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安夏到达纽约的时候, 找到了接头人。

他是一个在做GPS终端公司的职员,他跟安夏说把终端从工厂里弄出来不难,难的是通过海关, 把东西弄出去。

“带出境的事情我管不了,你要是弄砸了,不要把我供出来就行。”他说。

安夏笑道:“你放心。”

这次出境也没上次那么容易, 因为需要伪造许可证, 比之前偷运大型电脑还麻烦,她一时还没有找到这种人才。

第二天, 安夏就听说了一个不幸的消息:事先买通的工人昨天晚上在酒吧与人发生冲突,被人打死了。

“……”听起来很离谱, 可是发生在美国又很合理。

想要临时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没那么容易, 不怕收了钱不干事,就怕收了钱还反手举报了, 到时候连线人都得兜进去。

“你再等等,肯定能再找到一个合适的人,要么,我把钱退给你。”线人也是个实诚人,对安夏直言相告。

安夏问道:“那个工厂管得严吗?死了一个工人, 要不要招新人补上?”

“招是肯定要招的, 不死人也会招, 工厂流动性很大。”

“条件要求高吗?”

“不高, 上过中学就行。”

安夏向他一笑:“你看我行吗?”

GPS终端在出口的时候被定义为军需设备,在美国国内并不是什么机密的东西,生产工厂的管理严格但没有到印钞厂的水平。

安夏换了一身朴素的衣服,被线人托关系,让她以“偷渡过来的远房表妹”的身份, 进了那家工厂打//黑工。

换上厂里的工作服,安夏想到一个新闻“某公司总裁,深夜潜入竞争对手公司的工厂偷拍设备,调查对方生产规模被抓。”

她要是被抓了算什么,“某公司总经理,潜入竞争对手公司的流水线做小工”,好像更丢人了。

美式流水线管理早已被推广到全世界,安夏没过多久就适应了。

不过她需要的核心部件是被由四个不同的流水线处理的:RF射频芯片组、基带芯片组、核心CPU组、外围线路。

最后组成一个集成电路。

安夏现在被分围在RF射频芯片组。

内部非常高科技,外表看就是一个块块,组装人员完全不需要中学文化,幼儿园就行了。

那个线人是车间小主管,一个人就能拿到四个核心部件。

安夏打听了一下,刚进工厂的普通工人想混成车间小主管,起码得两年,女工更是遥遥无期,目前看车间小主管都是男的。

“……”真烦人。

经过两三天的观察,安夏发现工厂里人种分布复杂,拉美裔、黑人、华裔、韩裔、爱尔兰裔的啥都有。

纯正盎撒血统老米字旗的白种人反倒不多。

大概因为便宜?

毕竟连她一个身份不明的人都能混进来。

想弄到零件,道德感太高的人不行,容易打草惊蛇。太蠢的人也不行,根本得不了手。

安夏观察了几天,在其他三组各锁定了一个目标。

基带芯片组的一个爱尔兰人最近有些魂不守舍,安夏从其他人那里打听到他家里有事,急需要一笔钱。

一次午餐时间,安夏故意打了一份土豆,和同组的同事坐在爱尔兰人身旁。

安夏故意对同事说:“你知道土豆有多少种吗?”

“不知道,大概,五六七八种?”同事对土豆毫无兴趣,只想吃完饭,抓紧时间去外面走走,晒晒太阳。

安夏笑道:“有一百多种呢!”

“哇哦。”同事埋头往嘴里塞吃的,无心搭理她。

安夏就像一个在课堂上的老师,就算坐在下面的学生全睡着了,也能自顾自的发挥四十五分钟。

“不过,哥伦布从南美把土豆带回欧洲的时候,只带了几种,所以后来在爱尔兰发生了大//饥//荒,土豆全部感染了一种病菌,如果品种很多的话,不会全被感染,品种少就不行。”

“爱尔兰的人口少了四分之一,真是太可怜了,更惨的是,那个时候他们居然还是粮食净出口国,这还让人怎么活。”

坐在旁边的爱尔兰人听了半天,转过头来,对安夏说:“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因为以前中国也有几次啊,看到土豆就想起来这事了。我们国土面积那么大,其他省份都来不及救援,英国明明是爱尔兰的宗主国,不仅不救助,反而还要求爱尔兰照常出口粮食……”

这个爱尔兰同事用力点头:“我的祖辈就是那个时候到美国来的,实在活不下去了。”

同组同事已经塞完了午饭,跟安夏打了个招呼,便起身出去了,桌上只剩安夏和那个爱尔兰同事。

爱尔兰同事叹了口气:“本以为这里是一个好地方,没想到,我也快活不下去了。”

“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安夏十分关切。

只要有需要,就有机会。

基带芯片组的非裔同事更简单,完全不需要费劲,他已经把零件带出来了。

他只知道这玩意儿能卖钱,他需要一笔钱买叶子过瘾。

往哪儿卖不知道,反正先带出来再说。

核心CPU组和外围电路组的两人,一个是酒蒙子,一个是赌鬼,都是缺钱花的主。

安夏找人跟这三个人接洽,本想着从酝酿到得手起码得五天,结果第二天就给弄出来了。

“……这工厂的安全管理跟筛子一样。”安夏摇头。

不过工厂管理确实难,苹果在华的某个代工工厂管得非常严厉,进门要用X光机扫全身,还是挡不住工人把零件夹带到厕所里,裹在塑料袋里从下水道冲出去,有人在外面接应。

工厂的零件在生产过程中都有损耗,此时也没有通过严格的编号记录回收残损件的习惯,这事竟然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盖过去了。

安夏以要去唐人街餐馆打工更适合自己为由,体体面面的离职了,还得到了工资。

接下来是怎么弄出去。

伪造文件由别国转运风险大,时间长。

安夏看着那几个小玩意儿,觉得装饰一下,它们可以跟着自己一起坐飞机走。

美国自1971年开始使用X光机对行李进行检查,用人对乘客进行搜身检查。

万幸此时的几个著名空中大劫案没有发生,搜身检查也没有那么严格,不需要脱鞋。

但是那个模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塞在鞋里……塞不下。

安夏一时也想不出来应该怎么处理,要不,定做一个松糕鞋?

可是现在连日本都还没有开始流行松糕鞋,穿成那个样子,是恨不得让别人“看这里,都来看这里”。

东想西想憋了半天,安夏也没想到有什么好主意,心烦意乱,决定出去走走,先吃点东西。

安夏不知道的是,此时的美国正处于犯罪率巅峰时期,她只记得九十年代初美国犯罪率显著下降,却不知道那是1994年以后的事。

结果刚过了一条街,就看到二十几个黑人气势汹汹向她走来,安夏想回头跑,发现后面也有同样的几个。

安夏正不知应该往哪里跑,忽然被旁边的店主一把拉进店里,店主迅速把卷帘门拉下,锁死。

外面很快响起斧子劈门的声音。

店主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卷发亚裔女人,她从柜台下面拿出一把枪,对安夏说了一句话。

韩语,听不懂。

见安夏一脸茫然,店主微微皱着眉头,用英语问:“日本人?”

安夏摇头:“中国人。”

“哦。”正常情况下,中韩友好靠日本,现在靠的是黑人。

店主又翻出了一把较短的枪,问安夏:“会吗?”

安夏点点头,接过枪,把子弹装上,打开保险。

外面的斧劈声没有了,变成了枪声,起初稀稀拉拉,然后子弹声变得密集起来,好像春节放鞭炮。

有的子弹声很遥远,像从别处射过来的。

隔着一道墙,什么都看不见,尽管身在其中,安夏还是没什么实感,就跟听新闻一样。

“你很镇定。”店主说。

安夏笑道:“大概是过年的时候经常听鞭炮的声音。”

枪声渐渐远去,交战双方似乎转移了阵地,周围一片死寂,店主还是没有把门打开。

“等警车的声音响起,我们再开门。”店主说。

安夏好奇地打听:“现在抢劫都这么大动静吗?这么多人一起来?”

“不,是战争。”

“啊?”

“你刚来洛杉矶?”店主狐疑道。

安夏点点头:“对,我是来出差的,上次来不是这样的啊。”

店主给安夏倒了一杯咖啡:“有个黑人女孩偷了一家超市的橙汁,跟店主发生争斗,店主射死了她,当时黑人就嫌店主被判十五年太轻,然后又有四个警员打死了一个黑人,黑人群体把矛头完全对准了我们。”

总之,就这么打起来了。

刚才安夏站在外面的时候,店主也以为她是韩国女孩,才把她救回来。

店长对安夏说:“如果你暂时不离开的话,尽量少出门,要去哪里,先看屋顶。”

“屋顶上有什么?”

“韩国人。如果你发现有人站在屋顶上巡逻,说明那里很安全,不用担心。”

店主显然极具民族自豪感,又向安夏介绍了他们街区是怎么组织的。

韩国男人人人都要服兵役,包括来美国的这批,许多街区就地组织起来,根据他们在部队里服役时的军衔位阶安排工作,通过电台沟通。

非裔跟他们斗,属于是受过正规军训练的民兵大战□□混混。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终于听到了警笛的声音。

店主冷笑一声:“今天来得比平时快很多啊。”

“……快?”

“是啊,平时要过一个多小时才会来。看来今天的事情不算大。”

店主把卷帘门打开,几辆警车在街边停着,地上躺着几具尸体,已经被盖上了白布。

安夏这才知道此时的洛杉矶警察有多弱鸡,他们的追求就是“别来碰我,我就不管你们。你们这些少数族裔随意发挥。”

等事情平息之后,安夏才回到酒店,向前台一打听,才知道这酒店开的位置正好在黑人聚居区和韩裔聚居区旁边,难怪一不小心就逛到韩国商店旁边去了。

她当即决定搬家,搬到富有白人区旁的酒店。

在没想出来东西要怎么运之前,她可千万不能被这种跟自己一毛钱都没关系的事情卷进去。

换一个区住,感觉好像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气氛都不一样了。

街区有各种文艺的店,就连路边的ATM机也不像之前那个街区那样全是涂鸦和灰尘。

安夏在街边寻找适合塞零件的东西。

以她看了那么多犯罪新闻的心得,这个年代如果带一个遥控小汽车,把芯片藏在遥控小汽车里应该是可行的。

但是……为什么于玩具店里没有卖的?

根据店员说遥控小汽车现在已经失宠了,孩子们都不喜欢了。

在玩具、家居用品和化妆品几大选项里琢磨了半天,安夏也没看出来有可以藏东西的。

前方的艺术品长廊挺热闹,安夏好奇里面在干什么,便信步走进去。

原来是在展示“后现代艺术”的各种作品。

有完全看不懂的画,还有完全看不懂的雕塑,以及完全看不懂的手工。

在安夏看来,就是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凑成堆。

其中似乎有一位小有名气,不少人围着他,还有记者在采访。

他今天带来的作品是一个用各种乱七八糟金属管、金属丝以及各种莫名其妙东西堆起来的东西。

关于这玩意儿的象征意义,他居然能说二十分钟。

安夏听的一脸懵。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这位大师的作品相当有实用意义。

把芯片们拆一拆往这堆玩意儿上面一贴,谁知道谁是谁啊。

一打听价格,嗬,这堆废铁是拿来拍卖的,没有固定售价。

在安夏看来,正经人谁买它啊,肯定没人跟自己抢。

结果一起拍,想买的人还真不少,起拍价从五百美元飞快的到了三千美元,然后喊价停滞了。

买家本以为稳操胜券,一旁安夏慢悠悠举牌:“三千一百。”

买家转头看了一眼安夏,安夏冲他笑笑。

买家再次举牌:“三千二百元。”

安夏再举:“三千三百元。”

两人各不相让,直到把这个画抬到了一万美元,按此时汇率是四万多人民币。

拍卖下来的东西有收据,过海关的时候可以堂堂正正让他们检查,如果是自己组装的话,很难解释为什么要带这堆玩意儿回国。

安夏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铜丝铜管弄回去。

价格已经抬到五万美元了,依旧在安夏的心理价格内,花二十万买个最先进的GPS终端样品,很合适。

此时,艺术品长廊的主人匆匆跑过来,对主持人说了几句话。

主持人礼貌地对在场所有人说:“詹姆斯先生有点事情需要确认,请大家休息十分钟。”

安夏则被请到贵宾厅,那个名叫詹姆斯,跟她互相抬价买家也在贵宾厅里,在他身旁还有几个穿着黑色西装,身材魁梧的男人,腰间鼓鼓,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詹姆斯彬彬有礼:“小姐,那件作品是我非常喜欢的,希望您可以割爱,我将感激不尽。”

他很客气,周围那几个黑西装的气场却好像在说“敢不同意,今天就把你的骨灰扬了”。

安夏忽然想到关于如何使用艺术品交易把来路不明的钱弄成正当生意的操作手法。

哎呀,不会不小心挡了别人的交易吧。

安夏马上回答:“如果有同类型的作品,我可以把它让给你。”

“只要同类型就可以吗?”买家问道。

“对。我在中国从来没见过这种类型的艺术品,想带回去给家里人开开眼界。”

詹姆斯点点头,低声对身旁的人说了几句什么,那个保镖便出去了。

“乔治还有另一件不错的艺术品,与这一件差不多,不过那件在他工作室里,需要后天才能拿到。不知您是否愿意等。”

“哦,后天吗?可是我后天就要离开美国了,如果晚了,我怕可能会来不及申报,影响我把它带回去。”

詹姆斯得意地扬起了嘴角:“有我在,就不会耽误。”

“你保证那个艺术品上也有这么多管子吗?我就喜欢这些管子,很有趣,不能比这个口径更小了。”

“当然,我看过。”

詹姆斯与安夏愉快地达成了共识。

“像您这样体贴的绅士一定有很多姑娘喜欢,对了,我在中国是做进出口生意的。”安夏又习惯性的顺手推销。

詹姆斯接过她的名片:“真棒,可惜我们公司的商品无法在中国销售。”

“是枪吗?”安夏笑道。

詹姆斯摇头:“不,我的公司是生产GPS模块的。”

安夏心中猛然一跳:“哦?是哪一家呀?说不定以后有机会合作呢?”

詹姆斯报了一个名字,正是安夏前几天打工的那个工厂。

呵呵呵呵呵……好巧啊。

很快,双方重新回到拍卖地坐好,安夏又象征性的出了一次价之后,就收手了。

当天晚上的当地新闻里就播放了后现代艺术的拍卖过程,大镜头怼着安夏的脸拍了好几秒。

安夏是中国一个贸易商的事情也被艺术品长廊主人知道了,他邀请安夏见面,想知道他的东西能不能在中国卖掉。

安夏打开中国货的网站的外国货版块,云南分公司的动作很快,已经有几样进口商品上线了。

“看,就是这样的,我们是通过网站进行销售。”

“哦……”

接着他拐弯抹角的问起中国有没有可以通过艺术品避税需求的人,安夏笑着摇头说不知道。

他热情推荐安夏可以抓紧多了解了解,如果将来有需要,他可以提供帮助。

安夏用力点头:“好的,有机会一定。”

第三天,詹姆斯的人当真把那副画送到安夏的酒店,甚至还直接开车送她去机场。

在车上,安夏就打开了包装箱,假装检查,然后手脚利落地把芯片塞进了艺术品上那些长得跟触手似的管子里,再用纸团堵住,保证它不掉出来。

到机场停车的时候,送货来的保安还帮安夏重新把东西放进箱子里包好,并帮她拿进机场,顺利过了安检。

“真没想到,你就这么把它带回来了?”陆雪亲自开车到机场来接安夏。

他在国际新闻上得知洛杉矶出的事,安夏本人觉得无所谓,还挺开心地跟他说在韩国街区的意外遭遇,就像是什么有趣的奇遇。

从那天开始,陆雪每天都担心得要命,生怕安夏有个三长两短,今天得知安夏回国,他无论如何也要亲眼看见安夏平安无事才心里安稳些。

“不仅带回来了,还是这厂家的大老板亲自帮忙。”

安夏笑着把整件事说了一遍:“……我本来想的是,二十万人民币带一个尖端产品回国,不亏。没想到,连一分钱都没花。”

“你越来越熟练了。”

“没办法,技术封锁,只能这样了。要不是靠点手段,当年原子弹也弄不出来。”

“要是能把这个项目弄明白,以后不仅是对民生有用,对国防也很有用。”

“是啊,不知道我们国家的卫星系统什么时候才能追上去,要是现在就能开始研究就好了。”

陆雪笑道:“晚上有空吗?一起吃饭,我给你接风洗尘。”

“才几天,洗什么尘呀。”安夏揪揪他的脸,“好呀,我正好想吃你做的香辣童子鸡了。”

GPS模块交给无线项目专家组研究,最近紫金公司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做。

论坛上倒是很热闹,大家都在讨论天天在国际新闻上露一小脸的北方毛熊。

有些人认为他们要玩完,有些人认为他们最后会找到一条出路。

在讨论北方毛熊的问题还没有成为出版行业禁忌之前,安夏看到了一个机会。

毛熊的葬礼已经进入倒计时。

安夏让管理员给这些键政大师们专门开了一个讨论版,让他们在那个区里随便讨论,省得他们整天在“大水漫灌”区发贴。

话题太散乱,你发一个贴我发一个贴,管理员删都不好删。

等这事完了,留几个月,就把讨论版打包关了,免留后患。

管理员完全不明白安夏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小心,这个不是新闻联播里都在播的吗?”

“现在在播,不代表以后能播。行了,这事没得商量,照我说的做。”?“可是,删了也会有人记得的。”

“绝大多数人的知识来源是课本和电视剧,只要这两个地方不提,最多过十年,就没人记得了。”

论坛管理员出去之后,安夏忽然想起,连课本都不太行,不如电视剧影响力深远。

不然哪来的“huan huan一袅楚宫腰”,哪来的“逆风如解意”。

安夏忽然想起一件事,二战之前,一堆犹太科学家奔美国,让它大发展了一把。二战之后,美国又把一堆日本德国科学家弄到自己手里。

在互联网时代,有许多关于中国人数学和美国人数学的段子。

基本上就是表现中国数学超级强。

但事实上,毛熊家的数学那才是真牛逼,就像他们的芭蕾和艺术体操一样非常强大。

不然他们也做不到先发卫星,把美国急得跳脚,马上开启军备竞赛。

既然毛熊要挂了,不如提前想办法把他们的人才接过来,要是能把东西弄过来就更好了。

在六七十年代,许多人上外语课学的都是俄语,还有不少人在“蜜月期”与毛熊专家密切接触。

此时对于外国人在中国就业的具体条件已经有了规定。

要求特简单,只要有雇主的受雇证明就可以。

关系托关系,安夏打捞了好几个数学专家、计算机科学专家,这几个人个个都是曾经的高精尖人才,甚至还有两人因此获得过勋章。

如今大厦将倾,许多机构陷入半瘫痪状态,未来的总统现在都在开出租车为生。

这两位科学家为了生计,把勋章都卖了。

这几位的到来,加快了研发进度,许多卡了很久的问题,找到了全新的突破口。

软件项目组也有了新的进展,他们拿出了一款新的游戏软件《三国争霸》

“带得动吗?”安夏看到DEMO,画质精良,居然已经能看见人物脸上的表情了,比起像素风,不知道强到哪里去。

“在最新的硬件配置上完全没有压力。”

这本质上来说是一个角色扮演游戏,主角是原创角色,在三国是一个汉家宗室,比刘备的关系稍微近一点。

性别可男可女。

对话、战争策略,都提供不同的选择,根据选择会造成不同的结果。

安夏试玩了一次赤壁之战。

打出了“孙尚香霸占铜雀台,并将曹操绑在铜雀台酱酱酿酿”的结果。

“……”安夏清了清嗓子:“我自己能接受,但是对于广大市场受众来说,是不是太超前了?”

“其实,这是一个隐藏结局,要经过前面一系列异于常人的选择才能打出来。”

安夏觉得他是在影射什么,在暗示什么。

她不服:“我做的选择,哪里异于常人了?”

?“比如,在前面有一个选项,您选的主在读书的时候做不出来题,您的选项是’先生说选哪个我就选哪个’。然后还有强迫吕蒙替您写作业……别人都选周瑜……所以,就向着隐藏结局而去了。”

“啊……哦?咳,行吧,不过好歹换个荀彧吧,曹操的长相,太过平凡,实在没有囚禁的乐趣。”

“可他是个枭雄。”

“枭雄也不行。”

由于老板的命令,美术组把曹操给画好看了,英气勃发,还有点痞,不再是史书上那个个子不高,其貌不扬的形象。

文案组则对故事进行了修改:“铜雀春深想锁几个锁几个”。

“不如……把郭嘉……也锁上?”安夏提出了新的想法。

文案组长铮铮铁骨,宁死不屈:“不行,绝对不能加郭嘉,郭嘉早就死了,曹操赤壁兵败的时候还说要是郭嘉在,绝对不会输呢。”

“诶……这样啊……那,人鬼情未了呢?”

顶着文案组长一副“文死谏”的表情,安夏收回成命。

此时光荣的《三国志》已经出到第二代,是开启三国志系统的巅峰之路,国内有不少玩家通过游戏机室已经认识了它,以打架为主。

走故事线的三国志这是头一个。

大多数玩家会按照真正的历史进度选一遍,主要享受的是打斗的乐趣。

另一些脑回路清奇的玩家,会做出跟安夏一样的选择,看到令他们目瞪口呆的神剧情。

这些剧情被分享在论坛、个人主页、聊天群,以及专业杂志上。

引得无数正直的老实人搓手跺脚,后悔没选那些看起来一选就死的选项,他们不得不注册小号,就为了看看到底能出什么怪东西。

从小号到可以出选项的剧情,隔了好多级,想一分钱不花就得慢慢过,一场战斗下来,就是好几分钟,人又不能总打游戏不干别的。

想要提高效率,最省事的方式就是——充钱。

当初设计战斗系统的玩法组长,认认真真设计战斗逻辑,并骄傲宣称:“来玩这个游戏的人,就是为了痛快的战斗体验。”

结果,人民群众纷纷交钱,跳过战斗过程,直达升级,拿奖励,看剧情。

看着卖出去的几千个“一键扫荡”道具,他怀疑人生。

“我这么认真有什么意义。”

安夏路过听见:“当然有意义了,又不是所有人都是为了看对话来的,咱们的客户端下载数量有十几万,他们不都没买吗?

主要是道具没有出’跳过对话’功能,不然,说不定有十几万人选择跳过对话呢”

“人和人之间的追求不一样,不要强求。要说伤心,那你还得排在围棋网的人后面,他们认认真真做围棋策略逻辑,结果,好多人是为了去装修房子,养猫养狗种菜,根本就不下棋,连五子棋都不下,你说气人不气人。”

这事早已是个梗了,大家常说:“你在围棋网的时间多久啦?都1000小时啦,那起码是个业余三段了吧?”

“肯定不止,我养的约克夏猪,个个超过一千斤,绝对是专业九段!”

“没必要觉得是自己不行,就算是人民币也有人不满意呢。”安夏安慰道。

这款游戏的背景是古代战争,再加上三国里确实有不少神叨叨的剧情,什么星落五丈原之类的,所以玩法上也加入了一些紫微六爻之类的东西。

许多玩家评论:“内行!”

“一看就是研究过的!”

安夏也挺好奇,此时还不是玄幻修真的天下,只有古早还珠楼主的《蜀山剑侠》,跟风水阴阳什么的完全没有关系。

写出这个文案的人,要是硬编,那可太牛逼了,要是家学渊源,应该也是挺有趣一人。

安夏在文案组找到了写这段剧情的人舒雅。

“啊,不是,我家不是做这个的,也不算是硬编吧。我的专业是建筑学,选修了帝陵,学帝陵的时候,老师有教过,还教我们怎么看。”

建筑学?一个工科生,来做文案?

一旁的文案组长解释道:“她是做建模的,临时借调一下。曹操组织摸金校尉去盗墓里的那个墓室结构,也全是她画的。”

“全才啊。”

“安总,你要不要也来看个风水算个命?她算得可准了。”

安夏笑道:“你们都算过了?”

“算过啦!”文案组的人齐声。

安夏不知道这个身体的生辰八字,就报了未来自己的生辰八字,看看能算出个什么来。

舒雅认真摆了盘,吓了一跳,她在盘上看出安夏是父母具全,青春夭折,至死都是童子的命数。

可是,安夏明明只有一个母亲在世,听说有一个感情很好的男朋友,这青春夭折……

舒雅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可是不管怎么摆,都是这个命数。

哪怕她把最可能记错的出生时间往前往后改了改,可还是如此。

要是好命,随便说说也没什么,现在算出来的东西要是说出口,那不是找挨骂吗?

舒雅只得说:“算不出来。”

有一个这几天学了个皮毛的人在旁边问:“四柱不是都摆出来了吗?怎么会算不出来?”

“不对,太乱。”舒雅摇头。

安夏微笑凑在她旁边:“有没有可能,我是一个夺舍的鬼呢?”

把一众人都吓了一大跳。

只有旁边的一个文案策划一拍巴掌:“这个可以有!”

她在旁边“噼哩啪啦”的打起了键盘,往正在研发的游戏剧情里设定了一个胆小鬼,夺了品性不端的恶少的身体。

“……”安夏默默看着文档,“很高兴我能为你提供灵感。”

尽管舒雅没算出安夏在这一世的命,但是,算其他人的命很准。

刚好马上就要到农历十月十五,下元节,水官解厄。

这是个冷门的节日,越冷门才越能显得神秘。

网站运营开了一个小游戏,在线算命。

在系统里输入生辰八字,跳出对应的命格。

还有最简单粗暴的抽签,抽签仿的是1987年播出《红楼梦》里的抽花笺。

此时电视剧还在各大电视台重播,热度不小。

于是抽花笺成了最受欢迎的项目。

抽签这种事情嘛,一次抽得不好,就会想抽第二次,抽到坏签就“这次不算”,抽到好签“这才是我的命数”,重复刷新,一下子网站流量翻了几倍,新注册人数也增加了许多倍。

紫金论坛的估值也水涨船高。

每一个注册用户量,每一个浏览量都是钱。

有国际投资商看中了紫金科技,连续来了几个与安夏接洽。

其中也有不乏想开对赌条件的,类似于几年盈利不达标就如何如何。

对赌?安夏又不是特别着急要用钱,何必要赌。

安夏拒绝了几个之后,来的是IBM的高管,他们不是想投资,而是想向紫金科技出售一部分硬件业务。

“是打算出售大型电脑吗?”落坐之后,安夏第一句话就让IBM的代表笑了。

“不,安女士,我们想出售的是服务器业务。”

他递过来一份资料,尽管资料上吹得各种天花乱坠,说它卖了多少多少个国家,多少大公司和政府机关都在用。

“最新设备的数据有吗?”安夏问道。

对方又递来一份资料,这份最新的服务器数据,看起来也不过如此,跟公司的旧款式没什么区别。

“技术指标差不多。”安夏将资料放下。

IBM代表对安夏说:“哦不,安女士,您将要买下的并不仅仅只是一台服务器,而是IBM的品牌形象,还有服务器的分销渠道,尽管紫金科技也是一个很好的公司,但是与已成立八十年的IBM相比,还很年轻,有些客户,只认IBM的品牌。”

“贵公司的服务器我也使用过,在现在的产品中已经算上游,但是仍有一些关键技术点还需要突破,如果购买了IBM,我们服务器的所有相关技术都会送给贵公司。”

代表侃侃而谈,安夏的内心只想要“深蓝”。

安夏想去见见负责深蓝项目的那个团队,那群人是现阶段计算机科学的巅峰。

“深蓝”现在还没有出生,把“深蓝”的团队挖来也好啊,挖不到项目发起人许峰雄,能挖几个别的也成。

“我觉得我们服务器的技术正在稳定进步中,不需要花一百亿美元专门买下这个技术。除非,您能让我看到除了这项技术之外,我还能得到什么。”

安夏说:“比如,我国非常缺乏大型计算机,如果能生产出来,那才是提高紫金品牌价值的成果。”

她东拉西扯,最后兜到想见许峰雄身上。

IBM代表将安夏介绍给许峰雄。

后者听出了安夏的意思,还没等安夏充分利诱,他回答:“IBM的实验室是全球最顶尖的计算机实验室,这是几十年来全球最高科技的结晶,那不是单单用钱就能买来的。”

他说得有道理,安夏打消了拉他入伙的念头,硬件差太多,人来了不能发挥作用,大家都难受。

许峰雄拒绝了安夏,安夏拒绝了IBM。

“生气。”拒绝了IBM的安夏想想还是不开心,抓住旁边用来当记录员的陆雪,用脑袋顶他胸口。

“钻破了……漏气了……哎,有邮件……”

听到“有邮件”,安夏才放开陆雪。

全篇英文。

写信来的人是一个叫Demis Hassabis的英国人,他说他无意中进入了围棋网的家园系统,觉得设计很有意思,但还有一些地方,也许可以优化一下会更好。

比如水槽和食槽的布局,不同畜栏和田地的安排等等……

安夏看了这些意见,觉得很有意思,把意见转发给对应部门的负责人。

她自己跟这个人又来回聊了几封信。

陆雪一会儿递水果,一会儿揉肩膀,千方百计赖在旁边。

“你想偷看我的邮件?”

“不是,想正大光明的看,他是不是看到你的照片,对你有意思。”

莫名其妙的雄性。

“他才十五岁。”

“连他十五岁都知道了。”

“哎,他就是一个爱下棋的,无意中摸到中国的围棋网站,不是冲着我来的,你别总觉得天下男人都喜欢我似的。”

“不好说。”

安夏懒得理这个没出息的男人,继续跟这个英国小孩聊,发现他的追求还挺多。

小孩也挺骄傲:“我小时候写过一个下黑白棋的程序,那个程序下赢了我弟弟。”

忽然,安夏痛失“深蓝”研究团队的神经跳了起来。

她把陆雪抓过来:“他说他也做过下棋的程序唉!这个哈艾斯必斯说不定就是未来深蓝团队的一员。”

陆雪困惑地看着她:“什么哈艾斯必斯?”

“Hassabis,不读HA,ASS,BIS吗?”

“只有一个A,为什么会是ASS……应该读哈萨比斯吧?”陆雪冒着大不敬的罪名,对安夏的发音进行纠正。

“啊!!只有一个A啊!”安夏用力眨了眨眼睛。

“戴密斯·哈萨比斯……”安夏又念了一遍,觉得这个名字熟悉。

“对,是这个发音。”

“戴密斯·哈萨比斯……阿尔法狗!!!”

“啊?”

安夏激动地拍打着陆雪的腿:“他是阿尔法狗团队的创始人!”

“……这是个宠物店?”陆雪不得不抓住她的手,不然腿有点吃不消。

“是人工智能,真正的人工智能!他居然自投罗网了,啊哈哈哈……”安夏激动地无以复加,双手被抓住,她欢呼一声,扑倒陆雪,用力亲了他一口。

陆雪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脑子里却只能想起《葫芦娃》:“大王万岁!大王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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