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夏目]被选做祭品的孩子(33)

家长开放日那天,老师说要家长和孩子一起参加自然课的实践活动,种下一颗种子,孩子记录下植物每天的变化,最后在植物成熟的时候,把结出的果实带回家。

可是意外的,在山神斑大人的帮助下,短短几秒钟,小夏目的向日葵就生根发芽,破土而出,长出大大的花盘。

其实夏目不知道,那一刻其实斑有过小小的私心,他怕来不及。

他没有时间再慢慢等待一颗种子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尽管无数植物在他的庇佑下,已重复过这个过程亿万次不止……

斑怕没有机会和小夏目一起分享收获的喜悦,就从仅剩不多的力量中又分出了一些,和夏目一起见证了这场“奇迹”的发生。

他知道就像这株向日葵一样,他也没机会看到小夏目长大的样子了。

可尽管如此,在最后的时光里,斑还是很庆幸可以遇到夏目。

老师说夏目的作业——向日葵很棒,这份作业可以提前提交,把收获的葵花籽带回去。

但是向日葵实在太高了,小夏目踮起脚尖,踩了椅子还是够不到。老师说可以把向日葵砍断,就可以拿到花盘了。

小夏目坚决不要,因为那可是斑大人和他一起种的向日葵啊,他想每天都可以看到它。

全靠斑大人的帮忙,才种出那么漂亮的向日葵,可是拿不到葵花籽,就不能带给他了……小夏目想着,想去神社找斑大人好好道谢,但是带些什么好呢?

他只知道斑大人有很多爱吃的东西,可是自己没有钱,什么都买不了。

要不就画一幅向日葵的画吧!夏目想了好久才想到,可以等我长大了,再买烤鱿鱼带给斑大人吃。

每次有些不开心时,只要看到向日葵就好开心呀,等斑大人看到这幅画上的向日葵时,一定也会很开心吧!

那幅向日葵他画得格外用心,明黄色的蜡笔小心的涂上去,一层又一层,鲜艳又耀眼。

刚一放学,夏目就带着画急着跑出去,路上遇到捉弄过他的小妖怪,都不敢挡路,知趣儿的闪到一边。

这次爬很远的山,他都不觉得累。准确来说,每次想到住在山上的斑大人,夏目上山都很有动力。

他知道斑大人不是人类也不是妖怪,能住在神社里,应该是位厉害的神明吧,但夏目从来也没有问过他。

“这次有机会一定要问问斑大人……可是如果他真的是神明,应该每天都会很忙吧。”

可不管斑大人的身份是什么,他永远是小夏目心中唯一的、最伟大的神明。

“感觉斑大人真的好厉害啊,每次我都还没到,他就知道我来了,会提前在神社门口等着。

可是这次为什么都快到神社了,还没有见到斑大人,今天他不在吗?”

小夏目有些担心,走近终于看到斑了,他想快点跑过去,可是草太叔叔今天也在,他们好像在聊很重要的事。

夏目不敢打搅,在想是等他们说完还是悄悄的走。

正在犹豫之时,踩到了杂草下光滑的石头,险些摔倒。

好险呀,他们没有出来是没发现我吧……小夏目想,干脆把画放在门口,等斑大人出来的时候会看到的。

而当他上前一步想把画放在门廊上,却无意听到草太和斑在说的事。

相对于草太说的,吃掉自己斑就可以不变成邪神,夏目更不能接受的是斑的消失。

斑大人也会死掉吗?像夏目的父母一样。

不,不要……不可以!

别说了,都别说了!不想再听下去了!

心痛到不行的夏目,扔下画跑了出去。

明明有很努力了,为什么自己爱的人却要一个个离去!

小夏目一边哭一边向山下跑去,然而前路却很迷茫。

没有可以回去的……和爸爸妈妈一起的家。夏目很感激收留自己的亲戚们,给他一个可以吃饭睡觉的地方,但是也不敢奢求太多。

所以尽管再难过,就算被误解,也不能把让他们看到自己的眼泪。

终于跑到看不见神社了,跑到跑不动了,夏目才停下脚步。

“好累……”夏目摘下书包,抱着靠在树下歇息。

眼前又走过一只吓过他的细长条妖怪,夏目也毫不在意。

妖怪在他眼前晃了晃,做出可怕的样子,小夏目低着头都没有一点反应。

那一刻妖怪甚至都怀疑夏目已经看不到它们了。

“够了!”小夏目生气的看着妖怪说道,尽管他握紧的小手还在打颤。

原本想吓夏目的妖怪,反被他这突然的训斥吓了一大跳,急匆匆跑掉了。

[ “吓人的妖怪也好,说出伤人话的同学也好,有错的人并不是夏目。” ]斑曾经对夏目说过。

[ “因为他们看不到妖怪存在的世界,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就算再解释也无济于事,所以不必浪费时间。

但是无知也并不是可以随意攻击别人的理由,也不要因为怜悯而妥协,放弃初心。

做自己就好,夏目因为是夏目,所以珍贵。” ]

从没有人像斑大人这样对夏目细心讲这么多话,夏目一字一句都记在心里。

想到这里,抱着书包坐在树下的小夏目呼吸也平静下来。

刚才跑掉的细长条妖怪又好奇的跑回来,把身体弯成几折,学着夏目的样子,悄悄坐在他身边。

夏目把书包放在地上,枕着躺在大树下,看着树顶露出的碎成一片片的蓝天。

相对死亡,夏目更怕的是离别。

如果牺牲自己就可以救斑大人,他愿意成为献给神明的祭品。

只是遗憾和斑大人相处的时间太过短暂。可惜自己还没长大,不能挣钱请斑大人吃他最喜欢的烤鱿鱼了。

夏目抬手看看胳膊上的泥土和伤痕,“如果这样和斑大人说吃掉我,会不会被嫌弃……还是先回去洗个澡吧。”

本想再睡最后一晚,第二天和同学老师好好告别后,就去神社找斑大人,让他吃了自己。

但是夜晚的地震,让小夏目突然惊醒。他一个人裹着小被子缓了好久,发现不再晃动了,第一时间先想到的是斑大人。

斑大人会不会有危险!

这么想着的小夏目,一刻都等不及了。

戴上手电筒,穿上鞋子,偷偷跑了出去。

夜里山中各种野兽叫声不绝于耳,尽管夏目很是害怕也不肯停歇。

“斑大人,一定要等着我。”

小夏目想着斑大人慈爱的笑容和温暖的怀抱,勇敢努力坚持着不放弃。

终于走到神社的时候,小小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推开拉门,却不见斑大人的身影。

小夏目一头倒在斑大人常坐的那个垫子上。

斑大人曾在他耳边说过,“只要是夏目真心想见我,唤我的名字,我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斑大人,请来吃掉我吧。”夏目微笑说着,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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