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 震慑(一)就不巧,捏了点把柄

金夫人心头一跳,不意她怎么会知道、或者说怎么会记得那桩事。

手上的绢子不自觉在指上越缠越紧,指尖有些许的发紫,强笑道:“郡主怕是有什么误会,孙家怎么会和……”

柳明溪清脆的声音轻而易举便压住了金夫人微颤的语调,好奇道:“金夫人的娘家不是京城人士,她也是近几年才随晋大人进京常住的,我们倒还真是不知道这孙家和慕家能有什么仇呢?”

花树繁茂,阳光在枝叶间穿过印下如同水墨的淡淡痕迹在地上、人身上,为那一张张脂粉均匀的娇美面孔覆上了一层浅浅阴翳,愈发显得这一场女人之间的战争有难测的凌厉。

海夫人扶了身旁的晋老封君在廊下阴凉处坐下,慢慢道:“我倒是记得一桩陈年旧事,倒也算不得什么仇不仇的。”

“那年金夫人的娘家侄子在任地上强抢民女,还打死了女子的未婚夫,被人告状告到了当时的知府、也就是慕大人的家门口。慕大人接了案子,察查真相之后判金夫人侄子死刑。”

老封君点了点头道:“之后人被押解入京,孙家人还曾入京喊冤,只是刑部看了卷宗并无问题,未批准。都是十年前的事儿了,也不过是个小县官的案子,当时也没什么人在意。海夫人好记性。”

海夫人抬手抿了抿额角被热气烘出来的薄汗,笑意温柔如春阳:“我家主君一向都是做的刑名的差事,他那时候又是刑部的主事,这种官员犯事的案子见的多了,一直记在心里,拿来警醒自己和族里的孩子们,莫要违背了‘当官为民’的初衷。”

晋老封君手中的拐杖沉沉杵在砖石上,有薄薄的尘埃震荡而起,欣慰而赞赏:“当官为民,说得好啊!若官员心中皆是如何想,那么大周必能绵延千万年而巍巍不可动摇了!”

德高望重的老封君这般说,女眷们自是纷纷应是。

柳夫人冷眼刮辣在金夫人的面上,冷笑道:“就算真有这桩事,那也是他咎由自取,难不成还想把责任推卸到慕大人身上去么!”

亦舒似笑非笑的一撇嘴角:“若是慕大人看在同僚一场的份上哪怕判个流放也是好的,起码留了性命,等到大赦天下的时候就又能回到本家了。唉,想来当初也没上上慕家的门求饶吧?慕大人刚正不阿,不肯以同僚之宜而动摇律法,自然就被恨上了啊!”

海夫人微叹:“刑名的差事从来不容易,历年来因此被杀害的命官也不少。”

柳夫人满目不屑:“自己杀了人还想活着,倒是想的挺美的!慕大人秉持为官清正之风,有什么错!”

吕献也不知在哪个字面上听出了心惊,眉心突突的跳了几下,却也不能接口。

姜柔悠然的眸子轻轻一飞,讥讽的扫了金夫人一眼:“之后你老母亲因为受不住长孙被砍头,一下便病死了。你一个怀恨在心的人,居然有脸在这里充老大装长辈!想做狐狸,把人当傻子,先得自己提升提升道行。”

金夫人到底也是做当家主母十多年的人了,心慌之后很快就镇定下来了。

眉心拧了一抹淡淡愁意,无奈道:“郡主也说了,那是小侄咎由自取,我这个做姑母的也只能怪他没有好好做人罢了!又如何会怪罪到郡君身上呢?”

姜柔轻轻一嗤:“你一个远远看一处戏的人,都能把自己当判官,摆出一副公正面孔逼迫扶风认错,那我由此推断你怀恨在心有什么不对?便是官府断案,你这种人,也是有嫌疑的,你以为说一嘴的漂亮话,你就是干干净净的了?笑话!”

金夫人袖在大袖中的手攥的死紧,指甲几乎嵌进皮肉之间,以此疼痛提醒自己,方能稳住自己平和的神色。

心中自是暗恨姜柔坏事。

慕孤松害死了她的侄子,害她母亲气急攻心伤心而死!

这仇如何能不报!

她只恨金家不是大族,没有那么多高门姻亲,否则总要让他慕孤松也尝尝那种痛苦绝望的滋味!

好容易抓到今日的机会,竟让这可恶的小贱人给坏了事!

金夫人嘴角艰难的扬了扬:“郡主到底是自小养在先帝爷身边的,果然思虑周全,我确实不方便说话呢!”

繁漪放松地倚着丈夫手臂,听罢,不由微微一挑眉。

这金夫人可真是有意思,到这时候还不忘挑动人群的情绪,叫人觉得姜柔仗势欺人呢!

怎么的,还打算慢慢铺路,好在以后再出算计么!

不过姜柔何时在意过这个?她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魔王来着。

低声咕哝道:“好歹都是主母了,怎恁蠢呢!”

琰华狭长瑞凤眼微微一垂,睇着妻子的眼神似浸饱了花香的风:“你想警告那些和李照利益相关之人的蠢蠢欲动?”

繁漪小声夸赞:“云奴好棒呢!”

姜大人有点飘飘然了,差点就笑出来,用力压了压嘴角道:“她既要撞上来,就拿她当出头鸟好了。”

繁漪想了想:“那万家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琰华深以为然:“只是、一起解决的总是叫人说一嘴的报复。”

繁漪眨了眨眼,无辜道:“本来就是报复啊!难道我要被她们白欺负么?哪来的这道理,是不是?”

啊这……逻辑满分呢!

琰华自是不能反驳的:“都捏了把柄了?”

繁漪轻哼道:“万家的我得看看她要怎么唱戏。孙家嘛,与慕家有着人命官司哪能不盯着。证据足够孙家全家流放西北风沙当餐饱的了。到时候再让孙家的人晓得晓得,就是她金孙氏得罪了我才把所有他们家倾覆,看孙家是不是感谢这个好女儿呢!”

“至于金孙氏,瞧她晓得一脸温和,眼底的阴鸷都要溢出来了,本就怨恨慕家,今日再受这一顿难堪,可不得好好合计着来寻我或者慕家一点儿晦气么!动手算计是迟早的事。到时候人证物证当场拍她脸上,看她还有脸出门呢!”

琰华瞧她羽睫微垂的乖巧样子,细细软软的嗓音像只像蚂蚁似的在他心口爬来爬去,什么都在掌握中,而他的用场好像只能体现在床上了:“……夫人说的对。”

繁漪轻轻一叹,仰头望他,又是一杯清新银猴捧在心里:“虽然是她金孙氏先来招惹我的,可孙家干的那些勾当或许还没人知道,孙家人也不是个个都罪有应得的,哥哥、会不会觉得我太坏了?”

琰华只觉身在茶园,嘴角压的好辛苦,最后出口的语调是很端正的,同仇敌忾:“怎么会,是他们活该!报复要是不能报复的心里爽快,岂不是白费了力气。”

繁漪满意的点了点头:“说的真好。”

一个拧眉欲泣。

一个垂首温柔。

旁人瞧着只当琰华在安抚她,谁知道有人手捧绿茶,在选先打哪只出头鸟呢!

耳力极佳的无音:“……”呵!狗男人!

姜柔明媚的面庞蓦然一厉,迎着皎皎日光,尤显阴沉:“李照倒台,与之亲近的没被查处,是陛下仁慈不愿初登大宝便杀戮太重,并不代表一个个人的手上都干净!上蹿下跳的后果若是觉得自家能顶得住,尽管来!我们、可欢迎着呢!”

凤梧只管给妻子遮阴,顺便冷着脸撑场子,乍一听还有自己的事儿,立马点头:“公器私用当然是不能的,可若有人报案,偏巧还与吾妹扶风有关之人,我倒是很愿意去陛下那里讨了案子来查。左右近日里也无事可办。妹妹的事,自然也是我这做兄长的事。”

众人面面相觑:“……”你们嚣张的可谓明明白白,但我们不敢反驳,谁敢跟活阎王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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