定不要耽误兰花螳螂的最佳使用时机。”

“但是……”

“谢谢姚公子你的好意,但是请安心,我真的没有问题。”

迎阳明黄色的眼眸十分坚定与真挚,李奕祈不得不信服并与二人道别。

听过李奕祈提到迎阳之名与自称园丁的男人,陶子骥激动地说:“那个男人极有可能是百花王陆业!”

“呃?!”

“他亲自找这位迎阳姑娘,想必是他的亲族。”陶子骥将双手按在李奕祈的肩上,“请你再回忆一下细节,有没有能够确定二人关系的细节?”

李奕祈不明白为何陶子骥如此激动。陶子骥解释,自二百年前起,百花陆氏家族成员突然以不自然的速度去世,此后百花除了接任百花王之位的继承人以外,其余家族成员几乎不会公开露面。因此,陆氏家族成员构成的情报价值变得非常之高。

“不过,这位迎阳姑娘最初引起我们的关注是因为她高超的医术。”

名字与医术高超两项情报,是从一位破坏五柳书院的望月教教徒身上得来,其曾被路见不平的东篱重伤濒死,之后竟然痊愈,于是改头换面潜入北冥意图报复。教徒痊愈的速度与程度远超平常,东篱和陶子骥认为其使用禁术,进行深入调查后,却发现对方关于接受治疗的那段记忆十分模糊。其后,经过与东篱约好到菊湖钓鱼的上善若水确认,教徒是被名为迎阳的少女所救,治疗期间蓝玫相守利用梦境使得教徒的记忆变得混乱与模糊。

对于迎阳少女的身份,岳阳城有两种推测,一是陆业亲族,二是百花齐放成员。

陶子骥感慨:“如果能够确定她的身份,也不枉此行了。

李奕祈未能想起有用细节,于是一行人抓紧时间施行螳螂捕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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