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什么？”
霍许的太阳穴好像在跟着沈戚吐出来的这四个字突突地跳。今晚有太多的话像是木槌一般敲在她的心坎上神经上，敲得她偏头痛，敲得她眼冒金星。
“我没哭。”霍许抹掉眼泪，却有更多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加快了手上收拾行李的动作，就像是要把沈戚赶快赶走一般。
对，她就该这样做。她要把沈戚赶走，让沈戚去奔她的光明大道去。
“霍许，你停下来。”沈戚说着，声音回荡在这空荡的房间里，房门紧闭着，好像这样就可以把外面喧嚣的世界隔绝开来一般。
霍许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把沈戚的行李盖合上，拉上拉链。她几乎是帮沈戚收拾好了所有的行李，她要把沈戚亲自送出去。她把沈戚的行李箱提起来，把拉杆塞到沈戚的手里。
沈戚一把扔开手里的行李箱，抓紧了霍许的手，不让她去开那房门。
“我不出道。”
霍许刚刚才没了表情的脸上又扯出一丝难看的笑。
“哈？你在说什么？”
“我不出道。”沈戚攥着她的手腕的手指越收越紧，攥得霍许生疼。
“沈戚姐，别闹，你练习了整整八年可就为了这一天……”
“我不出道！”崩溃来势汹汹，沈戚冲她吼起来，“说好的要一起出道的，现在这算什么啊？你陪着我走完这么一程最后就剩我一个了，这都算什么啊？”
“沈戚姐……”
“为什么那里面没有你？为什么？”
霍许那么好，霍许那么努力，为什么会没被看到？
她那么耀眼的一个人，李海世，你为什么看不到她？
门口响起了选管的敲门声：“沈戚？怎么了？”
霍许连忙捂住沈戚的嘴，挡住了她接下来要说出的一切不理智的话，这时候她只能感谢今天是这个选管而不是郑姐，这个选管听不懂她们的语言。
“没事，她太激动了。麻烦您先不要进来，稍等一下，马上就好了。”这是霍许此生最熟练最快速的一次用外语喊话。
她回眸看向沈戚，被她捂着嘴的姐姐此时已经泪流满面。
在那一瞬间她也崩溃了。
这是天底下最好的事，也是天底下最坏的事。
沈戚进了出道组，可她没有。
“姐姐，姐姐……”霍许低着头不敢看沈戚，像是落水者般大口喘着气，“你别闹了。我这不是……还有机会吗？你等等我，我马上就去找你了呀……”
“沈戚，快一点，师傅已经到了。”选管又一次在门口催着她们。
两个人在那短暂一刹那的发泄之后似乎又瞬间冷静下来，霍许再次拿过旁边的行李箱交给沈戚，扭头将她往门口推。
沈戚从未觉得走路是这样艰难，就好像她走在刀尖上，而每走一步那刀尖都扎进她的心里，丝丝缕缕的痛将她包裹起来。
命运是一双无情的大手，而她们也不过只是任由命运玩弄的提线木偶。就算她和霍许连成一体了，大手也会将她们活生生撕开，她听到线断裂的声音，棉花掉落了一地，木棍散落一片，她们失了一切魂，也只能听从摆布。
霍许说得没错，还有机会的，这不是世界末日，天没塌，沈戚。
你只是有一段时间见不到她了而已。
这是一场长达一年的长跑，霍许一路追着她，她与她并肩跑着，她牵起了她的手，她在带着她往前跑……可到了现在，霍许又落到了她的后面去。
当这一天终于到来时，沈戚没觉得自己眼前的黑布被拿掉。
她反而觉得自己眼前的光灭了。
临出门前，跟在她身后的霍许轻轻推了她一把。
“加油啊。”
……
这扇门终于关上了。
霍许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撕裂般的痛，像是要把她的皮与肉生生剥离。她用尽全身力气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的一刹那跪在地面上。
你该高兴的，霍许。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都该高兴的。
沈戚她该出道，于情于理，这是她的愿望，当你喜欢上她的那一刻起，这也成了你的愿望，所以你该高兴。
你喜欢她喜欢得太痛苦了，现在她走了，你可以用这段时间冷静一下，你终于可以试着不去喜欢她了，所以你该高兴。
看吧，霍许，你得高兴。
霍许又站起来，艰难地走回床上。她不想洗漱，不想换衣服，不想做任何事，她也睡不着。她靠着墙坐着，在一片漆黑中，眼泪掉光后就不想哭了，她只是静静地回想着沈戚和她过去的点点滴滴。
她最初认识的沈戚，完全不是这样的。
她从不会做出任何不恰当的举动，不会说出任何不合时宜的话，她也从不会冲动鲁莽行事，这一切都因为她的出现被打破了。霍许在无数个深夜里见过不一样的沈戚，她大笑着、迷茫着、愤怒着、痛哭着，这些无数个与众不同的、活生生的沈戚都将在她的心里收藏，因为这是只属于她的沈戚。
沈戚不是一个机器人，她也不是一个完美的大姐姐，她会有她的幼稚与热情，她需要保护，她也会全身心地依赖一个人。
而这些，只有霍许一个人知道。
从这个宿舍走出去的沈戚会变成什么样呢？会变回去吗？等她下次见到沈戚时，她是不是就又变回那个神了？无广告网am~w~w.
她还有机会再见到沈戚吗？
“霍许……”霍许躺倒在床上，“霍许你得加油啊，你不能放弃啊，你得追上她啊。”
你这么一路狂奔下来，你千万不能停下来啊。
出道组的选拔还没结束，哪怕还剩下最后一个名额，你都要打破头往里挤。
霍许折腾了半宿，终于在天空翻起鱼肚白时睡过去。
对了，沈戚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和她说来着？
……
昨晚事发突然，沈戚和霍许是后面才赶回去的，没有听到之前的那一大堆讲解，后面又直接被那消息冲昏了头脑没了理智，是以霍许有很多事情是不知道的。今天大清早霍许在昏睡两小时后终于清醒了些，坐在餐桌上和丁可卿与宋真讨论起来时才得知事情的全貌。
从今天开始，剩下的所有女练习生先前的月末考核分数全部取消。她们每周都要进行一次小考，月末根据表现挑选几个练习生进入出道位，一直到选满为止。不管是她们这些之前的老练习生还是之后新来的练习生都学完全一样的内容，声乐、舞蹈、说唱，外籍练习生每周两次语言课，在读的学生上夜里的晚课，每天上课前都会对前一天学的内容进行考核，这些全部归档算作选出道位的参考。
“那出道位有几个？”
“不知道。”
也就是说这样的日子并不知道要过多久，但不管太长还是太短对她们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这就是……”
“我们给它起了个名，”丁可卿说道，“出道生死战。”
霍许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是，她的过往全部被清零，从现在开始，这是一场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竞速跑，跑道的终点是沈戚，她只有超越其他的人才有可能去拔下那一面属于胜利的旗帜。
“哦对，但还有一个不太清楚的地方。”丁可卿说道。
“什么？”霍许抬起头来。
“你的音乐制作课，好像没有被取消。”宋真抢答道。
霍许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惊诧。
“对，”丁可卿继续说道，“虽然说所有的练习生都被统一了课程，但其实变动的也就是先前不用学说唱的学生从现在开始也需要学了而已。可你的音乐制作课是不属于新人开发部门的，而且你不已经是那边入编的成员了吗？他没理由给你取消。”
霍许愣了愣，想起来也的确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在工作室那边做的事情已经从“学习”转为了“工作”，更多的学习是在实践中进行的。她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课程表，好像吃完早饭之后还有一小段的空闲时间：“那我一会儿去工作室那边看看。”
工作室还是一如既往的那样静悄悄的，黄居嵩也像是往常一样在熬了一场通宵后给自己拌了一碗炸酱面坐在沙发上一边发呆一边吃。T-Zone是她的避风港，不管外面的风浪有多大，她永远都可以在这里找到一份隔绝的安宁。
黄居嵩看到她后惊异地抬起头来，嘴里的面还没咽下去就急着问：“你怎么还在这儿？”
“那不然呢？”霍许反问道。
“不是说海世哥昨天晚上要公布出道组名单的吗？”黄居嵩看着霍许的脸色变得尴尬起来，又恍然大悟，“你没被选上吗？”
“没有。”
黄居嵩拍案而起：“怎么可能？海世哥怎么想的？怎么能把你给落下了？”霍许被他这么一下给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他注意到不对劲，连忙改口安慰霍许：“你也不用太过于伤心，出道这种事海世哥会有自己的考量。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你年纪还小，再等个两三年……就以你的才华，你就是去单独当歌手也可以出道啊！”
霍许哭笑不得，看来黄居嵩身处工作室里对外面的事情也并不是全然知情的，静下心来把出道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黄居嵩说清楚。
“也就是说你还有机会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