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撞柱而死

玉楼教既然要和吉云打,而且用那等登不上台面的刺杀手段,张顺当然不会惧怕,否则没个秩序,指不定往后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此次刺杀黄幺不成,只是侥幸,倘若有去杀其他兵将,或者路兴朝为首的文臣,死掉一个,都是亏本的买卖。

吉云埠培养出来一名忠心耿耿且颇有能力的人出来,可不容易。

张顺一直将麾下水妖和吉云埠势力区分开来,并不差遣水妖上岸,是因为妖族气机毕竟和人族不同,寻常修士探查不到,但若精通除妖之事,从留下来的杀人痕迹中的气机,那些仙门修士难免会看出端倪。

但如今芦头突破到了金丹,已能彻底化作人形,不再是半妖,气机遮掩之下,常人难觅。

所以此次针对玉楼的刺杀之事,张顺派遣了芦头前去。

玉楼教那位圣女,很有意思,似不想去当傀儡,偶尔会送来关于北斗门的消息,不过会有所保留,比如这次前锋刺杀黄幺,前往旧圣公之地,张顺就知道晚了点。

不知是那玉楼先锋自作主张,还是受圣女指示。

其实玉楼教前来和吉云争夺地盘,同样不是那圣女周盈的主意,而是再往上走,那仙门的意思。

张顺一直以来,对人族修士都防患甚深,从到了大恒,都在一直叮嘱水妖莫要和修士冲突,莫要轻易上岸,而且还一直想方设法探听来那些仙门所在。

可即便如此,因野泽不断向四周开拓,仍然难免和那些修士起了冲突。

诸条河流之中派遣去的水妖太多,传来的消息之中,就有撞见仙门修士的倒霉鬼,被御剑飞行的修士斩杀。

派遣去的水妖,自然比不上装备齐全,术法众多的修士。

自古人妖不两立,当年那位陵鱼王之所以身死,和对人族没有防备脱不开干系。

张顺不会走那一条路,既然人族修士屡次为敌,那就铲除便是。

张顺盘膝坐在修行室内,思索一番陆上和水中诸事,出神片刻,尔后闭上眼睛,双手掌心向上,捻指掐诀,吐纳修行。

造海之境,拓丹田,凿经络,蕴气成丹,如今积累已过半,打磨之下,短则一两月,长则三四月,定能突破。

幻海宗如同一块石头压在头上,不仅仅是麾下诸妖心生危机,张顺心下的危机,比于他妖,犹有过之。

‘壁垒之间的防护阵法,布置的传送阵法勾连各地,群妖汇聚,未必不能和那幻海宗,试试斤两。’

不只是提升实力,张顺不时出关,还会前往一趟京鸟山,拜访凤王。

凤汐藏不住性情,相识日久,张顺已看出凤汐女王之下的小女人姿态。

爱吃零食,爱看新奇玩意儿,爱穿新衣,还爱吐槽……

想起那次和凤汐相处,见识了她嘴中不停吃的场面,张顺轻笑一声。

————

金丹境的芦头化作人形,身量削瘦,面容冷酷,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野泽之中,他本就是最为不说话的妖将,其次言语较少的是青暮,只比他好了一点。

芦头沿河水而来,上了岸后,直奔先锋左护法所在之地,暮色将至,明晃晃闯入营地,没有任何遮掩。

但所过之处,两边巡视兵卒,熟视无睹,仿佛压根没有看到芦头。

若是没有这点能耐,芦头也不可能做到在通玄斩杀造海,在造海斩杀金丹的这等壮举。

走进营帐,左护法正盘膝坐在营帐之中修行。

芦头自腰间抽出那把玄器的短剑,因用气机包裹,没有一点声音。

站到了此人身前,这左护法半点察觉不到。

一個是金丹,一个勉强能算通玄,中间相差的境界实在不小。

芦头讥讽地望着此人,‘我家大王不曾来招惹尔等,你们这群人族,竟敢来和我野泽为敌。

区区凡人,才一只脚踏入修行的门槛,就真把自己当个角色了?

不仅仅是你尔等,那些敢伏击大王的修士,一个不落,早晚要将其杀于我剑之下。’

芦头先前不在野泽,从那日归来后,就没再去东海,待在此地,自然从老龟或绛蛸口中听说了大王受人族伏击之事,知道了人族修士种种罄竹难书的恶行。

敢动大王,已是罪行累累。

好在大王实力强横,没有受到多大损伤。

即便如此,不耽误芦头对所有的仙门中人恨意极深。

芦头一把剑插入左护法心腹,显露出身形。

因在正面,此人睁开眼,恰好能见到芦头。

他瞪大双目,盯着眼前之人,隐约之间,似从芦头眼眸之中看到了一条扁头鱼来回游曳。

临死之前,霎那光景通阴阳,此刻,他看出了妖气。

“妖……”

芦头将手中的兵刃一搅,旋即抽出,向后一退。

左护法眼睛未闭,死于当场。

杀掉此人后,芦头又在四处逛了逛,每经一地,都会带走一条性命。

大抵手刃五人后,将先锋高层将领杀掉大半后,芦头又朝西而去。

天色破晓之前,到了主力营寨。

此次领兵前来之人,乃是玉楼教麾下长老,年岁四十许,鬓间不见一点白色,满头乌黑,身躯强健。

芦头寻到营帐,再出来时,剑上沾血。

以此人之血当墨,以此人之皮作纸,芦头按照吩咐,写下警告之语。

再行刺杀,取玉楼教主颈上首。

天色大亮,不见主帅出来,一名玉楼教众前来,叫了两声,“李长老,日已高升,该行军了。”

喊了几声,不见动静,俯下头来,忽见地面滴落的几滴鲜血,顿时面色大变。

掀开营帐帘幕,只见身量壮硕的长老后背相对,其上有殷红字迹。

“刺、刺客!”

————

吉云埠今日迎来了一伙不速之客,为首一人,是一名身穿斗牛服的太监。

“这吉云埠果真不错,安静祥和,一看就是富庶之地,一路南下过来,都没见到像此地一般的地方。”

温太监面白无须,此次奉命前来,是因张顺八百破十万,并且杀掉南方反贼头目万圣公,得了皇帝陛下的赏赐。

毕竟张顺有着官方身份,虽是不入流没品的渔埠小吏,可也是实实在在的官府中人。

温太监嘿嘿一笑,心中正盘算着如何索贿。

原本景元皇帝就对南方反贼焦头烂额,因为每天都有那些臣子言说此事,连带着担任丞相的蔡和、童关等四贼,都在饱守非议。

得知了南方反贼圣公身死,且是被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人所破,蔡和等人可是高兴不已,直接就甩出了个五品官职的皇城守卫,将在乡野之中的贤人招揽。

这可是实权官儿!

可当温太监到了吉云埠时,那股接了这差事而兴奋的感觉顿时全消,泼了一桶冷水似的。

于来福领了绛蛸的命,领着三名小吏出来,没有多么热情,只是稍稍行了一礼,板板正正,“天使远道而来,多有辛劳。

我乃张顺埠主麾下副埠主,眼下我家埠主不再,天使若有何事,告知于我便是。”

于来福在吉云埠中,久居高位,已两年有余,已不是当初那个坚决不去暗巷,只去一次没二次的毛头小子。

即便是面对这太监,也不露怯,没有一点所谓的卑躬屈膝。

再加上对朝廷本就没有多少好感,面对这京城来客,自然更是没多少好脸色了。

这模样落在温太监眼中,当即就令他心头蹿起来一团火来。

京城之中的外派太监,传去升迁圣旨,到了哪里不是喜气洋洋的迎接,奉承话不绝,众星捧月。

再瞧瞧眼前这人,身穿一身布衣,俨然一副泥腿子打扮,竟敢这般态度对我。

而且那吉云埠主张顺,压根没有出来接旨!

这是对朝廷大不敬!

温太监面容自不能动声色,“咱家过来,是奉了皇命,要授予张顺官职,吃皇家饭。

不知那位顺爷,何时才会回来?”

来福摇摇头说道:“我家顺爷时常会外出游历,短则一两月,长则一年半载也非不可能。

既然是圣旨,交予我就是,待我家顺爷回来,由我来给。”

温太监终于忍不住道:“尔区区小吏,竟敢蔑视圣旨!

张顺渔夫既然不在,那就洒下人去找!

圣旨大事,岂能轻传!”

温太监声音尖锐,“尔等、尔等和南方反贼何异!”

对于圣旨,来福确实不知得当面说,整天忙于案牍,处理吉云埠诸事,抽不开身,若非绛蛸派遣,他才不愿过来。

身侧一名小吏附耳说了此事,来福恍然大悟。

但也仅仅如此了。

张顺和绛蛸以及路兴朝、林方彼此之间言语,他早已听得,当初那神神叨叨的林方来时,喊张顺一口一个陛下,后来张顺实在经不住,才让他改口,成了顺爷。

吉云造反之心,路人不知,来福岂能还不知。

初开时,兴许心中还有几分忐忑,十五个吊桶打水一般,但是眼下,打心眼里,他对大恒也没什么畏惧了。

南方黄幺,可谓是节节胜利。

有兵就是草头王啊。

来福得了绛蛸之令,知晓该如何做。

“既然我家顺爷不在,阁下不妨晚些再来,半年之后,想必顺爷会来……”

话音未落,耳边只听于埠口站岗的哨兵叫了一声,“顺爷!”

张顺收到了芦头教训玉楼教之事,此次过来,是要和绛蛸等人商议一些事。

一眼瞧见站在埠口的一行官兵,以及为首的太监。

擦肩而过,来福瞧出张顺询问目光,说道:“顺儿,这帮人过来传旨,好像要你去京城当官。”

张顺拍了拍来福,“你来处理就好。”

来福点点头,待张顺走后,平淡说道:“我家顺爷不去。”

温太监气极,叫了一声,“果然是个泥腿子渔民,欺我太甚!

张顺,咱家乃朝廷之人,你安敢如此!”

吉云埠中,兵卒多数前往了南方,如今埠中,兵卒确实不多。

况且此地临近野泽,哪会有什么宵小。

虽没兵卒,但这些在吉云埠行走的百姓可不是吃素的,青壮男子,许多都经过个把月的训练,只是吉云正规军,要求颇高,这些青壮没能选拔上。

听到这温太监声音,路过此处,扭头来看的百姓纷纷侧目,顿下脚步。

待在吉云埠的百姓,乃是‘天子脚下’之人,吃饱饭之余,先前每日都到埠上广场,听宣教官宣讲,对于官府,早已没什么畏惧之心,反而多有仇视。

再加上近来南方战事消息,屡屡获胜,他们尽数皆知,对于吉云之地,认同感极强。

哪里能听这太监说这话。

不知是谁先开口,说了一句,“这狗太监,敢骂俺们顺爷!”

“抄家伙,打他!”

“叫人!”

两嗓子下去,吉云埠迅速便有人汇聚过来。

张顺彻底占据野泽后,整个湖面,除却暗流水域无法前去外,都能来往,以此湖为心,渔民来往,已连通一片。

前世之时,罗马帝国以地中海为内陆海,而当下,也有这点意思了。

温太监身后数十兵卒,各个手持兵刃,顿时剑拔弩张。

来福摆摆手,“我家顺爷待在此地,拒绝征辟,你回去吧。”

温太监品出来了,那张顺不尊皇令,这是要造反!

声音微颤,问道:“尔欲反呼!”

张顺以八百破十万,显露于人前,而且攻城略地,占据地盘,其实明眼人早就看的出来。

早已没了遮掩的必要。

张顺一直前行,没有将那太监放在心上,听到太监言辞,皱了皱眉。

温太监旋即听到一道声音,“告诉那皇帝,忠臣不当死,奸臣不当相!

有朝一日,我必进京,问问天下之鼎,重否?”

————

大恒京城,早朝。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头颤颤巍巍走出队列,站在中央那条直达九阶龙椅的黄色地毯上,双手捧玉笏,身量微躬。

“陛下,臣有本要奏。”

那位正值盛年,因心中向来无烦忧而面容不显半点老态的景元皇帝乐呵呵道:

“王爱卿,不知有何事奏?”

王铎一瞥站在文官之首的蔡和,再看站在武官之首的童关,说道:

“陛下,如今天下鼎沸,南方西方,皆有反贼起兵,西边一个姓李的私盐贩子造反,如今已占据数郡,派遣官兵前往,屡战屡败,如今虽借助恒山关天险,将其防在西边,但那数郡,已非我大恒所有。

西南方向,一个叫什么玉楼的势力崛起,一夜之间,席卷数郡,整个西南五郡,尽数落于敌手。

玉楼教派,蛊惑民心,用的是已死的什么圣公手段,号称披甲之士数十万,不可不除。

东南位置,依傍野泽,那帮派出身的渔民虽没举造反旗帜,但能以八百破敌十万,绝不仅仅帮派这么简单。

还有北方异族,关外之地,已尽数为其所有,若是引兵南下,再破我山河关门户,余下再无险可守,长驱直入千里,京城危矣!”

王铎说罢,掷地有声,最后说道:“臣请陛下拨乱反正,攘外先安内,革蔡和,诛童关,灭其四贼。

以慰天下万民之心!

改弦更张,修武备,任贤臣,完太祖之志,继武帝之业!

否则灭国之君,在陛下也!”

“臣,今日死谏!”

整座大殿,顿时针落可闻。

随后消息传于京师。

天下名儒,李铎,劝谏不得,撞死于殿柱。

以血染天下群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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