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过后，又有月余，北伐的大军终究是抵达了金陵。
因为害怕在群臣面前被朱元璋家家暴，朱肃选择提前脱离队伍，绕开出率领群臣出城三十里迎接大军的老爹，自己悄悄的混进了城门。
金陵城中，聚贤酒楼，终于养好强势的李景隆，此时看着入城接受百姓簇拥欢呼，和朱元璋同坐龙辇的徐达。
看着龙辇之上与陛下谈笑风生的徐达，李景隆不由得感叹道：“征战三千里，重拾旧河山，吾辈大丈夫当如是！”
下一刻，他身后便有人接口道：“他日汝可取而代之也。”
鉴于对话两人的身份，怎么听，都像是反贼忽悠反贼。
好在这里没有旁人。
而李景隆听闻此言，则是浑身一震，待他转过头去，看清来人，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特意赶来此地，准备回宫前给自己打打牙祭的朱肃，正叼着一块鸭腿，态度轻佻的看着他。
“你个混账东西！”见到朱肃这副模样，李景隆一改往日的舔狗身份，整个人瞬间气势攀升，如细狗出笼，猛的一个窜身，就朝着朱肃扑了过去。
结果……他被跟在朱肃身后的鬼影兵护卫给架着胳膊，拦在了一边。
被控制住身形的李景隆犹有不甘的怒吼道：
“你一走就走了三个月。
三个月！
你知道这三个月我是怎么过的吗！
我爹连竹杖都打断了六根！
我他娘的连月例钱都拿来买金疮药了！”
见到朱肃无事的李景隆，满面悲愤的对自己的冤种表叔兼损友发起血泪控诉。
要说朱肃不在的这段时日里，除了帝后和太子以外，哦，还得算上四哥朱棣，除开这几位以外，要论谁最想念五殿下，那就非眼前这位小公爷莫属了。
毕竟，在家如履薄冰的经历，会时时刻刻提醒李景隆，朱肃要是万一有个好歹，哪怕帝后能原谅，自己的老爹——曹国公李文忠，那是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具体的佐证就是——曹国公最近又新纳了几房小妾，并且还有事没事跟原配夫人躲在房间里不出来。
甚至不惜身体，日夜操劳。
如此这般，到底为何？
意思恐怕再简单不过：李景隆算是废了，李文忠得趁着年轻，多生几个。
省的将来黑大人送走黑发人，自己老了连个给自己送终的人都没有。
“行了行了，是我的错，我补偿你还不行？”朱肃想了想，打了个响指，不多时，一只海东青从屋外飞来，落在李景隆的肩头，轻轻啄了一口他的头发。
“这是？海东青！”李景隆难以置信看着肩膀上的鹰隼，他做梦都想要这么一只宠物，到哪怕是他老爹，也寻不来这玩意。
“送，送我的？”李景隆看着朱肃的目光里都带着舔狗的唾液。
“美得你，借你耍几天，出去嘚瑟完了再还我。”朱肃看着这只品相不错的秋黄，寻思着明年春天再多捡几窝海东青。
“也行。”李景隆有些痴迷的抚摸着海东青的毛翎，没有人能拒绝这么神俊的飞宠。
“好了，我回宫了，记住啊，好好喂它。”
和心不在焉的李景隆匆匆告别，朱肃忧心忡忡的踏上了归途……
大明宫。
马皇后正在听宫人回禀今晚夜宴的准备工作，太子妃常希芸坐在她的身边作为助手旁听。
刚过了周岁的皇太孙朱雄英，则是由奶娘抱着，趴在后者肩头昏昏欲睡。
“陛下他们到哪了……”马皇后忽然问起朱元璋的行程。
“母后，父皇他此时应该到朱雀大街了。”熟悉的声音响起，马皇后刚抬头，门外，朱肃的脑袋探了出来，一脸讨好。
马皇后目光平静的扫了朱肃一眼，“你过来。”
朱肃闻言，只得认命，一脸乖巧，亦步亦趋的踱步来到马皇后身边。
然后，差不差的流程，差不多的招式，差不多的力道，差不的惨叫声在这差不多的大殿中，差不多的响起。
“嘶——母后，您轻点！儿子的耳朵都要被您拧成麻花了！”朱肃踮着脚尖，双手抓着马皇后的手臂，整个人差不多已经挂在了马皇后的身上。
“臭小子，长本事了啊。”马皇后眯着眼睛，手上力道丝毫没有减弱：“你说走就走，可当真是潇洒，你有没有想过，我和你爹会因为你食不下咽，寝食难安！
你要真有个好歹来，娘亲找谁要儿子去？！”马皇后说到最后，已是眼中含泪。
“娘，儿子保证，下次绝对不敢了……”朱肃半是求饶半是保证道。
他就知道，最难过的就是母后这一关。
“母后，”另一边，太子妃常希芸已经起身跪倒在地：“小五此行虽然触怒了父皇和母后，可他亦是为了救下儿媳父亲的命，儿媳知道不该纵容他这般不守规矩，但恳求母后允许儿媳和小五一同受罚！”
常希芸话刚说完，被奶娘抱在怀里的朱雄英不知何时醒来，见母亲跪在地上，忽然哇哇大哭起来。
一时之间，大殿内算是乱成了了一锅粥。
马皇后看在大孙子和儿媳的份上，狠狠瞪了一眼朱肃以后，还是送开了手。
趁马皇后去抱孙儿哄孙儿的时候，朱肃连忙将常希芸从地上扶起：“芸姐姐，多谢了。”
常希芸早就从母亲那里得知朱肃救下父亲的事，闻言只是摇摇头，语气真诚到开口道“该是我谢你才是，没有你，父亲他恐怕都不可能活着回来……”
想起母亲当时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不停抹泪的动作，常希芸知道，自己家欠了朱肃天大的一份恩情。
尽管朱肃压根不会放在心里，但是他们常家必须记得。
就在他们叔嫂二人叙旧的时候，另一边的马皇后遭遇了难题，大孙子朱雄英怎么也哄不好，一个劲的哭闹，不多时，小脸已经通红。
身为母亲的常希芸赶忙走了过去，从身边侍女手中接过一个拨浪鼓，在朱雄英面前轻轻翻转，拨浪鼓发出悦耳的声音，但这丝毫不影响朱雄英继续扯开嗓子飙高音。
朱肃看着嫂子手里有些熟悉的拨浪鼓，有些好奇的问道：“这不是我送的那个么？”
“哦~哦~不哭不哭……”常希芸一边哄着儿子，一边笑着说道：“你大侄儿在抓周礼上就选了这个，父皇连玉玺都拿出来了，雄英这孩子都没多看一眼？”
“哟呵，我大侄儿有眼光。”不知为何，但顿时觉得扬眉吐气得朱肃，走到马皇后身边，屈指轻轻划了一下朱雄英的小鼻子。
“娘，要不换我试试？”朱肃主动请缨，从马皇后手里接过孩子。
还真别说，突然被五叔抱着的朱雄英，还真就很快止住了哭泣，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朱肃，嘴里不时吐着口水泡泡。
朱肃又从常希芸手里接过拨浪鼓，轻轻摇了摇。
“当啷~当啷~
雄英雄英你几岁啦？
雄英雄英我一岁啦。
夹你夹你夹你……”
朱肃很快就逗得大侄子咯咯直笑，小手不停在空中挥舞，显得非常快活。
而一旁的马皇后则是与常希芸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尽管她们不懂何为抽象，但的确对朱肃的哄娃手段大为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