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这里还有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在等着我们。”率先出门的黄岐兵迫近门口的两名女子:“妹妹们叫什么名字,芳龄几许啊?”
要不是他的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秦冠英一定觉得他只是在简单的问候。
可惜战乱之中,这种事她见得太多了。
她护着妹妹往后退了一步。
旁侧的两名黄岐军上前控制住她们的双手,扯下她们的外衣,正欲解下自己的腰带,忽然感觉脖间一凉,倒在了地上。
祁决解决了一楼客栈外的五六名黄岐军。李览在二楼见已经安全了,从楼上溜了下来。
秦冠英狼狈地穿上外衣,又帮妹妹整理了下,哽咽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你们要不跟我们一起出城吧。”叶暄文道。
“真的可以吗?”秦冠英先前被祁决所救,自然更仰仗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祁决一眼,祁决肯定道:“嗯。”
祁决的视线落到地面的火折上。
秦冠英道:“楼上的畜牲好狠的心,要不是他们扔下火折,我和妹妹也不会暴露。”
正说话间,李览走了下来,恰好听到了她的话:“我这也是为了保命,不然我死了,你们担当得起吗?”
祁决听到李览的答话,明白了个大概,看向他的目光带着些许寒意。李览畏惧地退到御林军护卫的身后。
“她们也没有出事啊。”李览小声道。
祁决忽然有一瞬间理解了苏明御的想法,若朝廷是这种人的朝廷,天下是这种人的天下,那黎民百姓又该何去何从。
战乱不休,动乱不止。
唯有置之死地方可获得新生。
李览没由然地感受到了一丝杀意,背脊有些发凉。
“杀。”远处传来一声雄浑的呐喊,李览不自觉地战栗了下,兵马之声由远及近地传来,黄岐兵们纷纷逃窜。
御林军的护卫抬眼望去,远远地看见自家的军旗在狂沙中飘扬,惊喜道:“是牧将军。”
牧云深清荡了杜华城,见到李览下马道:“参见皇上。”
“牧爱卿你总算来了。”李览瞬间气势都增长了不少,道:“牧爱卿快带我前去你们驻扎的营地,我几日没喝过一口热汤了。”
祁决看见牧云深,行礼道:“牧将军。”
“这位想必就是淮城城主的爱子了,今日一见,果然仪表堂堂,气度不凡。”
李览催促道:“客气什么,我再见不到牧将军,恐怕要饿成孤魂野鬼了。”
牧云深也明白黄岐军会卷土重来,道:“此地不太安全,诸位请随我来。”
牧家军驻扎在烟云城中,牧云深腾出自己的马给李览,又让军队中的骑兵让了几匹马给祁决等人。
一路上遇到了两波黄岐军,还算有惊无险。
众人随牧云深赶到了烟云城,关上了城门。
牧家军的军队就驻扎在烟云城的城郊里,十万人马已经削减为七万,营帐上布满岁月的痕迹。就连士兵身上的兵服都破损了好几处,显得相当落魄。
李览环顾了营帐许久,率先发现了几口大锅汤:“牧将军,快给朕盛些上来。”
牧云深派人盛了一大碗递给李览,李览一连喝了几口,差点没吐出来:“这怎么没放盐,呸,呸……”
李览接连呸了好几下:“里面竟然还有沙子。”
“此地风沙大,汤里有沙子是难免的。营地里的官盐早就用尽了。朝廷发放的补给在一年前就断了。”牧云深解释道。
李览听到后半句话,没了话声,转而讨要起干粮来。所幸干粮没有什么异味。
他吃饱喝足,于牧云深的营帐内躺了一下午,黄昏时才走了出来。
夕阳下,秦冠英正在帮她的妹妹梳理发髻,李览无声无息地走至她们的身后,忽然出声道:“你们二人叫什么?”
十六岁的小姑娘被吓懵了,秦冠英虽然因先前之事而恼怒于他,但现在寄人篱下,人家又是当今圣上,不得不让步,没好气道:“回陛下,我叫秦冠英,我妹叫秦冷玉。”
“怎么起的一点都不像女孩名。不过没事,我不嫌弃。你跟了我,以后保准吃香的喝辣的。”李览说着便伸手搭上秦冠英的手。
“在下不想吃香的喝辣的,但求有一屋得以避身,不至于家破人亡便好。”秦冠英的话里意有所指,奈何李览听不懂:“你跟着我,自然能得一屋避身,别说一屋了,我后宫里的哪个屋都任你挑。”
……
牧云深站在营帐前和祁决攀谈,他常年驻守边关,与风沙做伴,极少见过江湖中的青年杰俊,更对江湖之事心生向往。
祁决却没有多少兴致,碍于礼节和他交谈了几句,临至末尾,道:“牧将军对皇上如此忠心耿耿,我不明白。”
“他的祖上对我有恩,他平日里虽然娇纵任性了些,实则秉性不坏。”牧云深思忖着措辞解释道。
祁决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强忍住才没冷笑出声。
不坏的定义是什么?没有亲手杀过人放过火就是不坏吗?
那昏庸无道,贪生怕死,荒淫无度,损人利己又算什么?
祁决的视线落到了远处,李览还待对秦冠英姐妹二人动手动脚。
“失陪。”祁决对牧云深道。牧云深颔首回应。
祁决坐至李览和秦冠英之间,看向李览道:“我有要事要跟你商谈。”
李览没有注意到祁决对自己的称呼都省略了,心浮气躁道:“什么事啊?”
“有关招兵买马一事。”祁决道。
“这种事你问牧云深不就好了,我管那么多。”李览不耐烦道。
秦冠英明白了祁决的用意,拉上秦冷玉起身告辞。李览想跟上,被祁决拦了下来。
“还有什么事啊。”
“没什么事。”祁决道。
“没什么事你拦着我。”
“这里不是皇城,你也不是……”祁决的话还未说完。
李览却听出了他话中的嘲讽意味:“大胆,你竟然如此对朕说话。”
“来人,快把他抓起来。”李览吼道。
牧云深远远地听见李览的怒吼,他看了祁决一眼,没动手,想来也觉得他这个贤侄相当丢脸。
“陛下,我们到时候还要仰仗祁家的财力,万不可现在与他翻脸啊。”御林军护卫小声道。
“好,好,你们一个个都胳膊肘往外拐是吧。反了天了。”李览暴躁地踹倒了地面的火盆。
祁决在这无能狂怒的喧哗声中掀开营帐,走了进去。
“祁大哥,你能帮我上一下药吗?”叶暄文指了指自己的手臂。
他先前只是简单地包扎了下,现在伤口裂开,看上去更严重了几分。
祁决将药粉洒在他的手臂上,叶暄文眉头紧锁地看着自己渗血的伤口。
“你以前没受过伤吗?”祁决问道。
“没有,以前我都在务虚派,很少下山。”叶暄文道。
“这里也没有麻沸散,只能忍忍了。”祁决道。
祁决的手背上有一颗极小的痣,叶暄文盯着他白皙劲瘦的手背看,他想伸手握上去,可天性使然,犹豫了许久也开不了口。
祁决看了他一眼,心中会意,拿过絮被的一角递给他。
“还要咬什么东西吗?”祁决随口问道:“这种皮外伤,放轻松就好,没你想象的那么痛的。”
叶暄文被这一句话堵的不上不下,握着絮被的一角红着脸道:“不用。”
祁决上药的速度很快,叶暄文摸了摸素布上的白结:“祁大哥,你能在这里陪我一会儿吗,我这些天总是睡的很不安稳。”
战乱之地,睡不安稳才是正常的。
祁决答应了下来。
叶暄文不想让祁决想起苏明御,可自从他们相遇以来,没有多少时日没有苏明御的影子。
他便只好提自己的过去和儿时,祁决偶尔应几句话,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耐烦的地方。
叶暄文复又和祁决谈了几句,祁决的最后一句话还未说出口,便发现叶暄文靠在自己的肩上睡着了。
祁决轻轻地推开他,将被子盖在他的身上,起身出了营帐。
帐内归于寂静,叶暄文从被下伸出刚刚包扎好的左臂,内心五味杂陈。
他自认方才的气氛已算到位,就算祁决不会偷亲自己,也应该有些其他的举措。
可什么都没有,难道是因为祁决此人太过正人君子,不会趁人之危偷亲别人?
可祁决和花眠越等人也开得起玩笑,不像是全然正经之人。叶暄文翻了个身,愈发难以入眠。
祁决离开营帐,往军营的后方去了。
李览此刻已经消了气,看向从营帐边上溜回来的护卫道:“他方才在里面做什么?”
“在里面帮人上药呢。”御林军护卫道:“昨日也是因为这个叶暄文受伤了,祁决才救驾来迟的。”
“自己在这里卿卿我我,反而管起我的闲事。”李览压下尖锐的声音,忿忿道:“我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如何教训他,牧将军他不会站在我们这边的。”
“没有牧将军,我就治不了他么?”李览阴恻恻地看了他一眼。
御林军护卫不敢多话,赔笑道:“陛下可有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