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金夫子的玩笑

我酝酿了好一会儿,从窗口看过去。

见一群女夫子们全都急急忙忙的赶来,又看了眼李氏和王嬷嬷,脑筋一动,开口道:“其实我理解李姐姐再见我的心情,当年一个贱丫头,却阴差阳错入鸿蒙,又拜了华老太君做学生,与她的婆婆佘夫人成为师姐师妹的关系。所以她心情不顺,不甘在辈分上屈居,放纵下人四处败坏我。”

“夏颖,你休要污蔑我的清白!”

李氏再凶恶,也只有这个程度,所以王嬷嬷已经喘顺气,替她开口骂道:

“你个狗屁不如的贱东西,郡王妃何等尊贵,需要败坏你什么?”www.九九^九)xs(.co^m

“王嬷嬷,您也是从宫里头出来的,该不是个蠢人。从前李姐姐没来之时,我在女学相安无事,为何你们来了之后,就流言漫天飞?说的那样头头是道?我家中几口,发生了哪些事,一条条一件件……甚至连我的丫鬟都形容的一清二楚,您说不与你们无关?祁门县可是离盛京有千里之遥,半月都走不到的地方,您说一个我听听,是哪个这般本事能将胡乱编排的谣言传得这样远?”

“贱东西,我今日要撕烂你的这张臭嘴。”

王嬷嬷还没被打摔怕,又要过来撕我。

若单说她对李氏的忠心,她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了。不过好歹年轻时在宫里待过些年,脑子就这么不经用。若是稍聪明点的,也能意会出我先前说的一番话,可以将李氏之前的愚蠢一概而消,以后再维护一番,更有可能成就忠爱为善的美名。

来自我这个“敌人”由衷的夸赞,是给李氏最好的镀金。

王嬷嬷冲过来时,我没躲也没闪,脸上直接给她挠了几条血印,头发也被扯散了。

华老太君和夫子们进学堂的时候,我恰好被推搪的倒在地上,甚至给王嬷嬷踩了几脚。

一脚在手背上,一脚在肚子上。

华老太君及时的吼了一声将王嬷嬷喝退,我才没继续受罪。

我捂着剧痛的肚子蜷缩一团,哼哼了半天没起来。还是薛婆婆心疼的喊了人将我搀扶起来,移去了华老太君的院子。

事后如何发展,我没心顾及了,只管躺在床上痛吟就好。自伤八百损敌一千,不算亏,但若再被罚就亏了。

薛婆婆喊来女医给我检查完身体,将脸上的伤抹了药后。李氏被华老太君带到院子里训斥了一通,虽然没有听清什么内容,但王嬷嬷似乎被打了十板子,嗷嗷的声音叫得很凄惨。

一个哭着出门、一个横着抬出去。

先惹祸的是我,连李氏都责罚了,我当然也逃不掉。华老太君进屋里头时,脸又黑又沉的看了我半天才开口,实在受不了我装可怜,坐到床边朝我肚子就是一巴掌下来。

我没敢嚎一声,只像小狗似的巴巴望着她。

“你个狡猾的小人精,少跟我玩这套。”她气得狠,又用力的揪了我好几下,“你晓得是佘夫人托付了我教导李氏,所以明目张胆的欺负她,末了还装可怜、装柔弱,好好的一张脸给她撕破,寻思着我会作保、护你是不是?”

我不好意思的咧嘴笑了笑,扯到了嘴角的抓伤,轻轻“嘶”了一声后,愧疚道:“夫子,学生没得办法。不这样做,我哥哥、我家那个小丫头都不敢出门见人了。今儿一早,我被扔了一身的臭鸡蛋,若非我厉害,还不晓得要闹成怎样。”

华老太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如此聪慧的丫头,怎会犯那样的错给人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不是我做的,没法解释。但做都做了,我只能硬着头皮解决了。

她也没骂我什么,只同我说起了冒犯僭越郡王妃李氏的事要妥善解决,不然小事会成大祸,“如你所说,李氏不是个恶毒的性,顶多蠢了些。你自己得想想法子,如何消了她的气,不然她这郡王妃的脸丢了,以后可有你受的。即便她端不起架子收拾你,你以为佘夫人不会?她也曾是我学生,心思狡黠着呢!从前倒是纯良,但时过境迁遭遇大难不死,也不晓得她心境如何了。”

说完,她又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眼睛望着窗外的花草树木,似在回想着遥远的记忆。

因为受了伤,华老太君让我回家去休养几天,待脸上的伤痕好了再来女学上课。回家不过半个时辰,金夫子就一同和夏半知赶了回来。

我真就奇了怪了,没有手机电话通信,为什么信息能传播的这样快?

金夫子是买了东西进院的,雪白的头发和胡子,标志性的学院夫子儒衫,所以他一来,来来往往的百姓,特意来看稀奇的人一下就涌来了。

门庭奚落的小院,霎时间像菜市场一样热闹起来,我不得不叫翠花赶紧去买了张面纱遮脸。

我哪里不晓得金夫子的良苦用心,这架势摆明了就是为我作势澄清谣言。以前被他揍得凄惨,不想凄惨也有凄惨的好,他真是太疼我了。

院门没关,金夫子和我兄妹二人坐在凉棚底下煮茶,凉棚正对着院门,所以来看热闹的看得一清二楚,胆子大的人还想进来与金夫子套个近乎,翠花门神似的站在外头一个一个的赶。

金夫子喝茶很讲究,第一回凑合喝了,这次喝着喝着就嫌弃我不懂风雅。

于是我也痛定思痛,想着得花些银子买套精贵的茶具和茶叶,算是孝敬孝敬他老人家。

“最近忙着朝会,没空理你这野丫头。才短短几日就闹得满城皆知,你也真够本事的。寻常的女儿家,定要坚忍隐忍,你倒好,二话不说就将郡王妃打了。瞧你这抓花的脸,想来那郡王妃比你更惨吧?”

我只嘿嘿,不说话。

金夫子叹了口气,“这流言到底哪里兴起来的?难道真是那郡王妃传的?”

“应该是郡王妃和八公主吧!”我讪讪道,无端被她们一顿设计,真是憋屈。

为何我这般肯定是她们,因为我好几次在女学看见伺候她的宫女和嬷嬷在拉着王嬷嬷与一群婆子们说笑。

所以李氏虽不是主谋,但也不无辜。毕竟从前那些事的细节,只有从昌郡何府来的人才能绘声绘色的说出来,也得她身边的人说才有人信。

“你何时惹八公主了?”

“我没惹!”我冤枉死了,“去女学这么久,我几乎不与人结交,就跟守门的司婆婆热络些。不信你可以去问华夫子!”

金夫子白我一眼,似是不信我的话。因为在鸿蒙学院,我可是男人中闯祸闹事的战斗机。

可我这次真冤枉,比窦娥还冤。

“这里就你我几人,我便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当年先太子一死,先皇一直属意勤王继位,但当今圣上的呼声也不低,因为他是正统嫡子。朝臣虽分了两派,可勤王在民间的声望极高。先皇钦点实力雄厚的佘家女嫁给勤王,便是落下定音。如今的佘夫人,曾经的勤王妃是先皇钦点的皇家媳妇,德言容功在国艺女学是出类拔萃的佼佼者。她挑的儿媳怎会如此不明事理?实在难以理解。”金夫子言语中很是疑惑,

“郡王妃的人并不坏,而且胸无城府和心机,流言的事,也许她愤愤的说了些,可若不是有人刻意,不会掀起这般势头来败坏我。夫子您不是说无利可图,枉费心机?同理,无利可图,何以谋算?我一个声名狼藉的贫贱女儿家,哪里让人费这般大的心思?我也想不明白。”

金夫子默了许久一会,喝了几口茶后,意味深长的看着我突然道:“你也真是,巴巴的做了周景的妾室,怎又要设计求请佘夫人休弃你?你呀你,换作是其她女儿家,怕真是会被唾沫星子给淹死。我瞧着周景那孩子是个风度翩翩的,你与他若是有误会,不如解开来,你再嫁去给他。他现在是郡王,你又有老夫作保,当个侧妃不成问题,省得去磋磨你的华夫子,她可是为了你的婚嫁头疼的很。”

我张口结舌。

您老在开玩笑吧?

“夫子,好马不吃回头草呢!”我噘嘴不悦的道,

金夫子脸色黑黑,“你这颗烂狗尾巴草,也只有周景能吃一吃了。得知你与他的过往时,老夫曾问过他,听他的语气,他对你是有情意的。夫妻斗嘴闹架实属正常,你这倔死人的性子,怕是钻了牛角尖才不肯谅解他的吧?”

我更加无语了,生气的端起茶杯要灌下去,想浇灭点火气,不想茶水是夏半知刚添的,烫得我哇啦啦直叫,幸而我忘记脸上蒙了面纱,挡了一下,不然非得被烫毁容。

“夫子,您老当我曾经年少懵懂不知事,犯了一回错。但我真的真的对周景没有半点念想了,我晓得这颗烂尾巴草谁都不稀罕,但我也不在乎。反正嫁不嫁人,我是没想过的,您和华夫子可千万千万别给我和周景乱点鸳鸯谱。”

“女儿家家的,难不成做一辈子孤老婆子?以后让你兄嫂养着你这混世魔王?”

我转头问一直没做声的夏半知,“哥哥,你说养不养吧?不养的话,我现在就上尼姑庵里剔头发去。”

“胡闹!”夏半知面红耳赤的喝叱我一声。

我还想义愤填膺的说几句,金夫子直接抬手,一巴掌拍我脑门上,打得我脑袋嗡嗡作响。

“嗷夫子,外边许多人瞧着呢,您就不能给我个面子?”

“你的面子都被狗吃了,哪里还有?”

金夫子开始也许只是试探的玩笑几句,后来越瞧我越是不顺眼了,觉得我再嫁给周景的这个选择也越觉得是个好主意,临走前他还特意的叮嘱,让我好好想想,又让夏半知争点气,去和周景张罗。

这玩笑,开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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