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茗做完手术，浑浑噩噩躺了两天，到第三天才有点精神。
醒来时只有护工在旁边，护工马上通知医生护士，又给金哥打了电话，说：“金先生每天都会来。”
“我知道。”费茗说。他这两天只是头晕，又不是没了意识，自然知道金哥经常在床边。
金哥已经不是他的经纪人了，可以不管他的。他和超凡娱乐解约了，但金哥没有，所以超凡娱乐又给金哥安排了新的艺人，这两天刚接手，正忙呢，加上金哥是已婚之人，有家庭要顾，费茗知道他没那么多时间。
过了一会儿，医生来了。
医生给费茗做了一番检查，鼓励道：“情况很乐观，好好休息，配合治疗，不要胡思乱想。”
费茗偏偏忍不住胡思乱想：乐观啥呀，我都只能活九十天——咦，我哪来的这个结论？
“是我告诉你的。”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现在只剩下87天了。”
“我艹！”费茗吓了一跳。
医生疑惑：“怎么了？”
费茗呆呆地望着他，又看了看其他人。那道声音男女莫辨，发音标准，吐字清晰，没有感情和温度，宛如AI合成，和他们都对不上号。
“我是[逐梦影视圈]系统。”又来了。
可是周围的人只是疑惑或担忧地看着他，没别的反应，显然只有他一个人听得见。
“是哪里不舒服吗？”医生问。
费茗回神，一把抓住他：“对！我觉得我需要看心理医生！”
医生：“啊？”
费茗：“我好像是不甘心英年早逝，出现了幻觉，脑子里有个声音在说，只要我好好拍戏，它就让我多活几天！”
系统：……
医生：听起来是需要心理医生。
医院里有心理医生，费茗很快被安排。
心理医生和费茗聊了聊，让他先拍脑部CT，排除脑部病变的可能再进行下一步。
从费茗嚷嚷要看心理医生开始，脑子里那个声音就消失了，越发让费茗觉得是幻觉，他甚至猜是病魔逼出了自己的第二人格，那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费茗做CT的时候，那个声音又出现了：“没用的，虽然我有实体，也的确在你脑子里，但你们现在的科技水平还不足以发现我。”
费茗心里一连声卧槽，悔恨不跌：前几天我就不该看科幻，看点男男纯爱不好吗。
系统也操了：“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种宿主，你没看过系统文吗，能不能给点得到金手指的正确反馈？”
费茗想：和现实我还是分得清的。
系统：“可是你没病啊，你非说自己有病，医生只能做出重大发现，用你的名字命名一种新的心理疾病，到时候你一边治疗癌症，一边治疗心理，医生一边写论文。87天后，你卒了，医生的论文还没写完。”
费茗听完，不想再见心理医生了，倒不是担心对方的论文写不完，主要是怕对方给自己开药。
他害怕吃药。他小时候吃药卡在喉咙里，长大后还有阴影，经常吞不下去、粘在喉咙口，能换中药的时候都吃中药。
他现在已经顿顿吃药，要是心理医生再开一份也太遭罪了！他都只能活9……87天了，何必呢？反正就这几十天了，疯了就疯了吧。
于是再见心理医生的时候，费茗不再坚持自己的想法。
医生听说他第一次产生幻觉是在手术台上，猜测他当时有点悲观，所以产生了一些求生的幻想，后来因为麻醉药的原因，对外界的感知不是很真切，才以为自己持续性幻听。
医生对他进行了开导，说：“要是过几天还有幻听，到时候我们再聊。”
费茗觉得医生的解释很科学，如果不是自己脑子里还有声音的话。
他躺在床上输营养液，今天还不能吃东西。
那个自称系统的东西在他脑子里叭叭：“那我们现在开始做任务吧！如果你要和我对话，直接在脑海里说就行了。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逐梦影视圈]系统，本来是个越花钱就越赚钱的神豪系统，不过基于你的情况，已经更换为续——”
“等下！”费茗打断它，“你这名字听起来不太靠谱啊，创造你的人不会姓毕吧？”
系统沉默了一下：“不是。而且靠不靠谱和名字有什么关系？我的功能就是带宿主逐梦影视圈，叫这个名字不是很合理吗？”
“嗯，合理。”费茗敷衍地想。
系统认为自己说服了他，继续走工作流程：“原则上你只需要参与拍摄影视剧就能获得奖励，也就是续命值——”
费茗终于认真起来。真的假的？不会是骗他吧？不过人在医院，刚下手术台，很难不动心。
“本系统的奖励不是固定值，而是根据公式换算，具体公式由宿主自行抽取。公式中的变量来自于衡量影视剧质量成绩的各种标准，例如投资金额、总收益、单一某项收益、口碑评分、观众人次、收视率、讨论度、净利润等等。现在您可以抽取自己的奖励计算公式了——”
系统说完，费茗眼前出现一排湛蓝色的透明方格，和科幻电影里的全息投影差不多。
格子有十来个的样子，很快里面有文字开始滚动，细看就是系统刚才说的投资金额、口碑评分等等，整体看起来像XXXXXL型号的老虎机和密码锁。
系统：“你默念停止就会生成公式了。”
费茗难得地有些紧张，这可是和他的生命息息相关！
他很想去洗个手或沐个浴，毕竟是“抽”公式，和抽卡算是异曲同工？洗手还是很有必要的。
可惜自己现在是个没人帮忙就起不来床的废物，想了想只能算了，心里把玉帝观音如来孔子孟子牛顿爱因斯坦卢米埃尔等一时间能想到的神仙神人拜了个遍，然后郑重地念下：
“停！”
他甚至张了张嘴，不过没发出声音。
滚动的湛蓝色透明格子闪了闪，在他眼前化作一片尘埃，尘埃在空中打了个旋，又组合到一起，渐渐地形成一排文字。
费茗想：特效不错。
然后认真看那排字：
生命值（天）=100*{投资金额（元）/口碑评分-总收益（元）}/观众人次
费茗看着看着，沉默了。
他还担心会来个微积分，那可就完犊子了，自己根本不会算，被系统骗了都不知道。
现在这个就很一目了然，只有加减乘除，小学生都知道，想要最终结果更大，当然减数越小越好，分母也越小越好，同时被减数越大越好、分子也越大越好。
他想要获得更多的生命值，就需要投资越高越好、评分越低越好、收益越少越好、观众越少越好……
这不妥妥的烂片？！
还不是一般的烂片，看起来是个洗钱烂片！
系统：“禁止洗钱！”
费茗：“滚！”
费茗破防了，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
“我一个追求艺术价值的演员，你叫我拍烂片？对得起观众？对得起我的职业？！”
系统：“你可以不当演员。本系统判定的参与拍摄影视剧的方式有四种：表演、编剧、导演、投资。你考虑考虑别的？”
“不了。后面还不知道有什么坑在等着我，你滚吧！”费茗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整个一生无可恋。
“好吧。”系统似乎有些惆怅，“为了保护你的隐私，以后我们超过三十秒不交流我会直接下线，直到你叫我我会再次上线。”
费茗没理它。
稍晚，金哥打来视频电话。费茗的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是打在护工手机上的。金哥今天被工作绊住了，来不了，和费茗聊了几句，嘱咐费茗好好休息。
挂了电话后，费茗叫护工给自己的手机充电。
护工说：“医生和金先生都说了，不让你玩手机。”
费茗：“我不玩，你给我充上，没电我怕它坏了。”
护工拿充电宝给他的手机充了一格电，然后拔掉了，说怕他半夜偷玩，一格电不怕手机坏了就行。
费茗：……我怎么找了这么个护工！
哎！睡觉！
他本来是想半夜刷下微博，但先前手机没电关机了。护工只充电，也不给他开机。他现在连开机的力气都没有，满电还值得折腾一下，一格电就算了。
第二天，费茗终于可以吃点流食。
等医生查完房，他叫了声系统。
“哎！”系统很激动，显然以为他已经想通了。
费茗想了一夜，的确是想通了。
医生说他恢复得不错，但他很痛苦。医院大概没有不痛苦的人，他已经是症状比较轻的了，不像有些人痛得彻夜叫唤。但痛苦起来真让人崩溃，每次都有“不如死了”的念头。这个时候，面对一个说可以给他续命的神迹，怎么都要试试。
虽然他热爱表演、尊重艺术，在圈内是很有节操的那拨人。但节操又不能当饭吃，更不能当命花。
不过系统太激动让他心生警惕：“我感觉你不对劲。你说我只能活八十多天了，那我要是活了一年，多出的两百多天都是你的功劳呗！我又没办法确定真是你的原因还是我原本就能活这么久，你不会是什么高等文明来地球搞诈骗的吧？”
系统沉默了两秒，问：“刚刚医生说你手术大成功，状态极好？”
“对，再活三五年没问题！”医生就是这么安慰他的，虽然他不太信，不过拿来堵系统的嘴没问题。
“那对不起了。”系统说。
对不起什么？费茗正疑惑，连在他身上的仪器就疯狂报警了，他翻了翻白眼，很快被送进了抢救室。
他的主治医生把专家院长全召过来了，大家都很纳闷：“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不行了？是不是乱吃东西了？”
费茗：系统你MMP！
系统：“……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根本不屑骗你。”
费茗气得不行，直接撅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他应付完医生护士，在脑子里呼唤系统：“你这系统怎么这样，一言不合玩我命？！”
系统很冤枉的样子：“我也不想啊。大部分宿主都会很坦然地接受我，但对于你这种疑心病重、爱讲逻辑的人，我的程序也设定了相应的解决方案，刚刚不过是触发程序罢了。”
“……算了。”费茗不想深究了，还是续命重要，“做任务吧，多给爹点奖励，懂？”
系统没吭声，直接在他脑海里弹了一个屏幕。
脑海里？
费茗睁开眼，发现眼前也有，仍然在一米远的位置。闭上眼也看得见，那可不就在脑海里？
6啊，这什么高科技？视网膜投影？是三体人派来的智子？
系统：“……距离你四光年的地方没有智慧生命！快看内容！”
“哦。”费茗回神，认真看那屏幕上的文字——
密密麻麻，顶部居中用麻将大的字写着标题：《逐梦影视圈系统使用须知》
好强的既视感，费茗很难不想到注册游戏时弹出来的用户协议啥的。
话又说回来，这何尝不是一种账号注册呢？
费茗下意识想拉到底，直接点击“我已并同意上述条款”。但想到这可不是游戏，是他的命，他只能静下心来认真看。
……前面几百字都是之前系统说过的东西。
虽然是重复内容，但“白纸黑字”无疑比空口白话更让人心安。只是一直看不到新内容，让费茗有点烦了，他下意识想把页面往下拉，看看这玩意儿到底有多长！
没想到这页面真的可以意念操控，一跐溜唰唰唰飞起来，居然是翻页模式！
翻页停止后，并没有“我已并同意上述条款”的按钮，只写着：
【欢迎使用逐梦影视圈系统！】
突然，费茗余光瞥到右下角的页码，震惊：“999？！”
他赶紧用意念往回翻，果然是怎么翻都翻不到头！
这使用须知有九百九十九页？！尼玛，是天条吗？
他忍不住问：“这需要我现在看完？”
系统：“你也可以空了再看。记住你的一切疑问都可以在这里找到答案就行。”
费茗忍不住松口气。还好还好，将近一千页的东西，等他看完估计十天半个月过去了，他是来续命的还是送命的？
“那你赶紧给我进正题！不要前摇了，我就八十多天了！”
系统收起使用须知，重新弹了个屏幕，仍然是文字：
【请在以下四项中选择一项完成（必选且唯一）：
www.youxs.org（收到结果为止）
www.youxs.org（版权登记为止）
www.youxs.org（杀青为止）
www.youxs.org（工商注册完成且拥有办公地点为止）】
显然，四个选项正好对应四种做任务的方式：表演、编剧、导演、投资。
如果这是一个游戏的话，现在的选择必然影响后续的剧情。选择试镜，就是以表演为参与方式，后续应该会接到很多表演相关的任务？
至于猜得对不对，将来就知道了。
选择哪项，费茗昨晚已经深思熟虑过。
表演不用想了。这是他的事业，他不可能拿来糟蹋。虽然他这些年其实拍了很多烂片——不火就是这样子，有片子拍就不错了。但是要让他为了某种目的故意去接烂片来拍，他过不去心理那道坎。而且去年一夜爆红，算是好不容易熬出头了，有了选择剧本的自由，更不能走回头路了。
编剧、导演也是和电影本身息息相关的，也不能拿来祸害。而且编剧和导演进行内容创作，总要表达一些思想，他这人虽然热爱自己的行业，但没什么表达欲，相比起创作作品，他更喜欢欣赏作品。
所以只能选投资了。撒钱就行，片子拍得烂最多说他眼光不行，总不能说他态度不行。
费茗没有挣扎，选了D。
屏幕上的字立即变了：
【当前任务：成立一家影视公司（奖励：10天生命值）
www.youxs.org（进行中）
www.youxs.org（进行中）】
我去！费茗瞪大了眼，接着使劲眨了半天，奖励后面仍然显示10天！
对于余额不足90天的他来说，这是笔“巨款”了。
“这这这……不是拍影视剧才给奖励吗？”他紧张地问，生怕是系统bug了。
系统淡定地说：“符合条件的每一部影视剧都会单独计算奖励，但除此之外，也可以通过完成任务获得奖励。”
“谢谢！”费茗红光满面，“请务必多多给我发任务！我最不怕肝了！”
随随便便就续了10天，从此以后系统就是他的再生父母，他再也不说它诈骗了！这公司必须开，烂片也必须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