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装,阿装!哎呀,阿装你理理我!你再不理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我这么一个可心儿的小美人在跟前儿你都不看一眼的!何必如此柳下惠呢,你好歹坐怀乱一乱,我也有面子些。”
一袭淡雅青衣的少女跪坐在院落凉棚里的一个小蒲团上,一手按在桌子上,一手拿着自己方抢过来的字帖举在空中,嘟着水盈盈的嘴巴,圆圆的眸子里水润清澈,漾着丝丝笑意。
凉棚极其简陋,比那几根木头和凉席搭起来的小木屋还要简陋,顶上的缝隙都能塞下一个人来,刺眼耀目的阳光照射下来有些让人睁不开眼睛。
少女抬手挡了挡阳光,宽大的袖子中露出一截洁白粉嫩的藕臂,眯着眼睛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对面的白衣少女。
银装轻叹一声,一手笼住另一侧的袖子,将手中的毛笔轻轻放下,整理了族长留下的临摹字帖,心里很清楚自己怕是练不下去了,便抬头看向雨妆,板正着脸问她道:“族长留下的字帖可临摹完了?”
雨妆将歪着的身子正了正,把抢来的字帖放回原位,心虚道:“啊?什么,族长有留这种功课的吗?”
银装漠然的嗯了一声,道:“他明日上课时会检查,那字帖足足有二十多页,若做不完你少不得又要挨几个手心板子。”
雨妆耷拉着小脸蛋儿,哀叹了一声,嘟哝着:“每次族长老头儿都要留好多功课,还是写不完的那种!”
银装神情严肃,语气认真,略有几分训斥:“你每日不务正业,白日摘莲蓬掏鸟洞捅蚂蚁,晚上看星星捉萤火虫,怎么可能写得完,你还记得你自己的身份吗?你是……”
“我是圣女,我是忘川蛊族的天命圣女,我知道的呀,可是……”
雨妆声音越来越小,低下头看着凉棚底下土地上爬着的一只辛勤搬家的小蚂蚁。
银装看雨妆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可怜样子想着自己或许是太严肃了些,缓了缓自己的面色,尽自己的全力让自己的冰山脸看的比较柔和一点,又哄道:“我也不是说你,只是你要认真对……”
“可是,蚂蚁真的挺好玩的,莲蓬也好吃啊!”
雨妆抬头认真道,正巧撞上了银装从字帖底下拿出的字迹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一份功课,银装的话戛然而止,心道就不该想这人是会真的不好意思的悔改了。
“阿装最好了!我就知道每次阿装都会帮我的嘛,我被打了,阿装也心疼的!”
雨妆笑嘻嘻的拿过那份模仿自己笔迹的功课,朝着银装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继续道:“阿装,你看我们多有缘分啊,你叫阿装,我也叫阿妆,我们还是同年同日同时出生,一同长大,如今字迹都相差无几了,真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银装:“……”
银装心道,分明那是我辛苦练得,你那字迹天罗大仙来都看不懂。
银装因为雨妆总是不完成功课被族长打,实在无法,用了不知多少个晚上,点着烛灯照着雨妆那龙飞凤舞的字临摹。
话说那字是真难模仿,银装都敢说日后绝无二人能够再模仿出雨妆的字迹了,想来她的信件不知有多安全。
别人看不懂也仿不了。
而每次雨妆犯了错或有事想不出来法子也总是用这一套说辞来同银装讲,再讲下去又指不定说出些什么令人肉麻的话。
果不其然,雨妆捧着银装帮她做的那份功课讲完缘分论又开始打感情牌:“阿装啊,我真是越来越爱你了,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银装对此没甚表情,她听这话听得太多了。
“真想象不到,要是以后我们不在一处了,我可怎么办啊,阿装啊,答应我,我们以后也要在一起好不好?”
银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又淡然的放下,平静的继续看着面前滔滔不绝的雨妆。
“我们要同吃同住同行,以后还要一起辅佐我们的族民呢!”
雨妆的小嘴巴拉巴拉的不停,可说起以后,说起族民,让银装想起了自己前日炼窃音蛊时听到的话。
极有可能最后她们二人只能留一个,族长和长老们并没有依自己所言,对自己下子母蛊,不论是出于对雨妆是落花洞女本就有可能动情身亡活不过十几岁而言,还是觉得雨妆现如今太过散漫,心不在修行上,根本也不成日后的威胁,都不能掉以轻心了。
如果雨妆是远比自己要好的继承人的话,那怎么样族长和长老都会想办法去除她的诅咒,亦或是死的那个人是自己,这样都好。
银装皱起眉头,抓住雨妆的手腕,抬头道:“好,我们一起,可是你要答应我,以后认真一点好不好?不要再让族长和长老们惩罚你,我不想再听他们说什么你不适合的话,既然你说要同我一起,你要做到的。”
银装认真的模样让雨妆猛地一怔,不知是怎么了,往常银装也只是平平静静的训斥自己不务正业,也没这么认真过,更别说如今好像一副在请求她的样子。
“我……我只是说,我的意思是总不能你什么都不会,以后我一个人处理事务吧。”银装收回手,语气有点不自然。
“好。”
“嗯?”
雨妆脸上没有了玩笑般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同样认真的神情,那一天好像在那个破烂的小凉棚里互许了什么承诺一般。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银装会突然有这样的反应,可是答应就对了。
雨妆从那日以后果真就认真了起来,上课好好听讲,下课认真完成族长和长老们留下的功课,还会自己去圣女阁翻看古籍了。
就是时常做着功课会睡着,每每银装都皱着眉头把雨妆抱去床上,给她盖上被子,板正着脸喃喃道:“我应该还是要多指望自己才对。”
流着口水的雨妆还在说着梦话:“阿装啊,你太冷了……跟个冰碴子一样儿……”
银装脸色一黑,转身看向床榻,只听见那人又继续道:“你适合穿素色的衣服……白色的,银色的……银装素裹嘛,你的圣女服,银色肯定……肯定,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