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王脸皮抽了抽，不爽只能憋着。
他往前走了几步，见她没有动，回头问道:“贤侄，怎么不走？”
“我等燕大将军，有事儿。”伏昭指了指殿内，微微颔首。
东山王的脸色更加不好看，最终什么都没有说，扬长而去了。
伏昭玩味地勾了勾唇，东山王到底是个体面人，明知道她可能把关浩母子三人给燕隐行，硬是憋着没多说。
当然，伏昭也是存了心恶心他的。
殿内，文焕帝把关浩的陈罪书递给燕隐行，示意他看一看。
燕隐行顺手接过来，匆匆掠了一眼，其实不用看他都能知道关浩说了什么，无疑是认罪忏悔。
“关浩可是从你手底下出去的人，就这德行。”文焕帝眯了眯眼，言语间，很是不满。
燕隐行退后两步，躬身道:“臣识人不清，附连带责任，请皇上责罚。”
“行了，别跟朕打马虎眼，你明知道朕留你下来，就没有责罚你的意思。”文焕帝指了指殿外，“方才东山王的意思你听明白了？他话里话外都在怪你，虽没有直说让朕处罚你，可人家也说了，这一回东山守将人选，应由他举荐。”
燕隐行面无表情回道:“应由皇上任命。”
“放屁，东山是东山王的辖地，前头你举荐关浩朕允了，一个关浩就把东山搞成了这个样子，人家东山王不问你的罪，已是宽容，朕能驳了人家的这请求？”
文焕帝叉着腰，训燕隐行:“你小子可别忘了，除开你神隐大将军的身份，你还是朕的小舅子。”
“国事无亲戚，皇上不用为难。”
“你还知道朕为难啊？”文焕帝哼了一声，“朕要想护犊子，就得给东山王一点面子，这回东山守将，就让他自个挑人。”
不如了东山王这心思，这回关浩的事情，燕隐行是势必要被弹~劾的。
燕隐行半点不肯退让，“臣愿意受罚，决不能任由他举荐东山守将。”
“你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朕怎么就跟你说不明白呢？”文焕帝来气，指着燕隐行的鼻子骂道:“梅妃身子重，她能看着你受罚吗？朕这一罚你，她指定要跟朕置气，到时伤了自个，你赔得起朕这人吗？”
提到梅妃，燕隐行的神色缓和了一些，颇是无奈地凝紧眉梢。
“由着他举荐，又不是他举荐了就得任命，这不得群臣策论吗？”文焕帝向殿外扬了扬眉，“此次东山的事是伏家小子解决的，有功，他日金銮殿上，只要他开口，朕也得考量不是？”
燕隐行幽幽笑了，“皇上心思过人，臣甘拜下风。”
“去。”文焕帝瞪着他，不客气地说:“你别给朕和东山王对着干，要懂迂回知道吗？你不举荐人，就让伏家小子来啊，他有这个资格。”
殿上随伺的沈聪掩嘴偷笑，躬身和燕隐行说:“世子爷，伏将军还在殿外候着您呢。”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是不愿意用东山王举荐上来的人，又不能用自家小舅子举荐的人。
只能怂恿他去和伏夷商量，由着伏夷挑些有能力递上来，皇帝也就半推半就给定下来了。
如此，东山王也不能说他偏心自己的小舅子，而轻了他这个弟弟。
完美！
“臣明白了。”燕隐行作揖告退。
临走，文焕帝又说:“你此次回来，还没见过梅妃吧？”
“未曾。”
“小子凉薄。”文焕帝忍不住又骂道:“朕每每去看梅妃，她总和朕念叨你，白瞎了她这么疼你。”
燕隐行扳着手一声不吭受着骂，态度甚是端正。
这事儿，确确是他做得不对。
“你找个时间去看看梅妃，免得她总记挂着你，你再不去，她还以为是朕没准你去了，不得怪怨朕？”
言辞之中，可听出文焕帝对梅妃的情意。
梅妃入宫十多个年头，性子一向温婉，人淡如菊，不争不抢，颇得文焕帝的喜欢。
这么多年下来，她一直没得个一儿半女，现在好不容易怀上了，文焕帝欣喜若狂，事事呵护着。
这才有了训斥燕隐行这一出。
燕隐行受教，难得乖顺地点头:“陛下骂得好，臣这两日找个时间就去看望梅妃娘娘。”
“滚蛋，瞅着你就来气。”
文焕帝抓起奏折作势要砸燕隐行，后者已经轻车熟路地在他抓取奏折时快速离开，没给他砸出去的机会。
“皇上，你也别和世子爷置气了，他和梅妃娘娘姐弟情深，向来都是念着梅妃娘娘的。”沈聪为燕隐行说话。
文焕帝瞪眼，“那小子和朕生分，避嫌着呢，梅妃入宫这些年，他总共也没去看望她几次吧？”
“是少了点。”沈聪笑着说:“世子爷懂得避嫌，是好事，太张扬了，梅妃娘娘在后宫可不得安生了。”
文焕若有所思，叹了一声:“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梅妃好不容易有孕，朕始终是不大放心的。”
后宫是个是非之地，谋害皇嗣事有发生。
“沈聪，你再替朕办一件事，在朕身边伺候的人里挑几个忠心得力的，送到梅妃身边去伺候着，直到她顺利诞下皇嗣。”
“奴才遵旨。”
燕隐行出了宣政殿，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台阶下的伏夷。
午后日光晴好，柔光在广阔的殿前广场铺了一地金光，那人瞧着很是清瘦，束在脑后的发上斜着一枚碧玉簪，衣领处脖颈白皙，软软的细碎发丝正一脉一脉拢着细腻肌肤，燕隐行不由心生异样。
他恍惚觉得失态，怎的能盯着一个男人看走了神？
可不得不说，这一眼过去，静立在阳光下的伏夷，无端柔和细致，竟有几分……女子姿态！
“燕世子？”
听得唤他的声音，燕隐行旋即回神，前头伏夷正回头看着他，打量他的神色里，有几分疑惑。
燕隐行敛了敛心神，镇定自若地走过去。
“你在等我？”
伏昭抱着手臂，玩味地笑道:“你看不出来？”
她忽然凑过去，眯着眼细细地瞧着燕隐行的脸，这一动作让燕隐行下意识蹙了蹙眉，还算镇定，没有动。
咫尺之间的这张脸，和记忆里的姑娘一模一样，只是多了几分的粗粝，更加轮廓分明。
他见着他邪气地牵动唇，徐徐出声:“我发现，刚才燕世子好像盯着我的后背看了许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