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是漫长的，足以发生很多事情。所以李寂然酒足饭饱地从春风楼里走出来，时间也不过是午后。
而在春风楼外，李寂然又遇见了顾言与顾盼两个家伙，她们买了两个烧饼，坐在路边啃。
李寂然好心地走过去告诉她们:“春风楼后在施粥，喝点粥，比干啃烧饼强。”
顾言闻声抬头，她回答李寂然道:“我家有祖训，饿死不要人施舍。”
“这祖训……”李寂然被噎住。
无语中，李寂然却是听见一旁的顾盼跟着又开口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家祖训又言:若是朋友赠与，不可推辞。”
“所以你要是帮我们讨两碗来，再赠与我们，我们就能够接受。”顾言、顾盼两人望着李寂然，异口同声说道。
“还有这样的祖训，简直就是……”李寂然搜刮脑海，竟一时想不出词汇形容。
“拿碗来吧！”低头见顾言、顾盼两人目光可怜兮兮，李寂然终是一咬牙，答应为她们跑一趟。
顾言、顾盼大喜，她们伸手入怀，各自利索地掏出一个碗。
……
端着两人的碗，李寂然再一次转回春风楼后，途中李寂然绞尽脑汁，想好了七、八个要小二施粥的借口。
不料刚走到施粥的大锅跟着，李寂然还未来得及开口，那小二瞟了一眼李寂然手中的碗，就给两碗各打了一大瓢热粥。
“咦，你这次为什么问都不问，就给了我粥？”李寂然想好的借口没说出来，他心中憋得难受。
“我认得你手中的碗啊！是顾家那俩丫头的吧？”小二反问李寂然。
李寂然点头。
“她们是这儿的常客了。”小二为李寂然解释，“她们是不是还对你说，因为祖训，需要你帮忙来打粥？”
“对，难道是骗我的？”李寂然羞恼。
“那倒没有。”小二摇头，“只是她们这理由，大家都知晓了。”
“好了，你赶紧给她们端过去吧，粥凉了就不好喝。”小二催促李寂然。
等李寂然转过身，小二冲着李寂然背影忽然又夸了一句:“你是一个好人！”
“为什么？”被小二莫名送了一张好人卡的李寂然动作停顿。
“因为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即能坐到二楼雅座上与达官贵胄们喝酒，又愿意帮助顾家两丫头的人。”
……
将满满的两碗粥递还给顾言、顾盼，李寂然蹲到了一旁。
见她们埋头吃得香甜，李寂然忍不住问她们道:“和尚有没有拉你们入量子宗？”
“和尚？”顾言、顾盼两人一愣，却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你说的是量子佛吧？他当然邀请了我们。”
“他给你们封什么官？”李寂然八卦问道。
“飞……飞天！”这回是顾盼先回答，顾言歪着脑袋纠正:“量子飞天！”
“不错，这名字挺酷炫。”李寂然不得不承认年轻僧人取名有一手，瞧，量子飞天，听着就带感！
……
别了顾言、顾盼，李寂然继续往回走。
一路平安走回荒宅，李寂然瞧见早上跟踪自己的三个青壮汉子，光头崭亮地站在大门口。
“嗨！”李寂然热情地向他们招手，他们却用一种仇恨的目光回馈李寂然，并露出一副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表情。
李寂然小心翼翼地上前，询问三人:“你们干嘛这么瞪着我？”
“若不是你故意将我们引过来，我们怎会沦落成什么量子僧！”三人中的一人悲愤回应李寂然。
“量子僧不好么？”李寂然不解，“背后有一干妖魔，错了，一干金刚菩萨罩着，以后肯定无人敢欺负你们！”
“我们是泼皮啊！”这人看白痴一般看着李寂然，“我们追求的不是无人敢欺负我们，我们追求的是要欺负别人！”
“现在好了，不但不能大块吃肉，不能大碗喝酒，不能肆意欺负他人！”这人绝望地仰天悲戚:“更过分的是，我们还不能娶妻生子！活着有什么乐趣？”
“这一点是比较过分了……”李寂然表示甚是同情，“要么，等会我去与你们的量子佛说说，让他改下规矩？”
“啊！你要是能让那秃驴……不，伟大的我佛改变这个规矩……”这人与另两人闻言惊喜地对视了一眼，他们三人突然噗通一声，一同朝李寂然跪下，连连叩首泣拜:“我们将视你为再生父母！”
“哎呀，何必行此大礼。”李寂然忙将三人拽起，他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你们等着我的好消息。”
“对了，你们现在的法号是什么？”李寂然随口一问。
“回禀恩人，他叫奇变，他叫偶变……”之前说话的青壮汉子一一为李寂然介绍:“至于我的量子法号，则是名为象限。”
“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李寂然微微颔首，这年轻僧人的取名再一次让李寂然惊艳。
……
身负奇变、偶变与象限三僧的期望，李寂然走进荒宅，走到了年轻僧人跟前。
盘腿坐下，李寂然欲开口，年轻僧人却先伸出一只手，他制止李寂然道:“莫言，传承千年的老规矩，改不得。”
“少来，按照老规矩，你这量子二字就不合格，至少应该从佛家经典里取名，譬如华严宗，譬如净土宗。”李寂然怒怼年轻僧人。
“贫僧这是顺应潮流……”年轻僧人被一下击中软肋，他嚅喏辩解。
“那不还是改了规矩。”李寂然穷追不舍。
“所以可一不可再！”年轻僧人的目光又渐渐坚韧。
“但你既名量子，可知量子特性？”李寂然改为曲线进攻。
“量子不可观，不可测！”年轻僧人合十。
“还有呢？”李寂然追问。
“还有……还有永恒纠缠，无惧……无惧时空隔阂。”年轻僧人迟疑。
“对，量子从来都是成双成对的，且彼此感应，不管隔了多远。”李寂然笑语，“这不就是阴阳之道嘛？你既名量子宗，显然是潜意识里，也早就决定了你门中徒众不可隔绝阴阳人伦。”
“贫僧……贫僧绝无此意！”年轻僧人申明。
“虚伪！”李寂然突然站起身，他对年轻僧人当头棒喝道:“昔日谁人在梅下成佛，曾发下大誓愿，说甘愿身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也要陪伴我闺女的？”
年轻僧人被李寂然一下问住，他张口结舌，蓦然呆了。
“和尚，你身为一门之主，尚且有五百年的誓愿，又怎能令门下徒众孤独一生？”李寂然见年轻僧人呆住，他的声音复转为轻柔。
说完，李寂然不再多言，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在他身后，梅树枝叶摩擦，发出了隐约的轻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