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芽儿木着脸。
这群人身穿衣袖衣摆过长的白衣，脸上带白面具，衣袂拖地，一身装扮好像鬼魅。她只觉得懵逼。
“你们不是来打架，是来投诚的？你们不喜欢国师那玩意儿了吗？”
距离城门不远的屋顶上，陵守一边嗑瓜子一边看戏，只觉得有趣。
丹砂伸手戳了戳他，小声道:“国师知道他精心训练的人跑了，会不会找我们算账？”
陵守翻白眼:“找呗，有本事就让他来找。你还没发现？这小丫头可不一般，一路上我们可缺过水源？她随口说的天气，可有错过？”
“或许是运气好？”
“运气？”陵守摇头，“若这是运气，那也是一种实力。”
……
黑衣卫和白衣阁的人，从来没有如此和谐共处过。
一群人坐在饭桌上，一百多号人和另外一百多号人面面相觑，三百多人皆是目光复杂。
“我听多了白衣阁的坏话，突然和他们这样面对面吃饭，感觉好奇怪。”丹砂不自在地往麦芽儿身边挪了挪，伸手抱住她的腰。
“这样真的好吗？真怕国师那玩意儿来找我们算账。”她也被麦芽儿传染，称国师为‘那玩意儿’。
麦芽儿伸手拍了拍她的狗头。
“不怕，一个骗子没什么好怕的。”全天下没几个敢称权柄滔天的国师为骗子的，麦芽儿不止说了，她还坚定地如此认为。
“没什么好怕的。”小姑娘眸光黑亮，托腮看三百多号人吃饭，心中的蓝图越发饱满几分。
曹冬至噼里啪啦打算盘，算了一通后，严肃道:“芽儿我们要被吃穷了。”
原本一百多号人，就有点捉襟见肘。又多了一百多号人，日子实在有些难。
“我看撑不到过年，我难道要被饿死了吗？”曹冬至说着，就要往麦芽儿怀里扑。
阿夺把人捞在手里，直接丢给计西东。
“多大人了，还毛手毛脚。”
曹冬至敢怒不敢言，他打不过阿夺，只能站在计西东身后，对着一棵老树磨指甲。
“要想法子搞钱。”阿夺很忧愁，三百多人都是十几岁的年纪，饿得快吃的多，能把他们吃破产。
“搞钱。”小白夜坐在陵守怀里，牙牙学语，“搞钱！”
“把你卖了换钱好不好？”丹砂觉得这小孩儿有意思的很。
“不！”小白夜一巴掌拍开丹砂的手，跳下地，手脚并用冲到麦芽儿身边，抱住她的腿。
“不！！！”
他不是不会说话，完全是不想说。
“你下去，别抓我腿。”这小孩儿刚吃过点心，手都是黏的，麦芽儿嫌弃地把人揭下来，顺手塞给刚过来的陆夫子。
“这个给你了，以后他就是你徒弟。”
小白夜趴在陆夫子怀里，一双眼滴溜溜直转，哇呜一口咬在他脖子上，把口水蹭得到处都是。
陆夫子受不了这小孩儿的黏糊劲，直接塞给一旁闷头吃饭的计西东。小白夜来到熟悉的怀抱，轻车熟路地翻找起吃食。抱住脑袋大的饼子，直接开啃。
计西东一脸可惜地看着饼子，忍了又忍才没把人丢出去。
“这么多人，要拿什么养？”
陆放有些看不明白麦芽儿的行为，“你还真和你爹一个德行，自己都活不好，还要为那些没什么用的人操劳。”
麦二牛倾尽家财，修建黑水村小学堂，广收学生，信奉有教无类。
如今轮到麦芽儿，也是个手里剩不下银钱的。 有个仨核桃俩枣，全都周济给旁人，完全没有存钱的意识。白衣阁黑衣卫那些人，哪里轮得到她操心，花钱又可能赔命的事情，也就只有她乐意做。
想到这些事情，陆放就觉得焦头烂额。
“你这丫头，若是生在帝王将相家中有人撑腰也就罢了。明明是个苦出身，却偏偏要做这些事情，这是你能做的？”
陆放看不懂麦芽儿，正如看不懂麦二牛。一个看似志存高远，却险些把自家孩子饿死。一个善如菩萨，不给自己留丝毫后路。 鲁莽又容易冲动，真不愧是父女，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那位国师权倾朝野，抢了他的人，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对方随随便便做些什么，对如今的他们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这些你懂吗?罢了，我就知道你是个傻的，不指望你明白。 ”陆放长吁短叹，“等出了事，别怪我先跑。
做人要知道明哲保身，你和你爹一样，都是小聪明！一个平头百姓，偏偏要做皇家才做的事情，这不是找罪受吗？”
丹砂也是着急上火:“跑，现在就跑。”
麦芽儿趴在桌子上，托腮笑看他们。
“我爹说过，敌不动我不动。没道理别人什么都没做，我们先慌了。”小姑娘语气平淡，并没有被他们的情绪感染。
她道:“陆放你要走不如现在走，反正你跑路也不是第一次了。其他人要走也走。”
陆放表情有些僵，认真打量她，见面上的确没有惊惶之色，不由暗暗称奇。这样镇定，临危不乱，还真是让人敬佩的很。
“你究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根本不知道和那位国师为敌意味着什么？”
小姑娘脸上带笑，她道:“陆夫子怕了，让柳相北送你离开，回清河县，或者是去其他地方。 ”
陆放心中升起古怪之感。很荒谬，他竟有几分惆怅，惆怅自家主子没有这样临危不惧，安之若素的气场。
“不过，凤仙县的百姓，是要换一换地方了。免得殃及池鱼。”小姑娘站起身，脸上有笑，却笑不及眼底。
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阿夺低声道:“凤仙山不能去，可以在反方向修建木屋暂住，我们还缺竹子和干草，可以出钱让城中百姓去收集。城里的建筑也需要修缮，可以拿来当借口。”
他很少有话多的时候，说了这样一长串话后，便闭上嘴，看着比自己矮了许多的小姑娘一言不发。
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个头长得慢，身量并不高。她站得挺拔，倒是没有寻常女儿家扶风摆柳的姿态，反而有股子精气神，让人不由多看几眼。
这是一种狂风骤雨都无法摧折的姿态，如利刃立于天地间。
麦芽儿: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剑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