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王爷放我走吧

关吉羽接过《斩风诀》,道:“多谢了。”

金蝉犹豫了一下,似是还有什么话想要对关吉羽说,只不过碍于月心在跟前,迟迟没能说得出口。

关吉羽瞧出来了金蝉的欲言又止,便扭头对月心道:“月心,你先帮我准备好等会修炼要用的衣服,我马上就回来。”

待月心走远了,关吉羽才道:“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出来吧。”

金蝉顿了一下,道:“我要离开这王府了,在这里居住只是暂时的,以后若非是接了王府的订单,我大抵永远不会再来了。”她又问向关吉羽,道:“你呢,我猜你也快要离开这里了吧?”

“嗯。”关吉羽道:“这里本就不属于我,我做完了我要做的事,就该离开这里了。不少看来,这一天,也快了。”她饶有兴致地抱起胳膊,道:“你不会就只是想问我什么时候走吧?”

“你是不是很恨我啊?”

金蝉的视线别向一旁,良久,她才悠悠地问出这个突兀的问题。

她在等,等着关吉羽回答这个问题。

关吉羽却是几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恨你?为什么要恨?”

金蝉声音小了一些,她的声音轻到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听到:“我认为你是恨我的,因为临城的关系,你与我从初见开始,就已经是敌对的关系了,不是么?”

关吉羽摇了摇头,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只是金蝉的双眼已经充满期待地凝视着她了,或许此刻不只是金蝉想要知道这个答案,就连她自己,也想对这件事作出一个最真实的解释。

“我好像一直都弄错了。”关吉羽平静道:“起先我是倾慕于他,乍见之欢,他的光芒是吸引我的,我亦为之努力追随,期盼着自己能够追赶上他,成为那个能站在他身旁的人。”

“你认识他的时候,他便已经有那一身的光芒了。”金蝉忍不住插嘴道:“这世间谁不向往光芒,谁又能做到不追逐光芒?关姑娘,可我与他年少相识,从他在书院里读书时便心悦于他了。我最怀念也最不能忘记的,就是那段年少纯真的时光。”

金蝉的语气里无不流露出深深的执念,关吉羽淡淡地看着她,仍然波澜不惊道:“我并非要与你比出个什么高低来的,感情这种事情,每个人既然付出过,那便是这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我不是那意思。”金蝉低下头道:“关姑娘,我说这个的意思是,我自问我与他的感情纯粹,既是纯粹,那便容不下第三个人了,所以很抱歉,你我始终要立于这样争夺的境地了。”

关吉羽轻轻笑了笑,道:“我可没想着要跟你立于什么争夺的境地,刚刚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从前我是倾慕过他,可是自我加入到军营后,我们几乎就不怎么见面了,或许一直以来,就在我心里的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影子,一个我想象中的影子,我自认为的爱恋也不过是爱恋那个我想象中的影子罢了。当美好的想象破碎之后,人总是要面对现实的。”

金蝉听闻后喃喃道:“我不明白……”

关吉羽敛去笑意,道:“不明白就算了,你只需要知道我与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就行。往后他愿意跟谁一起,都与我无关。”她扬了扬手里的书册,道:“金蝉姑娘,恕我不能奉陪了,我还有要紧的事情做呢。”

金蝉愣愣地看着关吉羽离开,沉默待在原地。

而关吉羽则换好了衣服之后大步前往密室,如今修炼已接近尾声,再苦再难也就剩下这最后的一哆嗦了,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袒露了憋在心里的那些话,此刻关吉羽觉得自己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是夜,关吉羽捧着一只小方盒来到颖王的书房门口,书房的门缝透着亮光,与关吉羽手中方盒透出来的红光相相映衬着。

屋内颖王道:“进来吧。”

关吉羽这才推门进去,屋内不见夏明钟的身影,就只有颖王一个人,身着单薄的雪白色里衣,正坐在椅子上。

颖王挑了挑眉,诧异道:“前面的章节可都参透了?”

关吉羽闻此询问,只是缓缓打开手里方盒的盖子,将盒子内的阴阳蚕展示给颖王,道:“王爷请看。”

方格内的阴阳蚕一动不动,像是吃得太饱了懒得动弹一样,身体比原来还大出来许多。它透明的皮肤里包裹着鲜艳的血,那都是关吉羽这么多日以来所有的心血。

“不错,是这样的。”颖王掩饰不住欣喜,道:“既然前七重已经修炼完毕,那你看看何时我们方便进行第八重?”

第八重乃最重要的一章,名为“互愈”。

若是第八重顺利完成,便意味着颖王将能重新如常人一般行走自由。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他们之间的交易,也该到此结束了。

关吉羽只是神色平常道:“尽快吧,您不必问我什么时候方便,若是你方便,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我巴不得早点结束,我便能早点离开这里了。”

颖王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笑得一脸妖媚,甚是好看。他揶揄道:“怎么?阿羽是觉得我这王府对你照顾不周了?你在这里这些日子,我都习惯与你一同吃饭了,你要走了,我心里又要空落落的。”

关吉羽将方盒放在颖王面前的桌子上,又掏出来一块干净的丝帕平铺在桌上,道:“行了,你也别说这些了,听着真让人害怕。”她慢慢将方盒内的阴阳蚕取出来,小心放在丝帕之上,道:“我们开始吧。”

颖王点点头,配合地伸出双手摊在桌上。

窗棂外不知何时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秋风起,这天夜里的雨声并不缠绵,狂风骤雨之下,窗户和门都发出阵阵的响声。

书房内忽明忽暗,时而透出醒目的红色光芒,时而那光芒又渐渐褪去。

明暗循环交替,伴随着风雨声持续了一整夜,直到天亮了,屋内的红光才逐渐淡去,直至消失。风雨停,红光再也没有出现过。

清晨,书房门大开,外面经过一整夜雨水的洗刷,清新之味迎面扑来。

“好多叶子都掉了啊。”

新的一天府内下人们各自开始忙碌着自己的差事,有的在打扫着院内的落叶,有的忙着准备餐食,只是每一个人碰到颖王之后,都吃惊地张大嘴巴,“王……王爷,您……?”

扫地的下人傻傻地抓着手里的扫把,似是不敢相信一般,又揉了揉眼睛才结结巴巴道:“王爷……您的腿?您能走路啦!”

颖王指了指地上的残叶,道:“还有那里,都扫干净一点。”

整个王府,颖王所到之处无不留下议论之声,他心情很不错,也很享受这种议论声,走到关吉羽的房门口之后,颖王才正了正衣襟,敲了敲门唤道:“阿羽,你怎么样了?”

屋内寂静无声。

颖王的眉头拧了拧,道:“阿羽?说句话。”

这时月心端着一盆热水走过来,恭敬道:“王爷。”

颖王询问道:“关姑娘好些了么?”

月心摇了摇头,担忧道:“自天亮关姑娘回房以后,整个人就倒下了,早茶也没用,说是太累了想好好睡一觉。”

“不吃饭怎么能行?你再叫叫她,多少得吃两口再睡也不迟。”颖王道:“你既是伺候她的,万事都该以她的身子为重。”

月心应道:“是,王爷。”

月心端着水盆便推门进了房间,只听一声水盆摔落在地的声响,月心便惊呼道:“姑娘!”

颖王本站在门外候着,此刻听到月心声音不对,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他一步跨进房里,就看到床上趴着的关吉羽,两条裤腿都渗着鲜血,从腿上一直蔓延到腰间,都是血淋淋的一大片。

“王爷,这是怎么回事啊?”月心哭着道:“刚刚关姑娘还好好的,奴婢只是出去打了盆水的时间,她怎么就……”

颖王走到床边,唤了几声关吉羽,见她未答应,他也不介意她满身的血,便立即俯下身将昏迷中的关吉羽打横抱起。

“去找夏明钟来!”

他冷着脸,抱起关吉羽就往密室里走,王府里的下人们刚刚还高兴着自家主子终于能站起来行走了,此刻却又看到颖王宛如冰山之冷,个个都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了。..

密室里的药池里蓄着一池凉水,颖王放下关吉羽,伸手在池子里试了试水温,他在密室里到处找了一遍,索性还留了些止血的药。

颖王抓起一些药粉就洒在药池里,待药粉在水中化开以后,他将关吉羽轻轻放入药池里。

这时候天已经很凉了,关吉羽本就穿得单薄,此刻一触碰到冰冷的水,立刻就被刺激地缩了缩身体,呢喃道:“好冷,好冷……”

“阿羽,这是止血的药,就得趁着这凉水用呢。”颖王小声安抚道:“没事的,别怕,别怕……”

关吉羽剧烈地发抖着,她紧紧闭着眼睛,嘴里含糊道:“我不欠你了,答应你的,我都做到了,你该放过我了。”

“好,好。”颖王抓着关吉羽的手应道:“我绝对不拖着你,只是你现在太虚弱了,什么事都得等到血止住了再说。”

药池内的水已经成为了一池血水,关吉羽躺在一池赤红之中,破碎地如同快要凋零的花儿。

“王爷,放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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